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毕竟时间太短,他们千方百计才堪堪弄来了36艘大型货船以及70艘小型货船,其中甚至有3艘大船和10艘小船得等出发后才能到。
霍恩算了一下,在放慢速度的前提下,刨除水手、桨手和辎重,这个运力下极限能装下8000人左右。
再刨去骑兵1000人,剩下的3000人就只好带着骡马轮流跟船而行。
这严重拖慢了霍恩的速度,原先两天半就到达的路程,要花费足足4天,甚至是4天半。
尽管这比走路速度快得多,可却是只抵消了让娜奇袭带来的时间优势。
要不是让娜的计划外的奇袭破军,霍恩的战略就要破产了。
“盔甲的分配掰扯清楚了吗?”霍恩扭头对着吐得七晕八素的杰什卡问道。
作为诺恩北方人的杰什卡,向来不习水性,坐个内河船都差点晕死过去。
勉强扶着栏杆起身,杰什卡抬起苍白的脸:“都掰扯清楚了,四百副盔甲分配,大家都基本满意。”
在霍恩出发前,小池城的人除了调集船只和人手外,还调集了大量的盔甲。
足足有四百副米兰式半身甲!
这种由造甲大师米兰设计的半身甲,由于其坚固轻便,一经推出便在五十年内风靡帝国。
小池城的这一波盔甲援助,将救世军的步兵披甲率堆到了可怕的55%。
换句话说,救世军12个军团6000主力军,一共有3300人至少有一件胸甲、锁子甲或半身甲。
其中救世军本身就通过清算教会、修道院和贵族拿到了大量的盔甲,总计有1000多副。
各大战役以及与敕令连的作战中又缴获了大量的盔甲,他们不远万里,不辞辛劳,流血又流汗地给霍恩运来了将近1200多副盔甲。
后续的灰炉镇军械工坊启动后,半年一共产出了三批共500副盔甲。
金河乡的老祖母为霍恩提供了350副盔甲,最后再加上小池城提供的400副盔甲,一共3580副盔甲。
其中3300副分配给了步兵,240副分配给了圣铳骑兵,保证了圣铳骑兵全甲,剩余的40副则落到了骠骑兵们的头上。
这步兵55%的披甲率,还是在扩充了新兵的情况下,要知道新扩的两个黑帽军团1000人是纯长枪兵,披甲的估计就百八十人。
这支新军团霍恩只是发了钱,训练了一周的纪律和五天的行军,又改换了原先的军官。
这1000人真放到战场上,大概率只能是在边缘敲敲边鼓,起一个填线宝宝的作用。
真正的主力还是那些老黑帽军和老近卫军啊。
只不过尽管他们的实力扩大了,可面对的敌人实力也增长了。
整整两个敕令连啊。
当初他们靠着多方谋划,还有天气助阵,这才机缘巧合地击败了一个敕令连。
他们如今是当初数量的两倍还多,能击败两个敕令连吗?
站在码头上看了好久,直到灯火渐渐升起,霍恩又一次开口。
“咱们还有多久能到毕奇堡?”
“明天。”让娜笃定地说道,“最迟明天傍晚,一定能到!”
“明天到毕奇堡,那就是7月22日到急流市。”霍恩喃喃地念道,“7月22日……7月22日……7月22日!”
第406章月22日
“今天几号了?”
农兵和卫兵们潮水般退去,凯瑟琳站在墙头,拿着手帕擦拭眼镜片上的鲜血,轻声问道。
在她的身周,赤红色的吸血藤则趴伏在一具具尸体上,贪婪地吮吸着血液。
“7月22日。”
凯瑟琳的高级合伙人兼商会秘书埃林铎躬身道。
“还有四天吗?”凯瑟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眼中的手出现了重影,甚至还会泛起古怪的螺旋形花纹,好像小蛇一般在爬动。
多日来连续高强度地使用法术,时不时地还会暴露在神术之下,她的精神开始一定程度上出现问题了。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流浪的日子,只要有任何人生病,她就会被认为是疫病的来源。
流民不敢忤逆她,更不敢对她动手,那不是尊重,而是恐惧。
“我感觉不太对劲。”凯瑟琳的声音多出了不少呲呲的气声。
“为什么这么说?”埃林铎将一条热毛巾递了上来。
“今天攻势结束格外地快。”凯瑟琳拿热毛巾擦去了脸上的汗渍,“昨天又停止了一天的攻势,今天又是只有试探性的进攻。”
“或许是累了吧。”埃林铎隔着半步远,从凯瑟琳手中接过毛巾,盖在手臂上,“又或者是给养不够,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和以往不同,他这回特地戴上了肉色的皮革手套,甚至收回毛巾的时候,下意识地都是拿没擦脸的那一面。
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那肯定得多注意。
否则要是一不小心感染了魔女病,可是要命的。
服侍在凯瑟琳身边的埃林铎仍旧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可凯瑟琳却能看得出,这份小心和过去的小心相比不同之处太多了。
就因为自己是魔女吗?
那几株伏在尸体上的吸血藤晃悠起来,如同红蛇一般在地面蜿蜒,仿佛在择人而噬。
凯瑟琳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那如眼镜蛇一般瞄准了埃林铎后心的吸血藤软软地趴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埃林铎发现没有,但他的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
“我总感觉不对劲。”凯瑟琳向后撤了两步,坐在了墙头临时搭建的草棚子下面,“你有什么头绪吗?”
“他们要撤退了?我听说那个瓦伦泰勒还弄得有声有色的。”
“不可能,阿尔曼的教会军的主力未失,上面还有孔岱亲王,绝不会灰溜溜逃走。”
坐在椅子上思考了良久,凯瑟琳才重新戴上了眼镜:“叫米特涅,带着那几个巫师,去几个城门间多转转,把城里的全部内奸都抓出来。”
“是,执政大人。”埃林铎面向凯瑟琳后退了几步,才顺着城墙快步走下。
坐在草棚下,凯瑟琳目送埃林铎远去后,就倒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她能感觉到正有一道道异样的目光扫过她的躯体,凯瑟琳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恐惧与怀疑。
草棚子避免了阳光的直射,比大太阳下的其他位置要好得多,唯一的缺点就是占位置。
本来凯瑟琳是不愿区别对待的,但市民和士兵们都怕她被炎热的天气影响而狂暴化。
所以哪怕她不同意,这个草棚子还是搭起来了。
这个棚子就像是整个急流市市民对她态度的具象化。
她并不认为自己会狂暴化,可整个急流市的人们都认为她会狂暴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整个急流市都在猜测,猜测美格第商会的仓库里到底装了多少奇诡植物的种子。
猜测以凯瑟琳的能力,一旦狂暴化,急流市会瞬间变成怎样的火狱。
可凭什么呢?自己几十年来都没有狂暴化的痕迹,就因为是魔女,过去的一切功绩都要被抹除吗?
她不止一次地听到“原来凯瑟琳大人是魔女啊,可惜了”“如果凯瑟琳不是魔女该多好?”
如果她不是魔女,急流市在一周多前就该被攻克了。
急流市的市民,一方面害怕城外教会军攻进来,一方面又怕凯瑟琳狂暴化毁城。
他们不敢也不能发表任何意见,只能假装对魔女视而不见,如鸵鸟般把脑袋埋在沙子里。
在这个教会所塑造的精神世界中,魔女就是一种原罪。
“执政大人,给救世军的传信总算派出去了。”在盔甲的碰撞声中,卡尔的声音响起。
“只希望他们不要学小池城的联军。”凯瑟琳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满是疲惫,“宁愿慢一点到达,都不要再出岔子了。”
“做不到7月22日到达,就不要说大话啊。”卡尔看着头顶的烈日,沉闷地坐在了凯瑟琳身边的条凳上,“不是说今天到吗?都中午了,人呢?”
将油腻腻的头发盘在脑袋上,凯瑟琳快七天没洗头了,只能先这么忍着:“太早到,只能是强行军,只会重蹈小池城的覆辙,急流市经不起第二次援军覆灭的打击了。”
说完这段话,草棚下又沉默下来,只剩越发欢腾的蝉鸣声在高歌。
“您还撑得住吗?”卡尔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凯瑟琳看向卡尔的脸,没把看到了两双眼睛的事说出来。
“再撑个五六天吧,如果我真要狂暴化的话,我会提前自杀或者跳到城下的。”
“阁下,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卡尔被凯瑟琳的话吓了一跳。
凯瑟琳自嘲地一笑,从躺椅上起身,走到了城墙边,教会军仍旧没有活动的迹象。
到目前为止,鸣金收兵后到目前还没有迎来第二波进攻,如果没出差错的话,今天攻势应该也是到此为止了。
“你觉得他们具体什么时候能到呢?”
“我估计他们是7月12日出发的,预计要花13天到达,那就是7月25日。”
望着头顶万里无云的晴空,凯瑟琳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还有三天……”
只要能把这三天撑过去,最后的三天……
可是撑过了这三天以后呢?她的魔女身份已经暴露,还能像以前那样掌管整个商会吗?
市议会还能接受自己吗?美格第商会还能听话吗?
“算了,你先回去吧。”凯瑟琳转过身,苍白的面孔在阳光下愈发苍白,“你回南城门多警戒一点,毕竟是第二主攻方向。”
“好……南城门?”正欲离去的卡尔愣了一秒,“南城门不是赫斯佩隆在把守吗?”
“赫斯佩隆?他把守的是西城门啊。”凯瑟琳同样愣住了,“昨天佩蒂埃开会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可是您不是给我了一张手令……”
“我没写过给你的手令……”没等卡尔说完,凯瑟琳脸色就猛地变了,急切地打断了卡尔的话:“谁给你的手令?”
“您没给我手令,可是……圣父在上!里亚尔?”卡尔话说到一半便惊叫起来,“他怎么可能?”
“你确定是里亚尔给你的?”
“对,他,他还说了这是您的亲笔手令。”在卡尔的大脑此刻如同一团浆糊,里亚尔是最不可能背叛的人啊。
他要是想背叛,当年美格第商会被教会被神殿骑士剪断了三根手指的时候,就应该背叛了。
当时要不是凯瑟琳及时赶到,这位胡安诺派的忠实信徒都要因为失血而死了。
谁背叛,他都不可能背叛的啊!
这边卡尔的还在迷茫,而凯瑟琳的头发都仿佛要竖立起来,莫名其妙的手令,将第二主攻方向的大将调离……
“卡尔,卡尔!”凯瑟琳严厉的喝声将卡尔从迷蒙中拉回了现实。
“里亚尔,里亚尔是叛徒……”
“这个不重要,等会儿再说。”
用力地卡尔胸口锤了一下,凯瑟琳的身边的吸血藤仿佛尖叫起来:“你不在守南城门,赫斯佩隆也没有守南城门,那现在南城门是谁在把守?”
卡尔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掌管绞盘和城门的守门官有三位,他没法这么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