但是这个人很重要,掌王府的政令,辅相规讽,以匡正王的过失,统率府僚各供其事,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书疏,皆由他负责。
是迈不过去的一个坎,必须尽快的收服,要不然这蜀王府,真就成了自己的圈禁之所了,至于府军统领梁冀和陈庆,倒是不急着收服。
不过这会也不是想事情的时候,梁帝的圣旨已下,金陵的勋贵也该来送礼的时候了,果不其然,不大一会,第一波宾客上门了。
在长史陆逊的接待下,整个安置的妥妥当当,雍王、誉王等带头之下,包括朝中的大臣也都登门送上了贺礼,其中也包括了柳国公府,不过中书令柳橙没来,由其长子代劳。
晚上,蜀王府摆了几十桌大宴,出宫的时候安妃送了不少厨子,众宾客都吃得非常满意,因此曹和平好吃食的名头,也更为响亮了。
在府中休整一日之后,曹和平的拜帖,就被送到了城外灵隐寺周玄清那里。
周玄清看着曹和平的拜帖,上面的文辞很是简单,就是写了奉旨拜师的意思,但是这让周玄清很为难。
边上跟着的老仆王伯,看着他在房间里踱步。
“老爷,这蜀王殿下奉旨拜师,几乎满城皆知,但是您在十年之前便已经收了关门弟子,这下当如何是好啊?
若不然咱们渡江南下楚国如何?”
周玄清把帖子在手掌里拍了几下,叹了一口气。
“唉,老夫今年六十有二,便是皇权在上亦不惧也,但是陛下只是明旨蜀王殿下,老夫若是直接奔赴南楚,姑且不说能不能走得掉,这梁国的儒林怕是要遭到打压了。
罢了,左右不过教一个弟子而已,老夫教便是了,这大梁乃是老夫母国,早就听闻这蜀王殿下虽资质平平,但为人宽仁忠厚,遵孝悌之义。
老夫若是能教出一个心向儒门的王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过若是此人朽木不可雕也,且沾染勋贵恶心,自当拒之。”
次日一早,曹和平便乘坐马车,从金陵西门而出,带着早就准备好的束脩和礼品,他完全不怕这周玄清不收自己。
这周玄清再是儒门大儒,但是毕竟是皇权的天下,而且儒门一向积极靠拢皇权,加上周玄清的弟子在各国都有做官的,在大梁都有七八个之多。
人一旦有了牵挂,便好摆布了。
不过曹和平也明白另外一个道理,就是成大事者,身段要软,手段要硬,当他到了北高峰下便下了车,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要步行上山。
“殿下,不等周先生迎一迎?”
“迎什么,本王是上山拜师,又不是来烧香拜佛,被人迎的是香客,护卫队留在山下,陈庆、高斌随本王上山。”
“遵命。”
曹和平走在前面,高斌紧随其后,礼物和束脩则是由陈庆拎着,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周玄清隐居青莲草堂。
但是此时这书斋的院门紧闭,完全没有一点迎客的道理,但是书斋里面却传来读书的声音,高斌正要上前敲门的时候,被曹和平给拦住了。
“不着急,等先生读完再说。”
曹和平三人站在门口,听着周玄清读着《左传》中的晋灵公不君篇章。
晋灵公不君,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杀之,寘诸畚,使妇人载以过朝。。。
一篇六百五十三字的文章,听着周玄清读了三遍之后,声音才戛然而止,又等了片刻,院门才伴着‘吱呀’的声音打开。
出来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目光炯炯、鼻直口方、耳大嘴阔、眉毛浓密、眼睛有神,面容显得庄重而端正的老年儒生,身后跟着一个布衣长随。
他看见曹和平之后,便拱了拱手。
“可是蜀王殿下当面,老朽周玄清恭迎王驾。”
“在下正是萧景瑜,有劳周先生出门远迎,景瑜愧不敢当,今日景瑜奉旨前来拜师,还望周先生慈悲,将景瑜列于门墙之下。”
说罢,对着周玄清就是躬身大礼。
周玄清赶紧身子侧了一下,受了半礼,但是心中暗忖,这蜀王样貌乃是上上之选,再看着气度也是绝佳,不愧是皇家子弟,顿时心中升起一丝好感。
不过所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且再看看也不迟。
“殿下何须如此大礼,老朽退隐山林十余载,已是山野之人,如此大礼折煞老朽了,殿下快快请起,咱们入内叙话,请。”
曹和平也不作假,闻言便收了礼数。
“那景瑜便叨扰周先生了,请。”
周玄清的长随王伯在前面带路,院子不大,须臾之间便到了草堂之中,看着草堂正厅之中,放有十几张书案,只是空无一人。
见曹和平看着这些书案,周玄清抚须一笑。
“哈哈,老朽在此隐居,受了这北高峰附近乡民不少恩惠,因此便在草堂之中布下这启蒙课堂,也算是老朽为孩子们略尽绵薄之力。”
“周先生高义,景瑜佩服,不过草堂居于半山,到山下有不近的距离,而且这山野之上,猛兽毒虫也是有的,这启蒙课堂为何不舍在山下?”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若是连这般勇气和毅力都没有,那即便是读了一些圣贤书,也不过是趴在井沿上看一眼,早晚还是要掉进井里的。
如此折腾,是一件非常痛苦之事,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做一个懵懂之人,说不定日子还能更快活一些,殿下以为然否?”
“先生高论,倒是景瑜思虑不周了。”
二人分宾主落座,王伯上了茶水之后,便和高斌、陈庆退到了草堂之外,周玄清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山野之人,没有什么好茶,便在这北面峰上采了一些野茶,味道也有几分清香,请殿下品评一二。”
对于茶叶这玩意,曹和平也不太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甚是苦涩,甚至是有些怪味,想必又是这位老先生设下的考题。
“周先生这茶,果然非同一般,比金陵十钱一两的茶叶好喝一些。”
“哈哈,殿下倒是坦然,果然与传闻中一样,待人真诚。”
想说老子傻呗!
那么多人都说了,也不在乎多一个人说。
“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景瑜便是在当着父皇的面也是有一说一,若是先生喜欢,景瑜府里有一些从夜秦采买的茶叶,奉与先生饮用。”
听到曹和平这般说话,周玄清嘴角抽了抽,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皇帝,你是不是认真的啊,样貌、气度没的说,就是这个性格有点虎。
看来这位蜀王殿下,当面向皇帝提出想当个厨子的传闻不假,再想想自己之前弄的几层考验,有什么卵用吗?
心里就像是跑过一群草泥马一样。
曹和平看着眼前这位大儒,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大儒了不起啊,从上山到进门,再到喝茶处处考验,你考验个der啊,现在爽了吧。
“君子不夺人所好,谢过殿下。
关于陛下明旨殿下前来老朽处拜师一事,老朽思虑再三之后,自知学识浅薄,不敢误人子弟,而且老十年之前便已经收了关门弟子。
故而这拜师一事,还请殿下原谅则个,不过老朽见殿下乃是至纯之人,若是殿下不嫌弃老朽的青莲草堂,可随时前来读书,若有疑问之处,老朽也能免礼解惑。
老朽愿与殿下结上一份忘年交的交情,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卧槽,难道是自己表演的太过分了?
这老头居然不答应让自己拜师,搞什么忘年交,这又是什么姿势,不过可以随时来读书,这样也好,自由度高一点。
“啊,这,这恐怕不好吧。
景瑜遵陛下圣旨,前来拜师,若是不能拜于先生名下,也算抗旨不尊,但景瑜自知资质平平,也不敢勉强先生纳徒,恐有辱先生清名。
既如此,此事因景瑜所起,便由景瑜向陛下请罪,绝对不会牵连到先生,和青莲草堂的所有人,景瑜便不搅扰先生清静,告辞。”
说完,起身拱手,转身便朝着草堂外走去。
周玄清彻底懵逼了,都想抽自己两巴掌,跟一个憨货摆什么龙门阵,这下玩脱了,别看年纪大,但是声音不低。
“殿下,殿下请留步。”
曹和平见周玄清被自己不按套路出牌,给搞得懵逼了,嘴角微微上提,你个老登跟我耍心眼子,不知道真诚才是必杀技吗?
“周先生,不知道还有何事要交代?”
“殿下,莫要着急,拜师一事若是因为老朽一意孤行,便会连累殿下抗旨不尊,闹得陛下与殿下不快,实乃老朽之过。
若是殿下不嫌弃,老朽愿收殿下为记名弟子,不知殿下可否考虑?”
曹和平装着一副惊讶的样子,心里却在嘲笑,不装着矜持了,读书人的臭毛病,君子可欺之以方的道理都不明白。
“啊,当然可以了,周先生愿意收景瑜为弟子,真是景瑜天大的福分,本来还担心空手而回惹陛下生气,收到责罚,多谢周先生解救之恩。
来时弟子准备一点点礼物,还有蜀王府做的一些菜肴,其中便有陛下特别喜欢的虎皮秦椒,请周先生务必笑纳。
另外先生既然决定收我为弟子,便莫要以殿下尊称,不如叫我景瑜便是,可好?”
周玄清稍加思虑,便答应了下来,他是真的有点猜不透眼,前这个蜀王殿下的路数了,明明没见他耍心眼子,为何自己感到处处掣肘。
“那便听殿下的,老朽素来无拘俗礼,今日敬老朽一杯清茶便算是拜师了,不过既然入了老朽的门下,自当遵从老朽的规矩,还请殿下明鉴,到时莫怪老朽言之不预。”
“理当如此,只是一杯清茶怎能代表景瑜的敬仰之情,不若由景瑜禀明陛下,操办一场拜师仪式可好?”
“殿下切莫如此,若如此老朽只能远遁山林了。”
“那边听周先生的,请先生上座。”
这时高斌和陈庆,以及周玄清的长随王伯都进了草堂正厅,周玄清端坐在主位,曹和平亲手斟了一杯茶,走到他面前,俯首躬身。
“弟子萧景瑜,请老师用茶。”
周玄清接过茶水,饮了一口之后放在案几之上。
“景瑜如今你既入老夫门下,便是老夫的弟子,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都要谨记学问一道没有捷径,唯有多读、多练、善思方为正途。”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系统提示:拜师当世大儒,搅动气运,奖励积分10000分,道种激活点数1点。】
积分累计18000分,果然是如此,不枉自己拜师一场,忍住快意,招呼陈庆将礼品和束脩奉上,那长随王伯见周玄清点头,便接了过去。
“景瑜,坐下说话。”
“遵命。”
这么守规矩的举动,反倒是把周玄清弄得有点无所适从,看来传言非虚,这位蜀王人虽然废物一点,但是守礼也是个好习惯。
“景瑜,你既然已在宫中树人院进学十年,基础方面理应扎实,但是你毕竟是皇子之尊,老夫最擅春秋三传,分别为《左传》、《公羊传》、《谷梁传》。
从今日起,你便从三传之一的《左传》开始读吧,其书有四十九卷,不过传至今时之余三十一卷,虽然是记载周王朝及诸侯间的重大事件。
但是卷帙浩繁,内容庞杂,包罗万象,能让人明身、明事,是不可多得的儒家奇书,望你能细心研读,莫要辜负陛下和老朽的一片心意。”
“弟子明白,多谢老师解惑。”
“莫要拘礼,随性就好。”
“弟子谨遵老师教诲。”
周玄清彻底无语了,算了,你是王爷,你是老大,爱咋样咋样吧,然后拿出一卷左转,开始给曹和平进行讲解。
曹和平听到他的解说,心里也是大为震撼,真觉得古人其实挺牛逼的,区区四五个字,便囊括了很多东西在里面,因此也放下了心中那点轻视。
当二人聊到当今各国的官场的时候,尤其是聊到了当前大梁的选官制度九品中正制,周玄清让曹和平发表一下看法。
“老师,弟子以为,若是官员评定只看出身,多少有点不妥,就像是炒菜一样,一开始只是在火上炙烤,慢慢的变成了今天的铁锅炒菜。
是一直在不停的进步,而且所能用到的实物作料,和一些食材在之前也是没有的,若是官员都从世家中选拔,岂不是一直因循守旧嘛。
要是炒菜也是这样,恐怕就没有那么多好吃的菜肴了,所以弟子觉得,应该给所有读书人一个机会,不分高门低户、豪门寒门,让他们同台竞技,优胜者方可为官。
这样以来,选出来的官员应该都是能吏了吧,人人都以能力和品德为先,这天下不就治理的好起来了吗?”
周玄清今天真是一日三惊,就是听着有点不舒服,选人才跟选食材放在一起,有点怪怪的,不过有这种见识,果然不凡。
“景瑜,你说的不错,可是当今官员多从世家豪门所出,若是被人知道你这般想法,恐怕对你不会有什么好感。”
“不过是比试比试,世家豪门子弟应该能更占优势,他们总不会怕了吧,不过弟子也不需要他们的好感,有这功夫,都可以让我研制几道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