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光西境人!”大琼恩·安柏高声怒吼,策马冲了出去。
夜里的寂静霎时被急促震撼的马蹄声所打破,入睡的飞鸟争相向天空乱窜,大小动物被震动的大地惊醒。
西境新军茫然无措地看向前面的山野,其中一人高举火把,想要看清。
流矢飘忽不定,在夜空斜向落下,射中举着火把的新军,鲜血顿时溢出,倒地不起。
新军看清了来者,漫野的骑兵成列冲锋,宛若黑幕下伸出的匕首,凶悍的银光泛在匕身,正好是骑兵身上的盔甲和架出的长矛。
达冯在睡梦中惊醒,走出帐篷,目之所见便是骑兵遍野的这一幕。
看着北境骑兵身上的新亮银盔,他内心仿若巨石滚落,轰然沉谷。
西境彻底打富了北境骑兵.
冒火的箭矢犹如群星闪烁在头顶的苍穹,愈发逼近,营帐便是火势蔓延的推手。
西境新军的惨嚎声,军械倒地的磕碰声,战马冲锋的响鼻声,漫天遍野的厮杀声.
达冯仿佛坠入冰窟,两耳被冰水倒灌,双耳失聪,浑身冰冷。
他两腿拄地,却仿佛是土壤过于粘稠,粘住了自己,达冯发觉自己无法动弹,极致的痛楚像是把他拽向无情深渊的魔手,限制了他的四肢。
朝夕相处的侍从被削去半个脑袋,在原地动弹几下,倒地不起,血滩溅在达冯身上,他猛地哆嗦,两腿像是肌肉融进了血水,一阵发软,跌在地上。
几名北境士兵发现了他,将他狠狠按在地面,地上的坚石磨得很疼.
太疼了.大可不必这么用力,达冯真想大喊,因为四肢酸软到已经不再属于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金色须发被泥水浸透,配在失败者的脸上,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达冯·兰尼斯特,”很年轻的声音入耳,达冯抬头去望,想去看这个他一直尝试对垒击败的指挥官究竟长什么样子,他与罗柏·史塔克四目对视,“我们该认识认识了。”
“杀了我。”达冯不知道这是兰尼斯特雄狮仅存于心的硬气还是懦弱的恳求。
少狼主平静地说,眼前这个兰尼斯特只是他击败的诸多敌手中的一个,“你是个不错的人质,达冯·兰尼斯特,你的父亲还在坚守烙印城,我们需要你,需要伱阻止史戴佛·兰尼斯特找死坚守。”
“卡史塔克的骑兵!”达冯猛地抬头,那支佯装进攻西境营垒防线的北境骑兵。
“他们没这么蠢,用骑兵去袭击坚城,达冯·兰尼斯特,你的父亲虽然愚笨,但总不至于如此被击败,我也不会浪费兵力。”罗柏冷冷看了一眼被士兵制服的达冯,向远处离去,这个兰尼斯特只是他击败的诸多敌手里的其中之一。
达冯却死死盯着少狼主的背影,这是他最强大的敌人.
他将脸狠狠砸向泥水中,原来.斥候的消息是假的,北境奇袭凯岩城的目的是假的,卡史塔克进攻他布置的防线也是佯装如此
真的在这等着他,等着西境最后的守军
戴丁斯男爵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痛苦的达冯·兰尼斯特,不过他自嘲地笑笑,一个失去领地的男爵还没有什么资格同情西境的雄狮,尽管这只雄狮已经基本残废。
他微微策马,跟在罗柏·史塔克身后。
134.第134章 横扫西境
134.
2023-12-07
“詹姆大人?”开口的显然是西境的守军,他看着狼狈的詹姆滚落在泥潭里,象征兰尼斯特雄狮的徽章佩戴在胸口。
“终于啊,七层地狱.”詹姆爬出泥潭,把勉强能辨认的面容显现在西境骑士面前。
“我见过您!”骑士连忙下马扶住詹姆,将他护上马。“我带你回烙印城!”
“水”詹姆干裂的嘴唇微张,鲜明的血迹隐含裂口之中,显然已经流出多次。
骑士连忙将酒袋取下,“烙印城刚酿的夕阳红,詹姆爵士,一定让您满意。”
甘甜微苦的酒液入喉,久违的清凉触感让詹姆舒爽地昂头仰望天空,神经质的笑声从他口中发出。
詹姆想起了巧舌如簧的提利昂,他若是在自己身边,一定会提醒自己,免遭冰原狼的獠牙。
夕阳红太甜了詹姆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阵模糊,眼眶里似乎有着泪花,瑟曦,他已经太久没和瑟曦拥抱在一起,詹姆无比希望此时能得到瑟曦的一个吻,并听着她说,“没事了,詹姆。”
他猛地抓住骑士递过来的缰绳,看着骑士狐疑的眼神,说道:“我还能骑马,爵士,走。”詹姆扬起缰绳,纵马而去。
烙印城的城墙下,达冯·兰尼斯特被绑在马背上,闭上眼睛。
穿过烙印城西部的山谷,是一片细雨绵绵,而在山谷后的烙印城,仰望天际,却是毒辣的太阳热烘烘得烧着脸,隐痛藏于脸上的皮肉间。
史戴佛·兰尼斯特倚靠着城垛,脚下隐隐有些发颤。
他新训练的一万新军里,大半主力跟随达冯西进,部分军力在防备卡史塔克的骑兵。
而烙印城里.只有不到两百人守卫这个半大城堡。
大琼恩·安柏手持短矛,骑马纵身绕着城墙正面转了一圈,脸上写满了对烙印城守军的不屑。
他用短矛拍了拍达冯的后背,冲城堡上喊道,“杂种狮子!你的军队不堪一击,你的儿子成了北境公爵的俘虏,只有投降才能换取性命,否则伱的城堡只有烧成灰烬的份!”
史戴佛看着狼狈的儿子,惨淡的笑容显露在脸上。
身后的侍卫开口询问,“史戴佛大人,我们.”
“西境的狮子一个个败在这个毛头小子手上,不能把最后的志气给丢了,兰尼斯特,有债必偿.”史戴佛用力按压着陈旧毛糙的城垛表面,金色短发在风中微微拂动,侍卫在史戴佛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兰尼斯特的不屈。
“弓箭手准备!”史戴佛看着不远处的达冯,像是做出了某种决断,“拉满弓!”
弓弦紧绷的声音出现,史戴佛抽出长剑,紧紧盯着地面。
这个安柏家主果然是没开化的野种,甚至连一丝危机都察觉不出。
史戴佛高举长剑,“放箭!”
血液在他的视线里窜出,不过离他有些过近了。
大琼恩·安柏没有像想象那样落荒而逃,而是平静地盯着城头,紧皱眉头。
血液在自己的腹部汩汩流出,史戴佛右手腕被猛地敲击,长剑脱落地上,他也瘫软在地。
史戴佛·兰尼斯特迟钝地抬起头,他的侍卫惨死在十数个箭矢下,而自己的腹部,也出现许多箭矢的尾根,血口处汩汩流着液体。
他猛地咳嗽,血泡在嘴里冒出,犹如猩红色的喷泉。
视线愈发模糊,他听不到儿子达冯撕心裂肺的呼喊,他听不到姐姐乔安娜的暖心安慰,他听不到自己的堂兄泰温严苛的命令,他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明明他在哽咽,他在呼喊,但却仿佛噎在喉中,没有一丝声响。
史戴佛彻底放松了身体,也许等见到陌客,也许能在七层地狱里找到钓鱼的好去处达冯最喜欢去钓鱼了。
哦不,达冯不会下地狱,只有自己会,他该会,兰尼斯特干尽了恶事,这些年里.泰温公爵不能下七层地狱,姐姐乔安娜更不可能,她是那么善良总要有个替家族承担罪责的人,那就选他吧,这想必没人会反对
背叛的西境士兵摸了摸史戴佛的脖颈,的确没了跳动。
“史戴佛·兰尼斯特已死!”叛军高声喊道。
“兰尼斯特已死!”不知何人天才般地说出这句话。
“兰尼斯特已死!”城下的北境骑兵纷纷举剑呐喊,庆祝的声潮完全掩盖了达冯·兰尼斯特的嘶吼声。
詹姆·兰尼斯特看到远处的烙印城头,冰原狼旗像是等着他一样,就在进入他视线时缓缓升起。
“烙印城没了,达冯·兰尼斯特大人的一万大军也没了,爵士,你该回你父亲那里了。”身后的骑士紧绷着嘴唇,对詹姆说。
詹姆扭转马头,他忍住胃部的不适,这一定是夏日红喝的,该死!
“去凯岩城!”詹姆甩着缰绳,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烙印城,峭岩城,乃至于西境北部的各个城堡,数个金矿尽数落入罗柏·史塔克的手里。
达冯·兰尼斯特最后守卫西境的大军也消失殆尽,要么成了孤魂野鬼等着下地狱,要么落草为寇举世皆敌,要么投降了罗柏·史塔克,成了叛徒,总之总之,西境的南部,一路上已经无兵可守,无兵可用.
他只能加快马鞭,尽快赶到凯岩城,严守城池,坚壁清野,以待时变。
一种不确定感出现在詹姆的心头,一种不安,一种让人后怕的想法也渐渐滋生。
兰尼斯特,不会真的会毁在杀伐果断的父亲这一代手里吧?
詹姆没顾上一路上遇到的所有霉运,加急马鞭,向西南奔去。
“沿着河间大道往西,所有的城堡,包括凯岩城,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大琼恩的儿子,小琼恩·安柏指着地图,面露喜色,对罗柏说。
瑞卡德·卡史塔克姗姗来迟,但并不妨碍自己加入狂喜的队伍里,“罗柏公爵,金牙城,峭岩城乃至于现在的烙印城都在我们的手里,西境已经无险可守,而那可怜的泰温·兰尼斯特还在黑水河和我们的约恩·罗伊斯伯爵周旋,两万大军被几千骑兵压着打哈哈哈哈!”
“南方的杂种废狮当然不会打仗,这几天还看不出吗?只要冰原狼旗一出现,西境的狗杂士兵只能望风而逃!”大琼恩·安柏蜷缩起拳头,砸在桌面上,大笑道。
罗柏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封臣们在宣扬自己的战绩,贬低不堪一击的狮子,喜悦不自觉地爬上嘴边。
“我不想打破气氛,不过,兰尼斯特已经必败无疑,相对应地,乔佛里也一定迟早爬下铁椅子,我们该选个王了,北境,该选个值得效忠,值得托付的王了。”一直在军事中没有发言的威里斯·曼德勒在这种场合突然发声说,他拖动着肥胖的身躯,就像他的伯爵父亲一样“该选个王了,否则,打下君临该迎向何人.”
大琼恩飞快地打断威里斯·曼德勒的发言,“你总是这样,你们曼德勒家总是这样。”
“我这是在为封君考虑,我们迟早要选边站。”威里斯·曼德勒并没有太在意大琼恩的嘲讽,他反而礼貌地微微颔首,对众人说。
“我觉得他说得对,”黛西·莫尔蒙坐在罗柏的右侧,“这是要面对的事。”
“所以.”瑞卡德·卡史塔克略显犹豫,迟疑地说,“史坦尼斯,还是蓝礼?”
罗柏凝神望向众人,内心似乎有种答案。
135.第135章 北境之王
135.
2023-12-07
“史坦尼斯?呸!“
大琼恩·安柏吐了口吐沫,眼神不屑地看向众人。
“蓝礼坐拥十万大军.”威里斯·曼德勒皱着眉头,出声建议。
“蓝礼?一个被史坦尼斯打得屁滚尿流的花架子国王?呸!通通都是狗屎!这群南方人没有一个值得我们北方人效忠!”
大琼恩叫嚷着,胸腔上下搐动。
瑞卡德·卡史塔克伯爵略微扬眉,“那支持哪个?乔佛里?”他说完甚至还向周围轻挑眉毛,惹得北方人一阵欢笑。
大卫·戴丁斯男爵郁闷地坐在一旁的桌角,领土被谷地人剥夺的他压根没有心情参与北方人一个又一个的胜利狂欢,他的领土恐怕只能借助北境向铁王座伸冤了,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操作。
也许等少狼主拿下西境,他可以求个封地?最好是靠近河间大道或者黄金大道的封地,不需要大,但位置一定要好,这么多年戴丁斯家族做生意做得很大,重操旧业有条便捷的道路就会方便得很多。
“南方人没有一个配得上我们北境效忠!”大琼恩·安柏环顾周围,“试问,有谁有我们公爵能打,有谁比我们北境更强?十个南方人都打不过一个北方人!在西境就能证明这件事!”
“你想怎样,我们这里可不是临冬小镇里的菜市场,总要挑一个靠谱的吧,”黛西·莫尔蒙并不理解安柏家主的胡言乱语,“我们应该遵循铁王座的律法,效忠史坦尼斯国王,他足够能打,在风暴地就能证明这件事。”
“那是因为蓝礼不堪一击,蓝道·塔利徒有虚名!”大琼恩的儿子,小琼恩·安柏也跳出来支持自己的父亲。
“哈哈哈哈!”北方人不少都在嬉笑,想必有许多人都赞同安柏家的说法。
“我们投降了数百年,因为该死的魔龙和荒谬的法理,”大琼恩抽出长剑,在空气中划过一阵声响,“现在魔龙早就没了,法理是南方人坐的铁椅子规定的繁琐规矩,我们凭什么遵守。”
众人面面相觑,听着大琼恩大逆不道的话语,倒也没有太过抵触,北方本就与铁王座乃至于南方交流甚少,基本上都是听从临冬城的决断,铁王座的干预几乎没有。
“我们安柏家族自始自终,都是跟随史塔克家族的脚步,无论是坦格利安那些孽种,还是拜拉席恩这群宵小,安柏都是为史塔克而战,为北境而战!”大琼恩高举长剑,他的儿子同样抽出长剑,“我们的国王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是时候该和这些南方的安达尔人分道扬镳了,北境之王!”
大琼恩单膝跪地,长剑指于地面,“北境之王万岁!”
“北境之王万岁!”与安柏家族交好的各个贵族纷纷起身,抽出长剑,高声呼喊。
瑞卡德·卡史塔克看着罗柏逐渐站起的身影,知道他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抽出长剑,“北境之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