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残明 第51节

“为班头动一下美男计倒也无妨,只是确实不便,班头你出门时该把那女帮闲带上,此时便当用了。”

“那女帮闲就是出门不便。”庞雨说完想起周月如,这女子平乱之后既没来帮闲,也没去药铺帮佣,等到老娘回来之后,她才来了新居两次,帮着做了些家务,快三个月时间,按揭是一次没还过,反

而庞雨还倒给了她十多两银子。

不过她依然和余先生的夫人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关系,在庞雨看来,只要她能把这事做好,那点银子也算没白花,这次来安庆也看出来,有个女帮闲有时确实有一些便利。

“你就看着那年轻家仆,等他一人的时候就去搭话,一定要问清几人的情形,还有那个奇怪的人是干啥的。这家仆一路跟随杨尔铭来的,应当是比吏房知道得更清楚。”

江帆低声应了,庞雨还想叮嘱两句,忽然听到台上喊道。

“桐城的庞班头。”

庞雨一惊,听得是皮应举的声音,连忙抬脚上了月台,还不敢走得太近,匆匆跪下道,“小人桐城快班庞雨,见过皮大人,见过杨大人。”皮应举温和的让庞雨起身,然后对杨尔铭道,“锦仙是否见过庞班头了,前些时日的桐城民变,就是由庞班头孤身平乱,这些时日来,连南京都知道庞班头的名声了。民变

平息不久,路途中确实有些不太平,有庞班头陪同锦仙去上任,本官也就放心了。”

杨尔铭脸色还是有些红,他不太敢看皮应举的眼睛,埋着头道,“方才在客栈见过了,下官也问了民乱的事,才知皮大人曾亲身入桐平乱,让下官这个…有些敬佩。”“当日黄文鼎等乱民啸聚城厢,人数已近万人,叫嚣先破桐城再破安庆,偏偏皮大人无惧艰险,面对黄文鼎等人痛加斥责,那浩然正气震慑了群匪,当日便散去大半。小人

后来才能借了大人的威风,侥幸立了点薄功,归根结底,还是皮大人破了群匪的气势,保下桐城平安。”

庞雨这一番话出口,府衙中人都纷纷留意他,一是要看看传说中勇冠桐城的皂隶,二来也要看看谁把马屁拍得那么肉麻。皮应举坦然接受这样的马屁,因为他确实在民变期间去招抚过乱民,报给张国维的申详中也是如此描述的,就是他对乱民痛加训斥,乱民低头认错,才保下了桐城的县仓

和监狱。

庞雨现在这么说,正是前后呼应,他平和的笑笑,显得很谦逊的道,“本官职责所在,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杨尔铭听了皮应举的壮举,或许是有些敬畏,动作略有些局促,过了片刻才又对皮应举道,“都是下官来得慢了,累皮大人和杨知县以身犯险,下官惭愧。”

皮应举客气一番后, 便让吏房和礼房给杨尔铭办理手续,杨尔铭的幕友赶紧对后面那老仆招手,老仆拿着告身匆匆跟着去了吏房。

庞雨回头看去,只见堂下那年轻仆人被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好,正是最局促,最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江帆此时走到那家仆身边,亲热的跟他攀谈起来。

……

“班头说的不错,那家仆确实好结交。属下都打听清楚了,跟来那人是京师放官印钱的。”

庞雨疑惑的道,“什么官印钱?”“就像是专门给侯缺进士放高利贷的,据那家仆所说,好些进士中榜之后并无足够银子,吏部的缺额也不多,要想拿到缺额,就要给吏部各处打点,或许还要去京师的同乡

同年处走动交往,以便为日后铺好路子。所以除了家境特别好的,银子都不够用,便有人专门给进士放高利贷,等他们上任后再还。”

“你娘的这么市场化。”庞雨摸摸下巴,明代有很多事情他都闻所未闻,比如刑罚也可以花钱请人代受等,现在这放贷给官员的事情,他也是没想到。

而这确实是明末官场的生态,京师的吏部、兵部门前都有大量的高利贷掮客,就是给官员放贷的,等到上任后收取利息,甚至出现过官员被高利贷逼得上吊的情况。

“你意思是说,跟来那个人,便是在京师放了高利贷给杨知县,跟着来上任好收取本息的。”

“正是。”

“杨知县借了多少?”

江帆低声道,“一千三百两,欠条写的是二千两,据说还算是借得少的。”庞雨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后笑道,“那我去与那人谈谈。”

===第七十六章 名声===

安庆府城的庆元钱庄外,庞雨带着几个快手坐在食铺中,看着对面的钱庄低声商议着。

阮劲对着庞雨禀道,“那个黄云涛午前便先去了这庆元钱庄,然后回福裕客栈与杨知县的幕友见了面,看样子好像谈得不欢而散。”黄云涛就是放京债的那人,庞雨已经在安庆呆了两天,杨尔铭一直不紧不慢的在府衙办理手续,似乎并不急于上任,庞雨也有了时间收集那黄云涛的信息,以便制定合适

的对策。

“另外小人还发现,有两个人一直跟着黄云涛,不是监视他的,便是暗中护卫他的。”“还有这事?”庞雨默想了一下,应该是接应那黄云涛的,毕竟那么大笔的银子,又要远赴外地收取银子,让黄云涛一个人去,既担心他被人抢了,也要担心他捐款逃跑,

钱庄派人监视加接应是比较合理的。

“那两人也住在福裕客栈,住的人字房,那房间有四床,却被他两人包了,未住其他人。”

“查探得很清楚。”庞雨表扬了一句,然后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人,“我想知道黄云涛跟庆元钱庄谈了何事,你们谁能想到法子?”

阮劲咬咬牙道,“老子等那掌柜出门,到偏僻无人处拿刀吓他,看他还敢不说。”庞雨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又转向其他人,何仙崖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思索,眼睛不自觉的不停转向江帆,此人他早就认识,江帆是快班的老人了,以前何仙崖给焦国柞

帮闲的时候,时常要一起外出办差。最近江帆势头很猛,深得庞雨的器重,已连续派他办了几次大事,快班中的事务也经常是与江帆商量,对何仙崖的地位很有威胁。不过越着急就越影响思考,何仙崖一时

确实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江帆却默然了片刻便道,“既是钱庄,肯定是谈的便是银钱,多半还跟那官印钱有关。属下会南京官话,班头可否容属下去试试。”

庞雨点头同意后,江帆整理了一下仪容,径自往庆元钱庄大门而去,何仙崖惊疑的看着江帆的背影,目送着他进入了大门。江帆风度翩翩的走进钱庄,对这种场所和这类人,江帆一点也不陌生,桐城的几所典铺、当铺、押铺中,都是这一类的货色,业务类型也差不多,这庆元钱庄只是门面更

大些罢了。

“请你们掌柜的说话。”江帆进门后便对一个帮佣客气的说道。

“请问相公找我们掌柜何事?”

江帆换了一口南京官话从容道,“在下姓江,午前来过的黄先生是我的伴当,他跟贵号谈了些事情,在下还想跟贵号掌柜当面确认一下。”

那帮佣露出赫然的表情,“原来是黄先生的同伴,在下这便去找掌柜。”片刻后那帮闲领了一个老年人出来,应当便是掌柜了,他带着钱庄特有的那种警惕,上下打量了江帆一番之后拱手道,“午前黄先生来,老夫已经说得明白了,不知江先生

还要问何事?”他话语中没有透露任何东西,江帆脑中急转,看着那掌柜面不改色的问道,“听说贵号愿意接了那份京债,但出的到底是几扣几分,在下想当面听先生说,因为知县那边觉

得扣得多了些,不知还能否退让些。”“,凡私房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违者笞杖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在下这六五扣三分,并不违背大明律,转卖的八扣三分,也是一样道理,因大明律并未规定一定要几扣,这就叫王法。咱们放京债

的都是与官吏打交道,你们用的那些伎俩,在下比你们还清楚,无论大明律还是《问刑条例》,不会给你们给我们定罪的机会。”

黄云涛说完洋洋得意,大明律制定于明初,朱元璋又太过自信,不准改一个字,他只想到了规定利息,哪里想得到还有借钱就扣数的手法。

庞雨不动声色道,“原来黄先生什么都懂,连《问刑条例》的官债也知道。”“按《问刑条例》,听选官吏、监生等借债,与债主及保人同赴任所取偿,至五十两以上者,借者革职,债主及保人各枷号一个月发落,债追入官。你这狗吏觉得,若按问

刑条例处置,黄某和杨知县谁更不划算呢。”

庞雨摸摸下巴,偏头看着黄云涛,此人的讨厌程度也确实达到一定高度了。

直到黄云涛都有些不自在了,庞雨才淡淡道,“你们两人谁更不划算跟我有什么关系?”黄云涛一愣,庞雨继续道,“在下只是要办在下的事情,确与这京债有关,目的是想让黄先生和杨知县都不吃亏,在此之前,先向黄先生介绍一下,在下不叫狗吏,而是姓

庞名雨,借由此次斩杀三十余乱贼人头之功,现忝任桐城快班班头。”

黄云涛神色微微一变,“你是桐城那个…杀了几十人的皂隶?”

“三十多个人头罢了,原本可以只杀一二领头之人。”庞雨轻松的道,“那黄先生可知,我为何最后又决定要杀三十多人,却不是只杀领头的人?”

黄云涛眼神有些避让,“不知。”庞雨轻松的道,“因为那三十多人耽搁了在下办自己的事情,斩人头的感觉并不美妙,在下长刀短刀都试过,最难用的是杀牛刀,割颈侧筋肉的时候往往要拉锯很多次,颈

骨就更是费刀,刃口便是这样磨损的。在下并不嗜杀,只是不想有人耽搁在下办事而已。”那旁听的女子满脸惊慌,慢慢退开两步,颤抖着扶墙出了房间。庞雨打量这黄云涛,从黄云涛的神色和肢体语言,他已经感觉到对方的恐惧,看起来自己的名声确实传播

了很远了。黄云涛舔舔干燥的嘴唇,突然无话可说,他对付体系内的官吏都是驾轻就熟,但眼前这个满脸和善的杀人狂,却让他有种不知如何应付的感觉,他心乱如麻,仿佛庞雨随

时可能摸出一把刀把他脑袋割了。“桐城乱事平息不久,到处都不太平,黄先生从京师远道而来,庞某不想黄先生出什么危险,也不想让黄先生吃亏。”庞雨提起酒壶给黄云涛的杯子满上,笑吟吟的递到他面前,“庞某觉得黄先生就没必要去桐城冒险了。那二千两银子,庞某给你,一百两的中见费也给你,这样黄先生不吃亏,还能早些回京,杨知县也不用多出五百两债务,

在下则办妥了自己想办的事情,可谓皆大欢喜,不知黄先生是否会让在下把事情办成呢?”黄云涛面对着面前那张亲切的笑脸,颤抖着伸出手去接过了酒杯。

===第七十七章 初仕===

“新任安庆府桐城县正堂杨姓,为公务事。照得本县择于十月一日到任,由安庆往桐城上任。迎接书吏、各役俱在练潭县界伺候,不许远迎。来役不得雇替,执事务要严明,衙门应各修整,必须清洁,勿许泰侈。六房科职掌事宜须知册,各房吏先行赍投查阅,勿得违错取究。应用夫马合先遣牌知会,为此仰前去着落兵房,各该吏书照依开后夫马轿页,各数一一遵行,毋得违误取究。计开大轿一乘,中轿一乘,坐马二匹,摃架三副,棕套三件,其余炼兵、吹手、伞夫、皂隶、执事、各役等项悉照旧例俱练

潭伺候

须至票者。 右谕六房书吏准此。崇祯七年十月一日行,定限上任日缴。”杨尔铭搁下毛笔,对着纸面吹了一口,还要待墨迹稍稍晾干。他所写的是到任红谕,一会便要先发给桐城县衙,告知他们自己到任的时间。更早之前还向桐城发过一张到

任预谕,这样桐城那边会先把交接的手续准备好。

幕友转身对等候的庞雨道,“庞班头等会便可遣人回桐城,告知他们杨大人十月一日到县界。”

庞雨躬身应了又问道,“杨大人可还有家眷要来安庆汇合,是否需要在下留人在安庆等候?”杨尔铭摇摇头,那幕友对庞雨和颜悦色的道,“暂时未有其他人来,等堂尊在桐城安顿好了,再遣人回四川接些家人来,大人以前的书籍也在四川,届时再派人来安庆接一

下便可。”

庞雨打量了一下屋中,行李非常简单,大概杨尔铭中进士之后就没有回过四川,等到补缺之后就直接上任了。经过这两天接触,他对这个幕友和杨尔铭的关系也有些了解,幕友姓孙,是杨尔铭的亲戚,曾经在重庆当过幕友,得知他中进士之后才赶到京师,大概杨尔铭的家里人也

知道,这知县年纪太小,请外面的人当幕友都不可靠,只能找自家亲戚稳妥些。

杨尔铭突然抬头对孙先生问道,“那位黄先生,是否还要跟去桐城,要不要为他备一匹马?”

孙先生迟疑了一下,还没有等他回答,庞雨低声回道,“堂尊的那位友人,黄先生已经回京了。”杨尔铭和幕友都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两日那黄云涛在向他们施加压力,希望他们去庆元钱庄贷新的八扣三分,这样算下来的话,杨尔铭要多出五百两的债务,所以他们一

直没有同意。现在庞雨突然说黄云涛走了,自然让两人吃惊。

“他临行托小人将一封书信交于堂尊。”

庞雨将一个信封递交给孙先生,孙先生把信封微微开口,就看到了里面的借契。

孙先生神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常态,看了庞雨两眼后把信封转给了杨尔铭。

庞雨见信封已经到了杨尔铭手中,乘着杨尔铭还没打开看,便低声道,“小人先把红谕交给马快,让他们先送回桐城,好让县衙那边多些预备的时间。”

杨尔铭抬头看看孙先生,见孙先生点头,便对庞雨道,“那请庞班头先把红谕发出。”

庞雨一躬身,拿了那到任红谕退了出来,在外边交给何仙崖,让他安排一个马快办理。然后庞雨便在天字号房外的楼道等候,杨尔铭的房中比较安静,但庞雨知道两人肯定在低声商议。因为这是二千两的大礼,在苏松、漕运、盐政这些地方大概是普通,但

在安庆算是很了不得了。

过了片刻那房门吱呀声响,孙先生刚走出房门,便看到庞雨候在楼道中。

“庞班头可否随在下走一走?”

庞雨连忙跟在孙先生背后,两人出了客栈,便在大街上随意行走,庞雨知道这幕友是担心客栈人多耳杂,外边街上反而都是些陌生人,不用担心偷听。

“这次在安庆耽搁得久了些,因九月上任不吉,一定要等到十月初一上任,请庞班头不要介意。”

“小人不敢,无论堂尊和孙先生有何安排,小人无不遵从。”庞雨客气的回答,他也想起似乎曾听唐为民说过,一月、五月、九月这几个月上任有些不太吉利,当时唐为民自己都想拖到十月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但又都说不出原

因来,庞雨当时以为只是吏目这样,原来流官也是这样。

孙先生回头看到阮劲远远跟在后边,不由笑道,“这些快手对庞班头倒是忠心耿耿。”

“其实小人当这班头不久,只是无甚私心,所以他们愿意为在下做事。”

孙先生嗯了一声,他准备进入正题,不由带着些戒备的转头向庞雨问道,“那黄先生走的时候,也未跟我们告辞,他有没有托你带什么话?”

庞雨知道这幕友来探底细来了,他最想知道庞雨有什么要求,然后再看能不能办到。

“黄先生说,桐城民乱不久,他有些不敢去,但他个人猜测,所以会民乱,是地方民壮没有着实点检,若是有忠勇之士带领壮班,那民乱一早便平了。”

孙先生恍然,原来庞雨是想要壮班,当下问道,“桐城的壮班额员多少?”

“一百九十二。”

看样子孙先生对地方上的衙门事务十分清楚,他并没问壮班现任班头是谁,这种班头任命就是知县一句话而已。目前征收的壮班银是摊牌在田赋中的,每年足额征收的,每人工食银是六两,一百九十二人每年是一千余两,壮班实际人数只有二三十人,其他的都是空饷,大多被各房

分了,庞雨现在拿出了两千两银子的大礼,自然不是为了空额,而是要实在的壮班工食银。

孙先生大致算了一下,三年的壮班银子是三千多两,庞雨是有赚的。庞雨继续道,“小人亲历桐城民乱,乱民初始只有二十八人,且都是乌合之众,实际当时只需十余青壮,还不需刀枪,人手一根白梃便能平了乱事。何至于最后差点动摇南直隶半壁,听闻还惊动了内阁和皇上,小人心中颇有些愤愤不平。究其原因,当时快班和壮班徒有其名,杨芳蚤大人虽是尽责,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局面最后不可收

拾。”

“那庞班头的意思,壮班该如何管起来?”“在下觉得,桐城百年太平,既然突遭变乱,那衙门里也要跟从前不同。快班和壮班若是合在一起,巡捕缉凶和安靖地方实际便是一回事,人手调动却更灵活了。如此把两

班人力充分运用,再严加训练,定能成为杨大人的得力臂助。”

孙先生瞟了庞雨一眼,他算是弄明白庞雨的要求了,就是他一个人既要当快班班头,又要当壮班班头,难怪要下那么大的本钱。

他没有直接答应庞雨,只是微微点头后道,“壮班是要检点的,但以前衙门有什么规矩,仓促变动不得,庞班头可能体谅?”庞雨明白说的是工食银,一百九十多个人,都靠庞雨肯定养不起,以前各房分了的,庞雨准备要拿一部分回来,但要想全拿回来,可能难度确实太大,孙先生也不愿意去

触动原来的规矩。

只得对孙先生道,“小人会与各房商议,不会闹出事端来。”孙先生又沉吟片刻道,“此次南来,孙某和堂尊沿运河南下。一路听闻流寇消息,听闻已重入河南,甚至已出没于河南东南一带。孙某与堂尊商议过,原本便要把壮班切实

点检起来,班头自然也要一个雄壮之士,人选嘛,孙某回去再与堂尊商议。”

庞雨知道孙先生这里已经同意,最后一句话基本是明示了,赶紧从袖中递过去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孙先生看了一眼,理所当然的揣入了怀中。

两人在客栈门口分别,庞雨留在了外边,阮劲从后面跟上来讨好的道,“班头是否都跟那孙先生商量好了?”庞雨嗯了一声,阮劲有些疑惑的道,“可要说赚银子,还是咱们快班好赚些,城中的赌档、粮店、典当、勾栏,这些地方现在都归了快班,壮班那六两工食银,各房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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