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谎称是训练秘密军队,但就目前的情报看来,其实就是在法兰王都搞社交,哪有那个心气?
放下了手中的清单,把手中的清单放到桌子上,霍恩走到了窗边。
打开小圆窗,霍恩朝着外面看去,一夜没睡,他的眼中的疲惫怎么都止不住。
此时,代表早晨的钟声已经敲响,钟声下的市政厅广场,伤者的哀嚎声都快盖过了那钟声。
一口口沸腾的大锅煮着亚麻纱布,烟柱在城市的中央升起。
老营专门的卫生兵,用裹着草灰的夹板给骨折的流民夹上,或是将刚调配好的药水灌入伤兵的口中。
大人牵着小孩们在恸哭中于病号和尸体间寻找自己的亲友。
在市政厅门口,躺满了尸体和流民,搏杀了一夜的流民军,累得随便找个地就睡了。
在这钟声中,市政厅的大门推开,不仅仅是元老,还有救世军的流民们都各自推举了代表进入了议事厅。
霍恩站在窗边吹风,却没有第一时间坐下来,而是让入座的元老与代表们,先听听布萨克对巴曼达口供的总结报告。
直到布萨克说完,霍恩这才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坐下。
“巴曼达的口供,你们都听完了,议一议吧。”敲了敲桌子,霍恩沉声说道。
一众救世军的高层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如果巴曼达没有说谎的话,那这个消息简直堪称惊悚。
帝国那边来的不是3、4个敕令连,而是全部的9个敕令连,顺带5个雇佣兵团5500人,一共8200人从东边到来。
在东边则是教会率领了900个超凡骑士,2000名农奴兵,1800名武装农组成了4700人的军队,从河面逆流而上。
一百多个超凡骑士分批上前,差点把霍恩等人的一万多流民军给打崩,要不是有发条铳,那些流民兵早就溃散了。
如果贞德堡有城墙,那还能守一守,偏偏贞德堡还就没有城墙。
公爵的城堡短时间内又夺不下,要是敌军来袭,里面的守军突围而出该怎么办呢?
“哥,等会儿我带着几个孩儿军再攻一次。”让娜睁着满眼的血丝说道。
“护城河过不去啊。”
“要不然咱们先挖土把护城河堵住。”
“那土方你算过吗?”一名先前的土木劳工老哥骂道,“三天都不够折腾的。”
“或者咱们藏在民房里,跟他们拼了。”
“我们可以快马去前面的城堡,先构筑起防线……”
“来不及的。”
沿着声音的那个方向看去,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知何时坐在了门边的一把小马扎上。
“哪儿来的老头?”杜瓦隆立刻走出,指挥着其他护卫上前,“把他叉出去。”
“等等。”
霍恩叫住了那些护卫,他记得这个人。
先前在桥头的时候,就是他拉开了自己,躲避了骑士们的冲锋,否则自己不可能只有轻伤。
“您是先前在桥上拉了我一把的那个人吗?”
“我只是一名路过的秘党。”白发老者对着霍恩说道,“我跟你说过名字了,我叫克里斯帕,嘉莉先前就是和我接的头。”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是若安党的人吗?
“那克里斯帕爷有什么高见呢?”马德兰好奇地问道。
“你们靠着运气打败那些几个方旗骑士和侍从骑士,就以为能打败孔岱亲王足足近三千的超凡骑士了?”
不加掩饰地化名克里斯帕的帕斯里克大马金刀地坐着:“恕我直言,就算是你们拿下了那座城堡,还是不可能击败敕令连,甚至连抵御的能力都做不到。”
“我们可以依靠城堡防守啊,而且我们还能沿途设立防线。”马德兰不服地回应道。
“你们一共不到三天的时间,敌人有一万两千正规军,你们想设立什么防线?”
帕斯里克指着外面紧密排列的木屋:“我不说别的,假如他们放火烧城呢?别想着取水,伱猜他们会不会在河边等着你们。”
让娜本想反驳的,可想到那些骑士的所作所为,却又止住了嘴。
千河谷人在那些外国骑士的眼里,不过就是牲畜,他们有什么不敢干的呢?
“我听你们说凡人战胜超凡骑士,我都觉得好笑,三分之二落败的超凡骑士,都是被魔女电死的,你说什么凡人战胜超凡骑士呢?
你们弄出来一万多青壮,现在死伤一片,真正能出战的都只剩八千出头了,而且都是未经训练的愣头兵。
你野战人家有超凡骑士,你巷战人家有百战步兵,你们那个炼金铳,能有多少杆?一次能打多少人?
还是想学兽化人那种去山林里面射一箭换一个地方的打法?
还是那句话,你手下的这些流民都是小民,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没有任何组织,人家兽化人还从小狩猎呢。”
原先稍微缓和的气氛又沉闷下去,沉闷的气息压在这些元老和代表的心头,让他们居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只有霍恩望着老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咱们可以分批走啊。”马德兰提议道,“尽管大的河道被堵住了,贞德堡是水陆转运中心,可以分批从小路和水路逃跑啊。”
“诶,对啊,只要抢先在敕令连到来之前,攻破水陆关卡不就好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帕斯里克的冷哼声显得异常刺耳。
“你们跑了,贞德堡的乡民们怎么办?抓不住你们,你猜猜他们会拿谁撒气?
你们知不知道,要不是你们,那些乡民根本不会进入孔岱亲王的视野,他们也就祸害一下市民工匠而已。
怎么,你还想把整个贞德堡的乡民,附近足足七八万人都装在船上运走吗?”
整个议事厅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直到这个时刻,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面临的是一个死局。
坚守不行,会被敕令连推平。
迎战不行,乡民们会被贵族们报复。
逃离不行,因为水陆关卡全被封锁住。
明明所有人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要拯救贞德堡的流民们,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做到吗?
哪怕是最坚定的让娜,都陷入了恍惚之中,难不成他们做的一切什么意义都没有吗?
不过这恍惚只是一瞬间,让娜清醒过来后,有些气急地看着眼前这个老者。
“说的好听,那你肯定有办法喽?”
帕斯里克朝着让娜神秘一笑:“拿纸笔来。”
先是一愣,让娜立刻从桌子上拽来纸和笔,满心期待递给了帕斯里克。
帕斯里克拿起羽毛笔,挥斥方遒,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大字,还给了让娜。
让娜接过那张纸,却见纸上写着六个简单的单词:“哈哈,我不说。”
“你!”让娜瞬间红温了,“这是贞德堡数万流民生死存亡的关头啊,你要是有办法就不要藏着掖着了。”
“哈哈,我不说。”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你莫不是在消遣我吧!”让娜额头的青筋跳了两下。
霍恩走上前,安抚住了被挑逗得暴怒的让娜,他向着帕斯里克鞠躬道:
“克里斯帕爷,假如您有办法的话,就不要逗弄让娜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翘着二郎腿,帕斯里克上下打量了一遍霍恩,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有一封信,来自赫玛石女公爵。”
帕斯里克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漆皮信封:“这封信只有抬头结尾和印章,但我不管在上面写什么,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赫玛石女公爵都会承认是真的。
不用我多说,我相信你们也该知道这个人情是多么地宝贵。
只要我写下为贞德堡乡民求情的话,看在女公爵的面子上,他们就不会展开屠杀,最多招惹一下当地市民、富商和武装农小地主。
这并不意味着参与这场围攻贞德堡的流民就能逃脱,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属,如果留在贞德堡,依旧会被你们连累……”
周围的救世军高层眼睛都亮了起来,马德兰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们带着救世军坐船离开,去卡夏郡找……”
“诶诶诶,谁告诉要给你们用了,我只是告诉你们,我真他吗地厉害。”帕斯里克把信件收到了怀里,“况且,我凭什么给你们用呢?”
“克里斯帕爷,您说了这么多,不可能只是为了戏弄我们吧?”一旁的茜茜望着眼前白发的老人,求情道。
“啧,没有灵性。”帕斯里克摇摇头,“你知不知道,当首领最重要的就是会画大饼,你啊,还得学习一个。”
“那您想要什么?”霍恩原先平静的声音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我就直说了,第一,我告诉你,这封保护乡民的信持续不了多久,顶多三个月,到那时骑士们还是要大开杀戒。
你们自己造下的孽,自己来承担,你们不准逃跑。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地方,就在贞德堡附近,你们可以在那整训,这期间骑士很难袭扰,但也不会撤退。
三个月后,你就得离开那个地方,重新占领贞德堡,把骑士彻底驱赶出去,你敢答应吗?”
三个月的时间,打败那些骑士们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霍恩的脸上,他们都在等待着霍恩的回答。
“我答应你。”霍恩直勾勾地盯着帕斯里克的双眼回答道。
帕斯里克晃动手中的信:“就算你不出去,我拿你还是没什么办法,毕竟你是少见的魔女男嘛,若安三世不会允许我们杀你的……
我只希望,昨夜你在树下作出的决定,同样会是你今后的决定,不要让那些无辜的亡魂看不起你。”
“那同样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好。”伸出了两根手指,帕斯里克继续说道,“第二,你要加入若安党并分享那门炼金铳的技术,还要认我作为你的入门大师。”
这本来就是霍恩要干的事情,他没有根底,同样需要资源来维持住目前的班底。
“我答应你,入会仪式随时可以举行。”
“那倒不急。”帕斯里克竖起第三根手指,“第三……”
说到这,帕斯里克忽然沉默了,他摩挲着手中的信,看了一眼让娜,又叹息道:
“我有一个干孙女,我看着她长大,你注定要让她伤心,我只要求你,不要伤害她,你能答应吗?”
霍恩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个白发的身影,他没有去看让娜,沉声道:“我无法保证,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那便够了。”帕斯里克走上前,与霍恩重重一击掌,“不要让我们失望。”
“三天后,骑士们就来了,你们好好想想怎么安抚流民们跟你们一起去吧。”说完这句话,帕斯里克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诶诶诶。”被一系列变故弄的如梦初醒的布萨克叫道,“那个就在贞德堡领地上,距离咱们不远,还能抵御骑士的地方,你还没说呢。”
“其实那个地方,你们都知道。”帕斯里克打着哈欠,“你们不就是从那里走过来的吗?”
第168章 那个地方,叫做黑骨沼泽
黑骨沼泽位于贞德堡的东北方,处于山地郡和平原郡的交界处。
作为一个山地沼泽,它三面被群山包裹,唯一的出口则被野蛛林所遮盖,其中三分之二是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