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一半，阿尔法那眼神一瞥，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道：“抱歉各位，我们的讨论可能要终止一下。”
“我觉得这是个好时机，让在场的小朋友们有点参与感……”
“虽然他们并不一定会喜欢我让他们有参与感的形式。”
说着，阿尔法那的眼神看向台下那一排非常显眼的小萝卜头们。
这是以上一次理论考试的成绩作为筛选标准，挑选出来的优秀学生，其中有一名学生，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明显的倦色。
阿尔法那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点名道：“伍德先生，根据元素第一定律，魔法塑形的三大关键点是什么？”
被点名的伍德正看着面前的书本出神，骤然被点到，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一样，连忙抖着脚跳了起来，然而站起来以后，压根没有听课的大脑里，却只有一片空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手指下意识地纠缠到了一起。
阿尔法那等了片刻，意料之中的没有听到回答，忍不住叹息道。
“我教过你，伍德先生，虽然只是指导老师，但我对你的印象很深刻。”
“在刚才达佩鲁老师的课堂上，有个填写自身志愿的环节，我注意到你的志向职业变成了吟游诗人，当然我不是说吟游诗人不好，事实上我的朋友中，就有不少人选择了吟游诗人这个职业……我只是好奇，伍德先生你的魔法理论课成绩很好，为什么要放弃呢？”
伍德闭了闭眼，小声地回应道：“……老师，因为我的魔力增长速度太慢了，继续选择魔法师的道路……”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会让人觉得骄傲的理由。
伍德捏紧拳头，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伤疤的感觉。
他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在地面上，羞愧地说出了老师给自己的评价。
“没有未来。”
任由这看似寻常，实则沉重无比的理由从少年口中吐出，阿尔法那沉默着走到了伍德的身前。
他宽大的袖口划出优雅的弧度，这个从出场到现在，一直都十分从容不迫，气度不凡的男人，停在了伍德的桌子前。
这个举动，使得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阿尔法那严肃道。
“抬起头来，伍德先生。”
伍德下意识听从命令。
一张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阿尔法那的表情舒缓了下来。
“我曾经在优秀论文展中看到过你的文章，虽然稚嫩，但能看出来你对魔法是有自己的见第的。”
“这是一种很稀少的天赋。”
“我希望你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
“在我看来，这种思维上的天赋，远比身体天赋重要得多，只有当你能够理解魔法的时候，你才能学会‘支配’魔法，而不是’使用‘。”
“一个脑袋空空，把魔法变成自己本能的莽夫，就算再有天赋，也没有意义。”
“所以我很看好你，伍德先生，你拥有着同龄人中很少见的智慧，如果你愿意在魔法上下苦功夫，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这是一段夸奖。
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
然而放在伍德的身上，就未免有些过于“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顿时引发了一片哗然。
没有人认为阿尔法那是在说实话。
思维的天赋？
那不过是安慰天赋不足者的借口而已。
就算是把大贤者的智慧安到一只虫子的身上，虫子也只是虫子而已，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不过这种话，对于一名半大的少年来说，未免有点过于残酷了。
因此倒也不是没人理解阿尔法那的心意。
可这也得分场合。
如果放在私下，阿尔法那怎么安慰都可以，但这种安慰，在银月会场中，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会场逐渐躁动起来，然而旁观的贤者们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一般，纷纷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在他们别有深意的注视中，阿尔法那表情镇定，一直等到议论声重新平静下去以后，才道：“或许你们觉得我只是在安慰伍德先生，又或许，你们觉得，我只是站在自己的身份地位上，发表一些高高在上又不切实际的虚妄言论。”
“但是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是，现实永远比想象更离奇。”
“修炼魔法的路径，已经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拓宽了。”
“通过这条新的道路，即便你没有天赋，没有资质，仍旧可以进行修炼，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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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轰动
他看向一脸懵懂的梅里，和皱起了眉头的达佩鲁。
迎着台下无数不信任的眼神，阿尔法那勾起了唇角。
“不用什么传说魔药，也不用什么千年难见的奇遇，伍德先生只需要购买一只坠星发妖，就可以解决自己面临的难题。”
“这方面，梅里女士和达佩鲁先生显然比我更有发言权，你们可以向这两位请教一下，问问他们寄生坠星发妖以后，身体都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我想有两位亲身经历者的回答，应该足够印证我的说法了。”
梅里和达佩鲁瞬间感觉整个会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梅里愣了一下，随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承认道：“阿尔法那贤者说得没错……”
坠星发妖确实是拥有可以辅助主人进行修炼的能力……
只是她本身的天赋就很强，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见梅里晕晕乎乎地认下了这个说法，好像还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样子，老者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案的观众瞬间一片哗然。
原本安静的会场，像是落入了清水的油锅一样，剧烈地反应起来。
看着突然喧闹起来的会场，梅里眨了眨眼，莫名有种被当作工具了的感觉。
跟她比起来，几名旁观者对此的感受明显要清晰得多。
坐在最后方的莉莉娅挑起眉梢，脸上的倦意直接一扫而空。
她靠在身后的椅背上，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放眼整个会场，跟莉莉娅一个反应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大多都抱着置身事外的心理，甚至有再添一把火的打算。
而与之相比，另一边的贤者们反应就要激烈多了。
费利克斯周边的空气，都在他的情绪波动下，开始泛起波澜。
他捏紧手中的法杖，冷笑出声。
“塞萨尔多，我真佩服你这时候还能笑出来，看看阿尔法那在做什么，他想把银月会场变成卖菜的地方吗？”
“这就是你看好的……未来脊梁？”
塞萨尔多摁住这位老朋友的手，笑得脸颊通红，他手上施力，试图说服费利克斯。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意外又突然，完全在计划之外，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刺激的变故了……”
“我不觉得。”
费利克斯的手持续用力，指缝里甚至闪烁出了电光，他直视塞萨尔多的眼睛，好让他看出自己的认真。
然后就见这老混蛋眼皮一抖，竟然给他翻了个白眼，用青白的眼底对着他，振振有词道。
“我的朋友，不要太古板，有时候人生就是需要一点这样的意外点缀，它能够让你保持年轻的心态，永远积极乐观、阳光向上……或许你这个年纪不太容易理解，但我们通常称呼它为惊喜……嘿收起你的指甲！这是作弊行为！”
“狗屎的惊喜！”
“还有你个老东西，真有脸说我年纪大！”
两人的手摁住一起，发出魔力震荡的声音。
为了防止被牵连，其他贤者们纷纷退离这两人身边，还顺手降下一层结界，以免这有落贤者议会脸面的一幕被外人看见。
结界降下的那一刻，电闪雷鸣，狂躁的雷电彻底失去控制，在空气中炸裂开。
尽管很快就被结界所遮掩，但只凭这一点被泄漏出来的余波，都能猜到结界内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也就是银月会场坚固非凡，才勉强经得起这顿折腾，要是换一个地方，怕是早就塌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为罪魁祸首的阿尔法那，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恍惚间，他的耳边又回荡起了母亲的嘶吼声。
那位优雅了一辈子的贵族小姐是怎么说的？
“混血的怪物”、“恶魔的后裔”……
真是久违的呼唤。
他偏过头，柔顺的黑发从耳边滑落，挡住阿尔法那脸上愉悦的表情。
他仿佛正跨越时空，与一脸厌恶的母亲对话。
如果混血就是怪物，那与魔兽后代融合在一起的，又算什么？
更彻底的怪物？
还是连怪物不都如？
阿尔法那觉得两者都是。
毕竟，怪物至少从来没有选择过要成为怪物，而底下这堆人可不一样。
多讽刺啊。
我亲爱的母亲，你看，现在大家都在争着抢着，去变成一个更彻底的怪物呢。
原来他们对于异端的排斥，也不过如此。
只是看所谓的“异端”，有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去引人堕落而已。
阿尔法那一直等到讨论声逐渐平息下来，才走回到讲台上，他看着下方脸上还残留着激动的众人，表情温和道。
“所以，我希望各位都能明了一个事实。魔法的思维，远比通俗意义上的魔法资质要强得多。”
“因为你能改变后者，却很难变更前者。”
“能够走上巅峰的魔法师里，没有一个，是只会‘使用’魔法的。”
“我们能立于主导地位的根基，是这个。”
他伸出食指，点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