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103节

好一会之后,张国维收了笔,马先生连忙接住,小心的放在笔架上。

张国维闭眼休息片刻后问道,“前几日怀宁乡绅上书本官,弹劾潘可大玩师纵寇,之后两日,皮应举行文,称潘可大才德有亏,于宿松一触即溃,恐不足以镇守安庆。

跟着没几天,这小班头便到了苏州,马先生觉得其中是否有些关联,潘可大是否又真是如此不堪。”

马先生偷眼看看张国维,听张国维话中意思,是怀疑庞雨勾结了府衙和一众士绅,为了跑官而要诬告潘可大。

他考虑了一下措辞之后道,“属下在安庆时,皮应举便是如此说的。

桐城民变之时,属下随王公弼过江到练潭,便在潘可大军中,池州开拔时营中只存兵马三成,拼凑市井青皮乞丐,过江之后逃散一半,又在怀宁关厢抓捕乞丐,皮应举不得不禁闭五门。

如此闹腾一番才凑齐数百之数,可战之兵不足一百。”

张国维是管兵的人,自然知道军队的真实状况,听完也没有什么惊讶。

马先生没有说结论,但从他的话语中听得出,潘可大即便不是十分不堪,也无甚可取之处。

“这安庆守备之职,本官一直在考虑。

安庆地处要冲,一个守备也是不够的。

但本官手中四个营头,皆在江南,对九府之地也是十分局促,总要一个得力之人镇守安庆,以防流寇复来。”

(注1)张国维缓缓站起,眉头紧锁着接道,“朝中有消息来,薛国观连续见了南直和浙江一些士绅,有告发周延儒的,也有弹劾复社东林的,京师波诡云谲。

虞山先生近日来信,要本官切切小心,能让虞山先生提醒,说明温体仁对东林动手之时当在不远,他现在圣眷正隆,不好应付啊。

当此关节,安庆不能再出事。”

马先生脸色一变,“若是薛国观出面,便已是筹划妥当,随时兵临城下。

京师、南直、浙江这几处,必是交锋之地,大人洁身自好又勤于政务,温体仁难以拿到把柄,但安庆终是一忧。”

张国维点头认可,马先生又接着道,“安庆此地孤悬江北,凭不了大江天堑,流寇说不准什么时候便来了。

此次流寇犯境,有凤阳在前,温体仁要庇护吴振瑛,不能对大人穷追不舍,但若是下次流寇只来安庆…”张国维长长叹一口气,“所以安庆一府,如今是要害之地,极为要害之地。

马先生可有以教我?”

“属下不敢,但对安庆不外两法,其一是推,以安庆远离苏州为由,力争将安庆划归凤阳巡抚,或是另设巡抚应对,不论哪一种,只要把安庆划出大人防区便可。

如此大人辖区皆在大江之南,只余江浦之类小城,皆不碍大局,此乃对上之策。

其二是固,不能等待安庆划走,在安庆仍隶应天之时,应加强战备严加防范。

庞雨首平民乱二破流寇,可见此人颇有雄略。

其名曾上达天听,此次又立下大功,如为大人所用必能稳固安庆。

今年中都被焚,流寇之祸大起,已不可等闲视之,皇上眼下对边才求贤若渴,以庞雨为安庆守备,当是能如皇上的心意,若能落下些军功,大人之位便固若金汤。”

“把安庆划出,倒不是只为保老夫这一顶官帽,安庆苏州千里之遥,确实需要一个巡抚就近运筹方能保全。”

张国维闭眼想想道,“小班头是匹夫之勇,还是有勇有谋?”

“独平民乱可算匹夫之勇,但此次固守桐城,动用的是桐城壮班,乃他自己操练,老夫此次所见壮班,也比潘可大一百人马要雄壮,敢于出城夜袭攻其不备,可算有勇有谋。”

马先生躬身继续道,“庞雨此子曾向属下吐露过从军的念头,属下也一直想举荐此人,但因幕友身份不便,一直未曾开口,是属下因私废公了。”

张国维睁眼观察了马先生两眼后道,“马先生我一向是信得过的,以后直言无妨。”

马先生为微微躬身,“谢大人信赖,但若是以庞雨为安庆守备,还有一个隐忧,便是王公弼那里。”

“可是因潘可大是王公弼亲信。”

“确实如此,潘可大虽战守不力,但毕竟是王公弼提拔起来的,贸然替换的话,王大人恐有微词。”

张国维没有马上回答,停顿了片刻之后道,“王公弼那里还是其次,本官用人首要德才兼备,德在才前,领那小班头来,本官见一见。”

……注1:崇祯八年,因桐城知县杨尔铭上书举荐,认为潘可大在守桐城之时奋战有功,张国维升潘可大为游击,增一千二百兵额,仍驻桐城。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访谈===

庞雨跟在一个标兵身后,埋着头进入了二堂,堂下两侧摆放着各色旗牌,加上几名威武的标兵,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按照下见上的规矩,庞雨不敢抬头看上座,余光见到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人影,到得堂下之后跪拜下去。

“小人桐城庞雨拜见都堂。”

张国维并未立刻说话,堂中静悄悄的,不知如何,庞雨竟微微有些紧张。他跪在地上,只能看到地面的石板,衙门中的青石板年生久了,磨得有些光滑。

下方青石板的缝隙中,冒出一只黑色的小蚂蚁,正好在庞雨的眼前,它舞动着头上的触须,小心翼翼的探索一番后,缓缓从缝隙中爬了出来。

庞雨仔细的盯着那小蚂蚁,堂中一切都是安静的,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蚂蚁的脚步声。

蚂蚁走了小半块青砖,堂上终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听闻桐城人杰地灵,冠盖相望于途,乡中颇多正直多才之士,庞班头是桐城人,可说得出哪些?”张国维的声音沉稳却不和蔼,庞雨没想到是如此开始谈话。脑袋之中急转,桐城的人才很多,但张国维给出的题干之中,是正直多才,结合他的政治立场,一定是东林党

。这第一个问题,是要庞雨站队了。

“回都爷话,小人自小便知道,论正直多才,桐城首推左公和何老先生。”

堂上的声音问道,“既然你知道左公,不知对左光斗如何看?”

又是一个问题,庞雨准备多日的说辞一点派不上用场,他原以为是一场演讲,万没料到成了访谈节目,而且还是跪着接受访谈,青石板坚硬又冰冷,膝盖已经有些生痛。

小蚂蚁正准备跨过石板另一边的接缝,几次试探之下似乎不顺利,又调头回来了。

庞雨稳住心情,思索一下平日听闻的左光斗事迹回道,“左公清正严明廉洁奉公,面对阉党坚贞不屈,其气节可感天地,当为我等后继者楷模。”这个答案很普通,上面没有什么回应,庞雨又接道,“小人尤其佩服的,是左公倡导武学,主张不拘一格为国揽才,十余年之后,时值此天下多事之秋,可见其先见之明。

庞雨后面回答的一句话,借左光斗捧张国维,如果张国维不拘一格提拔有武学材质的庞雨,便是如左光斗一般的楷模。张国维仍没有什么表示,根本不接庞雨的话题,显示出在这个谈话模式中完全占据主动,他沉稳的声音继续问道,“你对桐城的世家倒是清楚,听闻阮家也是诗书传家,其

中的阮大铖还与左光斗同朝为官,不知庞班头对阮大铖此人又作何看?”庞雨一阵头痛,看起来只要是桐城出来的人,这个阮大铖怎么都绕不过去,自己与他走得很近,似乎张国维也得到了一些风声,如果一个回答不好,就会被划入阉党之列

。但若是完全否认,张国维相信的可能性很小,一旦张国维掌握的信息比较多的话,还会落一个首鼠两端的评语。张国维随意的三个问题,看起来什么都没说,但他要说的都在问题之中,庞雨对这种谈话模式颇为头痛,因为两者地位差距太大,张国维只管问,自身立于不败之地,又

掌握着对谈话效果的评价,庞雨却是一个应对不好便要掉入坑里。庞雨并不知道张国维了解多少,但此刻容不得推脱,斟酌片刻之后道,“小人受堂尊任命为两班班头,职责安靖地方保境安民,各世家只要奉公守法,都一视同仁。地方事务多有仰仗各个世家,衙门行政为难处,与各家都要打交道,如此才能把堂尊交代的事情办妥。小人说句实话,即便阮家如今无人在朝,也不是小人一个班头能得罪的,

该打交道的时候,也是要客客气气的,民乱和寇难之时与阮先生有往来,他对地方急务颇为热心,但其他的所知有限。”说完这句话后,庞雨埋头等着反馈,他没有评价阮大铖,主要说的与阮大铖的关系,只是因地方行政所需,必须要客气以待,所以与阮大铖有些往来,但都属于工作所需

。如果张国维继续追问,庞雨便可根据题干判断张国维掌握的情况,应对更加灵活一些。根据庞雨事先了解的张国维,并非是一个穷理而不博学的人,此人擅于研究水利,需要不断了解和解决现实问题,又能在官场当到天下巡抚中最重要的应天巡抚,应该是

对朝堂和地方都足够了解的。所以庞雨赌他理解地方衙门的难处,以此将阮大铖的事情应付过去。牌打出去了,庞雨心情又开始紧张,眼前那只小蚂蚁在石板的缝隙间彷徨着,大概失去了方向。危机并未过去,如果张国维不满意回答,便不会有下一个问题,而会直接

赶走他。好在张国维的声音又响起了。

“阮大铖对地方事务确是热心,桐城民变之时,池州潘可大所部缺乏开拔银,阮大铖曾向安池兵备道王大人捐助一千三百两白银,庞班头对此作何看?”又一个大坑,此事涉及三个人,潘可大、王公弼、阮大铖,最主要的是王公弼,王公弼是安池兵备道,是皮应举的直属上级,也可以算是庞雨的上级,如何评价王公弼,

才是张国维要听的。

好在方才庞雨没对阮大铖破口大骂,否则一旦把阮大铖说得极为不堪,现在问到这个问题,王公弼收了阮大铖银子,就更不好答了。

“这事小人有所耳闻,听闻王大人当即将收到的捐助转交潘可大所部,让池州兵马得以开拔过江,王大人面对巨资而不动心,可见其高风亮节,小人万分佩服。”

张国维轻轻咳嗽了一声,庞雨这个回答十分滑头,说的是听闻的东西,又都是好话。但以他的层次确实接触不到王公弼,张国维总也不好说王公弼截留了多少。

“那庞班头对潘可大如何看?”

这才是张国维认为最不好答的问题,因为庞雨是要替代潘可大,总是因潘可大有各种缺点或问题,如果庞雨一路攻击,张国维便要问他如何解决。庞雨却暗自松一口气,总算阮大铖的话题告一段落,而对潘可大的问题,则是他准备得最多的。好在阮大铖到南京时间尚短,估计他自吹自擂的战功还未传到苏州,如果

复社士子真的来巡抚衙门查证战功的话,张国维便会得知,他一旦询问这个问题,庞雨便更不好回答了。

庞雨微微抬头,“回大人话,安庆守备潘可大,于民变与寇难之际,两次领兵作战,至少是一敢战之将。”

上面轻轻嗯了一声,大概没想到庞雨还要说他好话,而这一点看来张国维是认可的。庞雨却话锋一转,“但朝廷养兵不只是要敢战,更是要战而胜之,以实际用处而言,潘可大有负朝廷重托。民变之时其行动缓慢,致乱民得以从容转移云际寺,寇难之际其又一战落败,既不能退敌,也不能阻敌,有失朝廷养兵之用意。此外,兵者所用民脂民膏,无一不来自百姓,为将当有知恩回报之心,但潘可大吃空饷喝兵血,过江之时

扰乱怀宁,驻兵之处百姓竞相躲避,天下人言寇来苦寇兵来苦兵,百姓不能成为官兵的助力,便因此等劣行所致。”

果然张国维追问道,“庞班头两战两立大功,对兵事当有自己见解,对此等弊端可有解决之道。”

庞雨的膝盖痛得刺骨,却不能丝毫表现出来,他一直把手撑地上,此时小蚂蚁已经爬到他手边,正用触角试探他的右手食指。“为将者当先有将德,以左公为楷模,克己奉公清正廉明,首要保证自身不喝兵血不吃空饷,兵卒有足饷,军律才有用处,兵有律方能成军,官兵才可称官兵。其二为将者当身先士卒,以自身为兵卒楷模,兵卒才有战心。其三为将者当知兵,知练兵知兵形,明地利明天时,更重要的还要理解上官运筹,便如潘可大的守备之位,为何设于安

庆,又该当何用,都是为守备者该反复思量的。”

“那你说说看,这安庆守备该当何用。”“小人认为安庆之重,非重在安庆府城,而重在安庆全境,此地背山面河控扼数省腹地水陆要道,以守大江论,重在怀宁。以守凤阳庐州论,重在桐城,以守江南十府而论

,重在上游之利,不但可阻挡流寇东进,还能当流寇自河南入寇之时顺流救援沿江各要害,流寇能日行百里,水师却能日行三百里,安庆守备当水陆兼备…”

张国维的声音打断道,“你起来说话。”庞雨微微一愣,此时那只小蚂蚁已经爬到了食指上,他对着堂上一磕头,乘势把手抬起往前撑过了那道缝隙,小蚂蚁受了惊吓,逃下了手指,也就此越过了那道石板缝,

它在地上转了两圈,找准了方向,往着前方飞快的去了。

庞雨待那小蚂蚁下了手指,忍着膝盖的剧痛站起,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等到站直了身体,庞雨微微抬眼,第一次看到了张国维的面孔,还有那明亮的眼神。张国维细细看了庞雨几眼,终于露出一点微笑,“方才你说了守大江、守凤阳、守江南十府,都是守的。本官想听听,以灭流寇论,又该当如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前途===

庞雨不假思索的回答,“流寇优势在高速及往来不定,以灭流寇论,非安庆一处可就,但安庆确实灭寇之地。天下山川地理各有本等,小人略有所知的,仅安庆左近。此地背山面河,已阻绝两面,无论流寇自湖广还是南直而来,一旦在安庆阻其流动,流寇便失去三面通路,只能调头原路返回,其周旋余地大减,更是有迹可循。若后面有朝廷大军追击,安庆人马再封闭黄梅潜山等处山道,流寇便被包围在大江和英霍山之间狭窄地区,这一片区域丘陵山地纵横,不利于流寇骑兵行动,条件良好的道路只有黄梅、太湖、潜山、桐城这一条官道,其他道路行军速度低下,阻绝官道减缓其速度,官军就不难对付他们。因此安庆既是在下乡土,也是扑灭流寇的要害之地,流寇不争

这要地,朝廷却不能不争,安庆实在需要一支可战之军。”张国维嗯了一声,似乎把庞雨的说辞听了进去,“若从黄梅而来,确实山河可堵截两面,但流寇若自庐州府而来,在安庆受阻却未必要调头而回,往北过北峡关,往东走无

为州、和州方向,也不是回头路,你认为流寇是会往东还是往北。”

这已经不是安庆的问题,也超过了张国维的防区,张国维问的应该是总督或督师操心的问题。庞雨略略思索,如果流寇往东,沿途的江对面便是应天巡抚的辖区,虽然流寇从没有渡过大江,但他们曾在渑池渡过黄河,从此之后中原糜烂,谁也不敢保证说流寇不会

越过长江。而往北是回了河南,那是流寇走惯了的地方,没有什么好说的,张国维的问题中,关心往东的可能性更大。“小人以为,流寇之流动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躲避官军追剿,其二便是在流动中获取生存所需,流寇身后每有官军追赶,所以他们调头走原路的可能甚小,也不易获得养活寇众的物资,便只剩东边一个方向,经和州往扬州,这个方向塘湖密布江河纵横,有长江和运河堵截,如此一来东南两方道路断绝,他们只能再往北,朝廷只要及时调集

大军,足可将流寇封锁于凤阳、扬州一带,则流寇覆灭可期。”

庞雨一口气说完,好在以前看过不少导航图,大致的地形是知道的,此次船上一路打听,把他沿江了解的情况揉混在答案之中,到底对不对便不知道了。

张国维看着庞雨,“方才你说,以保江南十府论,安庆之军可顺流而下沿江救援,可是应对流寇往东之策?”庞雨此时可以肯定,张国维的第一诉求仍是保自己的辖区,安庆对他重要,但江南九府更加重要,尤其其中还包括南京,只看杨一鹏的下场便知,安庆属于要紧之地,而

南京是要命之地。张国维的诉求已经十分清晰,庞雨脑中飞快的回忆一番,沉着的回道,“如大人所说,是为流寇往东而预备,安庆之军不应只着眼于安庆,而应首要确保大人的运筹。江南百倍重于安庆,一旦确定流寇东进,安庆守备应沿江而下应援,若在丰水时节,船速一日可达四百里,枯水期一百五十里上下,数倍于流寇行速。江上首要巡查巢湖入江

口一带,若巢湖无警,便随即东进,巡查和州之后,在江浦一带登岸布防,确保南直安全。”庞雨说完偷偷抬眼观察了一下张国维,巢湖在巢县境内,就江南而论,巢湖重要性远超巢县,因为湖中可以集结战船,出江便可直扑江南。庞雨曾听阮大铖念叨过两次长

江要害,当时就听了个热闹,此时都派上了用场。江浦县则是应天巡抚辖区中另一个孤悬江北之处,在明代行政辖区犬牙相制的意图下,江浦县归属应天府,在凤阳巡抚的辖区打入了一个钉子,让长江天险不为任何一个

辖区专有。但如此一来,江浦也就成了一个弱点,而且此处地方不大,却自古是一个长江渡口,过江不远就是南京,大明朝最富裕的江南地区,都在这一带,一旦流寇夺取江浦,就

会直接威胁南京,即便流寇不过江,那种政治影响也极为重大。

庞雨此时想来,安庆已经破败,或许在张国维的心中,江浦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安庆。如果安庆守备既能确保安庆,又能救援江浦,那对张国维就是不能拒绝的条件了。

果然等了片刻之后,张国维语气温和的道,“你能两立战功,非是侥幸,总有些有别于常人的见解,但如此便能平息流寇否?”“小人所说的,只是灭可见之寇,而非未见之寇。所谓寇者,从前也是百姓。太平盛世时,也有为恶之人,却无流寇。方今天下流寇何止百万,岂有如此多坏人,归根到底

还是百姓无处求活,灭了所见之流寇,天下又有新的流寇出现,一时剿之不尽,灭可见之寇易,灭未见之寇却难。”

张国维饶有兴趣看着庞雨,似乎对庞雨一个班头能说出这种话颇有些惊讶,“那庞班头觉得,该当如何才能剿灭未见之寇。”“那不是小人这等武人能解决,必须以大人这般的正直忠臣主政朝堂,清除朝中奸妄,让朝廷正本清源,正人心固根本,当有众正盈朝之时,天下自然海清河晏,才能灭了

那未见之寇。”庞雨说完就低头等候,他这段话其实是当日听杨维垣大骂东林党的话,崇祯上台后东林党众正盈朝,建奴却第一次入了长城,杨维垣的本意是讽刺,庞雨拿来活学活用,

拍了一记若隐若现的马屁。这一番话比最开始站队的那个回答,更能附和张国维的心意。

张国维看着庞雨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些笑意,“桐城县衙一个班头,能有这样的见识,确为难能可贵,难怪皮应举、杨尔铭都对你赞不绝口。”庞雨又躬身道,“小人一路行来,都是上官提携,才能立下一些薄功。但追根溯源,还是上官的知遇之恩,方能让小人一展所长,无论皮大人、杨大人,都是在下的恩人,

小人没齿难忘。”

张国维又微笑了一下,态度比起开始和蔼了很多,他站起身道,“庞班头远来辛苦,既来了苏州,可游历一番增长些见闻。”

庞雨知道谈话结束了,张国维没有问一点练兵用兵的事情,不知是否因为庞雨的战绩亮眼,他觉得无此必要。

“谢过都爷百忙之中抽空接见小人,小人告退。”

庞雨倒着退了几步,到门前才转身出门。

张国维却站在原地,他等庞雨远去后,转向马先生问道,“马先生觉得他说得如何?”

马先生对他这种谈话模式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什么思考就道,“虚言多但实话也有,至少安庆守备之设的用意,是说到了。若确实能沿江应援,对于防江大有裨益。”

“马先生信他今日说的是真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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