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四家背后是谁,如今顾不了那么多,为师已经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枯坐了四年,这次要是再不能调动,怕是真没有机会了。”
“老师公忠体国,陛下一定看在眼里,想必此事终结之时,就是老师高升之时,进京指日可待。”
“希望吧,等这件事情结束,为师就为你办一场收徒仪式,让所有人都看看为师收了一个好徒弟。”
“多谢老师提携。”
本来要林如海让他住在衙门,但是被他拒绝了,曹和平回到小院,几人纷纷迎了上来,又是一阵张罗,收拾了一番之后。
“你们几个去休息吧,这几日扬州有点乱,就不要出门了。”
几人听到曹和平的吩咐,便一一退去,曹和平躺在床上复盘着这些时间的经历,所谓是君子日三省吾身,虽然是副本世界,但是这些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就拿今晚这场交易来看,这个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这事处理得这么毛糙,但又好像就是该如此一般,进行的格外的顺利。
真是个奇葩的世界,根据曹和平得到的消息,这四家已经在扬州盘踞了几十年屹立不倒,主子倒是换了几任。
如今扬州白家跟皇后所属白家是有关系的,杨家的幕后是甄家,刘家的背后是忠顺王,至于李家则是跟太上皇那边有牵扯。
至于那下四家,明面上是上四家扶起来的,但是背后也另有贵人支持,可今晚这两帮人一商量就把这四家给卖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想了一会之后,也没有想明白,索性也就不再想了,自己身为曹家子,先灭覆海龙、再诛竹花帮,若是谢家再被灭,也算是为曹家报仇了吧。
报了仇,还能搭上林如海,自己定的初期目标已经达成,等到明年八月乡试中举,中期目标就能达成,即便是出了什么变故,自己在东海当个富家翁也挺好的。
至于高级目标,走一步说一步,那些金钗就在那里,想得到她们,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想到这儿,曹和平眯着眼睛,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从这天起,曹和平没有再去巡盐衙门,就连惯例三天一交的文章,也没有去交,直到这天林忠亲自上门来请,到了林如海的书房之后。
“这半个多月,为师忙于公务,没有顾上你的课业,文章可曾带来了?”
“学生知道老师最近繁忙,故而未曾上门搅扰,这半个月一直在家里温书,文章也也写了几篇,还请老师指正。”
说着话,曹和平将文章递给林如海,他接过之后,并没有立即看,而是放在桌子上,“竹花帮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这个你知道吧?”
这个曹和平自然是知道的,别说曹和平了,恐怕整个江南都知道了,毕竟当初的分肥现场都在。
竹花帮被剿灭之后,几天内被一个叫自在堂的小帮派收编了其势力范围,并很快代替其从盐道衙门得了盐业运输的活计,堪称无缝对接。
另外就是扬州八大盐商中的下四家万、张、王、谢四家,因为受到竹花帮的牵连,全部被抄家流放,成为了过去式。
这四家原来占据的盐市销售份额,被赵、丁、孙、周四家所取代,成为两淮盐商中的佼佼者,故而扬州的八大盐商,还是八大盐商,就好像是没有变过一样。
“学生听说了,全仗老师运筹帷幄。”
对于曹和平的恭维,林如海并没有在意,只是摆了摆手,“从竹花帮、万、张、王、谢四家查抄的银子财物,和白、杨、刘、李四家捐输的八十万两银子。
以及赵、丁、孙、周四家上缴的常例银子,一共是白银七百一十三万两,若是加上应缴两淮盐税四百三十万两,目前一共筹集了一千一百四十三万两。
但是大家商议之后,这次押解进京的银两是六百万两,其中四百三十万两是税银,另外一百七十万两是查抄、输捐的银两,你又感觉如何?”
曹和平突然想到大明1566中的一段剧情,也是税银给闹得,堂堂大明皇帝歇斯底里的大喊,都是朕的银子,他们拿两百万两,朕拿一百万两,还要朕感谢他们。
一千一百四十三万两,给皇帝拿六百万两,这样的分配机制可比严嵩设计那个,显得更加的对皇帝忠心耿耿啊。
“学生,学生不敢说。”
“为师让你说,有什么不敢说的,这里也没有外人,剩下的五百四十三万两,他们给为师了拿了一百二十万两,并且说这其中的二十万两是给你的,你说这银子能拿吗?”
曹和平冲着林如海一揖到底,“老师,学生以为这银子该拿。”
“那你说说为什么该拿。”
“陛下要的银子有了,扬州的盐务平稳过渡,师弟和师母的仇报了,就连学生的家仇也报了,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就像是投名状,若是不拿,恐怕扬州遍地是敌人。”
“若是不拿,恐怕不止扬州,整个江南,甚至是朝堂之上,为师会突然多出很多敌人,但是你以为这银子真的这么好拿吗,一旦拿了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和平,将来你科举有成之后,也是要进入官场的,为师想告诉你,这就是最真实的官场实情,那你还要进入官场吗?”
“老师,学生曾经听过一句话,想要做一个忠臣,就要比奸臣还要奸,只有比他们还要奸的时候,才能用他们的方式打败他们。”
“哈哈,哈哈,和平,你天生就是为官场而生的,这话为师也听说过,但真正领悟其中道理的时候,已经蹉跎了多年,为师收你为徒,当真是为师之幸事啊。”
说着话,他转身从架子上的一本书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然后转身递给曹和平,示意曹和平打开看看。
曹和平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全是银票,清一水的山西大德票号的银票,十九张一万两的银票,九张一千两的,还有十张一百两的,真是太贴心了。
“老师,这银子学生不能拿。”
“为什么不能拿,是觉得少了吗?”
“老师,不是因为少了,而是因为太多了,他们虽说这个二十万两要给学生,但是学生知道自己不值这么多银子,这里面可都是老师的面子。”
“和平,你是个聪明人,从为师见到你的第一次开始,为师还记得那天你见到曹家所有人尸体的时候,显得特别悲伤,当时为师总觉得有些问题,但又不知道原因。
后来知道你的身世之后,为师明白了究竟是为什么,你的嫡母害了你的生母,让你科举中断,并且制造矛盾,让你父亲把你赶出家门后不管不问,你怎么会为他们伤心。
若不是为师让人查过,差点就把你当成了凶手,甚至是知情者,后来你容忍方树泉接收所有曹家产业,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把产业还给了你。
一开始为师以为是你给的好处够大,但是直到你从竹花帮拿回账册,为师才明白究竟为什么方树泉这么好说话,因为他怕你杀了他。
其实他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杀他,因为你留着他,并给外人看到你们关系很好的重要原因,就是你想让他成为你的破绽。
那个时候你才十四岁,就懂得这样的道理,当真是天纵奇才啊,你蛰伏三年,一举中了秀才功名。
为了为师的事情你来回奔走,出谋又出力,甚至你还是你师母的救命恩人,和平,那你想从为师这里得到什么呢?”
曹和平也知道自己的过往,不会成为秘密,肯定会被有心人挖出来,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被林如海挖出来,不愧是当初的探花郎。
“学生还请老师恕罪,老师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学生做的,这一点学生承认,但是学生不过是曹家的一个庶子,曾经只想着为姨娘守孝,等大哥二哥成器之后,再考功名。
若不是曹家出了变故,学生此刻应该还在长沙镇小院里读书习武,为了曹家,也为了学生自己,只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当初若不是老师的名帖震慑,仅仅是靠着武力,也很难让学生的那个舅舅让步,老师的恩情,学生永远都不会忘记。
至于为师母治病,那是学生恰好有这点本事,既能报答老师的恩情,又能增加老师对学生的认可,科举之路艰难,官场之路更是艰险,这就是学生的私心,请老师明鉴。”
“你倒是坦诚,那这些银子你还是要收的,就像你说的,为师都拿了,你不拿,怎么让为师相信你呢?”
“是学生愚钝,那这银子学生愧领了。”
“嗯,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为师决定为你办一个收徒仪式,目前你唯一的亲长就是你舅舅方树泉,若是他能来的话,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学生这就安排,下月初八学生舅舅一定到场叩谢老师大恩大德。”
“叩谢就不必了,为师也不需要这个排场,还记得为师给你取字的出处吗?”
“学生一直铭记在心,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和平。”
“记得就好,最好还要做到,好了,你的文章放在为师这里,今天就不给你布置课业了,早些回去安排你舅舅过来吧。”
“学生遵命。”
林如海看着曹和平的背影有点发愣,心中突然有点犹豫,自己收他为弟子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这个弟子有点太妖孽,会的也太多了点。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只有一个女儿,若是能将此人笼络到林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自己膝下无子啊。
曹和平可不知道林如海给自己加了这么多的戏,只是一路上心里有个疑问,如此懂得分润的林如海,为什么会被人害死在任上。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什么吧,从竹花帮到下四家被抄没法办,林如海好像是听了自己的建议,但是现在看来,人家当初本身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非说给自己有关系,那很有可能是自己拿回了竹花帮的账册,曹和平一想也对,如果没有自己,那林如海很有可能拿不到账册。
但是因为皇帝要银子要得急,那他只能硬上,可一旦硬上弓,手里又没有真家伙,那结果就只能是引火烧身。
曹和平摸了一下怀里的二十万两,自己算是救了他一命,这顶多算是个买命钱,嘶,不对啊,他要是活着,那贾敏咋办?
如果父母都在,那林黛玉也就不用去贾府寄人篱下了,这尼玛篓子好像捅得有点大啊,那个什么警幻仙子不会找自己麻烦吧?
要不要出手把剧情扳回去,这个念头稍微动了一下,曹和平就把它丢在了一边,怎么能这么想呢,林如海活着,岂不是加分项吗?
越想越觉得靠谱,回到小院之后,曹和平当即安排刘欢、阿贵带着书信回了东海,不过不得不佩服林如海,自己留着方树泉的想法,还真的被他给猜透了。
看来自己以后做事情,还不能太过循规蹈矩了,这就是个教训。
第482章 师母,我是如海
学习使我快乐,曹和平一边进行着反思,一边看着读着《中庸》,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孔子他老人家说的真好,做人真不能过分,要、又要、还要,要是这样就是小人了,小人就得被君子所唾弃。
就算是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也会大声喊上一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并肩子,一起上,对于这种不讲江湖道义的小人,不用讲江湖规矩。’
这么一看林如海做得真不错,有点知行合一的架势了,倒是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都看人家老婆了,还惦记人家的女儿、侄女,太不是东西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月初六,方树泉不光是自己来,还带着大表哥方中信一起来,这脑瓜子着实可以,知道这是个露脸的机会,万一撞上什么机缘,那可就赚大发了。
“舅舅,大表哥,路上一路辛苦了。”
“璋哥儿,辛苦个什么,曹方两家可是至亲,是吧,爹,”方中信抢着说话的话音还没落,就被方树泉一个耳刮子糊到脑袋上。
“别瞎咧咧,什么璋哥儿,这是你能喊的,现在璋哥儿考上了秀才,可以称相公了,等再考了举人,那就是老爷。”
方树泉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曹和平的脸色,有点意思了,曹和平摆了摆手,“舅舅、大表哥,什么相公不相公的,那都是外人的称呼。
我所拜的老师给我取了表字,咱们都是至亲的关系,以后就叫我和平就好,要是总这么见外,外人还以为咱们不亲呢。”
“林大人好文采啊,取的名字就是好。”
“爹,不是名字,是表字,咱们县城里那几个秀才公都有表字,”以前没有看出来,这个大表哥居然有点逗比的潜质。
“舅舅、大表哥,这院子是我临时租赁的,条件不是很好,不过也没有办法,读书人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太过奢华的话,容易遭人诟病,要不你们先凑合着休息休息?”
“诶,和平,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读书人讲究的是学问,不过你这个院子确实稍显有点简陋了,等你拜师仪式结束后,舅舅给你租一套好点的,这算是舅舅的一点心意,你可不能拒绝,咱们可是至亲啊。”
“舅舅说的是,等仪式之后再说吧,晓月,带舅老爷和表少爷休息去。”
“舅老爷、表少爷,这边请。”
等方树泉和方中信出去之后,阿贵走了进来。
“少爷,大管家让我给您带了一封信。”
曹和平一边拆信,一边问着阿贵,“刘伯身体如何,刘炬、刘舒他们都还好吗?”
“少爷,他们都挺好的,大管家的身体看上去挺好的。”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看着信上的字,曹和平就知道是刘炬代笔写的,足足写了好几张纸,恨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写在上面。
什么县里、镇上有头有脸的人来拜访了,什么地里的庄稼收成如何了,什么曹家如今在长沙镇的地位,还有就是方树泉往曹家走动更频繁了等等,字字句句都透着思念。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陪自己最多的还真是刘伯,他也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亲人对待,曹和平收起信纸,重新塞进信封后,收进了空间之内,这样就可以在这个世界永远保存。
回到房间里的方家父子,你看我,我看你,方树泉指着方中信的鼻子,“你个孽障,到底想干什么?”
“爹,不是你说曹璋现在不一样了,不光是考上秀才,还搭上了大人物,要好好巴结人家嘛,儿子就是听您的啊。”
“少在这儿给我胡扯,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你是家里的老大,眼光要长远一点,方家还没有到你出头的时候,急什么?”
“爹,不是儿子着急,曹璋对咱家啥样,别人不清楚,咱自己还不清楚嘛,当年小姨咋害人家亲娘的,咱们都知道,你以为曹璋真不清楚啊?
就算是他不清楚,那刘伯还能不清楚,就算是他们都不清楚,曹璋被小姨撵到府外生活的事情,这可是人家亲身经历。
虽说他名义上是您外甥,但是咱们方家在他眼里能有个什么分量,爹,不是我说你,当初你要么把他弄死,要么就实实在在的把曹家产业给人家。
也不至于现在弄得这么难受,挂着一个名号,得不了一点实惠的东西,我给您对着干,不就是想让曹璋看我不一样嘛。
他现在就咱们一家亲戚,眼看着他马上就要生发了,爹,要是我得了好处,不就等于咱们方家得了好处。”
方树泉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方中信,好好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像有点不认识一样,这狗东西要翻天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