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的视线在柜台上扫过，他看到了熏香、水晶球、塔罗牌……心中大概有些数了，当时笑道：“如果我说六爻占卜你也会吗？”
“六爻占卜？”蓝龙念叨着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那种占卜方式。”
“所以说谁刚刚说我什么占卜都会？”
“你不能随便捏造一种占卜方式。”
“不是我随便捏造的。”里昂思索了片刻，“六爻占卜大概就是用双手握着三枚铜币，想着想要占卜的事情，让想要占卜的事情融贯于铜币之中，摇晃一阵后放入卦盘中，掷六次而成卦。”
“听起来像模像样的……继续。”蓝龙催促道。
“没有了，就这么多。”里昂耸了耸肩膀，“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再想想。”蓝龙说，“我可以给你钱。”
“你就是给我一百万金币，我也知道那么多。”
蓝龙垂头丧气，说道：“可惜了。”
“我就是想证明你不是什么占卜方式都知道。”
“你证明了我不是什么占卜都知道，同时也证明了你喜欢抬杠。”蓝龙斜着眼睛瞥了里昂一眼，“你知道我说的只是正常的占卜方式，塔罗牌占卜、水晶球占卜、数字占卜、星卜水卜……但是非要找一种我不会的占卜。”
里昂抿着嘴唇不说话，心想他确实是想要抬杠。
“回归正题吧。”里昂转移话题道，“就水晶球占卜吧。”
“一个金币。”
“成交。”里昂摸出一枚金币放在柜台上。
蓝龙深深地看了里昂一眼，默默地收起金币，拿过水晶球放到里昂的面前，双手放在水晶球的两侧，闭上眼睛低声念诵着什么咒语，只见水晶球立刻发出柔和的光芒，球体内的雾气跟着开始旋转，仿佛在等待着揭示未来的秘密。
“把手放上去，集中精神默念你想问的问题……现在告诉我你的问题。”
“我还能回家吗？”里昂突然说道。
他本来只是准备随便问一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那个问题。
蓝龙盯着水晶球看了片刻，抬起头说道：“恐怕回不去了。”
“好吧，我就知道，我知道了。”里昂的肩膀耷拉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十几年的心理准备，他恐怕再回不了地球了，这一瞬间心情还是有些糟糕。
“虽然没有办法回家，但是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新家，坐拥无数财富、权力和力量。”蓝龙继续说道。
“谢谢。”里昂此时委实没有心情想那么多。
他离开座位，说道：“我可以看看你们店里面的东西吗？”
占卜从来不是里昂此行的目的，纯粹就是发现伪装的蓝龙一时兴起而已，他主要是想过来看看这个店里的商品，据说有许多外面难以看到的东西，如果在帝国更是只能到黑市找。
“你随意。”蓝龙说。
里昂点了点头，闲逛起来，他发现这里什么正经东西都看不到，像是什么治疗药水、康复药水、精准油一概没有，有的都是外面正常的商店没有的东西，像是什么奇怪的飞镖、造型诡异的水罐。
“那是土巨怪之爪，同时戴上两个爪子时，你可以快速挖掘，包括坚硬的岩石在内。然后你也可以把它当做近战武器使用，就是哪怕你可以熟练使用了，它的威力也不会比正常的剑斧锤更大。”
里昂听到了蓝龙的脚步声，没有想到是蓝龙居然敢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里昂拨开蓝龙的手，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蓝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感觉很无助，但是不用担心，我会支持、帮助你的……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家人，你的姐姐。”
“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里昂大声强调，他现在心情委实糟糕透顶。
“好。”蓝龙说，“不说那件事情了，我给你介绍我这里的商品吧……你想要的话，我全部都可以给你打九点五折。”
“九点五折耶，好多啊。”里昂敷衍道，“我真的谢谢你了。”
“我叫塔丝瑟拉。”蓝龙问，“你叫什么名字？”
“里昂。”里昂满不在乎回答。
里昂继续打量着店里的商品，因为后脑勺不长眼睛，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蓝龙看他的视线充满了怜惜。
里昂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事实是蓝龙也有手段，其实早就把他看穿了，只是闭口不谈。
蓝龙偷看里昂，轻轻抿了抿嘴唇，心想什么会使用类似渎神之语的法术的怪物红龙，什么口口声声斩草要除根的杀神红龙，原来不过是一个渴望回家的孩子罢了。
现在的情况，红龙和蓝龙谁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但是谁都不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
第63章 病友
蓝龙的商店委实不算大，里昂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逛完了。
即便如此，不妨碍里昂收获满满，增长了不少见识。
“那么多钱值钱的东西放在这里，你就不怕别人偷你的抢你的吗？”通过天眼术观察魔法灵光，里昂可以发现遍布商店的魔法陷阱，只是实在不便直接说出来，只能佯装无知。
“伱准备偷我的抢我的吗？”蓝龙天蓝色的鳞片反应到人形态就是天蓝色的眼眸，塔丝瑟拉眨了眨眼睛警惕地看向里昂，心想红龙执意抢劫的话，她有什么好办法应付。
“我不会。”里昂毫无自知之明，“我是好人。”
“但是我看你不像好人，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塔丝瑟拉竖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放在货架上面的货物，“这里到处都是魔法陷阱，我不在的时候会自动激活。”
“偷偷摸摸？小心小命不保。”蓝龙双手放在脑后舒展了一下腰身，“说真的好久都没有人闹事了，不知道我的魔像一直不开机会不会出现故障。”
里昂顺着蓝龙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具手持巨斧做工精致的石魔像。
“那是你买的吗？”里昂有些心动，他也想要一个大手办。
“我制作的。”塔丝瑟拉回答，“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你绝对没有见过比我更强的法师。”她继续说道。
“法师还是术士？”里昂问完，感觉他的表现实在有些明显，再说下去蓝龙说不定警惕起来，怀疑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了，“我见过的法师都是书呆子，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而那些术士一个比一个美丽帅气，说话也好听……而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以前有很多人调戏我，他们最后的下场都很惨。”塔丝瑟拉不置可否问。
“他们肯定是说着说着就动手动脚了。”作为男人，里昂很清楚某些男人什么德行，“而我只是赞美……嗯，你的眼睛真的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像是盛夏天空的颜色。”
“我觉得你也不比我差。”塔丝瑟拉看着里昂，她承认红龙的鳞片很漂亮，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龙，但是作为蓝龙不允许认输……红龙变形的人居然是黑发黑眸，浑身没有一点红色也是稀奇，“所以你是术士咯？”
“是，我是啊。”里昂说，“我会水上行走，可以在水面走路不掉下去。”
绿洲城市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就在市场的旁边，里昂这几天难得用了一下履水术。
装，你继续装，装得再像一些。如此想着，塔丝瑟拉笑道：“弟弟好厉害。”
“还不错。”里昂说，“所以姐姐是术士咯？”
“术士的关键是魅力，一种从内到外的力量，自信、威严……所有气质、气场和亲和力都是魅力，令人印象深刻又或者恐惧也是魅力，好看的皮囊只是其中之一。”塔丝瑟拉顿了顿，“不可否认，术士大多都很好看，但是反过来不成立。”
“不管你相不相信。”塔丝瑟拉打了一个响指，凭空出现一团燃烧的火焰，“我就是一个法师。”
“真的吗？”里昂问。
“比金币还要真。”塔丝瑟拉说，“我喜欢研究魔法，除了魔法还有文字、语言、历史、数学……任何禁忌的知识。如果你在冒险中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拿给我看看，或许我愿意付大钱。”
“你原来说的那个六爻占卜，我感觉蛮有趣的，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怎么操作，我愿意出钱购买知识。”蓝龙一脸郑重其事。
里昂看着蓝龙，恍然大悟说道：“贮法之龙，你是贮法之龙。”
每条龙的天性都包含了魔法和收集财物的渴望，在极为罕见的状况下这两种驱动力会结合在一起，让这条龙产生追求奥秘的想法，选择贮藏法术及神秘知识的片段而不是财宝。
一条贮法之龙比其他龙更具社交性，经常使用变形术伪装成类人种族旅行并与其他种族互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城市里，甚至加入法师公会，或者与强大的施法者或统治者结盟……这就解释了蓝龙为什么会变成人，在绿洲城市开店。
不过沉迷于神秘知识会改变贮法之龙的物理形态，变成一种活的法术书，每个法术都以符文或印记的形式蚀刻在他的鳞片上，而里昂记得蓝龙身上的鳞片很干净很漂亮，没有那种乱糟糟的纹身，所以这又对不上了？
塔丝瑟拉听到里昂的话，愣了愣，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看起来你也知道我是谁，一直装作不知道。”里昂不动声色说。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装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容易因为一个细节暴露。此时就是了，两个人，或者说两条龙一下子全部现出了原型，没有在经历一系列有趣、无聊或者拖沓的事情后发现真相。
“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让你骗了。”塔丝瑟拉说。
“毕竟是贮法之龙。”里昂说，“一头法师巨龙想要看穿我的真身绝对不难。”
“我申明一点，我是法师，但是我并不是贮法之龙。”塔丝瑟拉说，“我一样喜欢金币喜欢宝石，尤其是蓝宝石，蓝色是智慧的颜色。”
“那就是病得没有那么重。”里昂说，心想贮法之龙其实算是得了龙类精神病的龙。不过没有什么副作用的样子，比什么掠食之龙、漫游之龙要好点。
“人类可以喜欢千奇百怪的东西，为什么到了龙就不行？”蓝龙嗤之以鼻道，“只要喜欢财宝意外的东西都是龙类精神病。”
“我支持你。”里昂笑，说到底他就不是什么正经龙。
“对，你也有病。”塔丝瑟拉看向里昂，“你找我占卜居然愿意给我钱，还是金币。”
里昂露出灿烂的笑容，朝着蓝龙伸出手，说道：“病友你好。”
“嗯，病友你好。”塔丝瑟拉握住里昂的手。
就这样，红龙和蓝龙结盟了。
第64章 又一个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龙还是得和龙结盟。
里昂和塔丝瑟拉结盟了，约定好了互帮互助。
里昂答应塔丝瑟拉遇到敌人时帮助她，当然这不是毫无限制的，总不可能蓝龙招惹了神明被神选追杀，里昂还要屁颠屁颠地跑上去送命。盟友而已，又不是夫妻，说得难听一点就算是夫妻，一大堆夫妻同床异梦，大难临头各自飞。
反过来，里昂遇到危险，塔丝瑟拉自然也有帮助的义务。除此之外，里昂有需求的话，比如说想要在巢穴布置魔法陷阱，想要几具石魔像作为巢穴护卫，她一样需要提供帮助，当然佣金肯定不能少，可以给钱，也可以付出知识。
虽然这个结盟没有契约书，也没有见证人，仅限于头口承诺，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里昂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叮咚声。
很久以前，他就大概搞清楚了通过金手指获取奖励的方法，但是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做什么，统治一个国家或者成为传奇龙十有八九能成，然而完全做不到，真心想不到最后全靠的意外。
里昂真的没有想到和他人结盟可以获得金手指奖励，不然早就干了……和什么大地精、兽人结盟恐怕没有办法获得奖励吧，就好像什么都干不好的瘦弱地精不配称为眷属，而是必须和匹配他实力的强大生物结盟，好像一头蓝龙，所以也没有那么容易办到的。
那一个火巨灵肯定有资格成为盟友，可惜最后成了敌人，里昂胡思乱想。
回到金手指奖励上。
“狐朋狗友——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与强大的生物建立伙伴关系。”
“普通奖励：摄物术。”
摄物术？
听名字又是一个类似化形术那样的非战斗法术，没有办法提供战斗力。
“怎么了？”塔丝瑟拉发现里昂突然不说话了，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里昂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什么。”
“我就是在想，差不多就这样吧，我要走了。”商店逛完了，盟约达成了，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非要说的话社交需求还是有一些的，反正里昂此时只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琢磨他刚刚掌握的摄物术。
相比习惯孤独的红龙，作为喜欢群居的蓝龙，塔丝瑟拉其实有些舍不得里昂离开，一个情绪稳定的同类可不好找。
不过对方要离开，她也不会眼巴巴挽留，搞得一副舍不得的样子，点头道：“你走吧……以后我想找你的话，到哪里找你？”
“伱现在住在蒸汽湖吗？”塔丝瑟拉问，蒸汽湖就是火巨灵的领地，如果火巨灵改造完成后就要改名熔岩湖了，现在被红龙霸占了。
里昂回答：“我最近住在市场旁边，叫做小白船的旅店。”
“居然住在这里，住在旅馆……你果然是异类。”
“我觉得你就不要说我了，没有那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