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确认这一点，左思把自己用过的餐具拿到一旁，然后直截了当的说道：“别客气，吃吧。桌子上所有的食物都是你们的了。吃完之后，我有些一些问题需要你们来回答。”
“谢谢！”
最年长的女孩低下头用蹩脚的动作行了一礼，然后端起盘子把那些鱼肉、牡蛎一个接一个的分给身后年纪更小的同伴。
面包也被很仔细的撕成差不多大的小块，肉汤则是每人喝一勺就会往后传，以确保所有人都能喝到。
尽管每个孩子看起来都非常饿，吃东西的时候更是狼吞虎咽。
可整个分餐进食的过程井然有序，丝毫没有出现半点混乱，更没有互相抢夺的情况。
毫无疑问，这就基本可确定，眼前这些被称之为“弃民”的小兽化人，绝对是出自一个氏族。
也只有通过血缘关系建立起来的牢固纽带，才会让所有成员在挨饿受冻的时候仍旧团结在一起互相帮助。
虽然桌子上的剩菜很多，但明显远不足以填饱八个饥肠辘辘孩子的肚皮。
没过一会儿功夫，他们就风卷残云般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塞进嘴巴，包括盘子底的汤汁也不例外，干净的几乎都不用刷了。
为首的女孩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瞪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仿佛在等待左思提问。
她非常清楚，对于像自己这样的兽化人来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免费的午餐。
就连那些号称崇尚善良和秩序的圣武士，都极少会对兽化人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同情。
所以无论是食物，还是安全的住所，又或是干净的饮用水，想要获得就必须支付相应的代价。
“你叫什么名字？”
左思先问了一个比较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能看得出，这些小孩子对于外界都普遍抱有敌意。
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几个，眼睛里都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凶狠。
这个时候，最好是先想办法降低对方的戒心。
不然的话很难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范格斯，我的名字叫范格斯。”
女孩说出了一个让左思完全不感到意外的名字。
当然，如果也能算是“名字”的话。
因为这个词汇在通用语中的意思是——尖牙。
不过考虑到兽化人都是生活在社会边缘的群体。
居住在暗无天日的下水道里。
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受教育。
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文盲。
给孩子起“尖牙”这种更像是绰号一样的名字也不奇怪。
事实上，卡林港有许多厉害的盗贼，都会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某些单词的谐音。
比如说“菲德（消失）”、“塞勒斯（无声）”，以此来彰显自己在专业领域内的造诣。
尽管来到费伦大陆的时间还不长，可左思已经见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名字，对此早已习惯了，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好吧，范格斯。
告诉我，你和你的这些族人究竟是哪一种兽化人？
为什么会冒着被驱赶乃至杀死的危险，跑到地面上来找吃的？”
女孩低着头，似乎在考虑要怎样回答这些问题。
大概两三分钟之后，她那瘦弱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
因为长期晒不到阳光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皮肤，也迅速冒出大量黑色毛发，嘴巴更是疯狂向前凸起，长出一排宛如犬科动物一样的尖牙。
末端的手脚则彻底变成爪子的形状，屁股后面甚至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狼人！
左思仅仅看了一眼就立马认出眼前这个女孩是属于兽化人中的哪一种。
难怪刚才分餐进食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如此井然有序，年纪小的服从年纪大的。
狼人跟狼一样，都拥有很强的族群观念和内部等级制度。
## 第46章 下水道战争
女孩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变身，瞬间在旅店内引发了一阵骚乱。
因为当兽化人开始变身，往往就意味着攻击和杀戮。
士兵更是第一时间提起盾牌挡在主人的身前，全身上下肌肉绷紧，随时做好把这群危险小狼人全部干掉的准备。
不过自称范格斯的女孩并没有像大多数狼人那样，一旦变身就抑制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狂野天性，反倒是很快又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她无视了周围那些或是充满敌意、或是有些厌恶和恐惧的眼神，自顾自的说道：“如您所见，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氏族的狼人。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下水道来到地表……
当然是因为我们的家园被那些该死的鼠人摧毁了！
他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了大量的镀银武器、箭矢，突然向我们发起了偷袭。
尽管我们拼死抵抗，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仅仅不到半个小时，氏族中的成年人就被全部杀了个精光。
只剩下我们这些未成年的趁乱逃了出来。”
“鼠人？偷袭？大量镀银的武器和箭矢？”
左思瞬间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尽管女孩的描述非常简单，可他还是从中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第一，鼠人是一种相对比较“平和”的兽化人。
哪怕是在月圆之夜彻底丧失理性的时候，也很少会主动攻击别人。
第二，银作为魔法世界最特殊的贵重金属之一，可以对恶魔、魔鬼和兽化人造成极大伤害。
正常来说，身为兽化人的鼠人，绝不应该持有大量镀银的武器。
这就根在游戏中“屠龙宝剑”往往会出现在巨龙的巢穴中一样充满讽刺。
第三，发动偷袭的鼠人数量非常多，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并不是十几人、几十人人的小团伙作案。
综上所述，下水道里肯定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大事。
就在左思打算更进一步询问细节的守候，突然看到盗贼公会首领艾普克带着四个保镖从外面走了进来。
“弃民？”
光头胖子在看到这群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下水道特有臭味的孩子时，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跟厌恶。
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挥手示意保镖赶人，左思就微笑着说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刚从这些孩子嘴里得到了一个很惊人的消息，或许你会感兴趣。”
“哦？什么消息？”
艾普克肥硕的脸上装模作样挤出一丝感兴趣的样子。
他显然不觉得一群低贱的“弃民”小孩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碍于面子不太好直接说出来而已。
可左思却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一大群装备了镀银武器的鼠人，突袭了一个狼人氏族的地盘，把所有成年狼人全部赶尽杀绝。按照卡林港盗贼公会的规模，这应该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地下战争了吧？”
“什么？！”
上一秒还满不在乎的艾普克，下一秒就勃然变色。
紧跟着转过身冲保镖们使了个眼色。
后者二话不说，立刻冲进旅店，以极其粗暴的姿态把大厅内所有的客人全部赶了出去，就连老板和服务员也被推搡着走进厨房。
等完成“清场”之后，这位精明的盗贼公会首领一屁股坐在木质椅子上。
那略显老旧的椅子无疑承受了远远超出自身极限的重量，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但幸运的是，它终究没有散架。
轻轻挪了挪硕大的屁股，艾普克这才用十分严肃的语气问：“这场袭击发生在什么时候？那些鼠人的首领是谁？”
女孩明显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把目光投向唯一愿意给自己食物填饱肚子的左思。
左思则直接点头鼓励道：“没关系，说出来吧。如果你提供的信息足够准确，我身边这位阁下是不会吝啬赏赐的。”
“没错！快告诉我下水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艾普克不耐烦的催促道。
如果不是有左思在场，他早就让保镖动手先把这些“小狼崽子”都抓起来，然后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拷问，用鞭子和各种酷刑撬开对方的嘴巴。
作为一名盗贼公会的首领，别看这家伙整天一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实际上内心之中冷酷、残忍、狡诈一个都不缺。
不过他不喜欢像其他同行一样，把这些表露出来，甚至当成一种爱好。
艾普克觉得过于频繁使用暴力，非但不会让别人感到恐惧和害怕，而且有可能起到反效果。
真正的暴力应该像高高举起的鞭子一样，唯有在没落下来之前才会产生最大的威慑效果。
一旦落下来抽打在身体上，也不过是单纯的疼痛罢了。
只有在需要的时候，这个光头胖子才会露出自己最凶狠的一面。
女孩并没有注意到艾普克危险的眼神，咬牙切齿用充满仇恨的语气说道：“袭击发生在四天前。
鼠人首领的名字我不知道。
但他有非常明显的特征，那就是瞎了一只眼、尾巴只剩下半截、左边耳朵上还有一个小豁口。
听大人们说，早在上个月的时候，下水道里就有其他氏族遭到鼠人偷袭的传闻。
他们肯定是想要彻底消灭我们，然后把下水道变成自己的王国。”
“如何，听完这些你联想到了什么？”左思意味深长的问。
艾普克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就冷笑着回答道：“看来在卡林港，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为即将到来的公会战争做准备。”
“也就是说，鼠人的异动是受到了其他公会首领的支持。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
左思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潜台词。
他很好奇，这个所谓的“公会战争”究竟可以达到什么规模。
是像电影里的黑帮，几百乃至上千人聚集在一起火并？
还是互派刺客进行暗杀对方重要人员，亦或是破坏其非法的敛财生意？
为什么卡林港的统治者会放任这些盗贼公会打来打去？
难道就不怕养蛊养出一个超级巨无霸势力然后篡位夺权吗？
又或者说，这些盗贼公会就是上层贵族权利博弈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