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烈火在参天塔的最高处肆意地燃烧,飘浮在夜晚氤氲的水汽中,它与明月共景,宛若橙月的魔幻对照明月的现实。
贝勒·海塔尔仰头眺望,嘴上常挂的微笑不见,他抿着嘴,眉头还时不时地紧锁。
铁种的入侵让他十分头疼,尽管旧镇还没有受到实际的进攻,但是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葛雷乔伊下一步的动作,铁舰队击败了雷德温家族留在青亭岛的小股舰队,在低语湾几乎是畅通无阻,时不时就有威胁旧镇的动作。
“哥哥,”加尔斯·海塔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父亲还没消息吗?”
贝勒深吸口气,他转过身,尽管到了晚上,加尔斯还是放不下骑士的职责,厚重的盔甲还绑在身上。他走过去,拍了拍加尔斯结实的肩膀,“父亲祈求诸神赐予他魔法击败侵略者,却忘记了他身边已经有七国最卓越的骑士和战士。”
“还没有”贝勒扭头看向参天塔,至少塔上的烽火还没有呈现出绿色,这代表着旧镇的老翁还没有觉得这是个危急的时刻。
“非要等到海怪的触手缠住参天塔的塔身,他才能从那上面下来吗?!”加尔斯忍不住胸口的闷气,他踌躇了片刻,走出房门,“我要去见父亲。”
“父亲不让任何人去参天塔,”贝勒在他身后说,“除了.”
“莫罗娅?”加尔斯扭过头,口中有着愠怒,“该死,亲爱的莫罗娅变成这样完全是他的祸害!”
贝勒没有理睬加尔斯的愤怒,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书信,“我会让学士把信件传到君临,尽管青亭岛上肯定有人已经派了渡鸦,但以防万一我们需要雷德温的舰队回到青亭岛,回到低语湾,这样我们的损失就会降到最低。”
“哼哼!要是那群贱种样的铁种上岸和我们作战,一定让他们的脑袋和淹神一起了结在这!”
贝勒忧郁地仰望,看着参天塔上的橙火,久久没有转睛。
莫罗娅·海塔尔扶着参天塔的墙沿,俯视着旧镇的繁华。
夜风拂起她凌乱的头发,发丝已经长至脚跟,如同黑色的瀑布。
“阿波渪咖稀弥堕”父亲的声音从墙壁的另一侧传过来,“古怪的文字,怕是瓦雷利亚人也看不懂,听不懂.”
莫罗娅走了进去,看了眼挂在墙头的号角,“这些海里生物的呓语不算好懂,父亲。”
“我知道,我明白,我清楚,”老翁连连称是,转过头看向前来的女儿,招招手,“快来和我一起看看这些记载,哈哈,真是奇妙,伟大的时代,伟大的魔法。”
莫罗娅没有搭理自己的父亲,而是走近玻璃蜡烛的旁边,盯着起火的烛芯。
“学城的博士们,有多少人在装傻?”疯女的声音就好像梦魇在耳边低吟着不知名的小曲,仿若木屑摩挲的嘶哑中夹杂玻璃掉成碎片的清脆。
老翁没有搭理自己的女儿,还沉浸在那本厚厚的外语书上,尽管书页看起来好像下一刻就要灰飞烟灭,也挡不住老翁的热情。
越过低语湾,攸伦的眼睛正盯着远处被浓雾笼罩的海,嘴里尝着蜜酒,笑而未语。
身下是卖力讨好的法莉亚·佛花,她不断地呻吟着,叫唤着攸伦的名字。
“丹妮莉丝会是我的姐妹,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等陛下的弟弟把她带来,她将是您的岩妻,我是您的盐妾”法莉亚·佛花在攸伦耳边说。
攸伦露出一抹笑容,“我亲爱的弟弟恐怕很喜欢我送给他的玩具,深色皮肤的女人,他享受着呢。”
他两手抓住法莉亚·佛花的肩,“得赶紧了,我需要一个孩子。”
法莉亚娇羞地主动贴身,裹上了床被。
第268章 旧日的画面
二百六十六、旧日的画面
马奇罗跟着公爵走入了百炉厅的一处侧室,墙壁很是陈旧,甚至还能看到“黑心”赫伦时期保留至今的壁画,交叉的银色铁链已然残破,底质的四等份图案大部分也已经剥落,只有长船的黑色颜料还未完全消失。马奇罗记得,这长船象征着铁群岛。
他多打量了几眼四周,这里虽然老旧,但想必被阿提斯公爵手下的工匠翻修过,礼器和陈列的花卉以及装饰都很新,价值也必然不菲。
公爵遣退了贴身护卫,看向侧室仅有的小窗,这个小窗能透过密密麻麻的格子窥探外面。
“如果给埃文·艾林一点时间,说不定赫伦堡也能有像君临那样四通八达的地道密室。”阿提斯说。
听公爵的语气,貌似有些调侃的意味。
“红袍女在哪?”公爵问。
马奇罗不想耽误事情,他回答道:“我们还未登上千面屿,便陷入一阵雾气里,诡异的雾气,到处都是人脸,鱼梁木上的人脸,我和梅丽珊卓想祈求主升起一团火焰,可.”
他沥青颜色的额头淌过几滴汗珠,似乎回味到当时的场景脑后还是有一阵寒意。
“可是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群乌鸦,硬生生用翅膀扑灭了我主的火焰”马奇罗说,“梅丽珊卓似乎在硬撑着和这股力量抗衡,但是仅凭我们俩根本难以为继,她仿佛身体里一股.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只能说,在遇到那团雾气和乌鸦之前,梅丽珊卓与我主的联系是强烈的,身上的温度几乎就是我主意志的体现,但是.”
“这种联系被剥夺了.”马奇罗的话语还未结束,就突然嘴巴微张,黑瞳占据大半的眼眶倏忽间被上翻冒出的眼白取代。
阿提斯微微一愣,他走上前去,伸出手触碰红袍僧,“马奇罗”
手指触碰马奇罗的一瞬,乌鸦翅膀扑棱的声音响彻双耳,阿提斯轻轻扭过头看过去,一只乌鸦,站在屋内的烛台上,蜡烛上的火悄然熄灭,徒留下一团烟雾盘桓。
它猩红的眼睛与阿提斯的双目对视着,只是,与寻常渡鸦不同的是,这只乌鸦的额顶处,还有颗狭小的眼珠在滚动,像是在扫视着阿提斯和周围的环境。
烟雾盘桓着,向四周伸出白色的手臂,接连不断的枝条缠绕在伸出的手臂上,阿提斯看见了一颗树,流淌着血泪的人脸如刀刻在树木里,是颗鱼梁木。
阿提斯抚摸着剑,他习惯于这种伎俩,红神和眼前这些乌鸦乃至鱼梁木都似乎更愿意在人的精神上搞小动作。
三眼乌鸦腾上空,飞越鱼梁木,阿提斯顺着它飞行的方向看过去。
幽深的树丛,青绿的池潭被数棵虬曲粗壮的古木围绕在中间,参天的枝桠树蓬望不见头。
数十个矮小的类人生物出现在池潭的一头,眼神里透露着警惕,两手紧紧抓着自己看不出是何材质做成的矛头和匕首,黝黑的皮肤被树叶编织的裙子遮掩,生动的双眼镶嵌在美丽的面庞上。
野兽,乌鸦,树丛中隐现的各种猛禽,有的甚至分不清是何种类别,仿佛守护者般护佑在矮小类人的身旁。
森林之子?阿提斯心中闪过这样的字眼。
当他把目光留在更近处,几个人类站在池潭边,青铜制成的长剑很是亮眼。
森林之子的领头两脚踏在水上,对着水潭指指点点。阿提斯这才发现那不是池潭,而是一张巨大的地图,他皱起眉头,看着轮廓。
这分明就是一张维斯特洛的地图。
“森林与鱼梁树木”森林之子说着几个单词。
阿提斯皱住眉头,不是通用语,但自己却听得如此真切。
青铜武器,他再次看向人类。
是先民的古语。
“海岸,草原,山脉,沼泽”先民说。
阿提斯明白了,这是盟誓,森林之子与先民在经历连年的战火之后签订的盟誓,地点就在这千面屿。
盟誓有言,维斯特洛最广袤的大森林归属森林之子,海岸、草原、平原乃至沼泽山脉归属于外来客的先民,他们发誓不再砍伐鱼梁木,甚至后来还改变了过去的宗教和信仰,一同信仰森林之子所敬拜的自然诸神。
忽然,三眼乌鸦扑棱了几下翅膀,烟雾被驱散开来,化作天上无数飘飞的雪。
一幕幕画面出现在阿提斯的眼里,长城、异鬼、森林之子与先民同仇敌忾
森林深处,鱼梁木泣血,一排排人类跪着,被匕首和矛头刺穿了胸膛,血流在鱼梁木的树根上。森林之子的泣声震撼着地面,幼儿被放在花环编织的笼子里,挂在鱼梁树木的枝头,一滴滴向下流淌的正是幼儿的鲜血,是森林之子的幼儿。
画面一转,是破碎的礁石,沉入海底的沙漠、平原、城堡。一個个先民被旋转的海水挤压,血肉残缺,绝望沉底。
恍惚时,阿提斯抽离了自己的思绪,马奇罗喘着气,面庞上满是汗水。
“森林之子,森林之子咳咳!”马奇罗说,“森林之子带走了梅丽珊卓,他们想与你谈判,大人,想与你谈判!”
烟雾消散,阿提斯的注意力全在三眼乌鸦之前待在的位置。
一根黑色的羽毛。
马奇罗走上前,“森林之子留给我的,说是送您的礼物,怎么在这?”
阿提斯干咽着喉咙,他自信可以在战场博弈和宫廷较量里不输给维斯特洛任何人,但这些画面,所谓的森林之子、旧神红神,还有长城外的古灵精怪和异鬼,自己完全没有手段去应对。
龙.他想起了一直放置在悬挂于百炉厅天花板壁上的火炉里的蔚蓝色龙蛋。
魔法刚刚乌鸦给自己呈现的,怕是数千年前传说中森林之子用于断裂多恩之臂的黑魔法“海水之锤”,他看过相关的记载,有说是献祭一千名人类俘虏给鱼梁木,也有说是使用了森林之子孩子的血液来献祭
现在看来,两者皆有。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阿提斯只觉得后怕,触人的寒意使他战栗。
三叉戟河的涨潮.
他看向马奇罗,“我会登岛,像先民一样。”
这是冒险,阿提斯内心里有人呓语。
你位高权重,离铁王座只差一步,无需冒险。
异鬼也许只是谎言,刚刚出现的画面也许只是骗子的伎俩.
阿提斯甩了甩头,“就这么定了。”他言语坚定。
刚刚画面的顺序,盟誓,对抗长夜,多恩之壁的毁灭.
前者是目的,后者是实力,也是谈判的筹码。
逻辑重新回归到人类的外交,阿提斯内心方才镇定,这没有违背自己的认知和常识,依然是牌桌上的游戏。
但愿如此,他内心叹息。
第269章 预言 绿人
二百六十七、预言、绿人
潮汐涌入,咸水泡过他的双腿。
哑巴船员夺去他祭祀的长袍,留给他铁链和在身体上勒出的血痂,皱得发白,酸涩和疼痛每每都会在潮汐涌入时到来,他只要稍微用力,被海水泡得发软的血痂就会裂开,红色的液体从里面流出。
是里斯的染料吗?伊伦只觉得自己完全浸泡进了海里,满眼都是水雾。
眼睛所见,哑巴水手、形形色色的怪物、皮肤被水虱啃咬至腐烂的狱卒、提着提灯的老人。
耳朵所听,生锈铁链的声音在远处幽深的洞穴响着。
他想让我感到恐惧,用小时候残忍的伎俩,伊伦心想。
生锈铁链的声音消失,一个女人,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穿着青绿之地贵妇人的服饰。
“女人,”他说,“我是淹神的仆从,命令你给我松绑。”
她把饭放在他身旁的凳子上,舀出一勺喂进他嘴里。
“粥和蜂蜜,”她说,“我可不能放你走。”
“这是哪?”伊伦问,他知道这里是哪,橡盾岛,攸伦亲自给他展示,脸上满是得意。
“橡盾岛,父上大人的城堡。”
“你是谁?”伊伦问,这个女人是他最近见到最温柔美丽的存在了。
“法莉亚·佛花,我会是攸伦大人的盐妾。”
伊伦挪动了下脖子,“女人,蠢女人,快跑,他会折磨你,一直到死。”
“你太蠢了,我是他的挚爱,”法莉亚笑着说,“他送我好多礼物,丝绸、金银还有稀有的毛皮,珍贵到只有到东大陆才会讨到的珠宝,他管这些叫做‘破布和烂石头’”女人眼中含笑。
“我感觉,我马上就要怀孕了,肚里涌着生命之水,像海边的潮汐碰撞着礁石,”她笑着说,“我的姐妹们,瞧不起私生女,让我给她们服侍用餐,现在呢,我有数不尽的长袍可以穿,她们只能赤裸着身体给大厅里所有的人服务,他爱我,攸伦爱我”
伊伦不再争辩,他哭出了声,为她哀泣。
“你,你得给我写封信,给我的哥哥,维克塔利昂。”
“不能,”法莉亚收回了碗,站起身后退,“他走了,带着所有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