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谷地雄鹰 第35节

  霍尔当然明白这些词语的意思,自己没有父亲。不过母亲总对自己说,他就是领地贵族的儿子,只不过并非合法所生。

  母亲常常晚上化妆出门,黎明才回来。白天还请镇上打渔的师傅教小时候的自己如何将鱼叉对准水面,如何一击即中河里狡猾游走的鱼儿。

  “鱼儿很狡猾,你得比它更狡猾。”打渔的师傅说道。

  霍尔·河文学得非常好,他很快就掌握了打渔的全部技巧,打渔的师傅自那以后就再也不带霍尔在红叉河上划船逮鱼,而是花了一半的家当给霍尔置办了一个打渔的行头,一艘小船,鱼叉,渔网.

  打渔的师傅每每看到自己的母亲总会凝望很久,然后微笑地摸摸霍尔的头,“你母亲很不容易。”

  霍尔总是懵懂地点点头,他大概猜出一直教自己打渔的师傅对母亲的情愫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霍尔收起洒入河水的渔网,活鱼蹦跳在渔网上,“大丰收咯!”霍尔对着水面大声吆喝,今天的天气比昨日冷得多,母亲并不打算去晚上她工作的地方,而是选择待在家里休息。“霍尔,”母亲在床上似乎有气无力,“去打打渔吧,今晚能吃点鱼肉挺好的。”

  霍尔满口答应,他很高兴晚上夜幕降临时母亲可以陪自己一起,所以他尽可能把船划得够远,甚至都接近另一个村庄的打渔点,这对于渔庄而言算是违反禁忌的行径,红叉河沿岸的村庄市镇划分的打渔处都有着虽不算严格,但总归是规定好了的安排。

  霍尔遵守着这些规定,他划船向了河流深处,那里窜出的大鱼不少,但似乎各个村庄心照不宣地没有去捕鱼,算是给各自留有一定的空间。

  “呼~!”霍尔长吁一口气,他准备回去了。

  蝴蝶在远处的树梢上飞舞,霍尔没见过长在那么高树上的一枝独秀的花儿,鲜红得就好像要滴透一般。小鹿突然从草丛里窜出,霍尔曾经远远地和小镇上的猎人看到过这种精灵般的生物,他没有继续跟着猎人,因为他十分清楚猎人会怎么处理那只小鹿,这令他不忍直视。

  不知道为何,看见鱼儿被鱼叉刺中,一开始他内心都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却不忍看到这些陆地上跳跃的生物落到那种境地。

  霍尔入迷地看着,小船悄悄从河面往回划。

  四五支箭残酷地夺去他的想象,小鹿顿时陷入一阵血泊。

  霍尔吓得赶紧蹲下,远处传来了声音。

  “这头小花鹿跑得够远。”

  “我沿着河追到这里,沿途还遇到几个碍事的猎人。”

  “等烧完这个村子,大概就可以回去吃鹿肉咯。”

  “那是必须的。”

  三五个人谈话的杂语在岸边传来,待他们靠近小鹿时,霍尔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他们穿着统一的布甲,弓箭别在肩部,每个人胯间都挂着一把钢剑,五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人戴着头盔,嘴里操着一口不属于本地的维斯特洛通用语口音,霍尔好奇地看向他们。

  “瞧,那里有个打渔的小伙子。”其中一个人发现了他,冲他招手,“嘿!你家住在哪里,能告诉我们吗?”

  霍尔指了指河流的方向,“沿着河走就行,”他好奇地大喊,“伱们是骑士吗?”

  “哈哈!”另一个戴着头盔的异乡人笑了笑,“别跟他废话了,弄死他吧。”

  “七神保佑。”有人摇摇头。

  “保佑个鬼,”那个异乡人举起长弓,对准霍尔,“看我的。”

  霍尔瞪大眼睛,一支箭矢窜来,他就地仰倒,箭矢击穿了木篮,鳟鱼扑腾落在自己的脸上,收集的咸水也流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这一箭惹得周围人大笑,“你该练练了。”“小孩子又不是活靶子,你真是没有准头啊。”

  “谁说不是活靶子,这个小孩还挺灵活,又没长开。”异乡人红着脸说。

  “别浪费时间了,”中间的人说,“干掉他。”

  五个人一同搭箭,齐齐指向霍尔的小船,目光里没有怜悯和同情。

  霍尔纵身向河水里扑去,箭矢划过水面,在霍尔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献血汩汩从霍尔脸边流出,他知道这染红了河水。

  “走吧,这小子活不成了。”

  “大人的队伍还在前面,先烧了那个镇子。”

  “村庄还是镇子?镇子里是不是有妓女?”

  “处女也有,别管那么多,先烧了再说。”

  声音逐渐远离,霍尔猛地钻出水面,他大口喘气,预感到自家的小镇可能要出事,急忙爬上船只,也不管在船上活蹦乱跳的鳟鱼,拿起船桨奋力朝小镇划去。

  原本应该喧闹的地方却寂静得异常,水面平静地不像话。泪水从霍尔眼眶里流出,他顾不上已经极为酸痛的手臂,拼命地划,水面波澜渐渐,一个人脸露出水面。

  霍尔瞪大眼睛,是教自己打渔的师傅,脸色苍白得好像泛白的鱼,脸部僵硬,一动不动,好像一条浮在水面上的死鱼。

  霍尔划到他旁边,试图用手臂拉住师傅,将其拉上岸。

  小镇冒着灰烟,火焰扑腾的声音好像无数条挣扎的活鱼,霍尔飞奔在小镇里,路过了无数死尸,常常在河边打闹的玩伴,领居家水上漂打得很好的小孩,打渔的父亲和一直无聊看着父亲打渔的女孩,镇上的制绳匠,给领主老爷算账的老头儿.

  最后在自己的家里,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母亲,衣服凌乱,床榻的支撑都已经断掉,霍尔走近母亲,伸手摸去,母亲早已断了气。

  霍尔的心头仿佛被木篮里供养鳟鱼的咸水蔓延,悲伤如同陷入河中包裹自己的红叉河水,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呦,这小子还在这。”熟悉的声音,来自岸边射箭的人,他正提着裤子,长剑摆放在床榻边。

  霍尔愣怔地看向出声的人。

  “你妈?”那人说,“很不错,应该是妓女吧?”

  霍尔猛地拿起那人留在床边的长剑,一剑刺中那人的胸膛。

  哽咽声从刚刚说话的人喉咙处传出,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还没成年的霍尔,“你”血污从他口中流出,好像鱼叉上垂死挣扎的待宰之鱼。

  等他没了声息,霍尔才放开手,瘫倒在床边。

  窗边的马蹄声传来,蓝色的旗帜摇摆,一头猎鹰映入霍尔的眼眸。

  “私生子希山,快跟上队伍!”持着旗帜的人大声喊道,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赶紧跟上,这群匪徒浩浩荡荡地离开小镇,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首和蔓延的火焰。

第52章 苏醒的老鳟鱼

  

  帘幕缓缓拉开,没发出一丝声响。晨曦的阳光充满生机,洒在奔流城公爵霍斯特·徒利的卧室里,沉闷的暮气在此时被生机与活力驱散。侍女的动作熟练安静,她们环绕霍斯特公爵的卧室,整理床角,扶整床被,却弄不出一丝声响,生怕吵醒沉睡不醒的公爵老爷。

  学士走进卧室,照例查看了霍斯特公爵的情况,干瘪的肌肤像是挂在人骨上没有血肉的生皮,暗灰的肤色,稀疏杂乱的白发提醒着所有人这是一个行将枯木的老人。

  学士遗憾地摇摇头,公爵的身体还与往常没什么区别,之前有断断续续地醒来过,可都很简短便又重新昏睡过去。学士走出房门,冲侍女招招手。

  侍女会意,走上前去,聆听学士的问询。

  “老爷上次醒过来状态是怎样的?”学士问。

  侍女答道:“老爷突然咳嗽起来,我们就去喂他您留下的掺药蜜水,还没喂完老爷就又昏过去了”

  灰色的长衣裹在学士身上,他重重叹息,朝内望了一眼霍斯特公爵所卧的床榻,公爵老爷迟迟未醒,奔流城大小事务只能由艾德慕少爷主持,可现如今金牙城西境大军压境,艾德慕少爷前去主持军队防务,奔流城一时无人主持,只能由凯特琳夫人,自己和城堡主管商量着一些决定,可这些决定仅限奔流城内,诺大的河间地都因为金牙城战事哆哆嗦嗦,前些天甚至在奔流城附近看见逃难的村民.

  形势愈发紧张,奔流城的一些决策却似乎并不得人心。

  提利昂·兰尼斯特还在奔流城整日蹭吃蹭喝,泰陀斯伯爵的亲卫守护在他两边,天天伴其左右,若不是凯特琳夫人号召城内的奔流城守卫支持她,恐怕这座奔流城就不再姓徒利,而转姓兰尼斯特了。

  学士担忧地看着床榻上沉睡的霍斯特老爷,对奔流城的未卜命运充满着担忧。

  提利昂整个人站在凳子上,即便如此也不即凯特琳身高。

  “哈~!”提利昂夸张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原来阿提斯·艾林和我也是一伙儿的,”提利昂看着尽可能保持平静的凯特琳,“那恐怕一头小狼不够咱们吃的咯,一只雄狮,哪怕矮一点,再加上一只住在明月山脉的老鹰?凯特琳夫人,你在怀疑我和雄鹰的胃口吗?”

  凯特琳紧紧攥着手,身上穿着深紫色丝袍,在北境的那些年,她已然抛弃了少女时期喜爱的艳艳长裙,换上了更符合主母形象的深色衣衫。

  “我毫不怀疑,”凯特琳说,“兰尼斯特,布兰爬楼时一定看到了什么你们并不敢透露的信息。”

  提利昂毫不在意,“也许是森林之子,或者是巨人什么的,你们北境的古灵精怪不是一直很多么,况且临冬城的废墟里,只有异鬼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

  “夫人,”提利昂身边泰陀斯留下的卫兵说,“伯爵老爷和我说,您不该如此判断,这毫无证据。”

  “我该称伱为”凯特琳看向一直守护在提利昂身边的骑士。

  “索默爵士,夫人,您可以这样称呼我。”索默爵士回答道。

  “好,索默爵士,”凯特琳说,“我已经允许你家大人派出守卫守在这个谋害我儿子的兰尼斯特,难道泰陀斯伯爵还要得寸进尺,让一个小小的骑士悖逆他封君的女儿吗?”

  索默爵士只好闭上嘴,他低下头。

  “诸神保佑,没让你成为一个女人,这样你便永远无法体会一个母亲的悲痛。”凯特琳脸部颤抖着,对索默说。

  提利昂看着激动的凯特琳,收敛了戏弄的神色,“这些推测,还有那个匕首,呃,不在你身边的匕首,”他语气沉缓,看着凯特琳,“我能问,是谁跟你说是我的匕首?还把他交给一个,呃,艾林家的侍从?”

  凯特琳闻言神色一黯,“已经被诬陷致死的培提尔·贝里席,我会永远记住他的冤屈。”

  “哈?”提利昂不禁失笑,“那个谋害阿提斯·艾林未果而被劳勃国王下令斩首的可怜的小指头?”

  “是。”凯特琳说。

  “七层地狱,”提利昂拍拍额头,“我得捋一捋,咳咳,我该走了,还有烤鸭和蜜酒在房间里等着我,”他跳下凳子,耸耸肩,“再见,失去老情人的凯特琳夫人。”

  凯特琳深吸一口气,她在这些天已经被提利昂各种的言语侮辱惯了,她需要保持着临冬城夫人的仪态,绝不理会侏儒的挑衅。

  “老天。”提利昂走在奔流城的长廊上,摇摇头说。

  “赶紧回去,”索默爵士说,“兰尼斯特的矮子。”

  提利昂撇嘴说:“我还以为咱们算是好朋友呢,算我多想了。”他遗憾地长嗟,在索默眼里仿佛受了委屈的丑陋猴子。

  索默厌恶地摆摆手,“没有河间地人对你有好感,若不是泰陀斯伯爵.”

  “你亲爱的伯爵可以因此获得泰温大人的青睐,笨蛋,到时候你也能受益不少。”提利昂说,自顾自地走回他在奔流城被安排的卧室。

  已经砍头的小指头给凯特琳寄的消息?还是针对自己和阿提斯·艾林的,啧啧,小指头死得不冤,一席话挑起西境、谷地、北境三个地方的矛盾,现在率先遭殃的却是河间地,这么倒打一耙小指头图什么?

  不论他图什么,他的阴谋已经和他一块和陌客下了七层地狱,一定落空了。

  提利昂注意到艾德慕·徒利匆匆带着接近两千徒利家的士兵出了奔流城,只可惜不知道去往何地。小指头的死讯是凯特琳此前亲口告知,而泰陀斯伯爵带来看护自己的守卫也是守口如瓶,丝毫不透露河间地的行动。

  不过大差不差,应该是河间地的西面有自己的好父亲泰温大人的大军压阵,凯特琳那个女人在三叉戟河逮捕自己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那时候提利昂以为她要北上临冬城,可却被这个女人的一些小聪明瞒过,北方的影子没有见到,奔流城已经住了好多天。

  之后提利昂便想,如果自己父亲泰温大人想要出兵教训凯特琳·徒利,必定会从金牙城东进,奔流城就暴露在西境的铁蹄下。可是凯特琳却偏偏来到一开始便注定凶险的奔流城,没有选择前去更为保险,更为险峻,易守难攻的鹰巢城,毕竟前首相夫人,凯特琳的亲妹妹莱莎·徒利在那里,若是自己被抓到那里,跟自己关系不错的阿提斯现在应该还在君临,到时候真的可以说是凶多吉少.

  而现在凯特琳的话却提点了他,哈!凯特琳这么做不是因为决策失误,而是把邪恶的,罪不可赦的,该下七层地狱千刀万剐的他和鹰巢城公爵当成一伙儿了,哈哈!

  提利昂哼着小曲儿,他看着天光透过的窗,心里感觉离开这鬼地方的时候快到了。

  学士拿着霍斯特老爷以前用来浇花的喷头,对着卧室外前厅的花草浇灌,在霍斯特老爷病倒这些天,自己总安排侍女尝试着把这里安置成有些生机的模样,放些花草,放些老爷喜欢看的书籍,还有老爷全副武装佩戴的铠甲长剑和盾牌统统挂在这里,方便霍斯特老爷能下床走走时还能看到自己的东西完好的摆放在他面前,也许那时候老爷的心情会好许多。

  他叹息着,但似乎前线的消息还算美好,艾德慕少爷带兵击退了许多骚扰来犯的西境骑兵,河间地军队士气大振

  若是如此,那前线倒可放心,自己替徒利家管好奔流城就可。

  学士走进卧室,正待招呼侍女进来打扫卧室里不知怎么存在的污渍,却看到老爷的床榻上半躺睁眼的霍斯特老爷,后者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枝桠。

  “老.爷?”学士结结巴巴,“蓓里,快来。”

  霍斯特微微抬起手指,学士立刻会意噤声,走上前去,蹲在床边。

  奔流城公爵贴近学士的耳朵,“通知所有人,”他稍微缓了缓,“前往主厅。”

  “老爷,你的身体.”学士说。

  “油灯快枯了,就别担心它给屋子烧着了.”霍斯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学士只觉得心底悲恸翻涌,“遵命,老爷。”

  提利昂的卧室在奔流城的最里面,数十个布莱伍德士兵守在外面,这屋子足够大,只不过有些潮湿,凯特琳夫人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任何侍女进来帮提利昂收拾房间,即便床板快要发霉发臭,凯特琳也坚持这一点。若不是布莱伍德的士兵进来做了仆人的活儿,今天自己还真就睡在石地板上,铺些稻草倒也舒服。

  奔流城一个吟游歌手都见不到,提利昂没见过任何城堡像是这样的无聊,即便是北方佬的临冬城,靡靡之音也是不缺,可在这里,真就没有,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卧室的门突然打开,熟悉的索默爵士探头进来,“小恶魔,霍斯特公爵找你。”

  提利昂抬起头,“谁?”

  “奔流城公爵,别废话了。”索默爵士又把头缩回去,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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