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家的心思很难揣测，这种邀请按道理会在王室邀请函发过之后再表意礼节派发，但似乎梅斯公爵很是在意艾林家族的想法，尽管阿提斯自认为自己还未暴露出十分明显的追逐铁王座的野心。
示好亦是示弱，阿提斯看着那个玫瑰徽印有些刺眼，但自己更多感觉到的，却是玫瑰花下暗香萦绕里的尖刺，若其中渗毒，足以致命。
第238章 失控
通往教会的路被金袍子迅速占据，波隆难得地穿着昂贵华丽的重甲，剃了胡子修理了头发，颇有精气神地骑着高头大马出发在队伍的前列。
御林铁卫立于马车两侧，警惕地望向街边，嘈杂的喧哗声不断，平民形形色色的目光投射过来，毕竟王室一下子出动这么多还是少见。
国王的车架路过时并没有欢呼，乔佛里识趣地又把车厢的摇窗密封了几分，他可忍受不了一群刁民的嘲讽暗语。
詹姆很清晰地听到这些窃窃私语里有“乱伦”和“梅葛再世”的字眼，他略微挪头看向人群，即便是孩童的目光他也能解读成指责，尽管詹姆清楚这些平民的目光更多的是好奇。
人群中的喧闹很快便被铺天盖地的欢呼掩盖，“无畏的巴利斯坦”的名号在街巷半空回荡。
詹姆呼了口气，至少乔佛里国王麾下的御林铁卫还有一个深得人心的。
多数无知的平民未必知道国王的名号，甚至连姓氏都未必清楚，波隆就对自己说过不少跳蚤窝的罪犯还以为现在还是坦格利安的时代，更令人不解的是，罪犯还清楚国王的名字是乔佛里，却以乔佛里·坦格利安称呼。
跟这个佣兵身后倒的确能知晓不少世俗的陈见和知识。
但仔细数数御林铁卫的人数就清楚这并不完整，只有五位，除了保卫托曼失责的柏洛斯·布劳恩被关押在红堡的地牢下之外还少上一人。
巴利斯坦的头盔摇来摇去，环望着四周。
“马林爵士在哪？”巴利斯坦出声询问。
还没等其余的誓言兄弟回答，人群中的笑声就窜上了天。
人群里被手脚推搡出了一道人影，嬉笑声在他周围环绕。
他摘下自己的头盔，狼狈地把不知什么时候扔到自己头顶的香蕉皮扯下，半躬着身，“抱歉，抱歉爵士，我……”
还没等巴利斯坦回应，身后平民的声音已经响彻。
“昨晚的姑娘还尽意吗！香蕉皮爵士！”
“我亲眼所见，他和一头猪睡在一起！”
“公猪爵士？”
“还是头白皮猪！御林铁卫里混进了个怪物！”
马林·特兰羞红了脸，但他并不敢在巴利斯坦面前过多造次。
“进队伍吧，”巴利斯坦即便隔着面甲的缝隙也清楚地表达着他的鄙夷，“你既是懦夫，也是背誓的混蛋，即便脱下白袍也不足惋惜！”
巴利斯坦的声音或许国王没有听到，但君临平民听得一清二楚。
“无畏的巴利斯坦！”
又是铺天盖地的欢呼。
“我……”马林·特兰抬起头，脸上的涨红把他映衬得倒真像头肥嫩的猪，“这是诽谤，来自无知的平民的诽谤，合格的骑士会秉持公正……”
“给我上马入队！”巴利斯坦呵斥地说道。
马林·特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喊道，“陛下！我方才发现混迹在平民堆里的叛徒！”
队伍的嘈杂早就吸引了乔佛里的注意，他拉开摇窗，看向满身狼狈像是刚刚酒醒的马林·特兰，这种装束乔佛里最为不满。
“给我个解释，马林爵士，一個不让你的人头挂在城墙上的解释。”乔佛里说到“人头挂在城墙上”时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马林清楚自己侍奉的国王是怎样的品性，他咽了咽口水，把长剑抽出，放在膝盖上，半跪在地。
“陛下，是一个戏班子，对您的……”马林·特兰熟练地低下头，脸上是畏惧的神情。
詹姆皱起眉，趋炎附势的混蛋，他预料到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您最好亲自去看……”马林·特兰抡起长剑，举向身后的人群，平民畏惧他的长剑，赶忙让出开道。
詹姆开口说，“乔佛里，你的弟弟的事情要紧……”
乔佛里却打断了他的话，“叫我国王，尽管你是我的舅舅，”他冲巴利斯坦呵斥道，“保护你的国王！我要下车！”
金袍子连忙赶了过来，护在国王出行的方向两侧，仆人打开车厢，乔佛里蹦跳出来。
“托曼随时可以看，王国叛徒可不是过一时就能抓到的。”乔佛里握紧腰间的长剑，对詹姆说，语气里还是有一股孩子气。
詹姆紧锁眉头，但还是跟在乔佛里的身后。
巴利斯坦却握住他的手，“留在这里，王后的车架就在后面。”
詹姆略微点头，停顿在原地，看着巴利斯坦跟随国王离开的背影。
不远处的戏台子，搭建的木台显然是匆匆建起，木台上的戏子绕着铁王座追逐奔跑。
“我是国王劳勃的长子！注定要继承铁王座！”
第一个戏子说出台词，显然饰演的是乔佛里。
“不！你不是，你个乱伦的杂种，兰尼斯特姐弟的孽种，我才是铁王座的继承者！”
盯着鹿角的“史坦尼斯”站了出来，昂首挺胸。
“哼！野心家史坦尼斯，他就是我兰尼斯特的种！铁王座就该是我狮子的王座！”
尖细的女声发出，“瑟曦”太后扒开衣物，露出双胸，“你们认为呢！我的子民！我的忠实臣子！”
“乔佛里国王！”观众嬉闹着大喊，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唔？母亲！我不是劳勃的儿子吗？”
“乔佛里”斗着鸡眼，冲观众挤眉，妥妥一丑角形象。
“不，我的儿子，”太后“瑟曦”温柔地说，“伱是我和詹姆所生，金发就是证明。”
台下嬉笑声一团，虽说有人异议弥赛菈公主似乎是黑发，但看笑话的群众哪有功夫去搭理，注意力全在戏班子上。
群众的欢呼与爆笑下暗藏着巨大的怒火，乔佛里几乎涨红了脸。
“叛徒！都是叛徒！马林爵士，巴利斯坦，给我把在场的人全都抓起来，全给我砍下头，割下舌头！快！”
“陛下，这……”巴利斯坦连忙阻止，但马林·特兰已经抽剑上前，砍翻了个看客。
金袍子迅速围了过去，刀剑无眼，血肉几近模糊了巴利斯坦的视线。
“陛下！这是屠杀！劳勃国王肯定不会……”
乔佛里伸手拍开巴利斯坦，指着他的脸，“永远，都不要在我面前提我父亲！”
国王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巴利斯坦怔怔地愣在原地，屠杀仍在进行，惨嚎四处发生。
高楼的某处，瓦里斯摩挲着手指，他没想到麻雀的力量如此之大。
第239章 小剥皮
痛！钻心的痛！
透骨的寒意从四周渗入，仿佛全身赤裸躺在雪地里一样……
他四处摸索，手臂吃力地扒在冰凉的墙壁上。
金属的触感率先出现，他清楚这是拴在自己双手上的锁链……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锁链，此时已经丢在地上，双手被束缚的触感消失不见。
“吱～咿～”
铁制的门缓缓移动，他抬起头，原本紧闭的狱门居然是敞开着的。
囚徒无措地低头看向锁链，手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地低下身，伸手去捡。
叫什么名字？主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囚徒吓了一跳，“臭佬！”他下意识地大喊，连忙回过头。
眼前只有冷风驱使的门在晃动，没有半点人影。
是臭佬，不是葛雷乔伊家的席恩，不是铁种，不是史塔克的养子……
他抬头看着敞开的铁门，哆嗦着身子，把锁链捡起，挂在双手之间，脸埋在身下，两腿匍匐着后撤，挪到墙角。
“我是臭佬，我是臭佬，是臭佬，听主人的话，不然太疼了，太疼…….”
他默默念叨，丝毫不敢生出半分歹念。
“好，”主人的声音逼近，“好臭佬！”。
臭佬看到了主人的鞋底，脸低得更深了，紧贴地面，蒙尘的灰扑进自己口鼻也强忍住喷嚏。
“裸体的人少有秘密，但剥皮的人没有秘密。”
主人的手指触碰到席恩的下巴，“看着我，臭佬。”
席恩抬起头，恐惧感迫使他甚至有些哽咽。
拉姆斯·雪诺像蠕虫一样的厚嘴唇出现在视线里，紧接着就是那张苍白的，露出残忍微笑的脸。
“章鱼生下的铁种全都去了什么选王会，”拉姆斯·雪诺欣赏着席恩屈从的脸，手里把玩着剥皮所用的特制小刀，“这是我们重夺北境的机会，北方人的土地，铁种还不配拿，对么，臭佬？”
席恩发自内心地微笑，这动作源自恐惧，他谄媚地答道，“当然，主人。”
拉姆斯·雪诺满意地站起身，“起来，臭佬，随我一起去拿下卡林湾。”
卡林湾，自己的叔叔维克塔利昂占据的北方隘口，数千年来扼守南北分界，仅需要几百弓箭手就能清除从颈泽方向来的敌人……可是它没敌过从海面而来的铁种。
自己的耳畔除了主人的细声细语和臭佬的惨嚎之外，他终于听得到点别的。
“呜！～”
北方军队呜咽的号角声响起，席恩走出牢门，拉姆斯的后背敞露在自己面前，可席恩就是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他们穿过牢狱，来到临冬城的城头，恐怖堡波顿家族的剥皮人旗帜几乎挂满了整个临冬城的外城城墙，席恩没看到废墟有无剥皮人的标志，兴许自己小时候找布匠工做的海怪与冰原狼旗帜还安放在那里的某个角落。
席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还一度以为自己是史塔克的一员……
艾德·史塔克严厉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席恩瞪大眼睛，眼瞳里满是无神，两腿缓慢地挪动。
“你最好快点！臭佬！”拉姆斯催促道，大步走在前面，“我需要你给我牵马，给我准备饭食，你就是我的奴隶，给我记住，臭佬。”
艾德的脸消失不见，但紧接着是罗柏，是美丽的珊莎，是好动的艾莉亚，是一直嚷嚷要做御林铁卫的布兰，是天天往自己脸上抹酱的该死的小瑞肯，是向来瞧不起自己的私生子琼恩……
教导自己武艺的罗德利克爵士，教导自己读书认字的鲁温学士，一向嫌弃他有南方人傲慢气质的总管维扬·普尔，曾青睐自己会给他衣服里塞些食物的小美人珍妮·普尔……
琼恩·雪诺现在可以尽情瞧不起自己，私生子的嘴脸又出现自己眼前，他是英勇无畏的守夜人汉子，披上黑衣，可以为保卫王国的荣誉而战，而他……
“变色龙！”学士的尸体居然还没有清理，他空洞的眼窝呆呆地望着自己，但耳边听到的声音确凿无误。
他是北境人口中的变色龙。
“北境守护卢斯·波顿的战士们！我们南下，去夺回属于北方人的土地！”
拉姆斯·雪诺高昂激情的话几乎不顶什么用，除了效忠恐怖堡的少数封臣，大多数北方人都不会听命波顿。
临冬城门缓缓打开，波顿的骑兵装束显然来自兰尼斯特，甚至有些骑兵连兰尼斯特的金狮徽章都没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