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匹战马一起踏动起来的动静不会小,如此规模的战马也绝对做不到什么隐秘性,他们在行动的同时难以避免被发现,斥候之间的交战每天都会发生。
时常可以看到那样的画面,大军周边十来骑对上差不多同等数量的敌军,双方就在大军的眼皮子底下上演追逐或是厮杀。
桓温很关注汉军斥候的交战,毕竟斥候可以体现出一支军队的质量,要是斥候不行就别指望该部队有多么精锐,原因是一支部队的斥候绝对是该部队的精华,可不是谁都能充当斥候。
“战损比非常不错,达到了一比八。”
“这就是温敢于直接孤军直扑的原因啊!”
他们距离发现的敌军也就是三十里不到,是向着那支辎重队笔直而去。
这边的地形相对平坦,虽说是有山,但山海拔不高的同时也没有形成山脉。如此地形至多也就是藏藏人,再则桓温也不会傻到用骑兵追击敌军追到山区。
牛牍要是按照国家层面来讲,他真的算是一个无名之辈,可要是在兰陵郡则就该是有头有脸。他是兰陵郡的典校兼任都尉参军,所谓的典校其实就是一个监视官输入不入九品,参军则是一种幕僚性质,看辅助于谁就属于几品官。
一郡之都尉在两汉或是曹魏时的地位很高,可是到了两晋之后就属于中等偏下的官职,但别忘记这是在石碣赵国,这可是一个不看官职而看实际实力的国家。
牛牍是氐人和羌人混血,实际上这样一来应该叫铁弗种,毕竟这年头铁弗除了称呼“驸马”或是“汉种女婿”外也有混血的意思。
“已经过来了?”
“是的。”
“笔直地过来?”
“是的。”
牛牍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的,他奉命拦截渗透过来的一支汉军,明确地知道数量和目标,也知道一旦在这一次事态下建立功劳自己将会飞黄腾达。
为了飞黄腾达,牛牍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包括他所在家族的私兵,凑出了一支约有五千人的部队。但他这支部队只是诱饵作用,为的就是吸引那支汉军过来,给更高的大人物创造机会。
那位大人物叫王基,别误会,不是曹魏时期东莱曲城人、表字伯舆的那位王基,是出自清河王氏的那个王基。王基是石遵的亲信武将之一,说起来与王鸾还是亲戚关系。
清河属于冀州,那里可是一个诞生很多大家族、世家、门阀的地方,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
世家或门阀之前只会出现在外戚,因为光武帝刘秀依靠豪门成了皇帝,东汉实际上就是属于豪门政治,理所当然也就出现了世家,比如直接帮助刘秀称帝的邓禹家族、耿弇家族、梁统家族、窦融家族、马援家族和阴氏家族,但能够称呼为门阀的仅有袁氏一家。没有错,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袁绍和袁术的那个家族,其余都只是世家。
世家和门阀真正形成常例则是从五胡乱华时期(又称南北朝)开始,随后出现在隋唐的五大姓和七大宗,他们就是从异族入侵中原,中原首次沦为胡人统治期间,依靠各种能想到或是想不到的手段崛起,才有了后面的风光。
目前活跃在长江以南的世家不少,以庾、桓、王、谢这四家为首,中原则是以张、王、郭为首。
要是查看石碣赵国的官职表,会讶异的发现,不管是在石勒时代还是在石虎时代,张、王、郭这三家占据的官职逼近了整个石碣赵国的三分之二的程度。
不得不说的是,东晋那边的王氏与石碣赵国这边的王氏,他们实际上也是属于同宗关系。
事实上那是东汉末年遗留下来的问题,当时天下三分,每个家族都会派遣子弟去某个诸侯下面效力,按照世家自己的说法就是分头下注。这样不论哪一个诸侯最后成事,家族总有一支能够发展起来,不会像整个家族下注在一个诸侯下面,该诸侯完蛋家族跟着万劫不复。
“是吗?”王基看去颇有威严,可能是忧虑什么导致失眠,有着很大的眼袋和黑眼圈:“时刻注意动向。”停顿下来有一小会,想到了什么似得补充:“让牛牍……必要的时候舍弃召集过来的那些人。”
这个时候整个石碣赵国的晋人都需要担心,石虎是真的疯了,竟然听从一个沙门僧人的胡说八道,最为荒谬的是真的开始清洗晋人。
说实话,石虎若只是清洗底层的晋人,很多有官身的晋人其实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毕竟从春秋战国起大多数的世家根本就没有把非士族……如泥腿子之类的人当人看,至少是没有觉得那些家伙是与自己一样的人。
【天王疯了,石宣也疯了。】王基所在的家族很大,大到足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也是时候开始做曹魏、孙吴、刘蜀就做过了的事情:【王家有今天的基业,除了家学传承足够,还是因为站对了队。】
没错的,王氏一族从东汉末年就已经开始站队和分开投资,之前的主宗也不是他们这一支,他们是家族开枝散叶之后混得最高的一支,才会成为王氏的主家。
现在真的是又到了该站队的时候,不止是因为中原再次出现板荡的迹象,还是因为石虎全面迫害底层和中层的晋人,也开始防备和伤害上层阶级的晋人。
【冉闵那边已经有家族子弟投靠过去。冉闵已经控制几个重要关隘,至少能够形成割据的局面数十年?】王基看向了案几上的文牍,有一篇被铺开,上面写的是关于刘彦的一些事迹:【刘彦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回应‘三王同盟’,这个实在太奇怪了。】
三王同盟因为刘彦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已经有向笑话发展的趋向,为了这么件事情冉闵可是派出麾下重臣出关,他们正在前去寻找刘彦的路途上。
无论檄文上写了什么,实际上刘彦现在已经成了关键的核心,是刘彦率军在与石碣赵军的主力交战,战事没有出现结果……至少是这一次围剿没有出现结果之前,大多数人只会先将注意力盯在刘彦身上。
比较现实的是,围剿已经造成事实上的缺口,兖州方向的邓恒已经败亡,汉军南下攻击徐州,晋军又跨江攻击,眼见一场会战级别的战事又要爆发。
只有新一场的会战结束,那些注意动态的人才会得出一个结论,那也是王基所在家族在等待的,差别就是因为他们效忠石遵,而石遵的封地彭城离战场太近,又有汉军进逼彭城,等于是迫使王家从旁观者变成了实际的参与者。
【刘彦以兵力劣势与王鸾硬碰硬的对峙,几次小规模的试探下来,汉军的确也足够精锐。】王基眼睛的视线转向了旁边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山川舆图。他干脆走过去,目光不断在东海郡的各处移动:【三万对七万,是什么给刘彦这样的信心?是晋军,还是……】
与之一些不了解事实情况的不同,石碣赵国的将领还是比较重视晋军,因为他们清楚晋军若是真的无能的话,那样屡次战争爆发的地点就不会是在长江以北,该是在长江以南。
【不,庾家虽然强大,但自庾亮之后,庾家不可能再次倾尽全力北伐。】王基再次移动视线,看着标是否派出家族子弟前往投效!】(未完待续。)
第264章:锋芒毕露
马蹄奔腾,尘烟起。三千骑士再加近万战马,他们笔直地向着突然遇敌而慌乱的两千多人踏蹄而去。
毫无疑问,三千骑兵就是桓温所率的汉军,那些在慌乱的士兵是来自于牛牍召集起来的人手。
石碣赵国允许拥有私兵,并且不在私兵上做限制,等于是能养多少私兵纯粹看个人实力。但有一点是很严格的,那就是一旦石虎下令,拥有私兵的人就必须率兵听从命令,不然等着围剿吧。
另外还有一点必须说明,公元342年之前,石碣赵国下令在民间征兵只会是对胡人(含杂胡),一般是五抽一,晋人没有被抽丁入军的资格,晋人只能是投靠乞活军才能参与征战;公元342年之后,石虎的征兵才将晋人算到中枢体系,更狠的是由之前的十抽一或五抽一变成三抽一或五抽三。
石虎在公元342年的年初下令全国征兵,各州郡征兵之后是留在原地,需要得到命令才向指定地点开拔。造成的事实情况就是,得到命令的各州郡都有足够的军队,是比平时膨胀至少二十五倍左右。
牛牍派出来做诱饵的部队,两千余人来自于晋人和杂胡,操练程度堪忧,兵甲器械……不提也罢。
轰鸣的马蹄声很大,桓温是冲锋在前,他的身躯随着战马的颠簸在摇晃着,手里的斩马刀已经向侧边横出去。
前方的石碣赵军在胡乱逃窜,谁都没有想过要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高速冲锋而来的骑兵。
桓温第一个杀进去,随后是不断奔腾而过的突骑兵,其余的轻骑和辅助骑手从两翼插进去,三千多骑兵连带近万马匹就淹没了石碣赵军。
没有抵抗,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罢了。
说屠杀,那是因为面对骑兵高速驰骋冲锋的时候,举起双手投降也不会有用,毕竟骑兵可不会为了一个降兵就停下来,甚至是不会改变战马的方向而失去速度。
一次凿穿之后又是一次,仅仅是两次就歼灭了大部分的石碣赵军,做完这些的桓温根本就不想在战场停留,是下令向东移动,准备趁着士气大振的时候再击败东面的那支石碣赵军。
骑军离去之时,侥幸没死的石碣赵军皆是一脸呆滞地看着远去的汉军,不少人“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桓温需要的就是击溃,不需要什么全歼。他就是需要亲眼看一看率领的这支汉军骑兵究竟怎么样,一次集团冲锋下来有了更直观的印象。
“元子,我们有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