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自己有当皇帝的机会,正常人第一反应是高兴,最差也不过是纠结。
吓成这样的人,徐妙云自己都是第一次见过。
要不是她以徐通的身份,亲眼见证,她都怀疑朱橚是不是装的?
不过有了前边的经历,徐妙云大概也明白朱橚纠结什么?
“你是不想,看到兄弟阋墙吧?”
徐妙云的声音,变得温柔下来,她主动走过去,抓住朱橚的手。
朱橚叹息,这大概也只有徐家姑娘本人,才能看出自己心中真正的纠结。
如果想争皇位,他早就争了,
作为能预见朱标会死的穿越者,他有无数的方法和时间去等待一个结果。
可是他选择苟起来,本身最大的原因,是不想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们反目,
最不济,在朱标死之前,他们都不要反目。
可是世事弄人,他越是躲,历史却仿佛要将他推到死角一般。
朱标的病危,提前了二十年起来,这让朱橚连做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朱标还没死,他的那些兄弟们,对皇位的野心,已经被打开了。
以后皇帝想要过的兄友弟恭的好日子,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
朱樉不说。
三哥朱棡在史书上可是造反的记录的,虽然是真造反还是有人诬告,这个史书上没有明说。
但朱橚明白,空穴不来风,哪怕是朱棡没有造反,恐怕他心里也有不服和对大宝之位觊觎的野心。
只不过朱标这个大哥实在太好,老朱对大明朝的掌控,也远不是一个皇子能比。
这件事才会在历史上没有掀起波澜。
后世的学者甚至有人说过,如果朱棡不是早死,可能第一个造反的不是朱棣,而是他本人了。
四哥朱棣不用说,历史上著名的永乐皇帝,
他造反虽然有被逼的成分,可是只看他登记后对兄弟们的态度,说明他对皇帝也不是不在乎。
这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
大哥在的时候,他们可以安心当一个亲王,
如今老天爷给了他们一线生机,别说大哥真不在了,就算朱标回来,恐怕这些人的野心也很难压下去了。
朱橚要是当太子,马上就会成为这几位皇子针对的对象,
就算跟他最好的朱棣,估计也会渐行渐远。
但这还不是他要面对的全部,目前差不多成年的皇子还只有他们几个。
等他的弟弟们长大之后,能够逐鹿皇位的人,还有更多。
比如后世拥有朵颜三卫的老十七,宁王……
朱橚想到此处,又是一道叹息。
他自己不想见到这个画面是一回事,比他看得通透的老朱,可能更是难受。
自己心中的苦,大概只有徐妙云能懂。
此时,也正是徐妙云,轻轻靠在朱橚的身上,不说话,就是陪着他。
“看起来本王,要出去避避风头了!”
“只可惜,你束缚于礼教,不能陪本王到处走!”
“你又要离开?”
徐妙云大吃一惊,朱橚这才刚从中都回来。
“没错,本来想等到大哥的事情有个结果再说!”
“可是,如今不能不避开风头了!”
“反正大哥的事,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如今这些朝臣说我有心害大哥,不管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必须从里边脱身!”
那些大臣们的诛心之言,十分厉害。
加上今天早上朱樉等人的说法,朱橚早就寒心。
有萧九贤看着大哥,朱橚不怕有人乱来。
那么,暂时离开应天府,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少让其他人看着眼红。
自己做到这份上,他的苦心希望三哥,四哥等人能懂,
如果懂不了,那就别怪他了。
“山东那边,有我在意的东西!”
“我带着方孝儒,郑和还有徐通去走走!”
“不过这此去,估计待不了多久,大哥这边的事我放不下,很快会回来!”
朱橚轻声跟徐妙云解释。
“相公,既然如此,那妙云就好好陪陪你……”
虽然自己也会以【徐通】的身份跟着朱橚,可是依然有点不舍。
徐妙云陪着朱橚,一直到下午。
朱橚才离开魏国公府,去了国子监。
“方孝儒,拜见老师!”
朱橚出现在国子监的时候,那些学子见到他,第一反应是面无血色。
吴王殿下在国子监住了七天,留下一本《三年科举五年模拟》。将国子监的老师和学生们,折磨得痛不欲生。
眼见他光临,国子监的人第一眼反应,就是吓个半死,直到发现他是来寻找方孝儒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老师,您找学生,这是有事吩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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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儒给朱橚见过礼之后,开门见山询问朱橚。
朱橚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冬天之前要去一趟山东!”
“你若愿意,问过宋夫子之后,可与我随行!”
方孝儒闻言大喜:
“老师,学生随时可以走!”
朱橚一听方孝儒这话,似乎话中有话?
方孝儒能留在国子监,其实是因为宋濂递了话,他是守礼之人,不可能没有询问过宋濂就这么快答应自己?
朱橚想了一下,问: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方孝儒嘿嘿笑:
“也就是被老师逐出门墙而已!”
“哦?”
朱橚颇为意外,宋濂和方孝儒之间,不大可能发生什么事才对。
方孝儒是属于那种,一看就知道是会成大器之人。
这种弟子,宋濂收为关门弟子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逐出师门。
“说是逐出师门也过了,不过学生确实在宋老师那失宠了!”
“老师,您别误会!”
方孝儒见朱橚目光古怪,猜到朱橚的想法。
........ . .......
“孝儒拜您为师,宋老师虽有意见,却没有为难学生!”
“学生和宋老师的,无非是道不同罢了!”
似乎怕朱橚不相信,他赶紧掏出一本书。
朱橚一看,差点昏过去。
这本书赫然是《传习录》。他一看就明白了。
这本他用来泡妞的心学圣殿,结果徐妙云还没到手,倒是把历史搅得一塌糊涂。
朱橚可没有王明阳的本事,王明阳的心学虽然反对理学,可是并不曾颠覆理学,
他当年传授心血,早就在之前积累了许多威望,
传道水到渠成。
可是老朱是随手将朱橚的文章,丢到儒林中去,人家现在连阳明先生是谁都没找到呢,自然没有王明阳本尊的加持。
这种学说落在读书人手里,喜欢者有之,比如胡惟庸和刘基就是。
可是同样有理学大家,对心学批判理学的内容,深恶痛绝。
看起来方孝儒的老师宋濂,就是其中之一。
这辈子的方孝儒,性格上竟然更喜欢心学,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跟宋濂产生了一些冲突吧?
所谓道争,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没想到,一本《传习录》竟然会引发这么大的骚动。
朱橚对方孝儒,竟然产生了一丝愧疚之意。
“老师无需愧疚!‘
“宋老师乃是真君子,他虽然绝了收徒之心,可是并没有为难孝儒!”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孝儒虽然与宋老师道不同,却依然尊重夫子!”
朱橚点点头,学了心学的方孝儒,可能在处世方面,会比原来更加圆滑。
心学也是圣人之道,
在洪武年间,少了一个理学大家,但多一个未来的心学大儒,也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