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第提着锅回到湖边,看那渔船已经划走,赶紧去方才下钩的地方,把缠在芦苇上的鱼线解下来,端满一锅水回了窝棚。火已经烧旺了,杨光第从老头那里借了刀,将鱼剖好下锅,老头不一会也跟出来,坐在锅边等候,两条鲤鱼在锅中翻腾,汤里很快熬出一点白色,周围渐渐有些其他流民
,不停的走来走去,有些小孩则直接蹲到了锅边,呆呆的看着锅里的鱼。老头愁眉苦脸的叹口气,拿着刀子站起来,杨光第也拿了一根粗柴枝当棍子,防着有人来抢鱼。众人还是有些怕刀子,始终不敢真来抢,就两个小孩一直蹲在锅边,看一
会鱼又仰头看会杨光第。他把两个小孩不停推开,但一松手又回来了。
老娘在后面叹气道,“给他们吃些吧,孩子家受不得饿。”杨光第顺从的嗯了一声,就这么等了约半刻钟,大概煮得差不多了,老头用筷子夹了一条到自己碗里面,几下剔了半边鱼肉,将剩下的夹给杨光第,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油
纸包,小心的倒出些盐撒在鱼肉上,也给杨光第分了少许。
一切准备就绪,刚要下口的时候,突然身后一声大喊。
“都起来起来!那曾老头在不在。”
众人听声音就知道是谭管事,隔得近的赶紧让开些。
头上长癞子的谭管事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守备营的人,大伙也不知道是将是官。“曾老头出来……你还吃鱼,看你们干些啥事,都说了不许打鱼,都没把谭爷的话听进去是不是。”谭癞子过来一把夺了碗,指着后面的两个营兵道,“这位是守备营骑兵司
的官爷,现今你就跟官爷去了,那是给你的抬举,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老头没说话,弓着身子给两个营兵行礼,“容小人收拾收拾。”“啥都不带,咱们营里有。”领头的那营兵脸上有愈合不久的刀疤,上面还泛着红色,他偏头看了看老头后对身后的士兵道,“到营门时领去清洗,旧衣服都拿去扔了,不许
带进营去,头发里面仔细抓一下,庞大人现在让镇抚兵查虱子,逮到要扣大伙银子。”说罢他走近一些,站到曾老头面前道,“曾支木,原本有人举告你是八贼营中管队,是以不让你入营,这几日又查证不实。咱们骑兵司吃的住的都好,你虽是养马骡,每月
也有一两五钱的饷银,听说你养马是好手,入营就只管用心把马养好,”
周围的流民低声议论,都在羡慕这个马上要脱离流民营地的老头。
老头低头应了,跟在那军官身后就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停下匆匆对杨光第道:“娃,剩下家什都给你。”
杨光第呆呆答了句好,看着曾老头几人消失在窝棚之间。
此时外边一通铜锣敲得又响又急,端着碗正在吃鱼的谭癞子扯开嗓子嚎道,“上工了,都给老子修营房去!”
……
“史道台除了此处,还预备在何处开工修建?”安庆集贤门外,庞雨正仰头看着一个快成形的高台,基座内为夯土,外面包砖,上面仍有大批民夫在搭建木楼,整体形制类似城门,朝着集贤门的石额上刻着“宜城天堑”
四个字。(注:安庆天堑楼修建于崇祯九年,毁于太平天国战火)。旁边的江帆低声道,“有桐城北门瓮城、府城角楼和此处、潜山天宁寨、太湖城墙、宿松城墙,只有太湖还未定下。道台大人不止修建城池,还在各地催促士绅出银钱修建
寨堡。”
庞雨揉揉额头,绕过天堑楼往北,边走边对江帆道,“府城的修建本官会想法子,让漕帮来做修建,最近江船少些,得让帮众吃饭。”
“谢过大人,小人只是觉得再如何修建,也强不过和州城池,不练兵马仍是难保,何如把这些银子给大人……”庞雨摆摆手,“史道台自己筹的银子,怎么用是他的事,他喜欢修建就投其所好,这次咱们总计有三处新营地,雷港有现成的营房,石牌和枞阳都是新建,道台大人应承在
枞阳帮忙跟士绅筹措钱粮,月底你就安排三五百帮众去枞阳修建,但最要紧的仍是石牌,那边进度如何?”
“属下昨日刚从石牌回来,滁州收拢来的流民与土民多有冲突,主要是打渔、柴火、偷盗诸如此类,流民去麻塘湖中网鱼,被附近渔民追打,伤了不少人。”
庞雨嗯了一声,第二次去石牌的时候,当地士绅接待就是请他吃的麻塘鲫鱼,的确比一般地方的鲫鱼肥美,是石牌的特产之一。因为今年流寇的紧迫威胁,守备营提出驻军的时候得到了当地士绅的鼎力支持,虽然安庆守备营名声不错,但出于长久以来对官军的惧怕,士绅仍是提出了不少要求,除
了军队不能扰民之外,也包括不能在麻塘湖打渔,因为附近不少大姓都靠着麻塘鲫鱼为生。滁州流民调来修建军营,目前勉强能吃饱饭,旁边这片湖里面那么多鱼肉可以吃,自然不会傻看着,不过目前流民胆子尚小,被少数土民殴打之后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忍
气吞声。“这些市镇都是自然形成的,资源与人口大体平衡,突然间多出一千多人来,资源不足自然会有争端,不过这不会太久,营地修完就会调去他处,各处陆续挑选了也剩不了太多,之前你严加管束,最好不与石牌绅民冲突。”庞雨停下道,“本官将在石牌驻守骑兵,当可在一日内支援望江、宿松、潜山、太湖。但往潜山做不到,主要是往潜山
的路有皖河阻挡,五百骑兵从鲶鱼渡过河就要一整个下午。我要漕帮不但在石牌做码头营生,还要能够搭建浮桥,一定要操练熟悉。”
“小人这里有个疑惑,那何不平日就搭好浮桥,平日就让行人往来,一旦有事便不至手忙脚乱。”庞雨转头看了江帆一眼笑笑道,“捐助我们骑兵营土地的唐家,就把控着鲶鱼渡上的客船,你平日把浮桥放在那里,岂非夺人钱财,与士绅不和,日后驻军就不那么方便。
但雷港和枞阳码头你就不必谦让,挑夫、纤夫要想吃码头饭,都只能按漕帮的规矩。”
“小人明白了。”庞雨停顿片刻后道,“你派得力的人往九江和武昌,在当地坐探,当地粮食价格和出货量,若有大的浮动便尽快报来,如今安庆四个最重要码头都已在咱们手上,江面上是咱们自家的水师,总得开始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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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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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桐城县紫来桥,四月的天气逐渐暖和,随着崇祯九年流贼的退去,除了北峡关等边界关口,桐城各处道路的戒严取消,陆上恢复通行,市面稍有活跃,紫来桥上往来的人也多了起来。
年前庞雨在紫来桥外挖开壕沟,城外居民要进入桐城,还需要从壕沟上的木桥通过,壕沟内修建了一个土堡垒,用于截断官道,并作为城外缓冲,防止再遭到崇祯八年那样的突袭,目前仍然保留着,土垒里还有不少简陋建筑,都是用紫来街废墟里的材料搭建的,用于士兵冬季驻守。
庞雨站在一座稍大的房屋外等候,庞丁站在他的侧后,过得片刻门帘打开,一身戎装的史可法从房内出来。
“下官见过道台大人。”
史可法脸色灰白,神态中掩饰不住的憔悴,见到庞雨愣了一下,略带点惊讶扶起庞雨问道,“庞将军何时到的桐城。”
“下官是昨晚到的,当时已敲过更鼓,等到守军核查身份从南薰门入城,本想连夜向大人问安,岂知已是二更时分,又听闻大人在紫来堡,便等到天亮才来拜见大人。”
“庞将军连夜赶来,可是潜山、太湖有流贼军情?”
“回大人话,属下在潜山太湖各山口道路派驻有哨骑,石牌驻扎有第二司,安庆稳如泰山。”
史可法明显松了一口气,此时上下打量庞雨一番,因为他身量不高,姿态有些仰视,庞雨连忙把背弓起一点。
“那庞将军为何连夜奔波,需知流贼虽退,但流氛蔓延,路上也不太平,勿因小事伤我大将。”
庞雨恭敬的道,“谢过大人挂怀,也是小人行程没算得准确,到得晚了些。
但大人驻守桐城,有城内的安宅大院,却身先士卒驻守此处简陋兵营,且衣不解甲枕戈待旦,下官自然应以大人为楷模。”
“食君之禄,原属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史可法连连摆手,带头往紫来桥走去,“那庞将军匆匆赶来桐城,是有何要事?”
庞雨等他走到前面,才跟在侧后道,“救援江南之后,张都爷命守备营驻守望江、石牌、枞阳,望江是水营守备旧署,稍作修葺已可使用,目前驻守水营兵三百人,但只有小哨船三艘、漕船两艘,石牌营地仍在修建中,拟派驻骑兵五百并步兵第二司,目前已在石牌临时扎营,另外便是枞阳,营地还甚为简陋。”
他说到此处停顿下来,史可法在前面缓缓走着,他身上穿了一件锁子甲,走起来有点哗哗的轻响。
“可是营兵与土民有些不睦。”
“倒是没有大的冲突,只是些常见的土客之争,但末将以为,安庆淮楚咽喉,各处驻兵恐愈来愈多,新驻之兵与地方打交道也难免有些纠葛,多少耽搁军务,是以斗胆想请道台大人巡查各处新营,也好让地方安靖。”
史可法轻轻哦了一声,他没有立刻回答,步子放慢了一些,似乎在思考如何回复庞雨,一直走到了东作门外,史可法才停下脚步。
“庞将军所说不无道理,然则舒城、庐州等处贼情仍炽,正如将军所言,安庆乃淮楚咽喉,桐城则为安庆要冲,本官封疆重责,实不宜此时擅离,巡查新营容后再议。”
庞雨并未争执,“还是大人思虑周全。”
史可法似乎觉得驳了庞雨的情面,又微笑着道,“此番流贼入寇,庞将军守桐城援江南,多番大捷有目共睹,得庞将军驻守安庆,本官甚为欣慰。”
“那是大人抬举,若无大人照拂,安庆守备营也是无根之木。”
史可法压低声音道,“庞将军万勿妄自菲薄,本官不妨事先告知将军一事,据本官得到的消息,将军实授游击,但因流氛孔炽,就不入京领取告身了,届时由兵部遣人送来安庆。”
庞雨一脸恍然,正要躬身道谢时,史可法连忙摆手,“此事是老夫京中同年打听来的,你不可对外人言,少年人要稳得住性子,否则枉了本官一番心意。”
“下官理会得。”
史可法又沉静片刻后道,“本官此时要先回分司理政,午时与锦仙督工城北敌台,庞将军届时当可同往,也好对地利了然于心。”
庞雨立刻答应,然后恭送史可法进了东作门,剩下他和庞丁仍在城外,郭奉友带着几个亲兵侯在一旁。
东作门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因为首次抵御流寇时,东墙是流贼主攻方向,庞雨将指挥部设在城楼上,印象比起他住家的宜民门还要深刻。
这次东作门在年前封堵,三月间才重新开放,门外到处堆满了石块和木拒马,即便是没有打仗,仍是一副劫后的场景。
一些城门值守的壮班人等认出了庞雨,迟疑片刻之后纷纷过来施礼问好,庞雨又享受了一番流量明星的待遇。
等到粉丝散去,庞丁才凑过来道,“道台大人不肯去巡查守备营新营,那还是驳了咱们守备营的脸面。”
庞雨转身往南走,一路查看紫来街的情形,“少爷我最不在乎的就是脸面,但他不去新营走上一趟,咱们的新驻兵马总不那么便利。
眼下舒城庐州只有些零散流贼,哪还有什么孔炽,你觉着道台大人到底是为何不去?”
虽然口中问了,但庞雨一直都知道,史可法对庞雨擅自领兵救援江南不满,即便是张国维预先有令,虽然事后说明庞雨对流贼动向判断准确,但在当时消息混乱的情况下,史可法可以认为庞雨将安庆置于险地,而领兵去讨好张国维。
现在庞雨在各地驻军有些困难,石牌和望江尚可,因为面临流贼威胁较大,进展最慢的是枞阳,下枞阳世家很多,可用于驻军的地块却不多,几乎又没有遭遇过流贼威胁,所以阻力很大,庞雨预先购买的一些门市不适宜驻军,到现在只能在红沙洲仓的仓廒里临时驻扎,人数不到两百人。
同时大江船行和银庄都开到了此处,还有漕帮的生意,与地方上冲突渐多,面对那些世家,杨尔铭的作用都不大,庞雨急需史可法帮忙站台,巡查军营只是一个说辞,主要是体现地方最高长官的支持,先稳定住形势。
这种情况下,史可法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支持,连枞阳这样近在咫尺的,他也不愿去帮庞雨站台。
“去救援江南时,少爷你也没理会道台大人,直接把兵带走了,我可听说道台大人事后差点连斯文都不要了。”
庞雨嘿嘿一笑道,“不就是骂几句,你也学得这么绕弯子说话。”
“道台大人终究是斯文人,他方才说少年人要稳得住性子,不要枉费了他的好意,可就算骂你了。”
庞雨本习惯性的要伸手拍庞丁脑袋,忽然抬头看到城墙上有守备营士兵,连忙把手朝士兵挥了挥,又放了下来。
庞丁兀自不觉,压低了声音道,“听军中同僚说,这位道台大人每晚都住在营里,在桐城则紫来堡,北峡关则北门楼,潜山则天宁寨,而且每晚都穿着甲胄,寇情稍急之时甚至坐着睡觉,若是没有椅子就让两个士兵在后面顶着背。”
“精神可嘉,但没啥用处。”
庞雨失笑道,“带兵打仗枕戈待旦应该是潘可大、许自强和我的事,史道台是整饬兵备道,巡视驻军、管理府县衙门、供应军资,才是他该花精力的地方,他衙署里面能不能想些法子,找人敲敲边鼓。”
“关节是通了,但这位道台大人也未必听幕友的。
这位道台大人倒是……听闻他只取府衙给的常例银子,迎送之事还自己出银子,京师家中用度不敷,他一次只带得去几十两,也不知是真没银子,还是装腔作势。”
他们走过了向阳门,到了城墙东南角,南薰门外有军队在跑操,号子声震天,远远就能听到。
庞雨揉揉额头,“那倒确实德行模范,比少爷我高那么一点点,但于我守备营何用,倒是皮大人那样,能把事办了,让咱们在枞阳安顿下来,花点银子反而是小事。”
此时转过城墙东南角,南门外是亲兵司的军旗,是昨天随庞雨到的,全司四百士兵边跑边喊着号子,四周摆满五件一架的兵器,引来许多百姓远远围观。
南薰门也有一些士兵出城,他们扛着铁甲,放到亲兵司军旗附近。
“少爷你真要把铁甲全给亲兵司?”
庞雨肯定的点点头,信心满满的道,“此次江南几番大战,少爷我也是沙场老将了,击溃流贼不难,难的是追不上,是以军队必须改编。
以后的重步兵只编列在亲兵,普通步兵司只配备轻甲,棉甲布甲皮甲之类,陆营和陆战队都是轻步兵,走得一定要快,搭配少许轻骑兵和炮兵,每个司都要能单独击溃小股流贼,能防御和拖住大股流贼。
遇大战快速汇集兵力,以炮兵和重步兵决胜,之后轻骑兵追击,二十万流贼都见过了,也不过如此而已,老子看谁还打得过我。”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时===
“我大清国拥天下无敌之雄兵,当四方之归服,去岁更得元朝玉玺,而南朝举国扰攘,此乃天命攸归,吾皇顺应天意开国上尊,然昨日祭告天地之时,李朝使臣无礼不肯跪拜,臣伏请皇上顺势而为,待上尊号礼毕,即举兵征讨朝鲜。”
辽东沈阳崇政殿,这座具有独特的四方形殿柱的崇政殿是皇宫的核心建筑,皇宫兴建于天聪年间,皇太极继承汗位之后,并未住进与努尔哈赤以前的汗王宫,而是扩建了四贝勒府,到天聪十年已经颇具规模。
这座大殿就是他平时理政的地方,但今日空旷的大殿中却只有三人,一名身穿龙袍身材高大的男子高坐龙椅,正是刚刚开国的大清皇帝皇太极,龙袍是昨天刚穿上的。
御座之下右侧一人刚刚说完,他不敢抬头看皇太极,在埋头之前偏头观察了一下身旁的魁梧男子。
上座的皇太极低低的嗯了一声,并未立即表态,眼神落在御案上的一方玉玺上,像是在思考什么,殿中两人不敢打扰,一时空旷的大殿内十分安静,连殿外也是鸦雀无声,似乎整个皇宫里都没有人一般。
皇太极摩挲着手上的鹿角扳指,这个鹿角扳指已跟随他多年征战,虽然已不需要他亲自上战场,也早有更高档的玉扳指,但这个扳指他仍常戴在拇指上。
在他最初即位的天聪元年,后金内部经济凋敝物价飞涨,外部四面受敌,战略形势极度困窘,而在十年之后,后金对内改革了八旗军制,建立了以六部为基础的政务系统,社会总体稳定,对外已经收服漠南蒙古诸部,不但抢到林丹汗的玉玺,连他的几个老婆都抢了过来,蒙古方向成为安全的侧翼,对明国的北方边界形成合围之势,东侧曾盛极一时的明军东江镇苟延残喘,朝鲜成了后金的兄弟之盟,对大明的整体战略形势完全扭转。
雄才大略的皇太极已不满足于割据一方,于昨日接受尊号“宽温仁圣皇帝”,建国号大清,改年号为崇德元年,摆出与大明平起平坐的姿态。
从辽东大山中杀出的建州部,处于一个新的转折时期,虽然形势大大改善,但与身边的庞大的明国相比,刚立国的大清没有犯错的余地,每一步都需要他小心谋划。
片刻之后皇太极微微抬起眼神,“范章京以为如何?”
被叫到的另外一人,立刻要跪下说话,皇太极一摆手道,“范章京寻常奏对仍如以往,不要因朕上了尊号,就多了生分。”
“奴才领旨。”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大约四十岁的年纪,正是皇太极最信任的汉官范文程。
他本是抚顺人,曾祖范鏓曾官至兵部尚书,在后金攻克抚顺时,因是官宦之后,被努尔哈赤收留,但其地位并未进入后金的高层,皇太极即位后进入书房办事,在第一次入口之战中守卫遵化立功,之后在大凌河招降西山明军约两百人,皇太极将这两百人赏赐给他,从此进入实力奴隶主的阶层。
从皇太极即位至今,在历次征战和与后金内部博弈之中,范文程积极出谋划策,显露了超出他人的才华,已获得皇太极重用,在宁完我刚刚被贬的情形下,隐约成为了汉官第一人。
范文程身材高大神态安静,他用平稳的声调回道,“奴才以为,我大清以武立国,皇上建国上尊号,在最肃穆的祭天地大典之上,所有参与众人之中,只有朝鲜使臣不肯跪拜,是为挑衅,若不予以征伐,则我大清威严无存。”
皇太极轻轻点头,旁边的鲍承先眼角看到,又将头低下一些。
范文程略微一停,见皇太极首肯之后接着道,“除却昨日公然违逆,我大清与朝鲜纠葛已久。自天聪元年皇上首征朝鲜,逼迫其签订兄弟之盟,然十年来其自称与南朝乃父子之国,收留辽东逃人,阻拦义州及会宁互市,拖延岁贡贡品,朝鲜仍实貌合之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