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国灭掉李氏成汉之后,采取了相当规模的持续清理,只不过也仅是逼得那些不接受统治的人向着更深的山林迁移,没能办到消灭或是纳入统治。在之前中枢已经出现一种声音,就是借鉴汉初时期的策略,册封当地土著酋长为官,从名义上将那些人纳入统治,只不过军方并不接受这种意见。
不止是蜀地的乱象,长江以南那些原本蛰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也是接二连三地搞事,对于汉国最不能容忍的是广1州的苍梧郡又出现一个司马一家的皇帝。
汉国无法确认苍梧郡广信城的那个皇帝是不是真的有司马一家子的血脉,不过是不是正儿八经的司马家子孙对汉国并不重要,哪怕是有人假借名号也算是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他们有了名号能够聚集反抗汉国统治的势力,使长江以南在走向有组织的反抗。
毫不遮掩地讲,汉国太过快速的扩张已经在呈现虚弱的一面。几年之内汉国从一无所有到恢复汉家旧土十之六七,地盘是一再地增加了,可是实际的控制力有弱有强,越是后面才占领的土地控制力就越弱。
汉国现在面临的其实与曾经的秦帝国相似,敌国虽然是被灭亡,但是那些敌国的一些人没有被消灭干净,敌人无时无刻都在进行反扑,偏偏还没有被竭尽全力地围剿灭杀。
消灭一国,花上至少一代人的时间进行消化,随后再继续进行扩张,这样的做法最为妥当,曾经的始皇帝等不及,刘彦同样没有那么多的耐心,要说有差别就是秦帝国的崩溃是在始皇帝驾崩之后,可刘彦还活着那些人就跳出来了。
“各地暴乱皆为疥癣之疾。”刘彦是真心没有觉得事情多大,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转身看着徐正,说道:“剿灭他们一年办不到就数年,一直到斩尽杀绝。”
那些发生暴乱的地方,郡县兵并没有被抽调参加国战,新征的兵源也是就地编练再投入镇压,汉国是击败胡人建立起来的国家,不是从同族那里篡位夺国,汉国也一直在与胡人交战,不管是从大义上还是民族感情方面,除非不是汉家苗裔,要不然反抗汉国的统治对百姓并不是必需。
对于那些异族反抗汉国,刘彦其实觉得是理所当然,只因为汉国是真的没有留活路给他们。
南方的暴乱看着动静挺大,还给在广信再立起了一个小朝廷,可是所有迹象都表明只有那些不臣服的世家在跳腾,仅有极为少数的百姓会掺和,倒是诸越和诸蛮响应热烈。
“臣一直坚信非我族类定要杀绝的理念。”徐正用力捏了一下手掌握的剑柄,杀气腾腾地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徐正后面的那句话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不过《诗经》的解读是一回事,他讲的又是另外一回事,简约地可以理解为:不是自己人,那就去死好了。
刘彦让亲卫牵来坐骑,利索地翻身上马。
他们现在的地点是在博陵郡的安国城附近,就是在高阳郡的边界处。而高阳郡再以北就是幽州。
王后的老家就在博陵郡,刘彦过来之后并没有去崔氏那边,倒是崔氏的族长带人过来谒见,刘彦仅是见了见自己的老丈人,收录了几个崔氏族人的俊杰。
慕容燕国目前还是没有多大的动静,自上一次北进失败之后就是龟缩,冀州方向的汉军向幽州发动攻势后,慕容燕军仅仅是各个城池的守军拒城而守,战线已经被汉军平推到涿县一代。
“骠骑幕府的兵力扩充到三十万,上不设顶。”刘彦双腿夹了一下马腹,坐骑缓缓地踏蹄动了起来:“寡人相信骠骑将军最后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卷。”
山顶之上的军队并不少,刘彦一有动作,绣着玄鸟的王旗就被竖立起来。
为什么不是龙形的图腾?不管是西汉还是东汉,王室的图腾都是玄鸟,那是继承于曾经战国时期楚国的延续。
再则说,上古先秦各国的主要图腾其实绝大多数都是鸟类,原始的龙图腾是出自吴国,不过吴国的龙图腾其实只有脚的龙(更像四脚蛇),一切只因为这个时期佛1教还没有传过来,佛教之中的一些关于牛头、鹿角、鱼鳞、蛇身、鹰爪、金鱼尾龙的形象可没出现,龙形象并没有融入那些佛家珍奇,要流行也是先秦时期的螭龙、夔龙、应龙等等。
到西汉时期道教开始出现才讲究“四灵”,也就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着重以青龙视为皇权象征,但这个时期的龙纹其实还不完全,皇室也是玄鸟图腾。
龙图腾有着很漫长的过程,原始时期的龙纹就真的是相当原始,商周时期的龙纹才真正形成,春秋战国时期一再“加工”让龙纹图腾达到新的顶峰,到汉代才是龙纹造型的真正定型期,唐代将龙纹图腾演化自臻完美成熟之境,宋元时期将龙纹图腾发展到一个新的里程碑。
龙代表帝皇是从明代开始,穿“龙袍”、带“龙冠”、坐“龙位”、住“龙庭”,用“龙器”就是始于明代帝皇,也就是说到了这个时期龙才真正开始高大上,然后通古斯野猪皮来个“清承明制”更加发扬光大。
而似乎龙的意境和荣耀已经无法让野猪皮的皇帝感到满足,还搞出了十全十美的笑话,然后那个十全老人将前几代皇帝的积蓄在一次又一次的南下风流中消耗见底,自己的儿子继位没有多久面临西方列强的入侵连军费都凑不齐。
刘彦是个明白人,龙当然非常重要,可是独有“我大清”将龙做成代表国家的旗帜,真心是没有那么勇气去模仿,再则他既然建立汉国就该是使用玄鸟。
王旗在山顶出现,欢呼声是由近到远爆发出来,那是看到王旗的军队在呼喊。
黄德意就是欢呼中的一员,他像所有的袍泽那样,目光炙热地看着远处的王旗,那是国家的至尊,除此之外还是认为必将率领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领袖。
喊的是“万胜”,维持很久的呐喊之后,军歌被唱响。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
“……,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魇映春晖……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人场,胆似熊罢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滚滚的声浪,席卷北向!
第564章:会盟在即
炎炎阳光照射而下,大地之上烟尘弥漫,敌我区分的喊杀之声是在马蹄的奏鸣中伴随。
旗帜只有在骑士策马奔腾的时候才会招展,要是定立的时候则会显得焉巴巴。那是因为没有风,导致双方骑兵狂踏地表之后,起了烟尘却是无法散去。
冉闵高高地站在一辆巢车的车斗之上,双手拿着双筒望远镜观察远方的厮杀,脸上布满着汗水形成的细珠,双颊的耳朵部分和鼻梁的两边是一直往下流的汗水。
按照传统的说法,三伏之天酷热难以想象,便是待在阴凉处也会难以忍受炎热,何况是待在露天场所。
秋季已经到来,冉闵率军攻抵雁门郡,刚来起初并没有爆发什么大战事,雁门的石羯赵军很利索地放弃各处驻守地,跑去拓跋代军那一边合流。
雁门郡这边的大战是等汉军靠近马邑之后,开战之前拓跋什翼健还派来使者,以汉代之前相安无事为理由,要求汉军不要靠近拓跋代国的边境,说是不然误会一旦发生将会开启战端。
冉闵压根就没有什么废话,弄死了拓跋代国的那个使者,让使者的随从给拓跋什翼健带去一句话:别瞎几巴假惺惺扯那些有的没的,要战便战,不战便滚。
拓跋什翼健得到冉闵的回复是什么模样,冉闵这边是不清楚,局势呈现的事实是双方开战。
汉军与拓跋代军的交战从一开始就是投入骑兵,马邑周边地形平坦,会是一个很好的骑兵战场。双方的骑兵在开战之后就是你来我往,于广袤的平原之上进行厮杀,不过总的来说双方投入交战的兵力并不是十分庞大,最大规模的一次拼杀是汉军八千对阵两万拓跋代军和石羯赵军,平常则是数千对阵数千。
“代军还算能打。”冉闵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拉了拉自己的衣领,说道:“一些代军手中的家伙与我们的制式兵器一样。”
汉国与拓跋代国维持了将近三年的蜜月期,期间刘彦为了让拓跋代国拖住慕容燕国,贸易中用兵器交换了不少的马、牛、羊和一些皮革、牛筋等物,交易过去的兵器该是有个两三万的数量?
巢车的车斗在机械的嘎吱声中缓缓降下,冉闵一下车就从亲兵那里接过一桶水,摘掉头盔之后“哗啦啦”就是淋下,还大呼了一句:“痛快!”
三伏时节的天气真的是太热了,不但热还显得闷。这个就是汉代虽然开战,交战规模却打不起来的原因。
讲句真心话,天气太热哪怕是不动都能像熬油一样地浑身腻腻的粘,稍微活动一下就是汗流浃背,剧烈运动则会造成一种缺氧的状态,就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厮杀的时候。
号角声被“呜呜呜”地吹响,服色异常杂乱的拓跋代军开始拉开与汉军的距离,他们又再一次主动退兵,汉军仅是追了一小段距离也就放弃。
“寻找袍泽!”刘锐解开细绳摘下头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因为觉得氧气不够的关系,说话的音量不但沙哑也是不大:“受伤的优先抬下去医治,尸身装车运回。”
拼杀是停了下来,尘烟却是还没有散去,一眼看去黄色的弥漫之中很难看清楚远处是个什么情况,收拾战场的空隙需要有部队在外围进行警戒。
一阵“咕噜咕噜”地灌下几乎是一半水囊的份量,刘锐总算是觉得好受了一些,他举目四望,周边有着忙碌的袍泽,仔细倾听一下并没有听到大股骑兵活动的动静。
冷兵器的交战,其实士兵很多并不会在厮杀中毙命,是受到重创让身体机能暂时失去控制力……也就是所谓的短暂性休克,失去意识的士兵要是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基本上就是在昏迷的时候流血过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