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赖得跟他再多废话,拱手告退而去。
看到苏哲离去,那伊籍忍不住道:“大公子既然欣赏这苏哲,说他不愧是咱们荆襄第一才子,为何不信他这一次。”
刘琦却是一哼:“本公子是欣赏他,但却不代表本公子要对他言听计从,何时进攻已经做了决定,本公子若只因他三言两语故弄玄虚的话就改变,本公子的威信何在!”
“是是是,大公子言之有理。”伊籍看出了端倪,忙是点头附合。
刘琦掀开帐帘,负手而立,看着远去的苏哲,口中自傲的喃喃自语:“苏哲,我就是要你看着我如何击破水贼,如何把月英救出来,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以依赖的那个人,谁又是没用的那个人!”
……
苏哲告退而去,径直回到自己的大营。
一入大帐,周仓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军议的怎样了,那刘大公子打算怎么破贼?”
“咱们的大公子自负的紧,他要明天就正面进攻贼窝。”苏哲抓起案几上的蚕豆,放嘴时塞了一颗。
“那我们呢,也跟着一块进攻吗?”周仓又问道。
苏哲摇了摇头,冷笑道:“这刘大公子怕我抢了他的风头,命我们留守大营,为他守营掠阵。”
“什么!”周仓立时不满,“那黄小姐还在贼窝里生死不明,他怎么能叫我们隔岸观火,啥也不做呢?”
苏哲轻叹一声:“这位刘大公子,虽有几分城府,却终究是气量不够,他是想上演英雄救美,向月英表明他值得依靠,我多么的无用,好羸得月英芳心啊。”
“我呸!这都什么时候了,救人要紧,他要是真想对黄小姐好,就应该集中全部兵马进攻,怎么能把公子你晾在一边呢,他这也太不把黄小姐的安危当回事了。”周仓恼火不平的抱怨道。
苏哲却冷哼道:“月英在他眼里,不过是他笼络黄家的棋子而已,棋子的生死安危,在他眼里又能有多重要。”
周仓又抱怨了一阵,忽然想到什么,便道:“那刘琦手段虽然不堪,不过他兵马到底有三千,或许还真有可能一举攻破贼营呢。”
“那样自然是最好,月英若能早点救出来,我也安心。”苏哲话锋一转,却又道:“只是那甘宁可不是一般人,刘琦会自取其辱啊。”
“这甘宁当真这么了得?那我们该怎么办?”见得苏哲对甘宁如此忌惮,周仓也有几分担忧。
一颗蚕豆入口,苏哲脸上浮现出自信之色,淡淡道:“那甘宁也是个人物,月英在他手中暂时应该还安全,咱们明日就坐看刘大公子表演,他若不行,我们再上。”
……
次日。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荆州军大营中便炊烟袅袅,肉香四溢。
三千荆州士卒饱餐一顿,天光大亮之时,伴随着集结的号角声,士气饱满的他们迅速集结在了岸滩一线。
刘琦一声令下,三千士卒开始井然有序的登上大大小小的战船,一面面的“刘”字战旗,在晨风在耀眼飞舞。
不出半个时辰,士卒登船已毕,江风徐徐,天高云淡,正是水战的好日子。
望着自己雄壮的舰队,刘琦胸中不情豪情澎湃,回头看了苏哲一眼:“子明,本公子这就去扫荡贼窝了,你就守好大营,坐看本公子如何灭贼的吧。”
他兴致如此高涨,苏哲当然不好泼他冷水,便拱手笑道:“那下官就在这里欣赏大公子用兵的风采,坐等公子凯旋。”
刘琦脸上的自信更加浓烈,嘴角掠起一丝得意,压低声音冷笑道:“待我把月英救出之时,只怕月英就会省悟,谁才是她值得托负的男人,到时候还希望子明你能大度一些,我们主臣之间,千万不要生芥蒂才是。”
此刻左右无人,刘琦终于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真意图,那语气,那笑容,俨然是志在必得。
苏哲却只一笑,淡淡道:“大公子多虑了,下官还是那句话,只要大公子能羸得芳心,我甘拜下风。”
“好,有你苏子明这句放,我就放心了,子明就在此坐看我救得美人归吧。”
刘琦豪然一笑,策马扬鞭直奔栈桥,登上了属于他的那艘斗舰旗舰。
他扶剑屹立于船首,胸中豪气干天,大手一挥,喝道:“扬帆擂鼓,全军出击,给本公子辗平贼窝!”
战鼓声冲天而起,击碎了清晨的沉寂,一面面云帆高高挂起,一艘艘战船如风驶出水营。
不多时,四十余艘大小战舰,悉数驶出,结成阵形,自西向东,浩浩荡荡的向着水贼所在的水窝子杀奔而去。
苏哲站在岸滩上,嘴里闲嚼着蚕豆,目光远望江面,喃喃道:“甘宁,就让我看看,你这传说中的一代名将,究竟有几分能耐吧。”
第七十章 有文化的强盗
水窝子,水贼营。
那一座木制的大堂中,黄月英正端坐在客座,不紧不慢的读着手中竹简。
她读的是《左传》。
上首处,那衣着鲜亮,头戴鸟羽的年轻人,正闭着眼睛,静静倾听着。
他半边脸都被灰纱遮挡,只能看到一双微合的眼睛,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从他不时微微晃动的脑袋,可以看出他聚津会神的咀嚼书中的微言大义。
半晌后,竹简合上,黄月英淡淡道:“甘头领,这左传最后一卷读完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甘宁沉思良久,睁开了眼睛,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有几处不太明白,还请黄小姐给我讲解一下。”
“甘头领请说吧,我对左传精研的也不太深,只能把知道的告诉头领。”黄月英谦逊的答道。
当下甘宁便将自己的困惑不解,一一道了出来。
黄月英紧慢条斯理,耐心的为他做解答,俨然是私塾里的老师,而不是被囚禁的囚犯。
听过黄月英的讲解,甘宁又闭上眼睛咀嚼了半晌,方才睁开眼睛,点头道:“黄小姐不愧是荆襄第一才女,你对《左传》的理解当真是鞭辟入里,甘某受教了。”
“甘头领也是聪明人,这么快就领会了《左传》的精髓,月英佩服。”
黄月英恭维了他一番,又试探性的问道:“我已为甘头领讲解过了《左传》,不知甘头领何时可以放我走?”
“不急,黄小姐学识渊博,甘某还有许多书要请教,这《左传》读完了,就烦请小姐再帮我讲解讲解《春秋》吧。”
说着,甘宁把案几上已经堆起的一卷竹简,往前推了一推。
黄月英秀眉顿时一凝,眼神中流露出恼色,不悦道:“我还道甘头领这么喜欢读圣贤书,必也是位君子,怎能这么不守信,先前说让我讲解完《尚书》就放我走,后来又拖着要我讲《左传》,现在却又食言,又要我讲《春秋》,你到底怎么才会放我走。”
面对黄月英的抱怨,甘宁也不着恼,或者说他的脸被灰纱遮了大半,也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