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野兽们的荣耀 第272节

  小六子跟著写日记的去了金陵,手底下人当场划分成了两派,何逐国、王一哲、于雪忠为当时的高阶军官派,在尽可能压制低阶军官,让他们不要著急,‘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武力救回小六子更是不可能的事。你怎么救?小六子是自己跟著去的,可不是让人绑著去的,更何况到了金陵以后,上午被军事法庭判了十年,下午写日记的就给求了一个特赦……这时候你东北军挑起战争,玩呢?

  可底下那帮人不干啊,竟然以为是这三巨头不打算救小六子!

  孙明九下达了刺杀指令,由手下特务连连长于文君刺杀了王一哲,给何逐国吓得要跑到‘杨公馆’寻求庇护!

  你用波棱盖想、你用脚后跟想,你仔细想,能是王一哲不救小六子么?他可是‘杨常事件’的参与者,他能不救小六子?

  能么?

  可王一哲这个当时的军团副军团长,67军一把手就这么死了,于文君冲着人家开了十几枪,导致王一哲身中九枪而死。

  这得是多大的一个轮回啊,当年参与了‘杨常之变’的王一哲,死到了‘二二事变’里,就这么著,东北军彻底分崩离析!

  67军转头直接投奔了写日记的,孙明九成了汉奸,于文君被抛腹挖心,整件事才得以终了。

  就这,小六子晚年接受采访时还说呢:“我就是这么个人,我自己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自己承担,与别人没有关系。”他还觉著自己挺江湖!

  他可没说自己跟著写日记的走了以后,东北军是个什么情况;

  他可没说当年在热河大败、在长城抗战中撂挑子、在西安事变后因为江湖义气脑瓜子一热冲上去自己要承担,弄得整个东北军彻底烟消云散。

  他没说即便67军投奔了写日记的,也只能充当炮灰,先是在宋喆原撤退后,代替29军在津浦在线抗击日寇,打得实在撑不住了,才退到了新乡休整,随后又被调去了淞沪战场,军长吴克人成为了第一位牺牲在淞沪战场上的军长!

  他,都坑死人了!

  “许团长,我也是东北人,有些事,我能理解你。”

  书局老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朝阳只能苦笑。

  随即,这位书局老板冲着身后喊了一嗓子:“老李啊,过来给换点热水。”

  片刻之后,一个长著四方脸,还同样带著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拎著一个网面的暖壶,就站在炕桌前给水壶里蓄水……

  许朝阳抬头看过去那一刻,发现对方正在微笑著望向自己。

  他差点没站起来,那嘴都张开了,却强行控制著自己没有发出声,这才没喊出‘首长’二字!

  此人或许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面前都能藏得住,可他在许朝阳面前……怎么藏啊?

  感谢‘quiet’500打赏,感谢兄弟,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晚了晚了,才捋顺,不好意思,还有,还有。

第429章 苦(感谢‘陈越诚’5000赏!)

  那张四方脸……

  那个卡在鼻梁上的眼镜……

  那熟识程度仿佛都在提醒著许朝阳,让他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我军的传奇!

  活著的传奇!

  此人倒完了水转身就走,连一句‘喝水’的客气话都没留。

  书局老板等人出去了才问了一句:“许团长,你认得啊?”

  不等许朝阳答话,书局老板十分肯定的说道:“不可能,你俩不可能认识,人都没在东北的待过。”

  “不,不认识。”

  许朝阳敢认识么?

  他怎么认识的?

  总不能说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书本上看过我党传奇、特工之王的事迹和照片吧?

  总不能说自己在部队里上课,接受党的教育时,听过他的风采吧?

  那除此之外,他还怎么能认识呢?

  那种先贤就在眼前,你不能认、也不该认的感觉,真特么闹挺……

  “许团长?”

  书局老板尝试性的呼唤了一声。

  许朝阳这才醒神儿似的回过了头:“啊。”

  他反应有点大,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可真正看见先贤的时候,谁又能反应不大?

  许朝阳到现在都记得有模仿太阳的人穿著衣服出现在短视频里的画面,当时街上的人都愣住了,他又怎么可能例外?那是一种亲眼见到伟岸之后的渺小与仰视,是源自心底的敬仰,根本藏不住。

  “这一两天儿是走不了了,得在我这儿住几天,等眼下这个风头过去之后,才能送你去陕北。”

  许朝阳看了一眼书局老板,问:“为什么?”

  “今天67军进城,咱们先别惹这个麻烦,等他们休整两天以后奔赴前线了,咱在鸟悄儿的走。”

  “眼下的确是国共合作了,可你这身份……哈哈哈,是吧?”

  许朝阳在国府眼睛里,那就叫抹黑了。

  当然,天津一战,他还是值得宣扬的,可你带著队伍跑了,这你让国府还怎么宣扬?

  尤其是宋喆原给报告递上去以后,扣什么帽子你知道么?

  他许朝阳啊,眼下只能被困在这个小小书局了。

  “许团长,那我就不打扰了,这么的,你先休息休息,一路上肯定累坏了,晚上吃饭我喊你,噢。”

  书局老板起身走了,背著手、迈著四方步出了的屋,可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他是健步如飞,奔著前边书局就走了过去。

  大夏天的,他在晌午头儿给许朝阳把房门关上了……

  书局内,老李双手手肘拄著柜台,直嘬嘴唇子,等书局老板回来,他才扭头问了一嘴:“看出来了?”

  书局老板:“我也犯嘀咕呢。”

  “不应该啊,利民跟我说了,他们俩脸对脸儿坐了一路火车,许朝阳也没看出来他是搞地下工作的,这就不是行里人,怎么可能打我这儿看出来呢?”老李抬头看向了书局老板:“我露马脚了?”

  书局老板立即摇头:“绝对没有,再正常不过了,就倒个水还能让人看出来啥?”

  老李给手掌亮了出来,他手上没有长期当兵摸枪留下的茧子,也不似农民那么粗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双手,还不是长期不干活的模样,这也不可能看出来什么……

  书局老板猜测式的说道:“能不能是这个许团长在火车上已经看出来了,故意没表现出来,而利民同志并没有发现?”

  “你说你也是的,本来都应该启程了,路上多不好走,非因为看一眼这个许朝阳耽误行程,他有什么不一样的啊?您要看英雄,咱们老家不都是么。”书局老板还挺不高兴,就跟训人训习惯了似的。

  老李此刻反而笑了:“这次啊,的确是我给地方上的同志们添麻烦了,回去我做自我检讨和自我批评,不过,这个许朝阳和别人还真不一样。”

  “哪不一样?”

  “他不光杀了张海鹏和崔兴吾两个大汉奸,还干掉田代皖一郎,我听说,是扣出了田代皖一郎的眼睛,导致,抗日战场上被俘级别最高的将领运送至北平时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书局老板愣了:“就他?”

  老李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事,报纸上怎么一点没有呢?”

  老李回应道:“那能有么?打完了那一仗,这小子就带著217团离开了天津。”

  “所以,你只看到了38师击败驻屯军的消息。”

  俩人同时看向了后院,小伙计则拎著报纸走了出来:“东家,你们是说要报纸么?”小伙计将报纸放在柜台上那一刻,‘赤匪’两个字十分明显的就印在那儿!

  ……

  许朝阳睡不著了。他是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让这俩人犯了多少嘀咕,此刻担心的是67军。

  67军在淞沪战场上被打废了以后,番号也就被撤销了,而我军的115师、120师、129师最早也都是东北军番号,115师是东北军独立旅改编而来、120师最早是东北预备军陆军第20旅、129师是东北陆军第15旅,自67军被鬼子打废了建制,整个抗日战场上再也没有了这支部队番号……

  那种落寞感,像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而这种宿命般的感觉,仿佛从西北军进入北方战场、东北军去往西北就开始了,这两支部队调个儿以后,都没了根。

  “吃饭啦。”

  许朝阳躺在炕上睡不著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想了多久,外边才响起了一声呼唤,他再抬头时,外面天色以至黄昏。

  唉。

  许朝阳顶著疲惫打炕上爬了起来,趿拉著自己的板鞋走向了屋外,一出屋,正看见院里摆了一张方桌,方桌上放著木盆,盆里是刚刚过好水的苞米面儿面条,黄澄澄的。

  “油著、油著!”

  听见这两声呼喊,许朝阳赶紧侧身往旁边躲,身后,书局老板断了一碗鸡蛋酱摆放到了桌面上,随后招呼许朝阳喊道:“来,吃饭。”

  “朝阳啊,别嫌弃,这在我们这儿可算是好伙食……”

  说著话,将桌面上洗好了的大葱往他所在方向一放:“来,造。”

  几个人说著话就围到了桌旁,而那个老李,始终没张嘴,只是笑看著他点了下头儿。

  书局老板给许朝阳挑好了面条,可著他窝了两大筷子鸡蛋酱,随即才是给那个老李挑面条,只窝了一大筷子鸡蛋酱,到了手底下人则是半筷子,自己,就小半筷子,还是老李看不下去了,给自己碗上的鸡蛋酱匀过来一些,书局老板才说了声:“这是干啥,我口儿淡。”

  盐,都是稀缺品。

  弄得许朝阳瞧著这帮人都觉著可怜:“给老家拉的粮食,都收著了么?”

  书局老板打包票说道:“那还能收不著?那么金贵的东西就算是把我命丢了,也得给老家运回去……”

  他突然反应过来了,抬头看著许朝阳说道:“我可没别的意思啊,我真口儿淡,不信你问……”他伸手一指旁边的伙计,伙计手里拎著大葱都不敢蘸酱,贴这碗边在刮上面的酱色痕迹,这都怕伸的太深了:“呵呵呵呵……”书局老板此刻才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许朝阳不是没吃过苦,他试过没粮食的日子,当时被逼得,得带弟兄们去抢鬼子一个分队的口粮;他更在内蒙啃过炒米、在察哈尔吃过大碴粥,可再不济,也没缺过盐,好歹还能一人分两块咸菜……

  书局老板生怕这种氛围影响饭桌,故意转移话题的问了一句:“朝阳,我听说你在天津,扣了田代皖一郎的眼珠子?真的假的?”

  这只是个话题,可那许朝阳也不能让常战背这个罪名,闷头吃饭说了一句:“真的。”

  一口面条下嘴,许朝阳咀嚼速度越来越慢,反问了一嘴:“我心脏,打听一句,这在老家是不是犯纪律?”

  一时间,桌面上的氛围比刚才还差了,这俩不会聊天的货啊……

  “你怎么想?”

  老李看著许朝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终于开了口。

  “你觉著我们是应该惩罚这种在战争情况下,看著自己的战士死了一片又一片之后的报复性残忍手段;还是当没看见、没听过,就这么放任?”

  “朝阳,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怎么……又给问题抛回来了?

  许朝阳放下了筷子,非常正式的说道:“我跟鬼子交过手,很多次。”

  “他们也都是肉长的,面对残忍手段的时候,也会哆嗦,就比如在喜峰口,29军的战士一刀砍下了鬼子的脑袋,当时我清楚的看见鬼子的脑袋和腔子还有块皮粘著,但是腔子里的血却从伤口不断往外喷时,很多鬼子都吓愣住了,这让我们抓住机会,干掉了不少人。”

  “可在此之后,我却发现了不少问题,就比如说在天津……”

  老李像是来了兴趣似的说道:“具体说说。”

  “我们217团的战士就像是一群被刺激过度了士兵,在这种战斗之下,持续休整了将近两年,反而越休整越没有了斗志。”

  “那时候我看他们,就像是看一个劳累过度刚刚缓过来的人,眼睛里全是疲惫,而这种疲惫感,被我当时认为是对安逸环境的贪恋……”

  “直到这次我坐火车来到了大同,给我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我才明白过来。”

  “217团的战士们不是怂,是被战场的强烈刺激和随时都有可能会死的紧张感压迫的始终绷紧了神经,一松下来,整个人就……”许朝阳在描述中低下了头,很想用语言去说明白整件事,可那种知识上的匮乏,让他根本说不出来。

  幸好,老李似乎听懂了:“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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