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声音,不一定是掌声。
实践是真理的唯一标准,整日妄想不及向前迈出一步,薛姨妈这一步迈出去之后,人生好多迷障都被破除,渐渐变得通透了许多,她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在背后捅你的,未必是刀子。
曹和平将肩上的责任卸下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看着稍微有些凌乱的薛姨妈。
“薛太太,要救令公子,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去死,只有死了才能从头开始,将一切的一切翻篇。”
让我儿子去死,难道这就是你救我儿子的方式,那你刚才在干什么,薛姨妈有些崩溃了,可是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她有些懊悔,为什么刚才不咬断他呢。
“曹公子,你让我儿去死?”
“没错,只有薛蟠死了,才不算是犯了欺君之罪,而且死还不够,还要改头换面、更名易姓。
薛太太,薛蟠死了,你儿子不就活了吗?”
“你,你说让我儿子假死?”
“不然呢,我曹璋说话算话,说救你儿子,就救你儿子,总不能让你白白付出一场,你想清楚之后再回答我,要不要这么做?”
薛姨妈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随即她又看向曹和平,“曹公子,那我儿子岂不是只能隐姓埋名了吗?”
“人还在,就有希望,其实薛太太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看似你儿子如今还能光明正大的活着。
不过是因为你家那点银子在撑着,还有就是那些人多少还要些脸面,若等那些人将银子抽干吸尽的时候,你觉得你儿子这颗炸弹,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曹和平的话戳破了薛姨妈的幻想,她有些艰难的挪动身体,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的残局,一直到收拾完之后,她径直跪在曹和平面前。
“求曹公子救我儿子。”
“起来吧,我会安排的,不过这件事你谁都不能说,尤其是王家和贾家,若是因为你走漏了风声,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就别怪我无能为力了。”
“好,多谢曹公子大恩大德。”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是那种绝情的人,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自会安排你们脱离险境。”
说着话,曹和平一把把薛姨妈从地上扶起来,二人重新各自落座,然后曹和平开始给她讲述准备的计划,最后给他留下了一个瓷瓶。
“好了,按照我说的办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忙,若是你还有什么疑问,尽管差人找我便是,就还在这里见面。”
“好的,我明白了。”
等曹和平走后,薛姨妈坐在厅内,到了这会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又想着自己在他手上变着形状,就连薛宝钗进来的动静都没有听见。
薛宝钗看着面色有些红润的母亲,又轻轻抽动了一下鼻子,厅内好像有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母亲,璋大哥怎么说?”
还璋大哥呢,你那好璋大哥想的不是你,他想当你爹啊,想着自己死去十几年的男人,她突然用手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自己真是下贱啊。
“他确实想了一个好法子,你哥哥只要还活着,就是起欺君之罪,为今之计只有让你哥哥死一回,才能圆了你哥哥卷宗上的记录,到时死无对证。
不用这么看着我,他说的是假死,然后改头换面、更名易姓,虽然他不再是薛蟠,但他依旧是你的哥哥。”
“这其中有什么凶险吗?”
“凶险肯定是有的,不过曹公子已经帮忙想好了应对之策,这是他给的假死丹,说是吃下之后,可以让人四十八个时辰之内像是死人一样。
就算是最高明的仵作都不能验出来,但是在四十八个时辰结束之前,必须吃下醒还丹才能醒来,一旦超时,或者没有吃下醒还丹,人就真的死了。”
薛宝钗看着母亲手中的瓷瓶,这种东西简直太神奇了,不过她并没有不相信,毕竟她常吃的冷香丸也很神奇,只是她有些不信曹和平。
“母亲,你确定璋大哥没有骗我们吗?
之前咱们那么求他,他都不想帮忙,可为什么又愿意拿出这样的丹药,会不会他有什么别的图谋?”
薛姨妈听明白了薛宝钗的潜台词,其实就是想问自己,究竟答应了曹和平什么条件,才得了这假死脱身的法子和丹药。
实话实说肯定不行,说给银子肯定也不行,说自己把女儿送出去更不行,薛姨妈顿时哑火了,那究竟该说自己用什么法子打动了曹和平呢?
算了,还是装作听不懂吧。
“女儿,他没有理由骗我们啊,得罪我们有什么好处,与其得罪我们,还不如不管我们,岂不是对他更有利,他的前途无量,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薛姨妈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天才,怎么能想到这样完美的说辞,不过薛宝钗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她又麻爪了。
“母亲,那他究竟提了什么条件?”
“条件,啊,条件,其实最后他并没有提出什么条件,只说是看在你二叔的面子上,可能是为了收服你二叔为他效力吧。”
薛宝钗沉默了,她以为曹和平会提出关于自己的条件,可是并没有,因此她也没有多想母亲那漏洞百出的借口。
“嗯,璋大哥是个好人。”
他是好人,那他可太好了,他捂着自己嘴的时候,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简直就不是个人。
“嗯,他确实挺好的,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声张,万一走漏风声的话,很有可能会让你哥哥丢掉性命。”
“好的,母亲,我知道轻重的,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准备?”
“尽快吧,争取在你二叔走之前做完这一切,曹公子说的对,让你二叔帮忙管一管他,正好也跟着你二叔学点本事。
另外还要劝着你哥哥听话,要是他不愿意这么干,那咱们弄的这一切,就都白搭了。”
“母亲,我会帮着劝哥哥的,不过若是哥哥假死的话,咱们家的那些生意怎么办啊,指望咱们母亲和我,恐怕那些人不会放在眼里吧?”
“到时我会跟你二叔说的,不行就盘出去,等你哥哥将来出息的时候,就是咱们家东山再起的时候。”
母女二人又商量了很久,才算是把最终的计划定了下来,至于曹和平这会早就到了可园,晓月和梦萍伺候着他换了衣服。
这二女可都是过来人,顿时闻到了他身上不一样的味道,而且她们可是知道今天自家少爷去了什么地方,心中不由一阵猜测,难道那个宝姑娘被少爷那什么了?
曹和平见她们脸上的表情异常,自然知道是什么地方让她们变了脸色,“准备一下,伺候我沐浴一番。”
“遵命。”
二人出了房门之后,互相看了一眼,“晓月姐姐,少爷可没有青楼的习惯,是不是和宝姑娘有了什么啊?”
晓月在梦萍头上敲了一下,“你想什么呢,咱们做奴婢的什么时候能做少爷的主了,只要咱们跟着少爷,将来就有指望。”
“哦,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少爷和林姑娘定了亲,又跟宝姑娘在一起,会不会影响林姑娘的位置。”
“瞎操心,少爷做没做咱们不知道,可即便是做了,那也有他的道理,轮不到咱们操心,你没看妙玉姑娘、刑姑娘和琴姑娘平时什么都不说的吗?”
“嗯,也是,少爷那么厉害,就算是多几个又能怎么样。”
“你个小骚蹄子,是不是又想少爷了。”
“哼,就知道说我,难道你不想吗,等会伺候少爷的时候,那你别去了,就让我一个人伺候。”
“呵,就你,那次你不是最先喊着不要不要的。”
“呸,才不是呢。”
曹和平最终在二人的伺候下,洗了一个多时辰,将没有发挥出来的能量全部施展了出来,梦萍和晓月尽管全力施展,可依旧不能承受。
“你们两个不要想那些事情,本少爷说过,等林姑娘进门之后,自会对你们有所安排的,明白吗?”
“我等明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七月份,曹和平的三个月假期已经过完,按照大周规制,曹和平先是去了吏部领了告身文书,然后去翰林院报到。
于此同时状元王朝先、榜眼马金钊,也都到了翰林院,若说状元是读书人的无上荣誉,可是翰林院这种地方,那真是状元满地走,庶吉士不如狗。
三年进一波人,这让翰林院里的老人都觉得不算啥,虽说翰林院是储相之地,可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入阁拜相的。
在翰林院的前院门房一侧,等这一科入翰林院的进士都齐之后,才被带着到了中院大堂之处,这是翰林院掌院翰林学士柳宗年的值房。
柳宗年站在台阶上,看着站成两列的新科进士们,脸上表情有些肃穆,先是表示了欢迎,然后又勉励所有人到了翰林院要继续学习等等一通爱国教育。
然后亲自带队去拜谒孔庙和土地祠,等礼毕之后,被柳宗年亲自送到翰林院庶常馆进学,对着指派来的老师又是一番叩拜,这才算是正式入了翰林院。
最后王朝先、马金钊和曹和平三人被柳宗年叫到自己的值房,三鼎甲和那一群馆选进来的庶吉士不同。
这三人不但是庶常馆的学生,更是翰林院的官员,王朝先因是状元被授的官职是从六品翰林院翰林编撰。
而马金钊因身为榜眼和曹和平这个探花一样,被授的官职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翰林编修。
柳宗年见他们三人行礼之后,“好了,你们三人乃是今科三鼎甲,天下的读书人都在看着你们,所以你们不仅仅要恪尽职守,还要勤勉好学。
莫要行那偷奸耍滑之举,否则本学士定会将尔等逐出翰林院,希望你们要珍惜在翰林院的时间,开拓眼界,散了吧,曹璋留下。”
王朝先和马金钊听到这话又行礼之后,才退出了柳宗年的值房,等二人出去之后,柳宗年严肃的脸上挂上了微笑,指着一旁的椅子。
“好了,莫要拘着了,前几天如海兄就给我打过招呼了,说让我照顾照顾你,不过我看你可不像是需要我照顾的。”
“下官不敢,今后一定在柳大人的带领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敢让柳大人和林大人的希望落空。”
“坐下说话,和平,你我缘分匪浅,所以有些话我要说在明处,满打满算你今年也才十九岁,寻常的人中进士大多三十岁以上,甚至四五十岁也不稀奇。
你这个岁数太年轻了,所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能陛下也是这般考虑,所以才点了你为探花郎。
如今你入了翰林院,要做好沉淀的思想准备,另外你要比旁人更加的勤勉,多积累积累,另外就是多结交一些同年,官场终究不是单打独斗的地方。”
“下官多谢柳大人提点,今后一定不给房师丢脸。”
“不过你也不用怕,有我和如海兄在,别人也得掂量掂量,且先去吧,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多谢柳大人。”
翰林院的核心职能是起草诏令文书、编修史志典籍,还有就是为朝廷培养高端人才,譬如新科进士参加馆选之后成为庶吉士,要在庶常馆学习三年才授官职。
当然三鼎甲不算,但也要跟着学三年,除此之外,翰林院还担任着经筵侍讲与朝政顾问、制定典礼仪式、文献管理与校勘等职能。
这也是历朝历代都称翰林院为储相之地的根本原因,平时朝廷的大学士会按时间来庶常馆授课,又能第一时间接触朝廷最新动向,熏上三年,肯定也能入味了。
翰林院的编制比较简单,两个翰林学士品级一样,但分掌院和副手,其下便是侍讲和侍读为正六品,各有三人,一般按年资论辈分,少有例外。
然后就是从六品的翰林编撰和正七品的翰林编修若干人,并无定员,再往下就是翰林院检讨等等一系列官职,但是品序都在八九品的样子,多达二三百人。
这些人大多都是庶吉士在庶常馆学习三年之后,留在翰林院任职的人,别看品序不高,但随时都能一份冲天。
曹和平并没有单独的值房,值房里有二十几个翰林编修在集体办公,翰林院再是清贵,那也是官场,曹和平被柳宗年单独留下说话,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刚走到门口,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就迎了上来,“可是曹编修到了,真是一表人才,快快请进。
在下陆仟,同为翰林编修,恭为咱们这一房的值长,已经为曹编修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物,若是有其他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在下曹璋,多谢陆大人。”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在下字千秋,咱们表字相称如何?”
“千秋兄,在下字和平。”
“和平兄请。”
这一幕让早先进来的马金钊看得都有些质壁分离了,之前这个陆仟对自己虽然也很亲热。
但是可没有过多深交的意思,可是遇到曹和平就变了,心中不禁暗骂这陆仟,真是个溜须拍马之辈。
他是一边骂,一边揣测着曹和平的背景,只恨之前没有好好的给曹和平套套近乎,只看翰林学士柳宗年单独留下谈话这一条,就背景不浅。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过来了一个小太监,口中还在喊着,“哪位是翰林编修曹璋曹大人?”
“下官便是曹璋,不知公公有何事?”
“陛下口谕。”
曹和平听到这话,就要行礼接旨。
“曹编修,陛下口谕可以站着接旨。”
“多谢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