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跑掉的一千部落骑兵，恐怕往后也只会留在后方，干些驻守营地和押送后勤的任务。
南军再想让对方上阵，蒙受如此损失的部落军头，肯定是打死也不会再当炮灰。
这几乎等于让一支部队成建制的失去了实际战力，再有苦战，对方也会为了保存自己部落的力量望风而逃，直接开润。
失去了历史上，曾横扫西陆的大可汗带领，当世这一盘散沙，内斗不断的游牧人，早已没了过去的强势。
此战的影响，甚至可能波及到南岸其他的乌利亚部队。
这么想的话，莱昂觉得那日敌人没有拼死一战，自己这边也少了些战士牺牲，似乎结果不错。
当然，战争肯定无法避免伤亡。
得到麾下军士回报，知晓到自己带出来的骑士团部队同样有十来人阵亡，莱昂的心情也不免沉重。
不同于隆卡之战保卫家园，这次，是自己不得不主动将士兵们带出来，参与两国大人物间的政治博弈，参与这实际上，跟士兵们没什么瓜葛的战争。
负担着他们的信任，他记得这些人的每一张面孔，记得他们热情的问候，记得他们对自己尊敬的眼神。
但现在不管如何庆贺胜利，这十几人都已经重伤死去，化作了冰冷的尸体。
营地外，运走阵亡士兵尸首的马车，在泥地上印下深深的车辙痕迹。
莱昂望着车队远去，心中保证妥善安排他们的后事，照顾其家人亲属，并默默为这些牺牲者祈祷安息。
遗憾的是，不同于前世，这辈子的他，早已通过涅蒂牌窥见过真正死后世界的景象，那是常人理智无法描述的领域，更让莱昂只体验到了何为发自灵魂的冰冷。
“下去”之后，真的能获得安眠吗？
当初卡尼斯的灵魂，在死海中如扭曲恶灵般不得安息，怎么看都不像是很舒服的模样。
自己的意识，也只是在那片领域投射片刻，如今回忆起来都背脊发凉。
有时候知道太多，真的还不如一无所知让人来的轻松。
永远待在那没有黑暗与光芒，没有现实概念的永冻之海
莱昂不禁摸了摸腰上的卡包。
力有不逮，别说是没有足够的涅蒂牌，就算有，怕也无法唤回常人的魂魄。
不只是他们这样寂寂无名的普通士兵，哪怕如卡尼斯这样武艺非凡的武勋骑士，还有着在玛莫尔战场上斩将夺旗的荣耀，都召唤得那般艰难，过程堪称幸运。
而如今，就算是阿泽瑞恩、洛哈克、奥莉薇娅、考维斯，这些自己亲近的人一旦遭遇不测，恐怕也无法用涅蒂牌来挽回。
等等
想到前两人，莱昂忽然愣了愣。
唉？好像阿泽瑞恩和洛哈克的话，还真不一定！
高利亚德的诗歌故事传唱度不小，自己虽是其中的主角，但里面阿泽瑞恩和洛哈克的戏份也很多，以二人在世间留下的知名度与痕迹，要真出了意外，没准救回他们，比召唤卡尼斯的灵魂要容易不少。
考虑到第二篇诗歌故事两人的戏份更多，莱昂顿时一阵激动。
他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如何给伙伴们挂上阿芙洛丝牌“死亡保险”的捷径。
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尽量找找那头巨龙诗人，让他给自己身边的人也多写些故事不对，莱昂转念，不找他也许同样可以，雇些其他有名的诗人，吹一吹自己身边的伙伴们，效果应该也一样。
莱昂意识到，朋友家人的名誉与荣耀，对自己而言并非虚名，有着实打实的现实意义。
但摸了摸口袋里的三张涅蒂牌，他又冷静了下来。
想得再好，那也只是涅蒂牌魔法的前提条件。
自己现在连一张多余的黑牌都做不出来，要给同伴们每人上一份最后“保险”，依旧前路漫漫，路途遥远。
灵脉矿石，永冻之冰，熔山金，都有眉目了，但月陨银
莱昂叹气，连伊妮丝王女自己都说难以从她父王那求到，自己到底该怎么弄到？
要不以后蒙面去王都当劫匪，偷偷溜进炼金师的公会宝库里干上一票？
“——莱昂大人！！”
隐约听见头顶的军哨和呼喊，莱昂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仰头看去。
振翅的披甲战马，载着其座鞍上，那背负轻型骑枪和转机连弩的骑士，自云端俯冲而下。
不同于龙骑士、狮鹫骑士、蝎尾狮骑士飞马骑士的战斗力，完全取决于骑手本人，所以这些飞马的骑手没有庸人，皆出自直接效忠国王本人的“黄昏血卫”，每人都是武艺非凡的武勋骑士。
而连这样的百战之士都失去了沉着，显然敌人来势凶猛。
没有耽搁，莱昂立刻戴上翼盔，吹响哨笛，唤来不远处休息的死亡爪，快步登上高鞍。
一拉缰辔驾驭巨兽腾空而起，莱昂望向那骑乘飞马隔着一段距离滞空的国王禁卫喊道：“敌袭吗？”
“西岸森林的空域，至少十头蝎尾狮从南边袭来！我们难以抵挡。”黄昏血卫，向这位荆棘花家的年轻男爵禀报道。
这是最令他们无奈的情况，其实，若是在地面上步战，二十位国王禁卫骑士披甲持戟，结阵迎敌，完全不惧十头蝎尾狮的攻击。
可天空维度的战场，大大限制了骑士们的能力，一旦坐骑死亡，不管他们们武艺多好，自近千米乃至更高的高空坠落，一样会被活活摔死。
然而骑士们却也不能因此顾虑就赖在地上，任由敌人畅通无阻的监视地面上的己方大军。
如此规模的大战，决定胜负的就是彼此的信息差，驾驭飞马升空拦截，决战于蓝天，是天空骑士的责任。
只是黄昏血卫庆幸，还好己方不只有陛下的飞龙，此刻还有一头狮鹫坐镇。
第233章 壮志凌云
第233章 壮志凌云
结阵的飞马骑士，如雁群般组成空战编队，在阴沉的天际中飞速一匹匹掠过。
两军在天空中交织死斗，禁卫们端着手中的连弩，强劲的弩弦不断迸发出震颤的嗡鸣。
箭巢的转机每咔哒一下，便有弩矢呼啸而出，袭向远处的目标。
成本昂贵到足以武装全甲具装骑士的银山转机连弩，在国王禁卫们手中竟奢侈到人手一把。
在这密集的轮射中，覆盖上下左右射程的空战阵型，刺猬般的箭雨逼得蝎尾狮振翅，环绕在奥兰德骑士们周围，短时间内无从靠近。
堪塔达尔的狮蝎骑士同样不断的拉开战弓，朝翱翔天际的飞马骑士射击。
但相距数十米甚至上百米，彼此不断翻腾，骑士们开弓射箭的准头，比起地面要差了不止一星半点，飞出的箭矢在更加接近之前，能否命中几乎全靠祖先和诸神保佑。
但就算靠运气，只要几只流矢击伤飞行战兽的翅膀，即使没有射杀敌人，也足以让一名空骑士彻底失去空战能力，这是空战远超于陆战的凶险之处。
不过比起堪塔达尔狮蝎骑士手里的战弓，在耗尽箭矢前，远距交战仍然以奥兰德空骑士的连弩更具优势。
国王禁卫们借着弩身的十字瞄具，扣动扳机频频点射，只要打空了弩矢，那成本昂贵的转机空仓便会被他们毫不心疼的抛下，迅速换上一组新的箭巢。
负载能力更高的蝎尾狮，则仗着全面的铠甲与强大的承伤能力，顶着危险的箭雨逐渐逼近。
一旦进入近距空中搏斗，凶猛的狮蝎可以轻易杀死奥兰德人胯下的飞马，场面恐怕会在瞬息间以一边倒的形式结束。
狮吼震天，马嘶长鸣，弓弦震颤，时而有箭矢从骑士与战兽的甲胄上弹开，也时而有骑士和骑兽不幸中箭，向下方的森林迫降求生。
浴血的厮杀从天空打到地面，落地的骑士们继续天空中未完的对决
莱昂俯身抓紧狮鹫座鞍，钻出云层。
看到下方的搏杀，他令死亡爪加速掠袭。
终于逼近低空的战场，趁敌人尚未发现俯冲的自己，莱昂令缠绕右臂的冈格尼尔由元素态现形，朝一头正扑向飞马骑士的蝎尾狮投去雷枪。
——轰隆！
雷鸣响彻。
落下的电光，径直截断了狮蝎的飞行轨迹，湛蓝的电弧贯穿猛兽的肉翼，将其翅膀的骨骼从中劈断。
吸取上次的教训，莱昂对准了敌人身下的战兽。
血花飞洒，蝎尾狮发出痛苦的嘶吼，失衡中扑腾着坠落下去。
死亡爪恐怖的重量裹着坠落的速度，展翅撩过正在缠斗的狮蝎与飞马骑士头顶。
右臂一引，莱昂召回倒飞的魔枪，随同狮鹫伙伴一起杀入战团。
无惧蝎尾狮的空中霸主，不像飞马那样需要逃避和狮蝎们的近身搏杀，死亡爪仗着强悍的体格碾压，闪过飞来的零星弓箭，直接载着莱昂欺近到狮蝎们的近前，本着最近的目标便猛攻过去。
莱昂在战兽伙伴的座鞍上，迅速判断出视野中的威胁，左手抬起颇具份量的银山连弩，对尝试绕飞到狮鹫背后的狮蝎，如开枪般连连扣动扳机。
这被他从王领军队中借来的珍贵劲弩，激射出一支支破空之箭，打在蝎尾狮的头铠上，惊得其匆忙偏开方向，躲避几乎射中眼睛的弩矢。
堪塔达尔的狮蝎骑士在坐骑侧身的同时松开弓弦，离弦的箭矢在交错而过中袭向莱昂。
只是略一偏身，任由那利箭射中狮鹫背部的厚厚坚甲，莱昂回首便瞄着敌人坐骑的巨大翅膀，发出了箭巢内的最后一箭。
——嗖！
弩矢贯穿了狮蝎的肉翼，打出一处飙血的孔伤。
虽不足以击落猛兽，但吃痛之下，那蝎尾狮仍在暴躁和愤怒中失去理智，变得让骑手更加难以控制。
瞧着身后盘旋追来的蝎尾狮，莱昂正要应付，却忽然感到浑身一震，座鞍上束缚的绑带与链条猛然拉拽身体，他的视野画面急速翻滚旋转起来。
只听身下巨兽嘶吼，是死亡爪与迎面冲来的蝎尾狮，狠狠扑杀成了一团。
两头天空猛兽张开全然不同形态的巨翼，巨喙与利齿，兽爪对狮爪，一边翻滚坠落，一边以最原始的方式血腥厮杀。
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鹰喙，无视面前狮蝎的犄角和獠牙，凿碎了它的下巴。
拼死反抗挣扎的蝎尾狮剧痛中甩动尾部，充满剧毒的尾钩顺着狮鹫铠甲的间隙，也刺穿了死亡爪的皮肤。
倒悬的堪塔达尔骑士丢弃战弓，扯下身后的骑兵长矛，拧身狠狠捅向狮鹫的鹰眼。
莱昂眼疾手快松开铁链挂着的连弩，扭身运力，双手挥动冈格尼尔，打开了敌人枪刃的刺击，同时向魔杖中注入魔力呼唤狂风。
——嘭！
法术位内置的风锤轰击出去，狂暴的风息砸中下方的狮蝎骑士，巨力崩断了其鞍上固定骑手的铁链，将对方打下狮背。
惨叫的骑士从数百米高空自由坠落，而他的狮蝎也几乎在同时，被狮鹫前后的两对兽爪，撕开了喉咙与下腹。
死亡爪身上被蝎尾毒刺造成的伤口晕出淡淡的紫色，然而足以麻痹龙兽和大象的毒液，却无法突破狮鹫超然的强大免疫系统。
几乎没有感受到影响，仅受皮外伤的空中王者，扔掉血肉模糊的蝎尾狮，振翅而起，一个仰姿再次爬升高度，凭借强悍的飞行能力，甩掉了身后另一头试图追上自身的敌人。
短短的交手中，一人一狮鹫先后击落了两头敌方空骑士，空中奥兰德一方险之又险的局势被迅速扳回。
飞到足够的高度，莱昂环顾，扫过天空还在翱翔的飞马骑士数量。
十二
已有七八名空骑士不知生死。
审视着友军的惨重损失，莱昂同时也将敌方剩余那六骑狮蝎骑士看在眼中。
不够。
得让敌人付出更多代价，才能弥补此战飞马骑士蒙受的战损。
拽着挂在身上的链条，扯起刚刚被抛下的连弩，莱昂臂膀夹住冈格尼尔，匆匆更换了射空的箭巢，再一松腋下，右手抓住落下的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