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雅在军事上是个很有决断力和魄力的人，有奥维尔的话印证她的想法，她也就敢于出手了。
但在此之前，奥维尔又叫住了她：“希望您能给我一面盾牌和一支号角，我想要和您一起前往战争的最前沿。”
奥维尔这么主动让蒂雅有些拿不准，但她还是点头同意了奥维尔的要求，命令手下给了他一面大盾牌和一支声音响亮的号角。
奥维尔骑术并不精湛，只是可以看的程度，这面盾牌是一米多高，半米多宽的大盾，给步兵使用正正好好，但给骑马的人用就很滑稽。
奥维尔低伏在马背上，将盾牌像龟壳一样狼狈地背在背后，手中没拿任何武器反而紧握着号角，就这么跟蒂雅上了战场。
蒂雅则再次将手中利剑高举过头顶：“士兵们！公民们！台伯河的男人们！现在就是我们的好机会，听到里面的混乱了吗？这说明敌人马上就要变成我们的囊中之物了！抓住机会，我们一鼓作气冲进去！”
本身一场大胜之后，士气大涨的罗马人不疑有他，跟着蒂雅再次开始冲锋。
他们沿着湖岸进军，穿过浅滩，越过城市的防御，从城市没有防守的地方冲了进去。
蒂雅带头冲入城内，原本就士气低迷的守城将士直接被吓倒，没做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开始溃逃，蒂雅等人砍翻几个迎面冲来的战士，一路势如破竹地冲向城内。
相当大一部分人逃往湖边，但也有不少人选择留在城内抵抗或者躲藏，这决定就引发了悲剧。
杀红了眼的士兵本来就顾不了太多，本地居民又和外来叛军混在一起，有不少士兵也有趁乱抢劫的打算，最开始只是少量误杀，但很快就变成了无差别的屠杀。
士兵们踹开房门，杀死其中居民，挨家挨户的搜寻财物，寻找可能存在的敌人。
蒂雅看见这情况一时间也有些慌乱，她的打算只是清剿敌人，屠杀平民并不在计划内。
奥维尔这时候才勉强从盾牌中探出头来，四下观望了一番局面，然后轻轻拍了蒂雅一下。
“做你该做的事情。”
说完这话，也没管蒂雅如何回应，他直接吹响了号角。
悠长高亢的声音在城区内久久不散，经过多年军营生活的士兵们条件反射一样地停下了手中动作，或是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或是以为有敌人来袭，直接朝声音所在方向跑去。
场上原本嘈杂的声音被压过，一时间也安静下来。
蒂雅一瞬间有些愣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奥维尔创造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力量聚拢，大喝道：“所有本地居民或者投降者都丢掉你们手中的武器，从房屋里面走出来，双手举起蹲在地上！作为罗马军官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与此同时，所有士兵也要遵守我的命令，不许对投降者和平民下手，不许无序掠夺财物，否则便是抗命！将被剥夺获胜者的荣誉和战利品！”
一方面是这些人还知道服从命令，另一方面是罗马对抗命的惩罚确实很严重，威望高的指挥官一声令下之后，原本失控的局面立马就被拉回正轨。
这些人可都不是一无所有，蒂雅现在领着的都是最精锐最核心的重装步兵，由正经的罗马公民组成。他们很多人都是自耕农和小地主出身，是古代世界最优秀的兵员，而且经受过严格的职业化训练。
他们犯错的成本更高，也没必要为了一点小钱而赔上自己的家当和荣誉。如果是雇佣兵和轻装步兵来了，蒂雅也未必能拉得住所有人，奥维尔正是清楚这点才吹响的号角，如果这军队的组成过于鱼龙混杂，那蒂雅再怎么警告估计也难有彻底的效果，反而会影响自身的威信。
士兵们结成小队逐门逐户搜索残余敌人，平民和投降的叛军被集合到广场上等待处置。
等一切逐渐尘埃落定之后，蒂雅方才稍微放心一些。她看了眼一直举着盾牌，小心翼翼跟在自己身边，生怕有意外发生的奥维尔，也是有些无奈，但这种无奈很快转化成了疑惑。
她不想让疑问一直积压在心里，所以直接问道：“你本来不用参与作战，我也能看出来你根本不想，但为什么这次要跟过来，只是为了吹响号角吗？”
奥维尔扬了扬自己左手的号角，点头同意：“我没兴趣和人搏杀，我从小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训练。我从橄榄油生意中学到的经验是，在失败后要将损失降到最低，我正在这么做，那些人没有必要死，而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死去，从保存这个地区生命力的角度考虑，还是少死些人为好。”
“下不为例，乱吹集结号是严重的违反军规，这次当做是事态紧急吧，你做的倒也没错。”
蒂雅略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奥维尔的说法，她在战场上从来不会仁慈，那是对自己手下的残忍，但在战场之外还是少死些人为好，她已经看厌了流血场面，奈何这根本不可能停下，他们在漫长的历史中几乎每年都处于战争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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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帕反应很快，得知蒂雅打进城内之后当机立断，带人围住了深水城，不放跑任何一个叛军，有出城意图的人当场格杀。残余的叛军也是无路可去，只能趁乱乘坐小船到湖上避难。
第九章 进言
深水城毗邻着格尼尔湖，也因此而得名，湖面积不大不小，足够很多人乘船在上面避难。但维斯帕并不是抢一波就走的强盗，他有时间和叛军慢慢耗着。
维斯帕并没有自己女儿那样的口才和演讲习惯，他的命令简单直观。
“包围整座湖，设立巡查队，逃跑的杀死投降的关押，同时组织人手开始做木筏，用木筏清剿叛乱者。”
命令被忠实地贯彻实行，叛乱者被困在湖面上，有丰富工程经验的罗马人开始砍树做筏子。
奥维尔冷眼旁观，默默将战争过程记在蒂雅发给自己的笔记本上。
离开了城市，也不可能等到援军的叛军实际上是穷途末路。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罗马人在几天内就快速将木筏做好，然后漂到湖上开始对他们进行清剿。罗马人将自己的木筏排成一排，朝敌人驶去。
叛军的船大部分都是渔船，不算大也没多稳固，不能支持他们和罗马人打一场水战。每艘小船上都没有多少人，他们不敢到相互连通的木筏上和罗马人近身肉搏，只能凭自己的灵活性围着木筏转圈，朝罗马人丢石头或者任何能丢出去的东西，并驾驶小船偶尔从木筏边上划过，从近处用武器攻击罗马人。
这一切努力都收效甚微，石头面对铠甲和盾牌几乎无效，每当船只靠近木筏，往往是叛军被标枪、弓箭和罗马短剑杀死。
更多罗马人跳上小船和他们肉搏，缺乏训练且经过几天煎熬的他们根本不是对手。有人试图突围，但罗马人近得可以用标枪刺到他们，他们的船只被罗马人抓住，然后轻松消灭。如果任何一个落入水中的人将头冒出水面，就会受到弓箭和标枪的攻击。情急之中也有人试图爬上木筏，但罗马人直接用短剑去砍或刺他们的手和脑袋。
大量的帕尔菲叛军被杀死，剩下的人也被赶到岸边。罗马人这次并不打算手下留情，没有任何人会成为俘虏，在维斯帕看来自己已经提供过很多机会了。
很多人在岸边涉水的时候就被击杀，很多人爬上岸之后被以逸待劳的步兵杀死，就算侥幸冲破步兵的防线也有骑兵队来回巡视.....
骇人的景象呈现在奥维尔眼前：整个湖泊都被鲜血染红，湖里或者陆地上到处都是尸体，这些人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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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军队的营帐之内，蒂雅带上奥维尔去面见维斯帕。
“维斯帕将军，我认为现在有必要清理湖中的尸体。已经两天过去，如果再不管的话可能会造成瘟疫。”
维斯帕第一时间没看低着头的蒂雅，而是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奥维尔。
那意思大概是说：是你的主意吗？
奥维尔微微摇头，同时也用诚恳的眼光看着维斯帕。
维斯帕也能读懂：虽然不是我的主意，但我也是那么想的。
斟酌几秒，维斯帕开口问蒂雅：“我的女儿，你觉得我为什么没有所行动？”
“军队经过这段时间的交战和运动，需要短暂的进行休息。与此同时适当展现威严也是必要的，让他们好好看看叛军是什么下场。”
维斯帕略一点头：“很好，是这样没错。光是剿灭叛军还不够，过上十年二十年他们可能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我们又要付出公民的血来镇压叛乱。所以我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让这里的人听见罗马就生不起一点抵抗的意思，为此可能会多一些牺牲，但长远来看对我们无疑是有利的，对当地人也不见得是坏事。”
“我能理解您的想法，但如果爆发瘟疫的话，谁都不会获益，我们的士兵和盟军都居住在这附近。”
“我也没打算用这种手段对付当地人，我们的士兵足够在正面击溃任何的敌人，不需要用到这种低劣的手段，只是我现在仍有些问题...”
维斯帕摩挲着自己的戒指，手指关节有规律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
他看似不经意的抬眼看向奥维尔：“你想恢复总督身份吗？”
奥维尔很认真的思考了几秒，然后摇头拒绝：“我太过脆弱，没有足够的魄力去下一些决定。所以如果能给我选择权的话，我想在战后离开帕尔菲这片土地，到罗马或亚历山大，当一位小有家资的商人或农庄主，血与剑的生活不怎么适合我。”
维斯帕当着他的面讨论血腥镇压他的同族，但奥维尔的反应一如往常，不生气也没有任何情绪干扰，单纯在回答问题。
就现在来说，如果让他真情实感的融入这个黑暗的时代，恐怕他的道德和三观承受不住，先一步得崩溃。
奴隶、屠城、饥荒、盗匪、瘟疫....每样东西不是单纯的历史名词，都切实展现在奥维尔眼前，如果以现代人的三观去看待这一切，奥维尔会有巨大的心理压力，但要说几天内彻底摒弃过去二十多年中所经历到、学到的东西又谈何容易。
他为自己所选择的权宜之计就是逃避，暗示一切都和自己不相关，自己作为看客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手握权力，他就不能再自我催眠，必须得做出选择——是融入这个世界还是坚持保存原有的世界。
他还不想做这個艰难无比的选择，所以能拖就拖，如果能无忧无虑的拖过这辈子，其实他也是能接受的。
维斯帕也是个经验丰富的人，尽管不可能猜到奥维尔是穿越者，但看他这表情和说辞也能猜到个七八成。
他的眼睛在奥维尔和蒂雅之间来回移动，最终还是下了自己的决定。
“蒂雅，你说的没错，差不多是时候该处理那些尸体了。尽管深水城的居民没有在第一时间向罗马投降，但可以通过实际行动来弥补。让深水城的人自己来处理尸体，捞起来焚烧，我会让一个百人队过去作为协助，算是对他们的惩罚，想必会让他们印象深刻。
与此同时，为了表示他们和罗马站在一起的决心，他们要缴血税作为证明。从这个城市的居民里面征募六百人，作为辅助军协助我们活动，至于说统帅嘛，他们归你的军团指挥，由奥维尔.提利昂负责征募，训练和组织工作，这样如何？”
第十章 血税
所谓血税，就是以兵役代替谷物、布匹或金钱作为税收的上缴形式。换句话说，要当地出一部分人服兵役，为国家流血，故而有此称呼。
客观上说，双方士兵挤在一条战线上作战，确实可能利于缓和关系。派人加入罗马军队，不仅可以让他们认清实力差距，更是一种投名状，明确表示他们和叛军一刀两断毫无关系。
对这些考量，蒂雅也不清楚能看明白多少，但结果确实符合她的想法，所以她没有拒绝的意思：“我觉得这挺好的，您考虑得比我周到。”
奥维尔倒是有点想提意见，但也实在不好开口。
他这么一个败军之将，放别的地方不被看押起来就不错了，维斯帕这么信任自己，哪怕只是几百人的杂牌军，这也是要以自身名誉担保的，出了问题维斯帕第一个受影响，给政敌留下把柄。他都不介意自己所冒的风险，奥维尔再扯别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还是不太想掺和进来，但事到如今想从中脱身已经很难了。
“就当是效法辛辛纳图斯，等战争结束之后还可以马上解甲归田，拿着大笔钱过土财主日子。”
尽管自己都不信，但奥维尔还是试图自我催眠，好让自己接受既定现实。
最终，维斯帕还是把询问的眼神放到了奥维尔身上：“你的意见呢？我尊重你的意愿，你可以不领兵打仗，在战争时候指挥权可以交给罗马军人或者经过军团长认可的当地军人。”
“您如此信任我，我自然是不可能推辞，我会尽我所能完成任务的。”
奥维尔很清楚，维斯帕想拉自己上贼船，只要参与了实际的军务，他基本上就和罗马军队绑定了，所以也做好了让自己上战场的心理准备。
大方针确定之后，具体落实也就不要维斯帕亲力亲为，剩下他自己坐在营帐内喃喃自语。
“脑子不错、没什么势力、野心不大....就是不知道能力确切如何，不会太差，如果一切都正好合适的话，会不会有些太巧了，这几种特质都具备的人真存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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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之后，死尸的恶臭笼罩着整个区域，海滩上到处都是船只的残骸和膨胀的尸体，在烈日的炙烤下，空气也变得浑浊不堪。
这种情况下，有几队人乘坐着罗马剩下的木筏，在船上战战兢兢地打捞尸体。
他们的目的是把尸体收集到岸边进行火化，以免产生瘟疫，干这活多少需要一些专业素养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对这些平民来说还是挺沉重的一件事情，可是他们不得不做。
将近两万罗马军队就驻扎在他们脸上，刚刚用这种手段杀死了可能有几千人，他们已经被这种场面几乎吓呆了，生不起拒绝罗马人的想法。
罗马人派过来的本地特使和他们保证，只要他们亲自清理了岸上和湖里的尸体，并出六百人参军，罗马人就对他们默许纵容叛军的事情既往不咎，还尽量保证他们的财产完整，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近乎于大赦的好事了，没什么好抱怨的，很快他们就组织人手开始清理，而且进度也很让人满意。
面对着对死亡的恐惧，这些人轻松战胜了对死者的恐惧，也是很有意思。
视线转到奥维尔这边，既然他从维斯帕那边接下了任务，自然就要尽力完成，何况这任务正适合自己的能力发挥。
【深水城的比德粗俗的渔夫】
【外交：11军事：14管理： 8谋略：9学识：6】
【深水城的约翰狡诈的猎人】
【外交：11军事：12管理：9谋略：13学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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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帕发现，自己的能力也不是碰到人就能发动，前提条件是必须知道对方的名字，这是经过反复验证得到的结论。
普通人的能力平均值大概是10左右，贵族子弟如果受到过完整教育的话，普遍会稍微强一些，主要是学识的加分，一般也就在12到13的样子，差距不会太大。
数据有时也会更新，毕竟能力也是会随着年纪而增减的，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特别大的差别，在成年后大体成型。
系统实时反馈，美中不足就是不会显示一个人的個人实战能力，只能看到所谓的军略能力，其实这对选拔士兵来说不是太方便。
好在罗马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自己也有一套选拔士兵的法子，所以奥维尔才带了罗马士兵一起来。
跟他一起到城里来的是十夫长瓦勒良，就是之前被追着跑，丢盔弃甲的那位，可能是为了弥补自己的不荣誉，他主动请缨来和奥维尔配合。
【瓦勒良.加普亚努斯求胜好奇的士兵】
【外交：14军事：13管理：16谋略：10学识：18】
其实维斯帕看好他也是有原因的，这位士兵能力不差，就是有点倒霉。
他正左右查看着一位猎户的身体，确保他适合战斗，有足够的力量和耐力。
之前维斯帕提过一句，他是希腊老师教出来的孩子，作为住在意大利的罗马人，能请得起希腊家庭教师就说明他的家境很好。这个时代希腊教师公认是地中海世界最地道的老师，教学水平最高，知识最渊博，自然价格也是最贵的，一般的地主都很难请的起正经希腊家庭教师。
估计可能是照顾奥维尔的情绪，他也没明说，但看他这娴熟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像是什么新手，很可能他家里就是做这方面生意的，奥维尔不确定，总之现在能帮到自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