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过客4251 第84节

夜里,陈耿向伍秘书长汇报工作,他很清楚这个首先被问起的话题,肯定是关于白新的情况。

“自从上次您安排之后,我们这两天一直有人员24小时地盯着他,结果还真的露出了马脚。

虽然这段时间此人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联系,但我们还是发现了不少疑点,此人住处附近确实出现了不少可疑人员,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还在按兵不动。

而且根据调查,白新与他的哥哥白坚存在不少的书信来往,后者在金陵被服厂工作,人脉极广,上海党部情报处处长范正波正好与之相识,程刚之前提供的情报极有可能属实。”

陈耿一边汇报着收集来的消息,一边在心里头默默地擦了擦冷汗,那个白新职务虽然不高,但此人自从被调来申城之后,就一直在军委工作,对中央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可也清楚不少秘密。

甚至现在军委的办公地点新闸路613弄经远里12号,都是白新与他的妻子一同居住,如此安排的本意其实是为了便于给前来办公开会的同志打好掩护,但如果此人真有问题的话,这后果可就不可设想了。

所以前天收到程刚的情报后,特科其实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毕竟之前中央虽然也出现过不少叛徒,但像如此核心部门的叛变属实少见。

不过考虑到白新的位置如此关键,谨慎起见,当日收到陈耿的汇报后,伍翔宇还是决定出动特科对此人进行监视调查,同时他也少见地发动了其他网络以确定情报的真实性。

沉思片刻,看着手下递过来的资料,伍翔宇轻声说道:

“咳咳,干得不错,这次辛苦同志们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能够查得这么清楚,确实很不容易。

今天下午我们在敌人那边的内线也传来了消息,虽然不能具体到某个人,但是我们的核心部门有人叛变的事实是已经确定了。

以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这个白新,正好今天来了一个秘密通知,让我和彭拜等几位同志明天去军委那边开会。

咳咳,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届时国党的特务肯定也会到场,哈,我们这回算是欠了程刚好大一份情咯。

咳咳咳咳!”

伍翔宇越说越激动,乃至到了后面直接抑制不住自己的咳嗽,但也不难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俗语说“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对于内部可能出现的叛徒,总是难免存在疏漏。

特科设立之后,随着“红队”的名声逐渐响亮,再加个革命局势的缓和,这类现象还有所缓解,结果没想到现在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如果最后确定真是白新叛变的话,那么明天前去参会的同志必然全部落入敌人的手中,这自然也包括他伍翔宇自己。

虽说这两天他因为身体不适基本不会外出,即便通知了开会,很可能也只会请假,但是这种事情又是哪里说得准的。

更何况,根据事后调查,这次同样被通知到的还有苏省省委的几名同志,尤其是彭拜,他可是政治局委员、中央农委书记、苏省省委军委书记,更是农民运动的开创者,可以说是中央的核心人物,重要性不言而喻。

一旦这些同志被捕,组织蒙受的损失实在是难以估量。

“秘书长,您现在还好吗,要不要先去看下医生?”

当伍翔宇因为情绪激动而引发剧烈咳嗽的时候,陈耿自然非常地担心他的身体,作为这两日接触伍秘书长最多的同志,他心里很清楚这位领导近几天来的辛苦与劳累。

本来中央的工作就已经足够繁琐,而突然冒出来的程刚,以及内部可能出现叛徒的情报,更是大大加重了他的工作量。

所以本来就有些不适的伍翔宇,从昨天开始就直接病倒了,即便如此,他依旧强撑着病体继续主持工作。

“咳咳,不妨事,小感冒而已,最近是多事之秋,我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尹超已经为我买了些药来,到时再休养几天就行了。”

如果没有出程刚和白新这两件事,伍翔宇或许还敢去医院看下病,但接连的情报泄露,已经让他不愿意徒增风险了。

尤其是白新的叛变,更是让他下定决心对组织内部做进一步的清查,在此之前,再小心都不为过。

一想到白新,伍翔宇强忍住心中的怒火,继续说道:

“咳咳,现在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明天要去参会的几位同志,他们后面会尽快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至于明天的行动,我会让‘红队’出马,你们二科要做好辅助工作。”

虽然目前掌握的情报,还不足以完全推定白新叛变的事实,但小心行事总是没错的,既然新闸路这处军委机关附近已经出现了可疑人员,那么相关同志最好尽快做出转移。

与此同时,特科也已经调集来了大批人力,为了这次行动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根据计划,明天会有几名同志乔装打扮前往军委机关,也就是白新家中开会,只要对方开门就立刻将其制服审讯,确保不露出半点马脚。

而且周边也会安排大量武力警戒与埋伏,时刻观察敌特的行动,一旦发现异动,就会当即行动。

如果明天没有异样发生那就罢了,若是敌人真的出动了人马——都被直接欺负上门了,那么组织这边自然也不用讲什么客气。

这一招引蛇出洞难度确实不小,毕竟既得在对方出动前避免引起其警惕,又需要在行动过程中尽量减少本方损失。

但最后伍翔宇还是定下了这个计划,这次的危机着实让他难以控制住心中的怒火,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必须要给那些特务来个教训,让其至少在短期内不再敢用这种招数。

“没问题,现在人员都安排好了,一直守在新闸路附近,那些耗子还没有发现我们,到时真有什么异常,我们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只是……”

听到伍翔宇的安排之后,陈耿也没有觉得多么奇怪,他负责的情报科更多侧重于信息的收集,在行动方面确实不如专业的三科。

而这次行动敌人出动的力量绝对不会太弱,危险程度自然不低,所以把任务交给三科也是正常的选择。

虽然陈耿对于三科的顾科长颇有些看不太惯,这位和自己一同前往苏联学习的同志,在生活作风还有工作习性上确实存在不少问题。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文化水平不高,手上的功夫却十分了得,化装、魔术、心理学、操作和修理机械样样精通,还擅长双手开枪、爆破、徒手杀人等等。

这次行动有顾瞬漳亲自出马,大家也能够更放心一些。

不过有件事情,陈耿倒是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

“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天下午那个程刚又联系我了,问我调查的情况怎么样,我当时没有透露。

但对方似乎非常确定的样子,而且跟我说,如果特科要采取行动,一定要喊上他……”

话说这件事陈耿实在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汇报,根据亚泰酒店那边盯梢的同志反映,这人近几天里一直没有外出,也没有与周边进行过联系。

乃至对于自己安插进酒店的人员,那人也采取了忽视的态度,实在与之前的冒进的表现大相径庭。

本来以为对方后面还会继续老实几天,结果今天又提出了这么个无理的要求,先不说子弹长不长眼的问题,单就程刚在这件事上表现出来诡异,就已经让人难以把握。

“呵,看来我们这位新朋友也是个闲不住的角啊,既然如此,那让他上场也无妨。

更何况以对方的情报能力,真想掺和进来也不是件多麻烦的事情,正好我们也可以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咳咳。”

话说,以这边几位人杰的水平,断不可能仅仅因为这几天的事情,就对程刚产生多大的信任。

甚至伍翔宇等人还怀疑过,对方会不会是故意设局诬陷他们的同志,又或者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顺水推舟地获取己方信任,以此谋求更大的阴谋。

但这两种可能性,前者其实最好排除,等明天抓到白新仔细审问一番后,应该可以确定事实,以特科的经验,这种叛徒既然选择了歧路,那么一般骨子都硬不到哪里去。

而且说得那个一点,白新的位置虽然重要,但在组织里本质上还是个小人物,料想也不值得对方如此大动周章。

至于后者,先不管之后会是什么情况,至少就目前而言,程刚确实给申城的组织提供了不少的帮助,甚至正如伍翔宇所说,如果真的发生了最坏的情况,那可真得欠下一个人情。

不过,这里其实还有几种潜在的可能,一个是反向的引蛇出洞,通过这一出戏把特科的人马引诱过来集中打击。

还有一个可能是调虎离山,在这边调动人马之后,再伺机中央的其他机关,毕竟防御的人手总是有限的。

但说实话,这些计划全都超出了伍翔宇对申城情报处能力的预测,而且根据内线传来的消息,国党那边暂时还没有大的行动。

当然了,既然都考虑到了这些可能,特科这个中央机关的剑与盾,自然不会不做准备,正是其他方面都安排妥当了,伍翔宇才最终确定了这次的计划。

中央能够在敌人的心腹位置存在这么久时间,肯定有两把刷子的。

除了面对程刚这个未知的不确定因素之外,在其他方面,比如对付国党这类烂的不行的菜鸟,哪怕敌我力量悬殊,那也不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至少在自保上是没问题的。

另外,在完全了解程刚的底细之前,这边与此人的合作本来就不可能有多亲密,若仅仅是保持现状,那么反而还是组织占了不少便宜。

所以对于程刚的一些出格请求,伍翔宇其实也没有多介意,只要不触犯他们的底线,他反倒乐于维持这样的合作。

继续想了想,伍翔宇又嘱咐了一声:

“让他过来没有问题,但我们要安排好人员守在他的左右,一方面是保护对方的安全,另一方面也得防备此人暗地里做些手脚,咳咳咳……

以我的身体情况,明天恐怕不能主持行动了,所以这件事就交由顾瞬漳和你负责,他管具体实施,你来掌控全局。

无论如何,万事小心。”

“明白,请您放心!”

第167章 鬼蜮or重镇

下午六点,等到这些巡捕、特务围着周边搜查完一遍后,结果自然是一个正主都没碰着。

面对这样的场面,首先不耐烦的肯定是巡捕房了,一般来说,他们出警大多也不是为了什么抓捕赤匪,如果不是国党情报处使了些力气,巡捕房也懒得找事。

——当然了,只要力气使上了,这些洋人的狗腿子也不会介意上场,毕竟反G在此时都能算得上“政治正确”。

但这回扑了个空,还是让巡捕房的领头颇有些不耐烦,只见情报处的那个特务头子对着他点头哈腰了好一阵,又似乎送上些什么,方才把这尊‘大神’给送走。

随着巡捕房大部队的撤离,剩下的那些特务又继续不死心地在周遭折腾了好一阵,包括程刚这里也被上门搜查了。

不过对于这样的场面,组织的同志早已经驾轻就熟,如果没有叛徒的支援,那么情报处的战斗力只能说是羸弱不堪。

最后,这些心有不甘的特务们还是在几个留守巡捕的催促下被迫离开了,这便是所谓的‘租界’最为残酷的一点:

身为眼下公认的,至少是江浙一带公认的正统政府,国党连在这座统治区内的经济重镇,进行必要的公务搜查的资格都没有,还必须要先经过洋人的同意方可行动。

虽然知道这样的局势其实有利于组织在申城的隐蔽,但在明白这背景之后,程刚的心里依旧是很不好受。

毕竟对于一个现代青年来说,21世纪的中国哪怕有这般那般的不好,也断断没有连最基本的执法权都全权交由外人处置的现象。

或者说,自从新中国成立之后,这样的场面就变成了纯粹的历史,如今亲眼见到,程刚只觉得颇有些荒谬。

也是在这一瞬,他完全淡去了继续在申城停留的想法,这样的生存之道,实在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即便是在此靠着运气和金手指反抗成功,在己方力量没有壮大,战略纵深还未建立之前,这么做无疑是自取其辱。

随着特务们的离开,一切都变得索然无所起来,虽然知道他们是敌人,可程刚依旧为这些人,为这个时代感到悲哀。

“行了,既然都走了,我们也去汇合地点吧,剩下的就交给负责跟踪的同志了。”

跟另外两位同志打好招呼,程刚从床下的隔间取出自己的帆布背包,刚刚搜查的时候放进了这里,现在人都走了,便无所谓了。

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三人径直离开了房间,按着计划好的路线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半个小时后,枫林桥三岔路口靠北边的一处角落里,有群人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看他们携带的装备,似乎还是颇为时髦的电影器材。

附近的人们听对方的宣传,好像还真是个电影摄制组,为此甚至煞有其事地派人封锁了一小片区域。

话说,自从八十六年前开埠后,又经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变化,旧申城的行政区划早已被割裂成了所谓的“三界四方”:公共租界、法租界和华界,华界又被分为南市和闸北,成“局部有序,整体混乱”之势。

早先的市中心区已被租界占领,不过原先的政府所在地枫林桥地区较为偏远,于是便成为与租界抗衡、并连结华界各区域的重要地带。

此时所谓的“大上海计划”,或者说“新上海计划”才被正式提出,还得明年各项工程才会陆续开始实施。

所以江湾那处北邻新商港、南接租界、东近黄浦江、地势平坦的新市政中心,此时还尚处于规划之中。

眼下要从租界返回华界的政府机关,常规路线还是得向南穿过枫林桥,过了这座桥,那么洋人便管不着了。

去年的时候,就在这枫林桥畔,国党枪杀了不少从租界押送过来的共党要员,因为地处便利,这里甚至被长期充作刑场,时不时就会有革命者或者无辜者的鲜血将河水染红。

不过此时的枫林桥却是一片平静祥和的场面,临近傍晚,一股浓厚的市井气息在此弥散开来,从租界返回华界的人流可谓是川流不息。

又过了一阵子,一队行事颇为嚣张的人马忽地从租界窜了出来,当他们出现时,周边的人流都情不自禁地绕开了老大一处空隙。

这伙人自然就是国党情报处的特务了,因为这次的无功而返,他们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便把气撒在了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平民百姓身上。

如果说在租界特务们行事多少还有些顾虑的话,那么来到华界之后,他们的行动便可谓是肆无忌惮,反正回去复命的话也少不得挨打受骂,那还不如趁着这功夫好好先撒撒气。

不过老百姓们也不是傻白甜,这么多年来的经验教训已经让他们培养出了在此地的生存之道,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所以自从这群人出现之后,周遭的人流量便显著地少了一大截。

转眼几步路的功夫下来,特务们已经走到了三岔路口,同时顺理成章地看到那处显眼的拍摄场地。

当特权掌握久了之后,人的观念便会不自觉地发生异化,平民百姓为了息事宁人而采取的回避态度,在这些人看来却成了自己权威彰显的最佳表现。

所以这处摄制组对他们毫不避讳的态度,便成功吸引住了这伙人的注意。

随着两群人的不断接近,周围居然逐渐形成了一片真空区域,虽然还有不少无事干想来看热闹的闲杂人等,但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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