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你别听他胡扯！他曾经有足足一百只经过改造的强酸虎人，这件事我猜他肯定没跟你说过！那可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抓到的，差点就扼杀了我培养的赤霉和孢子人们！”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两个老精灵手上斗法不止，唇枪舌剑也未曾有片刻止歇，“我对我的学生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地方！”
这个弱不禁风的老精灵初看起来似乎连蛛化精灵的一根节肢都打不过，但当他们交手的时候，竟然是他能略占上风！在最初的几次试探性攻击过后，两人的战斗迅速升级，蛛化精灵几乎化作了一抹活的影子，在洞穴中闪转腾挪，时不时挥出标枪般的节肢；而老精灵像是一尊火力全开的炮台，用自己的奥术洗礼着每一寸土地。
在这饱和式的攻击之下，蛛化精灵竟然流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尽管寄生在他身上的赤霉在竭力修补着他的伤势，但他却是受伤了，这样一来，高下立判！
“简，都怪你！你赶紧把他身上的法术也解除了，这样才公平！”蛛化精灵冲着吉莲尼丝大声呵斥着，中间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精灵语脏话的方言版，听得吉莲尼丝和安娜斯崔娜直皱眉头，想来是骂得很难听。
“简，事到如今你还不能下定决心吗？”老精灵同样也向吉莲尼丝求援，试图将她和罗恩等人一起争取到这边来，“你们各位也是，局势已经如此显而易见了，你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我明白了，老师！”吉莲尼丝咬了咬牙，她抬起手来，一股远超两个老精灵所能驾驭的法术极限的奥术能量在她的掌心汇聚，“老师，你闪开些；老师，对不住了！”
“你这傻妞！”
蛛化精灵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法术对准了自己，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你根本就不明白——”
另一边的老精灵则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他那浑浊的眼球里似乎闪过了一瞬精光，就在吉莲尼丝即将结束吟唱，将法术释放出来的瞬间，老精灵化作一抹银色的残影消失在了原本所站的空间之中，突然闪现到了吉莲尼丝的背后！
他手中的拐杖在一秒之内就完成了形态的转变，化作锋利的短剑，从月精灵的身后刺向了她肋骨之间的间隙！
“谢谢你为我所作出的一切，简，”老精灵的声音温和而致命，“但你的存在是个错误。”
“所以，请你去死吧……”
老精灵手中的短剑闪烁着无数耀眼的符文，将吉莲尼丝身上固着的防护性魔法一一破解，可以想见，他为了此刻的致命一击准备了多长时间！
而吉莲尼丝却没有对他产生怀疑，更没有设防！
只要这一剑捅穿了她的心脏，她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除非神祇降世，不然任何人都救不了她！他就是有着如此的自信！
因为这把剑，就是她交给他的！
然而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老精灵的神色却一变再变，当短剑刺入躯体的时候，他愕然发现：这个躯体外面怎么还有一层外骨骼？！
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自己的眼睛。蛛化精灵一口满含着赤霉的淤血喷在了老精灵的脸上，引得对方发出了惊骇至极的叫声！
“没想到吧，你捅的是老子我！”
第417章 定夺
2024-07-13
吉莲尼丝站在原地的身体迅速地消失成了点点星尘，本体则出现在了洞穴的另一侧。
尽管月精灵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把短剑中所蕴含的力量，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就算没有蛛化精灵的拦截，老精灵也没有半分可能真正地击中她。
可是，为什么蛛化精灵要这么做？为什么那个老精灵又要这么做？
“我的傻姑娘……”蛛化精灵倒在了地上，有着极强腐蚀性的体液从他蜘蛛的部分渗了出来，那把插入他身体的短剑依然在散发着明亮的光芒，澎湃的奥术能量就像一颗颗炮弹般冲击着他脆弱的内部。
“啪”，一片几丁质甲壳毫无预兆地崩裂开来，掉在了地上，蛛化精灵也随之咳出了一大口裹挟着大量赤霉的鲜血。
他已经无法动弹了，甚至连所剩无几的生命也在快速流逝，但他似乎没有任何的慌张，反而变得有些解脱，因为他正欣慰地看到：另一个人模人样的自己同样也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双手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面颊。
是刚才的那口淤血，其中蕴含着第三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在洞穴中中真正试验的赤霉变种——这种赤霉，可以溶穿绝大多数防护法术，同时免疫强酸的侵蚀。只是因为没有舍弃繁殖能力而演化出硬壳，因此无法规避阳光。
当然，这种事情现在也就只有他自己才会知道了。
“我的傻姑娘，我当然是为了防止他刺杀你啊！”蛛化精灵又咳出了一口污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无论你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你都曾是我的学生，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伱被袭击呢？”
蛛化精灵自嘲地笑了笑：“当然，我没想到当年的那个小姑娘，现在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你是什么时候构造出的幻影？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从最开始。”吉莲尼丝沉默了片刻，回应道，“抱歉让您失望了，但如今的吉莲尼丝，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简了。”
“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么？”蛛化精灵似乎有些欣慰地轻叹了一声，“我能理解，毕竟我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
“你当然不是当初的那个！”
一股强大的奥术能量突然从另一边躺着的老精灵身上爆裂了开来，赤霉不停地侵蚀着他的身体，疼痛和瘙痒驱使着他撕扯着自己的面皮，一条条苍老的皮肉从他的指尖掉落，但当蛛化精灵说出方才的话后，这个看起来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自己害死自己的老精灵身上却突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向着蛛化精灵冲了过去！
那把短剑的剑柄再次被他握在了手中，只是一用力，便将蛛化精灵的整个外壳都震得粉碎，露出了里面那臃肿虬结的扭曲肉体！
“因为，我才是当初的那个！”
“年轻的身体塞进老旧的皮囊，简，你听到了吗？多么老套的戏码，”蛛化精灵的伤势比对方严重得多，他几次试图按住对方继续移动的手和短剑，却均以失败告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就算我这个真正的老家伙做的蠢事。”
“您……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人？”
“一半是曾经的我，一半是与你分别后的我，”蛛化精灵点了点头，“感谢你在之前给了我们两个同样的尊重，毕竟从原理上讲，我们都是你的老师，只不过……”
“你才不是！”老精灵凶狠地打断了另一个自己，“你不过是个空壳！你空有过去的记忆，却对她没有任何感情！”
“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简心中的那个人！你就是个错误！”
他将短剑拔了出来，放任蛛化精灵的体液汩汩流淌，但奇怪的是，就算受到了这样的致命打击，蛛化精灵也没有任何要死去的意思，反而是老精灵的力量在迅速地衰落着。
“是吗？那为什么当我受伤的时候，你也会跟着一起虚弱呢？”蛛化精灵讥讽地说道，“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一直都知道，这就是你喜欢躲起来，抓取那些倒霉蛋们加以改造，用他们来破坏我计划的原因。”
“你不敢面对我，也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因为你就是我，而我却不是你——你不能保证杀了我之后自己能够活下来！”
“胡说八道，我当然能够——”老精灵话音未落，身体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伸手撑住一旁的墙体，不断向外伸出鲜血的嘴向上弯起了一个巨大的弧度，“这是你的赤霉的影响，不是你的！我不会和你一起死去！”
“有人能救我！”
“你是在说她么？”蛛化精灵看着强撑不倒的年轻自己，笑得更加肆无忌惮，“简！你会救他么！”
“虽然他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师长，但我所经历的时间跨度远比他要长得多！我才是主体的部分，更别说刚才是我救了你，而他要袭击你！你会救他吗？！”
“得了吧，冗余，你就是个冗余，根本不值一提，”老精灵激烈地喘息着，试图吸入更多的空气到肺部，“何况，我根本也不需要她来救我！我自然还有——”
“别强撑着了，老师，你的力量已经几乎散尽了，”吉莲尼丝眉间微蹙，开口劝道，“我们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您切割自己就是个错误，结果您也看到了。学生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奥术，可以将你们重新合为一体，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得先疗伤，以避免双重的伤势附加在一副躯壳上。”
“而疗伤的事宜，请容我请示我的领主。”
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瞧的罗恩看了月精灵一眼，当他看到月精灵那征询的目光时，却没有立刻点头或摇头，而是抬起了左手，在他的手掌之间，一团奇异的灰色雾气有节律地轻轻跳动着，既不催促，也不制止。
也许对于那位终法者而言，这样的本来寿命就已经走到了尽头的“小人物”实在不足挂齿，早到晚到早晚必到，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工夫。
第418章 双重刺杀
2024-07-13
“你手上的那是——”随着吉莲尼丝的请示，两个老精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罗恩的身上，当他们看到罗恩手中的灰雾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惊恐非常的表情，“那该不是、死境的灰雾吧？！”
“毫无疑问，那是终法者阁下的标志，”蛛化精灵肯定地点了点头，“终法者又被称为百变阁下，难道说您是？”
“不，我就是一个凡人而已，”罗恩的回答并没有消除两个老精灵的疑惑，但他却并不打算继续解释。他走到两人的面前，挥手散去灰雾，转而从炼金背袋里掏出了几瓶炼金药剂，“来吧，喝掉它们。”
“如果不行的话再换我们的牧师为二位疗伤，之后，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们——也许一个完整的高寿精灵，可以替我解答这些问题？”
“完整的？我拒绝！”
蛛化精灵并没有抗拒罗恩的提议，反而是另一个老精灵不由分说便将头扭到了另一边：“你不是能操控灰雾吗？很好，把我带走吧！强似和一堆冗余的数据混在一起！”
“我曾经是精灵中最年轻的资深学者，我必须保持真实、准确、深刻和专业！我怎么可以和这样的错误混在一起？！”
“我倒是不介意跟一个愣头青困在一块，”蛛化精灵“呵”了一声，“但他说的倒也不完全错，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为了活下去做了不少蠢事、‘精明事’、丑事、‘漂亮事’，简，那把佩剑我早就不配拥有了，我对不起上面的座右铭。”
“但我还想活下去，我不想死。从坟墓里爬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不想这么快就躺回去。”
“从坟墓里爬出来？”吉莲尼丝打量着这位半蛛半精灵的老师，她并没有从对方身上发现任何不死生物的特征和气息，因此她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麻烦老师您和我讲讲，究竟是为什么吧。”吉莲尼丝看向另一边宁死不接受治疗的老精灵，沉吟了一下，“老师，我想再确认一遍：您刚才，是真的打算杀了我吗？”
“当然，伱必须死，不好意思，”老精灵看着弟子的眼睛，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应该能发现，那把短剑和你非常匹配，可以在一瞬间就要了你的命，而不是像刺入这蠢物体内后，迟迟都杀不死他。”
“说得好像你乐意看我死似的。”蛛化精灵嘲笑一声。
“换而言之，这把短剑，就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老精灵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知道你的一切弱点，并且懂得如何利用。”
“可惜，我实力不济，又加上有这个变数在这捣乱，竟然没能成功——真是太可惜了。”
“这么说来，是有人雇、或者是请您杀我的？”吉莲尼丝挑眉，脑海中自动翻开了一本本厚重落满灰尘的名册，开始逐个检索那些和自己曾经有过仇怨、而且还有任何可能活着的人。
她很快放弃了——因为实在是太多，她也不确定究竟是哪一个。
“好吧，但您应该有更好的机会，不是吗？”精灵大法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曾经独自一人找上了您，那时候的我没有丝毫防备，您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动手呢？”
“这样构造的短剑，就算是一次性用品，也绝无可能在短期内制作完成，您在几天前早就拥有它了吧？”
“这个很简单，因为你没有防备，我同样也没有准备，”老精灵道，“按道理来讲，你不应该找到我那里，我应该完全隐藏于幕后，直到你和这个蠢物对峙的时候才出现，并且凭借你对我那错误的‘熟悉’将你导向我这一方。”
“但你……你的力量远超我所能理解的范畴，你居然先找到了我！你觉得我真的有机会在正面，取出短剑，并且刺伤、算了，哪怕是刺中你？”
“不能。”吉莲尼丝的回答简单明了。偷袭尚且无法得手，何况是正面对抗？
“最后一个问题：就算有人请您，您又为什么要答应呢？您是和我真正度过了那段岁月的老师，您为什么会同意来杀我？”
吉莲尼丝将这个问题放在了最后，因为在她看来，这实在是无足轻重。随着力量逐渐恢复，就算是最棘手的对头找来，她也能好整以暇地应对，更别说是只敢玩弄这种伎俩的货色了。
“简，事到如今，你都问到这一步了，你还没有想明白吗？”吉莲尼丝身后的蛛化精灵将最后一点炼金药剂灌入口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觉得他会听谁的话？”
一把和老精灵方才所用的制式一致，但是小有差别的焰形短剑被蛛化精灵不知从哪里掏了出来，高高举起在手中，突然向吉莲尼丝的后颈猛然刺下！
“当然是听了你的话啊！”
蛛化精灵毫不意外地感受到短剑落于空处，吉莲尼丝再度出现在了另一个方位，湖蓝色的眸子扫过刚才故意说话给她提醒的蛛化精灵，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老油条版自己的老精灵，落在了众人方才来时的甬道深处。
吉莲尼丝·嘉兰诺德按住了肩头的狮首，这件神奇的魔法道具立刻咬住了她的手掌，月精灵的血液顺着凹槽流入臂铠之中，剑咏狮铠立刻发出了一阵阵的铮鸣，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列阵——”罗恩举起了手中短弓，高声提醒众人，包括看傻了的安娜斯崔娜在内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吉莲尼丝的周围，列成阵型。罗恩手中扣住一根云爆箭，最后一发解离术的光辉在他的指尖跃动，灰雾隐于袖口，不被任何人所察觉。
只要那卑劣的幕后主使者一露头，他必将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然而，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月精灵，一个穿着蓝绿色镶金的礼服的月精灵，戴着一副由金银和羽毛装饰的浅色舞会面具的月精灵，款款地走到了近前！黑红两色混合的血雾在她的身后卑微地飘浮着，隐隐能看到里希特霍芬伯爵那苍白的面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形同虚设的面具根本不影响所有人都认出这个月精灵的身份，但越是这样，他们的心中一股不详的感觉就越是升腾、壮大！
“吉莲……尼丝？”安娜斯崔娜勉勉强强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第419章 你才是被分割的那部分
2024-07-13
“真是可悲，老人家，两个，”脸上覆着假面的月精灵横过两个绑在一起都剩不了半条命的老精灵，语气鄙夷，“我做了这么多准备和保险措施，但偏偏全都、一起失效了。”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尽管是对着两个老精灵说的，但在吉莲尼丝的眼里，这就是同一个人，没有任何差别，即便他们之间甚至都存在龃龉。
“我以为你会动手的，”带着假面的月精灵用责难的眼神看向蛛化精灵，可得到的只有后者“嘿嘿”的尬笑，“你就非要拖到下一步，等到另一个伱和自己对质？”
“至于你……的这部分，你倒是表现得够坚决，但为什么杀不掉我？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一切的操作流程了吗？”
如果说是其他人，那么可能未必真正地了解自己，但她可是吉莲尼丝·嘉兰诺德！她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计算有错漏！
“而在这之后，你明明还有一次机会！这也在我的计算之中！但你却心软了？你应该是不了解我的那部分，你应该对我心里满怀忿恨，因为我投靠了莱恩家族，难道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下杀手？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月精灵再次问出了相同的问题，但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徒劳的情绪发泄而已，她不可能得到回答，无论什么回答也不会让她满意。
因为结果显而易见：她在暗，另一个她在明。她盘算了很长时间，准备充分无比，但最后居然还是不得不自己出面，才能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