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在门外停下脚步，仔细整理了华丽的长袍，逐渐变得不慌不忙、气定神闲起来。
他镇定自若的走了进去，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椭圆形的大厅中，正中央则是巨大的高台王座，虽然并不华丽壮观，但上面端坐的人却有着压迫人心的气息。
藉着火炬炽烈的光芒，盖尔立刻就看见了多斯拉克伟大卡奥巨大雄壮的身影，一双眼睛如同旭日下的刀锋一样锐利、闪闪发光，蕴藏着极深的智慧。
奥佛站在门口，用奴隶湾的瓦雷利亚语欢迎了阿斯塔波使者，领着对方走向高台王座。
大厅两侧坐满了威武的多斯拉克武士，他们都十分严肃，当盖尔经过他们的时候，这些人一言不发的纷纷回过头，嘲弄的去打量他的身影。
因为，对他们来说，肤色苍白，有着一张尖脸，满口烂牙，却穿戴着很多珠宝的盖尔，就如同是一位想要为伟大卡奥献上谄媚的异国佞臣小丑。
可他即将面对的，却是一位不喜欢花言巧语的英明国王，他绝不会得到任何宠信，只能束手无策的投入那灰色的世界中。
盖尔对这些眼神视若无睹，他曾是一名奴隶，现在是克莱昂国王的使节，想到这里，他走路的姿态都变得更加强硬，大有一种不顾羞辱、舍生忘死的气势。
就在此时，蒙戈用如同帝王接待友邦使者一般的礼节，指着距离高台最近的座椅，异常亲切的道：
“欢迎！阿斯塔波来的盖尔，克莱昂国王的使者，请坐在这里！”
一听到这句话，盖尔的脚步瞬间一顿，那种无比沉重的气势随之散去，他连忙走到高台前，深深的弯腰行礼，恭敬的道：
“全世界奴隶的希望、解放者、多斯拉克伟大卡奥，您好！我受阿斯塔波之王、拯救者克莱昂的派遣，前来拜会！”
蒙戈露出仁慈的微笑，依旧十分亲切的望着盖尔的眼睛，道：
“我听闻阿斯塔波的善主们对待奴隶尤其残酷，从阁下的外表看来，这些年对阁下来说真是沉重啊！”
“但是，不管是好是坏，他们罪恶的结局快要到了，先把伱的负担暂时放下吧！让我们好好谈谈。”
待盖尔就座之后，蒙戈打量着所有人，再一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如同雷霆般震耳，但却十分低沉：
“无数阿斯塔波奴隶的悲痛是无法忘却的，他们的牺牲也是不可弥补的，没有他们的付出，其他城邦受到压迫的人，绝不会看到希望的曙光。”
“这是一个黑暗，但却更团结的时代起始，也是多斯拉克和阿斯塔波，全世界奴隶之间新友谊的开端！”
“使者盖尔，请告诉我，你们的领袖克莱昂、乔治在哪里，奴隶勇士们又在哪里？因为我十分想要和他们谈谈，如果他们陷入敌人的藩篱，我愿意立刻出兵解救他们。”
“唉！”盖尔的身躯有些颤抖，沉痛的道；
“蠕虫河之战，阿斯塔波损失惨重，克莱昂国王被逼退回城中，无数奴隶战士牺牲在敌人的利刃之下，乔治牧师也一样，他没有逃出战场。”
“为什么大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蒙戈变得十分吃惊、激动，刻意问道。
“危险紧追在后，让我们几乎忘却了心中的悲痛，我们之前，没有对外说这件事情，是担心影响其他地区奴隶起义的决心，乔治是我们的导师，他带领着我们重获自由，如果没有他的牺牲，我们绝对逃不出蠕虫河。”
盖尔一边细述整件事的缘由，不禁开始颤抖着啜泣起来。
蒙戈看着对方虚伪的眼泪，恶心难耐，心中也逐渐认定乔治之死、蠕虫河战败，和克莱昂的恶毒谋划密切相关，并根据波诺从奴隶湾传回的情报信息，推测出了整个经过。
那场奴隶起义中，存在另外一位声名不显于外的领袖——乔治，在成功夺取阿斯塔波后，他因成立大议会和克莱昂产生分歧。
蠕虫河之战中，克莱昂逼迫乔治率领支持他的战士出战，最终被弥林和渊凯联军击败。
而退回城中的克莱昂，却声称议会试图恢复善主们的统治，勾结敌人害死了乔治，在民众的支持下，他屠杀了议会，并自立为王。
第144章 事态升级
“这么说未免太过武断。”蒙戈放下所有思绪和厌恶，盯着盖尔的眼睛，神情凝重的道：
“乔治这次所做的是不必要的牺牲，克莱昂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不该放任五千奴隶军团在蠕虫河战死的，更不该大张旗鼓的派出使者，直接到维斯·多斯拉克面见我，提出婚约和联盟，这将导致更多奴隶制城邦在渊凯和弥林使者的游说贿赂下缔结同盟、投入战争。”
“这也是为了鼓舞城中的士气和民心，但您说的对。”盖尔停止了啜泣，话声中带着颤抖和恐惧，佝偻着身体，压低声音道：
“克莱昂国王传来了最新消息，敌人雇佣到了更多的佣兵团，长枪团、风吹团和猫之团先后加入了渊凯军。”
“新吉斯、脱罗斯、玛塔里斯和埃利亚的统治者都派出军队和战船参战，甚至更远方的魁尔斯和瓦兰提斯都派来使者，也决定向我们宣战。”
“新吉斯的铁军团，脱罗斯、玛塔里斯的投石者，在智慧的乔治牺牲之后，阿斯塔波的自由斗士还真是可怜，四处皆敌啊！”事务官奥佛看着惊慌失措的盖尔，露出冰冷的眼神。
使者一听到有人似乎在同情他们的遭遇，立刻抬起了头，和那人的目光交汇，他看进了对方的内心，却只发现了憎恶和冷漠，他脸上的谄媚笑容如同被冰霜凝固，无比难看。
四周陷入一片沉寂，良久，蒙戈才再度开口道：
“请原谅我的沉默，我这是因为忧心阿斯塔波安全才有的失态。”
“不管奴隶湾的形势怎么样，那些渴望自由的民众都是无辜的，我绝不会违背我对所有奴隶的誓言，我愿意尽全力协助你们。”
盖尔笨拙的站起身，以吉斯人的礼仪行礼，无比恭敬的道：
“感谢您的仁慈，您的荣光，在奴隶湾的大地上更是辉煌，胜过了一切灿烂的宝石！”
就在这一刻，诺哈特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抓住盖尔的肩膀朝地板上撞击。
他的不当行为很快就被制止，但当披甲武士把他拉出去的时候，阿斯塔波使者，已经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血迹和几颗碎牙。
“我们知道你的任务。”奥佛站在盖尔身旁，侧着头悄悄道：
“你前来圣城寻求支持，这计划并没有失败，因为多斯拉克伟大卡奥是整个世界中最睿智、仁慈的国王，他也有能力赐给伱们胜过所有敌人的珍贵礼物。”
“我和这大厅里的战士，同他一起浴血奋战了数不出的年头，可我们不能为遥远陌生的阿斯塔波流血牺牲，我不会给与你们任何建议，指示你们该做这个、该做那个，因为我没有办法为你们的未来做出任何决定和指导，我只负责为伟大卡奥提供建议。”
“但我必须跟你说，多斯拉克必须喂饱他的子民才考虑开战的问题，还有，行军打仗可不是奴隶主们的游戏，只要稍有偏差就会全盘皆输，任何多斯拉克统帅都渴望胜利，他们需要统一指挥所有能掌控的军队，就像使用他们的每个肢体一样，否则阿斯塔波只能用无垢者独立对抗渊凯、弥林和它们的盟军，你明白我的意思，那时，一切就都没有了希望。”
话一说完，他就以隐晦的目光扫过大厅内的每个百户，霎时间，所有管领们都涨红着脸，拔出弯刀鼓噪了起来。
最后，披甲武士们在卡奥的命令下涌入大厅，才将盖尔从激愤的人群中解救了出来。
“别担心。”蒙戈叹了口气，拍了拍鼻青脸肿、胆战心惊的使者，目光柔和的安慰道：
“这就是多斯拉克的圣城会议，如果不能说服这些管领，他们就不会率领自己的部众出征，不过，即使是现在，一切也还是有希望的，我会尽全力去劝他们。”
“你先离开吧！你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哀伤和责任，也该好好休息、疗伤止痛，暂时不要讨论你们该何去何从，我会派士兵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一夜，盖尔和他的伙伴都睡在披甲战士守卫的居所里，这让阿斯塔波人变得安心起来。
众人开始讨论今天金字塔大厅内发生的事情，伟大卡奥和管领的权力，以及他们的态度。
“盖尔，你为什么会受伤？”一个伙伴焦急的道：“你似乎快崩溃了，希望你能保持身体健康，克莱昂国王正迫切等待我们的好消息！”
“如果你想要知道，可以亲自去面见多斯拉克卡奥。”
盖尔的身体疼痛无比，脑袋到现在还是昏沉沉的，他暂时也不愿意再回顾过去，结结巴巴的转移话题：
“这真诡异了！这里几乎跟我所猜测到的完全不一样，如此强大的马王，居然要考虑管领们的态度，不可思议，就连克莱昂国王都不愿意服从议会，算了，我想我还是不要多说好了！”
见盖尔的神情难看，同伴们也不再提受伤的事情，问了很多关于结盟和出兵的问题。
当听到伟大卡奥非常仁慈的愿意帮助他们，却被管领们反对之后，立刻气愤的口不择言起来。
“多斯拉克人不是言出必行的吗？或许他们根本不想出兵协助我们。”
“没错，他们要么是在拖延时间，坐视阿斯塔波的毁灭，要么就是想要索取更多礼物，多斯拉克人掳掠贪婪成性。”
“快闭嘴，奴隶解放者也是多斯拉克人，不要污蔑仁慈的伟大卡奥！”一个比较理智的同伴，严厉的警告其他人，随即又解释道：
“这并不奇怪，城中每天都有人在宣讲政令，我去听过，根据多斯拉克大法典的规定，管领们统领军队作战，有参与军国大事的权力。”
“好吧，小心点就是了！”盖尔还想多听几句同伴的抱怨，只是低声提醒了一下众人。
但他还算是保留着一丝清醒，也不敢再多加议论，心中暗自念道：
“我对于伟大卡奥的意图并不太确定，但我知道他身边那个事务官的想法。”
接着，同伴们一起骂着，除蒙戈卡奥以外的多斯拉克人，一边又问了很多问题，但他都拒绝回答。
房间内逐渐安静了下来，其他人很快就陷入了沉眠，盖尔身心俱疲，心中的烦恼不断侵袭着他的耐心，令他无法睡去。
他强忍着躯体的疼痛，缓缓坐了起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完整的写成了书信，他犹豫了片刻，在末尾加上了自己的建议：
“您想要娶一个多斯拉克女人，结成同盟是不可行的，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愿，伟大卡奥还是支持我们的，但必须还要向管领们献上财宝和无垢者当做礼物，那样，他们才愿意越过山脉和河流，走出草原和您一起并肩抵抗这灾难。”
“还有，请您务必尽快找到乔治的尸体，处理好事情的结尾。”
第145章 圣城见闻
寄给国王克莱昂的信件被阿斯塔波的商队带走，盖尔一行人则在维斯·多斯拉克长期居住了下来，他们每天都是吃喝、休息，以及去讨好那些管领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他们也弄不清到底是耗费了多长时间，圣城总是晴朗无比，连偶尔降下的雨滴都只是让一切变得更洁净、清澈。
他们并没有机会再度谒见伟大卡奥，也极少能和管领们交谈，因为所有多斯拉克人似乎都非常忙碌，这种繁忙同时令圣城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外来的人对各种改变都感到十分好奇，但大多数的地方已经安排了更严密的守卫。
此时，在维斯·多斯拉克的西部市场，一家石灰粉涂砌的酒厅里，灯火通明，有几个自由贸易城邦人坐在那里，正听着一位来自远方维斯特洛的学者谈他自己在旅行中和荒野上所经历的种种险遇。
这位有些矮胖的学者，神情愉快，穿着一件破旧的皮外衣，束着一条皮扣串成的腰带，带子上挂了一把出门旅行用的短剑，上面套着朴实的角质剑鞘。
酒厅的主人是个密尔人，橄榄色皮肤、黑发黑眼，他正捧着一桶蜜酒，把一只只陶器杯子斟满，一面十分好奇听着客人的谈论。
那几位自由贸易城邦的商人听得更加入神，他们非常赏识、欢迎面前这位博学多识的学者，甚至愿意替他付账，点上一杯密尔特产的淡绿色蜜酒或火酒。
他们就那样坐在那里谈天，不时的向店主使个眼色，要他斟酒。
“尊敬的学士，您可真是见过不少世面啊！”其中有个商人道。
“是啊！不过，你们这些从厄斯索斯各地赶到维斯·多斯拉克的富商，见多识广的人也不少啊！”那学者恭维的回答道。
“哈哈，我们几个，往后也自会多起来。”商人笑着道：
“这里马上就要举办祝贺多斯拉克之王的加冕仪式了！伟大卡奥已经下令，要将城市中央那座如城堡般大的殿堂改造成宫殿，并在里面张挂起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宝，还要举行前所未有的宴会和比武呢！”
“别打断学者的故事。”另一个年轻商人道。
“我不是打岔，看看这变得平整干净的宽广道路，还有那些像是湖泊般的蓄水池，我只是认为，他要是知道人们纷纷谈论的这些事情，准也会高兴，因为我相信，他也是想要为伟大卡奥献上知识的人。”
“人家说一句，你总要回答十句，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可我还举得起一整匹湿漉漉的亚麻布呢。”
“了不起！那您的腿准会颤抖的像筛子一般。”
这场争论很快就给学者打断了，他挺着浑圆的酒肚子，乐呵呵的道：
“不错，我可是打算到伟大卡奥的宫廷里去待一阵，伱们看看我这落魄的模样，我很愿意为一位英明的国王服务，所以特别想多了解一些他的睿智。”
话多的商人看了那年轻商人一眼，快乐的笑了起来，一面把花白蓬乱的大胡须抚起，又把酒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提起兴致，缓缓开口道：
“嗨！这位老兄，你应当是想问，哪里才能看到伟大卡奥，我告诉你，过几天，过几天你就能亲眼见到他的英姿。
“不过，你到时可千万要站的远远的，别凑上前去，卡奥的血盟卫骁勇善战，个个都穿铁甲，骑着铁马，挨个儿排成队，挺进起来简直像一堵墙。
“骸骨山脉的钢之路，你应该知道吧，无论是那里的强盗、土匪和不法之徒，还是山脉东方的蛮子，被他们冲杀起来，立刻就如同一盘散沙似的四散奔逃，要不就是躺在地上任人践踏宰杀，这些披甲战士非常凶狠！哪怕一个人面临战阵，就敢端起长矛，单枪匹马去冲杀一支大军。”
“三首神啊！”年轻商人不禁透露出自己泰洛西人的身份，惊呼道：“那么，他们中间哪些人最骁勇善战？”
“不要打岔。”老商人十分不满的瞪了一眼对方，又转头对学者道：
“这就是我给你说这些的原因，多斯拉克人都说科索罗是卡奥最勇猛的战士，不过，我却认为最了不起的战士是哈沙万户，他能一箭射穿盔甲，百步之内射起鸟雀来总是箭无虚发，使起斧头来更是吓人，最喜欢劈人的脑袋，骑马也好，不骑马也好，都打得来仗，一边打一边还会说出非常勇敢的祷词来，这些诗歌你准没听过，因为那都是他自己编写出来的，他是非常敬神的人。”
“你就是在胡说！”年轻的商人伸长了脖子，反驳道：“不骑马、还使斧头的战士，是自由军团的伊莱休·菲尼克斯，他是瓦兰提斯人，那些诗歌则是军团战士对伟大卡奥的赞颂。”
“你知道些什么？”老商人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年轻人，举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语气坚定的道：
“哈沙万户已经征服了钢之路，这就是未来的陆上丝绸之路，我们再也不用耗尽身家性命，穿越喜怒不定的夏日之海，冒险前往玉海。”
“通道安全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夷地商人，从东方涌来维斯·多斯拉克进行贸易，我们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带些丝绸、香料回去，肯定能让大家的财富翻上好几倍。”
“学士老兄，你不要着急，我给城中集市监督缴税的时候得知，哈沙万户很快就要胜利归来了，伟大卡奥必定会出城迎接这位英雄，到那时，你可以远远的看一眼多斯拉克之王的雄姿，再决定要不要进入宫廷效力。”
“果然还是您见多识广。”一个商人夸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