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战车之中,装着这趟长途旅行所有的物资,包括近2000加仑的谷物和干鱼干肉,800码粗呢绒布料,400码细呢绒布料,500磅盐,600磅铁锭,150磅精铁,各类染料药材150磅。
还有不少如草鸡、猪羊一类的牲畜,则同样被赶着跟在马车两侧。
这十辆战车已经在杰什卡的建议下改装成了装甲战车。
主要改装点,就是在车斗一侧加装了可拆卸的高纤维复合强装甲——用皮革和橡木板制成。
要知道,不管是前150里的山路还是后300里的林路和沼泽路,都存在着大量的危险。
走林路时,会被林中的巨蛛袭击,而走过沼泽时,则会被当地的野人和兽化人袭击。
不管是林中路还是沼泽路,都会被魔物袭击。
在这趟路程中,霍恩决意使用车垒战术。
遇到危险时,将大车围成一圈,就能变成一个小型堡垒。
此外,军队行军时,让家属和士兵混在一起,是一项对战斗力有很大影响的举措。
所以,霍恩特地实行了兵民分营制度。
他将整个教皇国分为男营和女营,当然,这并不是说女营就全都是女的。
女营是家属营,大多以老弱妇孺以及无法上阵的男性组成。
行军途中,除非重大变故,否则不允许接触,只有晚饭期间可以见面。
有家事要处理,可以找旅长申请,但不能五天内连续两次申请。
当整个教皇国1182人站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绵延足足三万厘米的队伍长龙的时候
那种震撼感,只有站在他们面前,才能够体会到。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霍恩脸上的时候,他却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鼓舞这些士气高昂的国民。
“诸君,启程!”
霍恩一声令下,人头攒动,小一千二百位乡民拄着拐杖,赶着车驾,在斥候的指引下,乱糟糟地迈步前进。
经过这些天的暴晒,尽管土路仍然有泥泞的地段,可却不再如往日那般难走。
一些小型的道路和桥梁,陆陆续续被周围的村民或小地主贵族给修好。
放眼望去,秃黄的山体从洪水中恢复过来,苍青色的丘陵吮吸着洪水带来的肥料,反而更加翠绿。
蜂蜜河畔摇动着白色的鸢尾花,盘旋的哨鸫倒映在河水中,仿佛在天空中游泳。
“八十亩地的好田,还有个温柔的好公婆……”
乡民们迈着乱七八糟的步伐,撑着拐杖,拖拖拉拉地行走。
他们的口中时而唱着天国梦,时而唱着谢恩歌。
歌声荡漾,偶尔会从两侧起伏的丘陵上,激起几个人影。
但他们大多在看到霍恩严整的队形和令人心惊的人数和武器后都退去了。
就算是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强盗骑士,在看到霍恩打出的巴尼福斯的旗帜,同样会避开。
甚至于一些流民和乡野间的难民会试图加入他们,但霍恩并没有收留他们。
反倒是阿尔芒这些真理部的修士们,会赠送他们一些薯根,教导他们洗薯根的法子。
教皇国的大军走了,可他们留下了薯根的食用法,圣座教会的段子以及那动听的天国梦。
沿着蜂蜜河一路往上,再往前走便是霍恩的老家圣杯山。
他们并没有向前继续走,而是拐了个弯,绕过圣杯山,朝着更东边走去。
随着越往东,道路两侧的田地就越少,张望的骑士和农民同样在变少。
相对应地,山峰却是越来越高耸,脚下的坡同样是越来越陡。
等到了傍晚,霍恩意外地发现,在国民们不出意外地会出意外这件事上,居然出了意外——他们一点意外都没出。
尽管这一路鸡飞狗跳,像是一群迁徙的乞丐,可他们居然真的到达了宿营地。
只有十个人掉队,两个人摔断了腿,一个人失踪。
甚至是提前到达。
夕阳西下,乡民们陆陆续续走入宿营地,开始用帆布草叶和树枝搭建帐篷和草棚子。
“这真是,太让我惊讶了。”茜茜望着这些走动的乡民,忍不住叹道,“我本来都做好当道扎营的准备了。”
对于茜茜的惊叹,霍恩只能回答:“踏步祈祷,小子。”
第78章 我没有偷面包
帝国历1444年10月4日,上午。
这已经是霍恩等人离去的第三天。
孔岱亲王率领的9个敕令连到达了古拉格修道院附近。
这9个敕令连,从名义上来说,并不是孔岱的亲军,而是莱亚王国的王国侍卫队。
孔岱只是莱亚王国侍卫长手下的王室亲卫长,但他依旧能掌握9个敕令连。
一是前朝王室的影响太过深远,大家里里外外都有姻亲,贵族们不可能让蓝蜂王朝对金雀赶尽杀绝,也不可能让金雀重回王位。
二是因为这些敕令骑士,很多都是祖传的金雀效忠者,与其让他们投靠自由市或者诺恩,还不如把孔岱的招牌打着,让他们留下来。
三是孔岱自己非常争气,他是神殿骑士出身,二十五岁晋升九段敕令骑士,在近二十年里,他是唯一一个击杀吸血鬼大公的骑士,得到了教皇的亲自册封。
由于神殿骑士的出身和教会的支持,在孔岱率领的这9个敕令连中,存在着大量还俗的神殿骑士以及他们转正的私生子。
孔岱经常会遭到的指责,就是拿莱亚王国的土地蓄养教会的军队。
但这破不了孔岱血缘、法理和宗教的三重金身,让他这个前朝余孽中的余孽,掌握了王国近乎五分之一的高端超凡力量。
当孔岱踏上古拉格修道院门口的道路时,望着眼前破破烂烂的修道院,他无奈地轻叹一声。
孔岱不是没来过这,他先前在高堡学艺的时候,就曾经拜访过。
但他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古拉格修道院,实在是与他印象中的不一样。
如果霍恩在这的话,他一定会感慨,他错了。
在他走后,古拉格修道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附近的村民和流民在霍恩等人走后,都要把古拉格修道院掏空了。
什么桌椅板凳,什么锅碗瓢盆,什么门窗砖块,没人看着就是没人要,开着自动拾取,一律捡走。
别说雄鹿室上挂的那个狗头,就连那修道院的大钟和电弧炉的炉渣都被拿走了,粪坑里的大粪都只剩浅浅一层。
闲庭信步地走上修道院门口的台阶,孔岱随意踩死两个躺在台阶上睡觉的流民,走入了修道院之内。
曾经绚丽的花圃已经干干净净,只剩光秃秃的枝丫。
而几个胡子拉碴的土匪,正期待地蹲在残破不堪的花圃边,点燃了花枝,咕嘟咕嘟地煮着汤。
浮着血沫的汤水中,还能看到一只人手在浮沉。
孔岱走过去,用长剑割下了他们的脑袋,便继续向前。
可当他看到不见那些漂亮的花窗和拱门,只剩一个个空洞的修道院时,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尤其是这些空洞中正冒着滚滚的黑烟。
“殿下不是要四处逛逛吗?”黑衣的修士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孔岱身后。
孔岱摇了摇头:“本来还想故地重游一番,被这群流民给扰了兴致,你急匆匆跑来是要干什么?”
“教会那边给您来了一封信。”
孔岱当着这名修士的面,拆开了那封信,随意扫了两眼,便烦躁地撕碎丢掉。
“还是那老一套,格兰迪瓦那边说他也可以谈,他也可以支持我。”
“那殿下您是怎么想的呢?”
孔岱眼睑动了动:“你要试探我的口风?”
“不敢。”那修士立刻躬身行礼。
孔岱望着他修长的脖子,仿佛是被气笑了一般,转身便走。
“殿下,既然那些叛匪已经走了,那我们继续追吗?”
“追。”
“这些流民是通知高堡那边来驱逐吗?还是咱们亲自来?”
“无所谓,你们想要发泄一下的话,就去吧,他们偷拿了教会的财产,理当受到惩罚。”
当有关孔岱亲王的消息传到教皇国这边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夜里。
山谷中,乡民们已经在晚祷时后进入了梦乡。
在草棚围绕的中心,是一顶大帐篷,这便是新的教皇宫。
教皇宫内灯火通明,教皇国高层的红衣主教们,正在紧急召开会议。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作为红衣主教的马德兰,却来到了山坡之上,找到了闲坐的丹吉。
“刚刚有流民过来报信。”马德兰站到了丹吉的对面,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借着月光,丹吉无言地用手中的磨刀石磨着手中的剑。
月光在剑身上流淌,冲刷着生锈和发钝的剑锋。
“那些骑士来得好快,他们今天早上到达了古拉格修道院。”马德兰平静地叙述,“发现我们不在后,就把周围的五个村子都屠了。”
丹吉磨剑动作停住了,那刺耳的呲呲声同样停住了。
“那些报信的流民没有鞋,他们一个传一个,一天跑完了我们两天半的行程。
其中有普通流民,也有暴民和土匪。
我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说,他们也不知道,但至少这样他们可以心安。
那五个村子我都去过,有的给我们卖过粮食,有的骂过我们,他们中的很多人我都见过,我都认识。”
丹吉放下了长剑,扔到一边:“如果伱想的话,你可以揍我一顿。”
“我可不干。”马德兰摇摇头,“你是无辜的人,我干不出来这种事。”
将长剑插入剑鞘,丹吉岔开了双腿,靠在了山坡上:“我宁愿你揍我一顿。”
群山海潮般地在月光中奔涌,莹白色的月轮像一汪湖泊,数以亿万计的草树大声地呼吸着。
在山浪的波底,宿营地是一条狭窄的江,那些草棚子便是江上的渔船,随着风晃来晃去。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丹吉指着下面的草房子。
没有回话。
“我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骑士了。”丹吉收回了手指。
依旧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