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阵之中,最小一级的师队长军官,正在大声地喊出口令。
当他们喊出“一”的时候,战争修士们齐齐将长枪的末端顿在右脚外侧,竖直握住在大约眼睛的高度,手臂微微弯曲,右脚向前。
当他们喊出“二”的时候,战争修士们用右手把长矛竖直提起,放在身体前方,然后用左手在腰带高度握住长矛。
“三!四!五!”
军官每喊出一个数字,战争修士们都要按照操典上的动作进行一次,不能多做,不能少做。
这样就能保证最大程度的标准化。
在操练场的另一边,则是圣铳手们的演练。
在军官们口令声中,圣铳手们排成整齐的阵列。
两名圣铳手之间大概相隔两个手臂的距离,刚好通过一名圣铳手不影响射击。
在军官的口令声中,战争修士们从队伍不断重复着准备、瞄准和发射的动作。
在石弹的打击下,前方的木靶子如经受狂风暴雨般不断摇晃。
在发射完成后,圣铳手立刻转身,从肩膀组成的通道走到最后,并开始准备和装弹。
“吁——”
在他们的身侧,科莱博率领着上百名超凡胸甲骑兵,不断地向着步兵们发起冲击。
这是训练骑兵敢于冲锋步兵方阵,也是训练步兵敢于对抗冲锋而来的骑兵。
根据霍恩定下的规矩,步兵都持软布包裹的长棍,骑兵们全速从中间的缝隙冲过,谁先怂算谁输,五局三胜。
这种训练经常有人受伤,可就算受伤,霍恩还是强逼着他们完成了。
在训练场上受伤,总比死在战场上好。
“快三個月了。”霍恩轻轻抚摸着粗糙的窗台,“在这里已经待了三个月了。”
从去年11月20日到达大泽乡,到今天2月15日,快要三个月了。
经过先前的不断演练以及针对长毛僵尸与巨蛛的实战,这些新兵们终于有了些样子。
救世战团是一支米特涅和科莱博前所未见的军队。
如今的救世战团内有8个军团,分别是近卫两个军团以及黑帽六个军团。
每个军团500人,其中长枪手400人,圣铳手100人。
400名长枪手被编成8个长枪师,每个长枪师下属5个长枪旅,每个长枪旅下属10个敕令连。
100名圣铳手被编成2个圣铳师,每个圣铳师下属5个圣铳旅,每个长枪旅下属10个敕令连。
在这个编制中,从师一级开始,就有专门的师队长军官,而旅长往往是战争修士兼任。
这些军官大多是从老近卫军和老黑帽军中选拔,新兵中有不少人由于成绩优异被提拔为军官的。
在此之外,还有让娜统领的150个胸甲骑兵组成的3个骑兵师,250个兽化人斥候组成的1个散兵半军团。
外加战地医院、车堡人员和后勤人员,整个救世战团的人数早就奔着5000人去了。
在盐、蛋白质和维生素的供应下,有科莱博这个正统超凡骑士传授呼吸法,从1月中旬开始,超凡长枪手爆发式增长。
到了今天,超凡长枪手的数量已经占据了长枪手的35%。
至于圣铳手,哪怕霍恩天天待在军营中,只是让圣眷者比例占到全军的30%,刚好能满足胸甲骑兵和圣铳手的需求。
至于发条铳的缺口,其实今天才刚刚补齐最后的一批20支骑兵发条铳。
这时间倒是卡得刚刚好。
而且与这个时代的其余文盲军队不同的是,大多数战争修士都是进过学的。
他们几乎都能做十以内加减乘除并有逻辑地讲述看到的一切。
能够理解指令,能够明确形势,经过拜圣父会牧师的培养,能够明白部分事理。
这样,应该能够打赢敕令连了吧?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
霍恩低声呢喃了一句,转身对阿尔芒说道,“让红衣主教和元老们在晚饭前到军营来,召开临时御前会议。”
第256章 为了胜利
“现在,现在就出击吗?”
站在门外,鲍里茨身体微微倾斜,试图听清会议厅里的声音,却被守门的近卫军战争修士用眼神逼了回去。
“是的。”霍恩坐在长桌的一端,平静地注视着在场的众多元老。
在吃力地阅读完手中的文件后,托马斯有些迟疑地举起手:“冕下,我不太明白。”
“哪里不明白?”
“您看,我们的准备还并不充分,很多战争修士还没能做到您制定的标准……”
“标准是死的,人是活的。”霍恩挥手道,“永远没有万事俱备的时候。”
“或者我们可以再等两天,如今两家起义,说不定会抽调走贞德堡的兵力镇压,那样,我们的好小伙子会少死一些。”哈库托皱着眉说道。
“我们的物资不够了。”阿尔芒抖着手中的账本,“顶多再能支撑个十来天。”
“冕下,实际上……”一名元老举手说道,“您知道的,大泽乡有丰富的鱼类资源,等开春我们可以靠捕鱼度过春荒。
秋暮岛上还有不少抛荒的田地,只要多用些苦工种能快速成熟的萝卜,说不定还能再支撑几天。
再有什么缺的,我们还能从贞德堡那边走私。
我计算过了,以卷轴纺织机的效率,只要我们扩大生产,从他们那进口羊毛,再由我们纺织成布匹,赚的钱完全够买日用品了。”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霍恩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从座位上站起,双手撑在桌面上,逼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我们的粮食和物资大半都靠贞德堡人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走私。
他们有家有室,帮我们走私,不去举报我们,只是因为我们带给了他们希望。
他们希望我们能够打败教会,如同之前我们还在那样,把田地分还给他们。
这诺言同时是我们的法理,你们可以将其看成是我们和贞德堡民众签订的契约。
他们按时支付了他们的支持,那我们就要按时兑现我们的诺言。”
霍恩的话说完,大多数的高层都在沉默着,或是低着头想些什么。
不过就霍恩看来,他们很大一部分是在走神,只有少部分在思考。
站在那名为“雄鹿”的狗头之下,霍恩没有打扰他们,而是给了一段时间让他们去消化和酝酿。
“你们不要把三个月看作是一个死约定。”换了个思路,霍恩敲了敲桌面,“而要把这场战争,看作是贞德堡血战的延续,你们还记得当初我们为什么要在贞德堡抗击公爵吗?”
大小军官、主教和元老们齐齐一愣。
不由自主地,眼前浮现了一条条火把组成的长龙,长桥上滚落的骑士,以及被血染红的地面与河流。
他们当时,是为了不被屠戮而战,为了死去的亲友而战,为了那些不甘和冤屈而战。
最后,他们知道暂时不是敌人的对手,所以才选择进入黑骨沼泽,慢慢积攒力量来复仇。
霍恩看着这些面色逐渐改变的高层:“墨莉雅提大公如今发动起义,之前那一纸人情信作废,你觉得贞德堡的市政厅,能约束雇佣军们吗?
如今库什公爵领的人们,之所以还能安定地劳作生活,是因为墨莉雅提的消息还没完全传开。
假若完全传开,墨莉雅提成为了众矢之的,而被她庇护的贞德堡,你觉得,它的命运会是什么?”
元老们坐立不安地挪动着椅子,不少人脸庞开始微微发红。
秋暮岛的生活比想象中安逸,他们都快要忘了,这里只是一個中转站。
“尽管我们的生活已经安定,可这份安定,是贞德堡人,是千河谷人用苦难换来的。
我们早一天出发,就能早一天救他们出苦难,你们难道想要我们的信民兄弟仍在痛苦中沉沦吗?”
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着,霍恩青涩的嗓音居然夹带了几分圣父的威严。
“不要逃避,牢记初心!好好想想,咱们为何会在这里吧!”
在短暂的安静后,萨奇斯元老率先站起身,大声道:“我支持出战!”
“凡是教皇冕下的决定,我都支持。”
“赞同!”
“我同意!冕下,有德啊!”
在乱糟糟地表态中,霍恩将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消散了除他之外的所有声音:
“那么出征的日期,就定为后天,也就是,2月16日。”
在会议结束的当天晚上,半圆剧场内人满为患。
布吕讷拥挤在人群中,在无数双小腿和膝盖间,逆着人流,向着预定的座位缓缓走去。
从耳边的欢呼来看,教皇冕下的演说已经开始了。
但元老们的水平注定了他们无法维持好秩序,使得布吕讷这一小批人到现在都还没能到达预定的位置。
根据下午下发的通知,每个十户都要派出三到五人到现场来参加。
这一般都是派有威望的成年的一家之主来充当民意代表。
布吕讷没有家人,但作为一名战争修士,他还是被选为民意代表之一。
至于教皇冕下要宣布的事情,作为战争修士,布吕讷所在军团的随军牧师早有暗示。
大抵,是要开战了。
“……看看吧,种麦的人只能吃麦糠,织布的人没有衣裳,泥瓦工住的是草房,当奶妈的却要卖儿郎!”
“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终于坐在了火山灰石座位上,布吕讷抬起头,看向半圆形舞台中央的霍恩。
今天的霍恩没有穿他那套教皇圣衣,而是换上圣铸部制衣工坊给霍恩定制的战团长礼服。
那是一件更加贴身和熨烫整齐的长款外套,肩膀上则缝着一个短披风到腿弯处。
披风上绣着一个赤红金边的太阳,代表着天无二日,国无二圣,教廷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教皇霍恩。
至于红衣主教们同样得到了形似军服的大主教礼服,后面绣着一个巨大的花体法兰文单词“虔诚”。
至于那些军团长一级的军官,军礼服与主教礼服类似,只是缝在肩膀的披风后,绣着的是“忠诚”。
此刻霍恩站在高台的讲桌后,随着他的演讲,剧场旁竖起的火把上的火焰都在震动着。
他的声音通过剧场特殊的音道设计和埋在台阶边的青铜瓮,准确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边。
他的几乎每一次停顿,都是几乎停不下来的掌声与叫好声。
“……人类都是亚当夏娃之子,无论姓氏国别如何,从肉体论出自同一个祖先,从灵魂论,都是出自圣父之手!
为什么上古之世,人类安居乐业,为何后来却有如此多苦难与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