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与魔杖 第243节

  大家不客气的享用了乌利亚人在村外建立的临时营地,以及其中相当数量的粮草,今日来回奔波的军队,终于得以停歇下来。

  升起锅灶的大营中满是士兵庆祝的声音与食物的飘香。

  缴获了敌人营地的几日粮草,厄利弗毫不吝啬,让全军将士大餐一顿,村外几具敌人留下的战马尸体,也正好让此战最大的“功臣”死亡爪,有新鲜马肉吃到肚圆。

  莱昂参加完贵族们的军议之后,赶在入夜前来到阿泽瑞恩等人的营区,确认同伴和麾下将士的安危。

  瞧见莱昂前来,阿泽瑞恩、洛哈克,还有扎布罗恩等老近卫的反应比较镇定。

  然而第一次在真正战场上,体验到那增幅状态的阿瓦隆骑兵们,看向莱昂的眼神,不由显出格外的狂热。

  

  “向您致敬,吾主!”

  有幸被招募进近卫队的几个小伙子兴奋的上前,挺直腰杆向主君捶胸行礼。

  众人当中战绩最差的,也至少消灭了两名乌利亚骑兵,他们今日不只是感受到了大杀四方的热血,在战斗之后,更感受到了其他荆棘花战友们欣赏和尊重的眼神。

  一旁的菲利波骑士同样激动:

  “真荣幸能与您再次并肩战斗,莱昂大人。”

  向如今效力的领袖抚胸致意,菲利波眉飞色舞,他今日有幸斩杀了一位乌利亚人的百户长,这等战功,甚至引得许久未见的父亲都特意来探望自己。

  作为家族中不算太起眼的次子之一,菲利波多年来,还是首次在父亲,安奎拉男爵的脸上,看到如此自豪和欣慰的表情。

  “您的力量.真让人无法形容,我从未想过自己在战场上,可以表现得与马塞洛大人、雷多大人一样强悍。”菲利波感激道。

  另外三位加入骑士团的年轻骑士,也倍感振奋的点头应和。

  莱昂颔首,并不意外这些新晋骑士的兴奋。

  骑士头衔,说到底只是个体现贵族身份与荣耀的称呼,现实又不是游戏,并不是说获得这头衔的战士,就能拥有真正“武勋骑士”那样的非凡武艺和力量。

  这四位年轻的荆棘花骑士,虽在担任贵族侍从期间,经过常年累月的锻炼,武艺比平民士兵强得多,但终究还没有到达那些百战骑士的水准。

  可经今日之战,在沸腾之心的增幅下,不说武技和经验,他们中不少人单论力量,无疑临时达到了可与寻常武勋骑士掰掰腕子的程度。

  左翼的荆棘花骑兵,能以两百之数杀穿五百精锐敌骑,虽然也有狮鹫掠袭助战的功劳,但若无这突然出现的十几个阿瓦隆“猛将”带领,绝对做不到如此轻松,要知道右翼的荆棘花骑士,今日损失可不轻。

  想起那条已经被封印进涅蒂牌的项链,莱昂听考维斯说,一整支帝国军团估计也就几百件沸腾之心,那东西对法师帝国而言也是高级军用装备,真不知是怎么被人走私到西大陆的,还让铎森那家伙给弄到了一条。

  当然,现在便宜了自己,尤其借着阿芙洛丝女士的涅蒂牌魔法,这本就珍惜的装备,如今却只需看自己的魔力高低,就能批发效果。

  不久前,也只是勉强增幅六七个人,现在随着魔力日益增长,他极限消耗下,已经可以扩散到十几二十个人身上。

  可惜,按萝拉当初的说法,黑色涅蒂牌的影响效果终究有限,最多也就在一百个人类目标身上复现魔法。

  但想想,也不少了,荆棘花家族刚刚复兴,算上自己和洛哈克,估计也不过十几位武勋骑士。

  等以后,自己真能批量增幅出一百名武勋骑士碾过战场

  期待着那安全感满满的景象,莱昂回应着大家的问候,环顾围在身边的阿瓦隆将士,心里稍安。

  不用点数,也知道二十人不多不少。

  不知是否因为学习了魔法的缘故,他记忆力是越来越好了,只要留心,基本上能记得住大多数麾下见过的战士。

  至少在这次带出来的骑兵当中,莱昂没看到有人牺牲,只有几名侍从受了点擦伤而已。

  “既然都没事,我就安心了。”莱昂拍了拍菲利波爵士的胳膊。

  如果可以,他想将大家,都完完整整手脚齐全的带回阿瓦隆。

  和众人寒暄几句,莱昂离开骑兵营区。

  他被安排的营帐离这里稍远,因为死亡爪必须远离战马,而自己又得保证随时可以升空起飞。

  踩着满是车轴和马蹄的泥洼之地,他刚走不远,便听到了阿泽瑞恩的呼唤。

  回过头,见好兄弟快步走来,莱昂停下了脚步。

  阿泽瑞恩追上伙伴,表情有些疑惑:“莱昂,明明咱们刚打了胜仗,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

  莱昂闻言,愣了一下。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没那么明显,但我了解你,一有心事,你话就会变得很少。”阿泽瑞恩摇头道。

  莱昂苦笑:“好吧,确实如此。”

  他对无比信任的伙伴点头,并未隐瞒,道出脑中的犹豫和烦恼。

  “不瞒你说,到乌萨托的这几天,我一直有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点子’.”

  莱昂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地沃土,又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

  “.我已经能够确认它应该能够实行,或许能发挥奇效迅速决出这场战争的胜负,可我更犹豫,它在战争之后造成的严重后果.”

第230章 有伤天和

  第230章 有伤天和

  营帐前,阿泽瑞恩坐在小凳上,为伙伴抬着烛火,看莱昂用木棍在泥地上,画出了乌萨托领那条大河的流向。

  “.这是从东段上游,流淌到西边的主流河道。”

  莱昂说着,又从上游向西大概三十公里处,画出蜿蜒向南的另一条河道。

  “而这,则是我们眼下所处的大河分岔支流。”

  他在支流的东西两岸,略微勾勒出分隔乌萨托领丘陵和平原的茂密森林。

  “.这片地区,整体地势由东北向西南逐渐走低,若能在支流上游开挖引水河道,修建蓄水堤坝截断河水,便可让支流改道朝西南方流淌。

  一旦成功,敌人难以在森林以东获取水源,也就绝了他们在上游以南的地区,建立大军营地的可能。

  到时候,他们的数万大军若想过河,就只能在下游的南岸选择正面强攻

  但同时,改道的支流将会冲刷森林北边的河谷沃土,将沿途化作难以前行的泥泞沼地。”

  说着,莱昂抬头看向阿泽瑞恩:

  “我这些日子飞来飞去,检查过南岸的土质,乌萨托领的确是个好地方,这片地区的土地并非砂质,一旦被浅洪淹没,恐怕短时间内很难释去。

  漫过脚踝以上的浅洪虽淹不死人,但乌利亚人的马匹就全废了,我不信那些草原人,会愿意下马顶着沼地泥泞,化为步军继续为堪塔达尔人卖命死战.”

  说完,莱昂用木棍点了点预想中,那用以截断支流走向的蓄水湖坝与引水河道的位置。

  “而等这里蓄够了水量,敌人若想从森林北边的河谷绕行到上游,只要他们敢靠近扎营,我们就决堤泄洪,冲刷他们的营地。

  不用一兵一卒,来多少人都得原路撤走,敌人只有从中下游河岸,正面渡河一个选择。

  当然,他们肯定不会这样找死的,如此耗不了多久,那个阿伯勒公爵就只能从乌萨托领退兵了。”

  听完伙伴道出这番自己闻所未闻的战术,阿泽瑞恩眼睛睁大。

  但他又不由蹙眉困惑,伸手摸了摸小腿的位置,愕然问道:“这真的可行吗?可你说只是淹没到脚踝上的高度?那又能有什么威力?”

  他没亲眼见过洪水,虽然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记载的水灾可怕,然而那都是能淹死人的大洪灾。

  如果只是淹过脚踝的浅洪,阿泽瑞恩不敢确定,能有伙伴口中的退兵效果。

  莱昂摇摇头,耐心解释道:“敌人无法从洪水覆盖的地区获取干净的水源,洪水与河水可不一样,没经过河道的沉淀与自然过滤,冲刷而过的洪水中混杂着泥沙与各种污染物,若直接饮用,这仗都不用我们打了,等着敌人军中爆发恶疾就行,不攻自破。

  他们更难以在洪漫地区中生火,也几乎无法获取能够生火的木材,找不到可供驻扎大军的干地建立营地,就算强行驻扎,后方的粮草辎重又怎么运过去?我想没有哪个指挥官,敢长距行军跋涉渡过沼地对敌人发起进攻,这样带着精疲力竭的军队前来无异于送死。”

  阿泽瑞恩这才捏了捏自己脸颊,连忙从惊讶中冷静下来。

  他又不是傻子,稍加思考,便理解看似浅浅的水灾,若覆盖范围巨大,对一支庞大军队而言,会变得多么危险。

  “可河流改道,真的能淹没这么大的地区范围吗?”他又继续追问道。

  “我计算过,支流的水量本就足够淹过南岸的森林谷底和更下游的近河低地,况且这里的天气,就我从空中的观察,和询问本地民夫得到的往年经验来看,未来不久就将进入多雨之季,乌萨托大河上游的水位也会随之增高。”莱昂点头。

  仗着狮鹫的空中视野优势,他几乎在第一天执行空中任务观察到乌萨托领的地势与河流时,就情不自禁冒出了“以水代兵”的想法。

  这地形环境,这季节.一切条件都是那么的适合。

  也用不着制造关二爷那般水淹七军的可怕水势,只需将南岸化为泥泞的沼地,乌利亚人的庞大骑兵优势就将不复存在。

  而切断了支流水源,也让敌人无法迂回包抄到上游渡河,阿伯勒一方的兵力优势也将作用大减。

  莱昂回想着今天所见所闻的那两支乌利亚先锋军的表现,心中更对此增加了几分把握。

  这场战争,说到底和那些草原人根本没什么瓜葛,这是堪塔达尔的王权之争,是南方王国的政治斗争,而若非噩梦森林消散,奥兰德南征恰好打通了南下之路,因缘际会下得以顺势插手,换了往年,恐怕莱德温也不会费劲冒着巨大风险介入。

  只要水攻之策实施成功,就足以让乌利亚人的大军萌生退意,他们绝不会傻到为堪塔达尔人的内斗拼光自己的军队。

  届时,对面的阿伯勒公爵没了兵力优势,还得承受补给压力和洪灾病祸,也就只能退兵了。

  此策若成,无疑能让奥兰德军队尽早完好的从南北纷争中抽身,也能尽快去应对东边逼近的亡灵灾祸。

  阿泽瑞恩听着莱昂道完这份计划,不禁长长的深呼吸,感到被打开了一种不同的视角。

  果然,巫师都像故事里那般聪明啊.他暗自佩服伙伴的奇策,又接着问道:“要修这堤坝和引水河道,需要多少人?多长时间?”

  “若想引发真正的大洪灾,时间消耗和人力大到难以想象,但只是达成我需要的改道淹地效果,仅需征发两万人力,我估计,不出二十日内就能完工。”莱昂在一旁的泥地上,向伙伴讲解具体的工程计划。

  阿泽瑞恩听得频频点头,不死什么人,就能结束这场大战,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看着莱昂依旧沉静的表情,他有些不明白:“既然这战术按你说,这么有效,你又为什么还愁眉不展?”

  莱昂叹了口气,放下木棍:

  “水攻之法,对我们而言是退敌良策,但大水淹过沃土农田,支流河道同时枯竭不说需要多久,此地才能重新治理好水患,就算能尽快退水,往后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南岸受灾的土地都没法恢复耕种,这代价,是由日后重返家园的平民们来承担的。”

  尽管那是堪塔达尔的民众,但莱昂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外来户”,本就没有根深蒂固的地域视角,何况自己治下,此刻也统治着成千上万的堪塔达尔领民。

  对于兴亡皆苦的可怜百姓,他在前世受到的教育下,终究心存不忍。

  阿泽瑞恩感受到了伙伴的沉重包袱,不由掐着下巴思索起来。

  良久,他宽慰和劝解道:“莱昂,以眼下的局势来看,你或许不用太担心洪水对此地民众造成的后果。”

  “哦?为何?”莱昂看向伙伴。

  有着前世某光头在花园口干出的斑斑劣迹,他一直对有伤天和的水攻之策心存顾虑。

  “我的意思是,你要制造的洪水淹田后果,恐怕还不及那些乌利亚人屠杀劫掠造成的危害更大。”

  阿泽瑞恩就这几日的见闻,为伙伴解释和分析道:“相比起他们已经和可能造成的灾厄,你所言水患,对此地的民众来说几乎无足轻重,堪塔达尔的那位阿伯勒公爵,放任乌利亚人屠掠乌萨托领,更南方的地区早已十室九空,这才导致大量南岸居民恐慌的逃到北岸。

  就算南岸的耕地未来几年都种不了粮食,换大河北岸的土地来支撑这些人口,也并非做不到,而且,这浅洪不是也淹不到更南方的地区吗。”

  “何况,就算乌萨托领将领可能爆发粮荒,民众也大不了北上,奥兰德南征打下的北方土地,难道容纳不了这点人口?”

  阿泽瑞恩摇头:“我若是咱们那位国王,肯定乐意接纳逃荒的领民释空乌萨托领的人口,削弱卡索这个虚君的力量,将堪塔达尔王室牢牢捏在手中,莱德温陛下召唤大军来此,可不是真来帮助对方坐稳王位的。”

  

  说到这,他端着烛台起身凑过去,右手用力搭上挚友的肩膀,沉声道:

  “而且莱昂,就算水攻后果严重,只要保住我们麾下战士的性命,对我来说这依旧是值得的,你在东边看到的灾难,牵扯的可不只是一地之民的安危,我们若能尽快让奥兰德的军队从此地抽身,未来就能拯救更多民众的生命。”

  盯着考虑自己话语的伙伴,阿泽瑞恩不禁又道:“作为我们的领袖,有时候你必须为了更重要的目的和大局,做出相对残忍的抉择。”

  他顿了顿,又提议道:“或者干脆把眼下这个抉择,交给我来提议,我愿为你担下不义的负担.”

  “谢谢,但是算了我不该把责任推给你。”莱昂摇头,打断了阿泽瑞恩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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