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吧。”刘锐下令完毕,摸着下巴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看来并不需要组成盾阵,该是灵活轻便的士卒作为主力?”
组成盾阵再配上弩兵、连弩兵、弓箭手是汉军在平原旷野的阵战杀手锏,面对骑兵为主的敌军可以做到固若金汤一般的固守,要是面对步兵为主的敌军则是固守如山侵略如墙而进,一次又一次总能以最微小的代价达到最优的战果。
在山地想要组成盾阵非常难,以至于让习惯组成盾阵而战的汉军在某些时候看上去会显得很傻,傻到愚蠢是一种思维上的惯性,能不能从惯性思维里面挣脱就看指挥将领什么时候悟透。
刘锐出身乞活军,而乞活军就是一支要什么没什么的部队,用什么还就得利用什么,不讲究墨守成规,更没有什么惯性思维。他很快就拿出一个认为可行的进攻方法,要是换做一开始就待在汉军的将领可能是要吃更多更大的亏才会扭转思维。
汉军之中灵活轻便的兵种有不少。最为灵活轻便的是跳荡兵,不过跳荡兵的数量少之又少,一般是被用在攻城时利用钩绳直接攀登攻击,入侵李氏成汉之后还真就没有上场过。不穿甲胄不持盾牌的士卒也算是灵活轻便,不过在汉军不穿甲胄的战兵却诡异的是少数的那一部分,每一名战兵最起码都会有一套还算过得去的皮甲。
刘锐派出相对灵活轻便一些的士卒上阵,他要部队尽可能地进行各种尝试,能攻上去最好,哪怕是不能也要创造可能。毕竟要是无法找到可以绕行的通道,那他们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上顶了!
第476章: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飘忽不定的风势对于攻守双方来说是公平的。不公平的地方只有在双方的地势高低区分中,站在高处的守军用最原始的武器“石头”就能给位处下面的攻击方造成伤亡,而石头在怪石林立的山区根本就不缺。
汉军换上了灵活轻便一些的士卒,推进的速度自然是加快,可是少了厚实塔盾来格挡石块,伤亡上面也是必然增多。
攻取鸡头关的障碍还是在道路之上,可以攻上去的道路就那么几条,每一条都被守军布置好防御节点,汉军足够抵近之后是挨着密集的石块流血推进,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挨中石块的士卒发出惨呼倒在地上,更有直接被石块砸中跌落深谷的士卒。
原本崎岖的道路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一些阵亡的汉军将士是直接被埋在石头堆之下伸出尸体或是只露出脑袋,给予能够看到的画面充斥着苍凉感。
守军为什么不直接封死道路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就像明明蓄水之后开掘褒河就能够水淹处于谷内的汉军,偏偏李氏成汉并没有这么做,不知道是没想到还是有什么顾虑。
很多事情对于前线将士来讲想起来会显得很奢侈,他们所能想的就是怎么完成自己当前的任务,竭尽所能地去完成。
“伤亡两百余人……”林峰脸色异常阴沉地说:“至今为止没有对关隘守军造成任何杀伤杀死。”
刘锐一直都在观看战局,包括己方伤兵被担架抬、人扶回到后面,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所要关注的是将士的士气,这种己方不断产生伤亡而无法打击敌军的交战,十分容易让己方出现士气低落的情况。
鸡头关并不是这片山区的最高处,它只是在被开辟出来的道路险要区域被建设出来,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险关要地。
出了石门的汉军有一批专门探索附近的地形,抢占可以攻击鸡头关的高地是一种可行的方法,就是不知道鸡头关的守军有没有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只能继续。”刘锐抿了抿嘴唇:“只要能攻上去,什么都好说。”
作为直接领导麾下进行攻击的军侯林峰,他是非常心疼麾下士卒的死伤,得到命令一咬牙重重点头。
进攻一直都在继续,汉军士卒是盯着不断落下的石块在前进,道路上杂物变多之后,灵活轻便已经无从谈起,后方弄上来不少的塔盾,又开始组成盾墙在缓缓向前。
苻安对于汉军是一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他看得出汉军的装备相当不错,比如浑身铁的塔盾对于很多国家的军队来说就显得无比奢侈,可是看汉军持有的塔盾数量很明显拥有充足储备量。
“我们没有准备巨石?”李奕的身份是监军,还是李氏成汉的太保,深得李势的信任。他蹙着眉头看虽然缓慢却依然在挺进的汉军,说:“火油、金汁之类的,可有准备?”
苻安是听得一愣一愣,他对这个一来就窝在营寨饮酒作乐和玩女人的监军没什么好印象,现在被问得愣神的同时是印象更差。
鸡头关的地形是对防御方有利,问题是很多地段是一种断崖的地形,并不是那种倾斜度高的地形,上方可以砸出人抬得动的石块,巨石推到掉落的位置是断崖而无法砸到道路要来有什么用?
火油每一支军队都会有,差别就是多和少,想在防御鸡头关的时候使用火油并不是不行,可看看峡谷的风势,一旦放火烧的绝对不止是敌军,势必会形成峡谷区域的全面大火。
金汁什么的其实就是粪便,有排泄自然是会有,问题是飘忽不定的狂风中怎么丢到道路那边?
“聋了?”李奕挑了挑眉头,满是不悦地说:“光是用石头砸无法击溃敌军,你派人进行反冲锋,将敌军赶回栈道之内。”
“末将……末将这就组织。”苻安其实内心里是拒绝的,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再则是李势对李奕异常信任,死别人总比自己后面要被弄死好。他转过身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对人吩咐:“让那些蛮子下去搏杀。”
鸡头关也是有一些南蛮,他们来自同一个部落,不光是有男子,女人也是存在。蛮人长相都差不多,比较有特色的是会在身上的各个部位刺上一些刺青图案,每个部落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刺青图腾,也有刺青在五官某部位的习惯。
小豆子非常艰难地抬着塔盾在挪步,刚才一块石头砸在他的脚上,流血之后是每挪一下总会遗留下血迹。
“塔盾给我。”看着粗壮的汉子叫木子,与小豆子是同一什的士卒。他是才发现小豆子受伤,催促道:“先下去检查一下,不严重再回来。”
小豆子受伤的部位是又疼又麻,也幸亏还能感觉又疼又麻,要不脚才是废了。他扯了一个微笑,看向了肩膀挨了一下的伍长李米,说:“伍长走路都斜一边了还没有退,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们这一什的什长刚刚阵亡,全什也仅是剩下四个人,另外一个是看着身材瘦小的袍泽,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选进了战兵。
几个士卒在上演兄弟情深和肝胆相照,前方突然出现一阵狼哭鬼嚎的喊叫,一些前方的士卒在提醒敌军发动反冲锋,让人准备厮杀。
山道拐角处冲出来的是一帮浑身没块布料,是穿着草裙子又手持大棒,脸上涂满了泥土又添了不少色彩的蛮人。他们在崎岖的山路跑得飞快,一边跑是一边嚎叫什么玩意,看气势还挺足,就是一个个看着身材也太矮小了一些。
蛮人冲出来,高处总算不再落下石头,给予心理压力极大的汉军士卒有些不习惯的同时又提振了一下心气。
位于远处观察战场的刘锐,他见到守军主动出击是一种愣神的表情,看到冲出来的是蛮人更加不解。
“他们是信心膨胀到这地步了?”刘锐回过神来是大喜,放声大喊:“让部队务必不能得胜!”
没有听错,刘锐要的就是己方部队在面对敌军时溃败下来。
前方的汉军得到军令之前就已经在与蛮人发生拼杀,道路过于狭窄的关系其实是,双方真正能够面对面拼的也就是少数的几个人,只有等前方的人倒下了,后方的人才上得去。
对于满心憋屈的汉军士卒来讲,发生近身战真的是太好了,至少高处的守军会担忧误伤而不再丢下石块。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承受伤亡地推进,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有摸到过,长久下去士气必然是要萎缩,没有比发生真刀真枪的搏杀可以挽救一下士气的事情了。
来自上峰的命令传抵,让面对蛮人的时候只能败不能胜,以小豆子为例是既不解也是郁闷,他们在面对蛮人的时候杀起来其实挺轻松,只要防护好蛮人挥过来的木棒下一刻就能用战刀送他们归西。上峰下令只能败不能胜,士卒面对蛮人只有一股狠劲却显得蠢,没杀尽兴就做出一副难以招架的样子向后退。
苻安看到蛮人竟然打退汉军是愣了再愣,蛮人是个什么样的战斗力压根不是什么秘密。
在密林和山区蛮人打起游击来挺厉害,但那是一种打打躲躲的方式,也就只能偷袭拖长战争进程,压根就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毕竟任何一场战争都不是靠游击能得胜,需要的还是正面战场的交锋,游击只能对敌伤皮而无法伤筋动骨是绝对的事实。
蛮人竟然打着打着将汉军打退,智商正常的符安很清楚那不过是汉军的一种策略,他想要见好就收,也该让战事回归到守军固守好关隘,不是出关去和汉军拼命。
“这就对了。”李奕是在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完很是轻蔑地指着看上去狼狈溃退的汉军:“继续杀下去,将他们逼进栈道堵住。”
“……”苻安很怀疑李奕的智商水平,可是他不敢说,也不敢违逆李奕的意志。他只能看着李奕在指手画脚,偏偏没有自己命令的前提下,守军还真就听了。
李势当国之后,李氏成汉内部发生过多次的内乱,一般国家会出现频发的动乱,无非就是作为统治阶层的国王足够傻或是蠢,再来是高层之中出现了一批妖孽。
去年……也就是元朔三年,李势的弟弟大将军、汉王李广,因为李势没有儿子,请求让自己当皇太弟,李势不同意。马当、解思明认为李势兄弟不多,如果再有所废免,将会更加孤弱危险,所以执意劝说李势答应李广的请求。
李势怀疑他们和李广有预谋,命令董皎收捕马当和解思明并将他们斩杀,夷灭三族。又派太保李奕进攻在涪城的李广,将李广贬为临邛侯,李广自杀。
解思明被捕时,叹息说:“国家之所以不灭亡,是因为有我们这几个人在,现在危险了!”,随后谈笑自若赴死。
解思明有智慧、谋略,敢于直言谏诤。马当素来得人心,他们死后,士民们无不哀悼。
今年……也就是元朔四年,历史要是没有被改变的话,深得李势信任的李奕是会在晋寿(现代嘉陵)造反。而晋寿的百姓是大多追随李奕进行反叛,主要原因当然是李势真心是搞得天怒人怨。
能够作为妖孽,还是将国家弄得亡国的妖孽,一般情况下都是不简单的人物,他们没有一个会是蠢货,相反还是极度聪明的人物,就是聪明才智往往用在不恰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