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117节

“大人放心,他们虽然都拜罗祖,但只有小团伙而已。”

江帆恭敬的回道,“少则四五人,多则数十人,这伙捆红绳的是安庆最大一伙,也不过五十余首发

庞雨点点头,他对此时的漕帮不是太清楚,以前看电视感觉漕帮是很严密的帮派,不知为何明代的漕帮如此松散,不过这对他是好事。

“组织度不高,拿了那些头目,会不会有人闹事。”

“大人不必担心,这些江徒虽好斗,但颇为怕官,有利则趋之,官府问拿则四散,只要头目就擒,其余不过一盘散沙。”

庞雨从容的道,“牙行和漕帮,一个控制客户,一个控制物流,码头才叫做咱们的。

以后牙行由若谷管,漕帮就要你来掌控,不要看不上这帮派,咱们的漕帮跟以前不一样,要像军队一样严密,沿着这长江一路延伸下去,以后大江就是咱们的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江船行===

一场夏日的暴雨降临安庆,密集的雨点磅礴而下,天地间雨雾朦胧。

城东南的一片窝棚也在雨雾笼罩之中,高点的地面上变成了稀泥,低点的地方已经积水。

一处顶棚搭着芦苇的窝棚里,两只老鼠从角落里面游出来,蹬着后腿奋力往高处游去。

啪一声水花四溅,一只粗糙的大脚丫从天而降,直接让一只老鼠没入水中,另外一只老鼠逃过一劫,踩住实地后飞快的窜出了窝棚。

滴着水的大脚丫提起来,肠穿肚烂的老鼠尸体随之浮上水面。

“作孽哟!”

唐二栓把脚在水里淌了一下,他双手举着一床黑乎乎的被子,愁眉苦脸的哀叹了一声,不知是在可怜老鼠还是在可怜自己。外边一片哗哗的雨声,六月的暴雨说来就来,芦苇编成的屋顶自然抵挡不住,四处落下成串的水珠,小小的窝棚里躲避不开,唐二栓找到了一个空间,刚好能把被子保住

。被子和一口铁锅是这个小家的宝贝,江边潮湿,被子稍有些发霉,屋里充斥着一股霉味,但这丝毫无损这床被子在唐家的地位,冬天全指望它了。虽然夏天不用盖被子,

但若是泡水一时晒不干的话,多半全发了霉,冬天就没法用了。一个三岁的小孩哇哇哭着,在地上爬来爬去,满身糊满了稀泥,脑袋不时碰到地上的家什,此时看到死老鼠就抓在手上玩。唐二栓也懒得管,他要操心的事情远不止一个

小孩,因为老婆又怀上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挺着肚子的媳妇正凑在门前,大门其实也就是一捆树枝,不过唐二栓的手巧,在码头找到一卷麻绳,像编芦席一样编列起来,做成了门的形状。他们的围墙就是竖着插下去的木板木棍。平日里唐二栓经常给商家搬运竹木,这是安庆码头的大生意,仅次于粮食,有些破损的材料,商家就让他们搬走,然后变成了唐家的墙壁。这一片违章建

筑的材料,也大多来源于此。

“当家的,那些官兵还没走哟。”媳妇愁眉苦脸的道,“你说这些当兵的,拼着淋雨也要守着,还要命不要了。”“啥师叔,不拜人家当师叔,漕粮都不准咱搬。”唐二栓举着棉被,抬头看到屋顶又有一个新的漏水点,正好在棉被上面,赶紧调整一下,但左右已经没有空间了,他哎的

叹口气,把脑袋伸过去,滴下的水珠跌在他头上,顺着弓起的颈项往后背流去,还是保住了棉被。“作孽哟。”唐二栓下意识的说了口头禅,翻起眼珠从门板缝隙里面看了一眼,果然那些官兵还在,他们都是穿的白褂子,手中柱着长矛或挎着腰刀,隔一段就站了一个,

在大雨中纹丝不动。光是看起来,就比以前潘游击的手下厉害。这里已经被封锁了一天一夜,码头上漕帮的头子基本都落网了。唯一就是他那个所谓的师叔王殆,已经被围在利用这片窝棚,利用窝棚的特点东躲西藏了半天,至今还没

落网。此时外边一阵脚步,媳妇又凑在门前张望,只见一个穿官服的人过来,几个丘八围在他身边商量,最后那个当官的一挥手,“挨家挨户把人清空,所有人抓到大路上看管,

我看他往哪里躲。”媳妇回过头来担忧的道,“要抓外面去呢,你师叔也不懂事,谁让他在码头杀了那罗家掌柜,还当流寇探子,活该被抓不是。杀了人就早点让丘八抓了,该砍头砍头,平白

耽搁咱们生计。”

“那是官家说的,谁知道师叔干啥当流寇。不管咋地,杀了人再抓去见官,脑袋都没了,他怎还会管别人生计,任谁也要想跑。饿了,煮点饭去,”媳妇转回来,在木架子上找到米袋,袋子有不少补丁,都是被老鼠咬了补上的,媳妇小心的打开袋口,用手抓了一小擢出来,放进了那口铁锅里面,顺手就把铁锅推了一

下,接着屋顶漏下的雨水,准备煮一锅稀饭。

“不能多煮点咋地。”

“今天又赚不到力钱,吃那么多干啥。”媳妇冷着脸,但还是伸手多抓了十多粒米,想想又放回了几粒,才把剩下的放进锅里。

媳妇挺着肚子拉过竹凳,有点吃力的坐下准备点火,但把火绒拿出一看有点湿了,只得拉开衣领捂了一下,取出后开始打火,几次都没成功。

她停下歇息一会,继续说道,“就看着这两月货多,不去搬东西冬天吃啥哩,眼看老二就要生了。”

“作孽哟。”唐二栓又说了一句,头弓着久了有点酸,他又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此时一个声音在外边响起,“官府逮拿流寇谍探,所有人不得出门,违者送官问罪!尚有王殆在逃,有举报其下落者赏银二十两,这人不就擒,所有人不得外出,不得去码

头生计…”

声音反反复复的喊着,不知是第一次过来了,唐二栓看到过那个人,举着一个喇叭模样的东西,到处走来走去的喊。

媳妇听完低声道,“当家的你知道师叔在哪不。”“知道,方才出去弄那顶棚,见他窜到周勇家去了。”唐二栓把嘴巴往左边咧了一下,示意师叔就在附近,周勇家就跟唐家隔了两户,唯一比唐家好的地方,就是多捡到一

张烂书桌,修补之后放在窝棚里面搁置物件,显得高了一个档次。

媳妇踩着水,探头探脑的过来低声道,“那你咋不去举报,二十两银子哩,够在东门外边买个小房子了。”

唐二栓把头往后移开一点,眼前的媳妇两眼放光,“妇道人家懂个屁,咱们是拜过罗教老祖的,这叫那啥不义,我跟你说…”

突然一阵喧闹,周家那边有人在雨中追打,片刻后一声惨叫又归于平静,接着外边一通脚步,几个当兵的往那边去了,两人狐疑的互相张望着。

外边那声音再次响起,“王殆落网,周勇逮拿有功,赏银二十两!”

媳妇呀一声叫,朝着唐二栓一阵乱拍,口中哭骂道,“叫你不去,让人家得了,咱家的房子让周家住了,你这没出息的…”

“你别打,被子湿了!”

“被子被子,二十两银子买多少被子了,你赔我,呜…”

媳妇停下手来,蹲在地上捂脸大哭。

唐二栓满脸难堪,皱眉挤鼻半晌之后,突然肯定的道,“那周勇出卖师父,以后人人指他脊梁骨,在码头都呆不住了,他划得来啥了,不信你看着吧。”

……

“周大哥赏一根签吧。”唐二栓腆着笑脸,对桌子后面的周勇讨好的道。

他身后还排着许多挑夫,都是在等着拿干活的竹签。

周勇抬头看了一眼,把一根竹签拿在手中把玩,唐二栓只能点头哈腰的候着。

唐二栓是从桐城的练潭镇来的,到了怀宁就跟着老乡入了漕帮,这一伙就是安庆码头最大的帮派,腰上捆着红绳,有什么活计都是他们先做,其他小帮派都只能往后排。唐二栓按漕帮规矩拜了老大当师父,老二就是师叔。他只觉得入对了行,自己那个师父在码头上就是老爷一样的存在,哪个帮派都不敢招惹,沿河的商家也认得他,有大宗货物都找师父。唐二栓有力气能吃苦,在码头上每天除了能养活一家子,估摸着一年还能存上三五两银子,比在老家种田强。所以唐二栓很听师父的话,平日跟其他小

帮派斗殴,招呼一声他也跟着去,左右都是要赢的。尽管他尽心尽力,但师父由于徒弟太多,也不太记得他名字。

短短两三天之间,码头上已经改朝换代。先是晚上突然被一群丘八围了,数不清有多少人,只听说是牙行的头子曹掌柜被杀了,凶手可能就是师父和师叔。当天晚上,神威无敌的师父就丢了命,附近传说是他持刀抗拒,被官兵一枪捅死了,众多徒弟没一个敢去帮忙的,接着师叔躲了半天,周勇一个举报,师叔也被杀了。同

时被杀的还有两个小帮派的头目。

跟着官府宣布,这几人都是流寇探子,准备勾结流寇祸害安庆,码头附近上千漕夫没人敢出来说话质疑。因为命案的原因,那些士兵一直在码头,没有他们同意谁也不能去码头挣钱。等了一天之后他们开始发放竹签,拿到竹签的人当日可以在码头揽活,晚上歇工之前将竹签

交回。

随后一个奇怪的小帮派冒出来,总共才六个人,带头人的姓江。发竹签的人从士兵变成了这个小帮派。但士兵还留了一些在码头上,大约百人上下。小帮派迅速扩张,两天功夫就变成了几十个人,而周勇因为举报有功,最先被招入了帮中,负责在康济门东侧发竹签,刚好就是唐二栓这片窝棚区。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码

头的,所以那根竹签就是一家人的生计,而周勇不但在码头呆住了,还成了挑夫中的大红人。

周勇把竹签悬在手中,抬眼看着唐二栓,“是二栓兄弟啊,你家那媳妇到处管人说,说我周勇在这码头上立不住了是不是。”

“没有的事,没的。女人家乱说的,周大哥放心,回去我一准打死她,看她还敢乱说去。”

唐二栓一脸尴尬的笑,周勇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咱们都是练潭出来的,以后那婆娘再乱嚼舌头,就别说我周勇不关照老乡,拿去吧。”

他说着将竹签扔了出来,直接掉在了地上。唐二栓赶紧捡起来,点头哈腰的道了谢,一溜烟往码头去了,转眼到了码头上,往日散乱的挑夫又在排队,前面有一个那小帮派的头目在指手画脚,在那里安排人按顺序

去接活。

“咋又要排队哩。”唐二栓嘟哝了一句,还是排在最后,前面还有二十多个人。

下面一艘船靠了岸,小帮派的人叫了两声,放了七八个人出去,看样子还要等两艘船才轮到自己,这么看起来,接的活肯定比以前要少了。

唐二栓跟着人群往前面走了一截,看到那小头目往街边一个铺面回去了,他有些羡慕那人,目光跟着那人转动,那人进了铺面。唐二栓抬高目光,铺面上的招牌写着“大江船行”几个大字。

===第一百七十四章 费用===

“大江船行一应事宜可都办妥了?”

守备府后衙中,刘若谷和江帆第一次来到庞雨的书房,墙上没有书画,就挂了一口刀,书架上只有五六本书,书桌上也颇为空闲。

刘若谷听了,拱手对庞雨回道,“船行地方就在码头上,眼下已用于牙行办事。”

庞雨点点头,伸手请刘若谷、江帆坐了,等着庞丁过来泡茶。

现在守备府的后衙里买了两个丫鬟,但庞雨不让她们进书房,只是做些清洁的工作。寻常都是卫兵在干泡茶的事情,今日庞丁是正好在此处。

等到庞丁忙完,庞雨才又对两人问道,“码头上和城内商铺是否平稳。”刘若谷忙回道,“回大人话,码头上无人闹事,大人一举控制了牙行和挑夫,各家铺子若是不缴纳税银,便没有挑夫敢送货。昨日陈仕辅出面之后,码头活动的小牙行陆续

都来见了在下,以后按例交纳税银,大多的船埠头也同意让咱们当银头,下月就开始缴纳,只有几家士绅开的除外。”

庞雨沉吟片刻道,“那几家士绅是什么路数?”

“多是士子,还有一家未走的世家,他们铺中人手多,离码头又近,这两日都自己在运货,几家都声言以前便没有向罗家缴纳过。”“铺面到码头的路程可以自己送货,但从各地来的粮食要进城,总不见得他们也能自己运送装卸,江帆你那边的挑夫不得帮他们运送,限制他们的交易量。若谷再跟他们谈

谈,这几家即便暂时拿不下来,也无妨大局,不必弄得鸡犬不宁。”

江帆应道,“属下记住了。除了他们自己铺面的人,若有其他力夫去揽活,小人就叫挑夫去打散。”

庞雨赞许的点点头,手指敲敲扶手,“既然码头平稳,就把营兵先撤回来,总放在码头那边,衙门几位坐堂官问起来,恐怕也说不过去。”刘若谷躬身道,“营兵确实可以撤,大人的兵与其他地方不同,但外人并不知道。这两日江上有些船看到有兵在,不敢靠岸就走了,多少影响了各家生意,时间久了恐怕怨

恨累积。只是一旦撤了营兵,衙门势力又要重回码头…”

刘若谷欲言又止,抬眼看了庞雨一眼。庞雨知道他说的是安庆和怀宁两级衙门中的胥吏,码头是钱货汇集的地方,总是少不了这些人的身影。庞雨、江帆是从衙门出来的,刘若谷半辈子都在跟这些胥吏打交道

,对这些人都十分了解,他们在政治上虽然没有话语权,但在地方上办事的时候,得罪了他们就很不方便。“两级衙门里面的司吏、典吏,你算一个数,每年给他们定额。下面的书手、三班衙役,选些要紧的,也给个定额。其他的那些,以后不得来码头行会属下的店铺干和买、

勒索勾当。”

“这笔银子真要算的,也是不少的,若是下面的人还要来…”“那你便记下最闹腾的人,把名单交给本官处理。”庞雨两手互握,手指轮换着敲击手背,“码头上要做行会,人家把银钱交给咱们,既然当了这个银头,就要给店铺好处,

人家觉得这银子物有所值,日后涨一些才没有阻力。”

刘若谷不清楚庞雨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继续询问。庞雨看着刘若谷道,“码头以前龙蛇混杂,现在咱们来把控,就要把规矩立好。店铺交银子,咱们要护他们平安,让他们安心做生意。同样要紧的,外边来做生意客商,只要到了安庆,就是给咱们带来银钱的财神,店铺和牙行敢设局坑人的,你要给行商做主,这样才能引来更多行商,最后大家生意都活络,这其中的缘由,若谷你要先告知

各店家。”

等刘若谷应了,庞雨又转向江帆,“混迹码头的三教九流、青皮喇唬、骗子小偷,除了百顺堂的人,现在全都打出去,只要是公事,自然有本官照拂,漕帮不要怕惹事。”

江帆拿出一张呈文纸递过来,“大人派来那个书办,写好了漕帮的规程,请大人过目。”

庞雨接过哈哈一笑,“这样就对了嘛,要学着用文书,不但要多问书办,还要自己学着写,至少要认得,否则怎知文书写得好不好。”江帆陪着笑了一下,试探着道,“按大人的意思,帮众分为四层,按棍数区分,入帮为单棍,勇武有担当者为双棍,持重管事之人为三棍。就是这帮众用度出处,小人想的

是,每日由上工的挑夫买签,如此收取简便。”庞雨一边看一边摇头道,“发签本是你的恩惠,若是买签那成了买卖,反显得是你盘剥挑夫,上下少了凝聚力。你给挑夫的感觉,应是他出了力气,你给他发银钱,所以此

条你务必修改。至于银钱从何而来,你有了人,近千人的帮派,就不要光盯着码头,一片地方的好处都是个定数,总是要从别人那里夺来的。”浏览了一遍之后,庞雨收起呈文纸,“最要紧的就是钱和人两项,规程虽简略,大多也写到了,只是如何凝聚帮众还是差了些意思,待我仔细参详再与你说,不要怕多花心思。这大江之上,挑夫、漕丁、船工百万之众,只要组织得当,谁也不敢轻视。大江上漂的都是银子,二位一个管牙行,一个管漕帮,我要盛唐渡成这大江上最平安繁华

的码头。”

两人离去之后,庞雨拿出一个册子,上面是最新的编制人数,六个百总局已经满编,守备府还单独编制了一百人,总共已经是七百人。

庞雨仔细看着,伍长都有一百多人,他记心虽好,但最近干扰的事情不少,有些名字又有些模糊,此时得闲便拿出强化一下。

庞丁过来收拾茶盏,庞雨瞟他一眼道,“今日中军是否没有事务?”

“自然有的,但有要紧事要跟少爷说。”

“说什么,周姑娘要找我?”

庞丁白了一下眼睛,放下茶盏在旁边坐下,“军中银子又要用光了。”

“上次拨了七千两就用光了?”庞雨摸摸下巴,其实账本他经常看,好像确实不多了,军队就是个吞金兽,严格训练的军队更是如此,这七百人每日吃饭都不是一个小数。器械、被服、营房都需要改善,目前还都是步兵,要达到庞雨计划的水陆并进,还要增加骑兵和船只,开支就更多了,普通驽马的价格都在二十两上下,骑乘马达到三十

两,年龄适合的军马超过四十两,只想想都头痛。庞丁扁扁嘴,“别人当武官的都是赚银子的,少爷你是往里亏银子。每月光饷银就要发一千多两,被服衣帽都是新的,兵刃器械也是新的,旧的不也能用么,每日还要有肉

,没听说谁这么养兵的。”

“也没谁这么练兵,以后总不会亏的。”庞雨笑笑道,“流寇刚过了五个月,在他们下次来之前,咱们才有这练兵的闲暇,此时多花银子,比到时被砍了脑袋好。”“流寇来了咱们上水营的船过江去,看那流寇过得来。”庞丁心痛的道,“少爷当日在云际寺分得了两万六七千两银子,后来又开了百顺堂,都是赚银钱的好路子,却没见银

子落下。现在用下来就剩了一万两出头,每月用的比进的多,再用得两三月,怕就是不够了。”“确实有些不够。”庞雨收了册子揉揉额头,“王公弼那里的军饷发了两月的,巡抚衙门、兵备道衙门打点完了,一个兵只有七钱银子到咱们手上,若是就这般发下去,当兵的人人都不满意,打起仗来无一兵可用,还不如吃了空饷,把银子给足几十个,打仗时还能保命。以前潘可大他们为啥要养家丁,便是来源于此。咱们的缺额比潘可大更

多,因为老子比额兵还超出两百,但咱们赚钱的法子也比潘可大要多,码头现在就能给咱们赚钱。”庞丁站起来道,“我帮少爷算了,安庆一年漕粮八万石,贩卖往江南的漕粮最多也就是二十多万石,这还是往年,今年流寇这么一祸害,能不能有这数还说不准,便按十抽

一的数,有一万多两银子,但各家船埠头、小牙行、官府的人一分,再开支了刘若谷那些管牙行的人,咱们也就是三五千两银子,只够你养两三月的兵。”

“漕粮是最大宗,其他是也要收的,码头和船行只是第一步罢了。”庞雨闭着眼默想了片刻,“倒是用银子的地方马上要更多,有些钱还是我特别想用的,可惜用不出去。”

刚说到此处,郭奉友的声音在外边道,“大人,何仙崖回来了,在门外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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