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能缓得过来？
没等佩蒂埃缓过神来，卡尔拿着那份新鲜的战报，推门而入。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的身后还跟着得意洋洋的茜茜，他穿了一身干练的修身猎服，明明是男人穿男装，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女扮男装。
“完全有可能。”茜茜和心神乱套的佩蒂埃打过招呼，就紧跟着卡特往楼上走去，“你问凯瑟琳大人，只会是同样的结果。”
不去管茜茜，卡尔执拗地噔噔噔上楼，来到了凯瑟琳的办公室。
凯瑟琳却没在办公室坐着，反倒是坐在办公室外的茶歇室，和布拉戈修道院的马丁修士就着一本小册子谈论着。
看到风风火火赶来的卡尔，凯瑟琳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没等卡尔开口，她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他们没在耍你，我确认过了，是真的。”凯瑟琳指指办公室，“三颗敕令骑士的人头就在里面，希望能打破你的偏见。”
卡尔被凯瑟琳当头一棒，嗫喏两声，快步走到了房间门前，犹豫了半秒，才推门而入。
“你们布拉戈修道院是怎么看待这位圣孙的？他那个教皇的身份……”凯瑟琳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
“胡安诺院长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这对千河谷有好处，那我们就相信它。”拿起那本《圣道救世训》，马丁随意地翻看着，“我们或许无法明确表示他就是教皇，却可以否认他是魔鬼。”
“只要不断胜利，否认他是魔鬼，那他就只能是圣孙和教皇。”拿起旋涡花叶的瓷茶杯，凯瑟琳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红茶，将饼干塞入嘴中。
握着圣像的雕像，马丁笑而不语。
之前关上的桃木房门再一次打开，卡尔梦游般地走出，身后则是茜皮笑脸的茜茜：
“怎么样？是真的吧。”
“那可是100个敕令骑士啊，要是我能亲眼……”
“那可不行。”优雅地将茶杯放下，凯瑟琳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还需要你去帮我料理那些三心二意的骑士和北边神殿骑士们的联军呢。”
卡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真没想到啊，咱们背后最大的隐患，居然被这群农……救世军解决了。”
“是啊。”将膝盖上的饼干渣扫到地面上，凯瑟琳愁了好几天的面孔上，多出不少微笑，“这样一来，那些渣滓骑士能安稳些，咱们终于能抽出手了。”
当初，凯瑟琳的最低期望是救世军纠缠住敕令连，最高期望是击败敕令连把他们驱逐。
可救世军却给了所有人一个大惊喜。
不仅把敕令连干得只剩几十个侍从骑士逃了出来，甚至王宪骑士都被赶跑了。
击败和全歼的区别可太大了！
目前的形势下，只要凯瑟琳向东成功打通道路。
那么郎桑德郡、诺斯郡、南芒德郡、下瑞佛郡以及卡夏郡立刻就能连为一体。
诺斯与南芒德两郡的凶狠山民，伊贝平原和卡夏郡的粮食，南边黑蛇湾的秘党军队就能源源不断地开进。
贞德堡的敕令连一除，只要能把中间连起来，全盘皆活。
进可直逼飞流堡，退可北上与墨莉雅提会师。
届时，会战兵力将达到二万，目前孔岱亲王9个敕令连，哦不，是8个敕令连看到了，都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出手。
莱亚王国目前处在内战边缘，抽不出手管他们。
千河谷独立的梦想，从来就没有这么近过！
可惜老师看不到了，凯瑟琳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老师看不到了。
“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马丁站起身，画了一个屮字架，对着凯瑟琳躬身行礼。
茜茜笑着将背囊递给他：“路德维克院长这么着急吗？这才来又叫你回去？”
“不，我这不是回去。”马丁将那本小册子塞入背囊，“我准备去一趟贞德堡，亲眼去看看这位霍恩阁下，准备怎么搭建一个《圣道救世训》里的世界。”
告别了几人，马丁戴上兜帽消失在楼梯间。
望着马丁离去的背影，凯瑟琳忽然开口：“茜茜啊，这个圣孙霍恩平时都有什么喜好啊？有什么在世的亲人朋友吗？有没有结婚啊？
这样，你把这些列一个清单，越细节越好，明天，嗯，今天晚上之前交给米特涅。
明天伱准备一下，后天去贞德堡，与尊敬的霍恩阁下共同商讨夹击狗狐乡的教会势力。”
如果这支救世军真有击败敕令连的实力，那么只要把他们拉拢过来，不就有了平衡墨莉雅提存在的势力了吗？
这个时代，谁掌握了暴力，谁就拥有最多的话语权啊。
“啊？”茜茜眨了眨眼睛，“我下午还要去码头清关呢。”
“晚两天又不会跑。”捏着茜茜的肩膀，凯瑟琳语重心长地说道，“做事要分清主次啊。”
第284章 收了教会50万第纳尔
淡白色的阳光穿过乌黑的山体，从泥土中吸出蒸腾的水汽。
浓郁粘稠的黑烟与阳光交织，从半截车轮骨架旁升起，散发着铁锈与焦炭的气息。
收尸人赶着马车，将一具具沉重的尸体丢到车斗内。
轮辐吱呀吱呀转动的声音与停留在尸体上啃着腐肉的乌鸦叫声相得益彰。
偶尔被石块颠簸了一下，便有一具尸体猛地一震，甚至是从马车上滚落下来。
在这山体间的城堡前，地面铺满了残碎的箭矢和铁屑。
站在山坡上，贝瑟吊着手臂，嚼着狗尾巴草，愣愣地看着战后残破的景象。
“看什么呢？”兰内斯脑门上绑着绷带，牵着马走过来。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居然打赢了敕令骑士。”
兰内斯却给了贝瑟的胸口一拳：“伤春悲秋的，你要当诗人啊？”
“没看我受伤了吗？别敲敲打打的。”
兰内斯和贝瑟两人是冷泉堡军队中极为罕见的非山地骑士出身的军官。
兰内斯是马夫家庭出身，当兵前是染布商人的学徒。
大洪水之后他被商人赶了出来，先是当战车兵，后来当剑盾兵，因为作战勇猛，提拔成了山地骑士的军士。
贝瑟稍好一点，他出生于理发师家庭，还算富庶，后来跟着一名山地骑士当随从步兵。
只是这位山地骑士在作战中去世了，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让贝瑟顶了上去，硬生生干到了骑兵队长的位置。
两人阶层相似，又都是上瑞佛人，自然就渐渐成了朋友。
“昨天那一仗未免太凶险了。”坐在椴树下，贝瑟抚摸着湿润的草皮，看着兰内斯将马拴在马桩上。
贝瑟一屁股坐在兰内斯的身边，拿起薯根酒喝了一口：“要不是殿下带着灰骑士杀穿了敌阵，抓住了劳什子的伶牙骑士，咱们现在恐怕还在逃跑的路上呢。”
回忆起昨天的场面，两人都不住地长吁短叹起来。
大概是2月末的时候，伶牙骑士阿尔曼带着两个敕令连来到了长锋堡下。
双方僵持了十几天，被车堡和长弓手耗空了耐心的伶牙骑士，终于忍受不住，带着两个敕令连发起冲锋。
铁壁般的车堡，当场就被冲锋的敕令骑士们撞翻了好几辆。
尽管墨莉雅提的改进版邓贾尔大方阵是超凡率过80%的全甲步兵，可还是抵不住敕令骑士们太能冲了，耐力太强了。
他们连续换马，来来回回冲了近二十次，从上午冲到下午，硬生生冲垮了山地骑士们的意志力。
在自身战死20人，折损近30人的情况，两个敕令连险些杀崩了6000人的山地骑士大方阵。
就是这个时候，是墨莉雅提大公亲自带领亲卫骑兵，击溃了伶牙骑士所部，并开始追击伶牙骑士本人。
这一举动直接逼得原本都跑出方阵范围的另一個敕令连来回救。
趁此机会，冷泉堡的军官们包括兰内斯重新稳定了方阵的阵型，甚至开始了反冲锋。
在三位封号骑士的带领下，山地骑士们开始反击，成功击败并打残了两个敕令连。
只可惜，最后还是让伶牙骑士阿尔曼带着两个残破的敕令连逃跑了。
“我听说，咱们清点出了92个敕令骑士的尸体？”
“差不多吧，92个敕令骑士，想想莱亚王国有4200个敕令骑士，我就觉得头晕。”
“咱们这的山路这么窄，4200个敕令骑士铺不开的。”兰内斯灌了一口酒，安慰道。
贝瑟一口吐掉了狗尾巴草：“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进军还是固守？”
“下一步？”兰内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长锋堡塔楼，“那是墨莉雅提殿下该想的事情，咱们听命就行了。”
长锋堡的塔楼内，从狭小的窗口看进去，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坐在散发着暗红光芒的火盆前阅读简报。
靠在柔软的狼皮宝座上，铁面下娇俏稚嫩的脸蛋时而蹙眉时而微笑。
只可惜这张绝美的脸，旁人却看不到。
“一整个敕令连，全歼。”
黑马骑士赫曼抖着手中的简报：“100个敕令骑士一个没逃出去，方旗骑士只逃出去10个，侍从骑士只逃出去20来个。
350个王宪骑士直接被吓跑，从2月20日到今天3月10日，20天拿下贞德堡……
说实话，我都以为是在看笑话书，就那个魔能弩，咱们不是没有用过，哪有那么大威力？”
情报总管菲利摇摇头：“情报的准确性，来不及查证，但至少急流市那边发过来的证据很清晰，人证物证俱在。”
“真是难以置信，一群农夫……”赫曼摇着头将简报放到桌子上。
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们费了多大的力气，准备了多少年才险之又险地击败了两个敕令连，甚至不是全歼，而是击败。
那些农夫从去年9月起事，到今天拿下半个富庶的郎桑德郡，不过半年时间。
转眼间，当时跳大神的草台农夫，现在全歼了一个敕令连。
甚至比墨莉雅提还早七天，战果更大，传播更广，当人们提起击败了敕令连，第一印象反倒是救世军了。
赫曼无法接受。
灰马骑士维恩牢牢注视着墨莉雅提的铁面，他总感觉今日的墨莉雅提不太对劲。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咱们这一方的。”坐直了身躯，墨莉雅提放下了简报，红色的眸子闪着火盆的焰光，“给教会添点堵，倒不失为一件美事，与其想着人家的事，不如想想咱们自己的事。”
听到墨莉雅提的发言，在场的冷泉堡军政高层都立正了身体，等待着墨莉雅提的发言。
“如今我军小胜，阵亡300余人，重伤轻伤有近千人，情况不算太糟糕。
对方被咱们打没了一半的编制，尽管无力再野战，凭城固守高堡市却不是问题。”
墨莉雅提抚摸着手中的金骷髅权杖，声音冷酷而淡漠。
“如今我们想要盘活千河谷整个战局，要么打穿上瑞佛，与急流市的凯瑟琳汇合，要么打穿芒德郡，与南边的两个山地郡汇合。
否则我们孤零零地被教会一方的上瑞佛郡和芒德郡夹在中间，无法抽调所有力量，反而会疲于两面作战。
继续往西打，追击敕令连，还是往南打进攻芒德郡，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依我看……”
“放屁！”
“我都没说是什么？你就放屁了？我看你是收了教会50万第纳尔才来处处找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