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不断有张氏凉军开拔而来,谢安当然是时刻专注。他得到确切答案,黄河汛期没有过去之前,大军是别想过河,也就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重新拉到针对金城上面来。
金城的的确确就是一座坚城,哪怕是汉军先后拔除了外面的卫城,可是对于金城依然是没有太取巧的方法。
“木材结构的水渠已经皆尽破坏,对那些大石砌造的水渠却是没有太好的办法。”钟兴脸上有些很明显的晦气:“人撬不动,石弹砸起来效果也不大,要不干脆投毒算了。”
投毒?想要毒死一个城市十数万人,那该是要用多少毒药?可见钟兴是真的郁闷透顶了。
“好像可行。”袁乔无视掉有些傻掉了的钟兴,笑呵呵地说:“当然是毒死不了多少人,却是能够恐吓守军。”
钟兴“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还不如干脆掩埋断水呢。”
谢安却是点着头:“很有道理。”
钟兴立刻又是愣了一下。
金城有修建水渠连接到黄河。而实际上现在的黄河水一点都不黄,应该说现在的黄河水清澈到可以见到里面鱼虾的地步,根本就是能够直接饮用。
城池连接河道的输水渠,要提供一整座城市的人饮用,可以想象输水渠绝对是小不了。能够作为输水渠,又是建立在水流湍急的黄河边上,里面的水流可平稳不到哪去,再来是水渠宽度至少四丈,想要挖土截水断流,工程量好像不会小?
“是啊,截水断流。”袁乔摸着下巴的胡须:“一城十数万人,每日用水必以海量计,要是切断城外输水,仅靠城内水井必定使之缺水。”
甭管是什么工程,只要一支军队想要干,再大的工程对于军队来说屁都不是。
谢安之前没想对金城耗费太大的心力,想要的就是围起来之后再慢慢收拾,主要还是想着能不能将金城围困,渡河利用骑兵的优势直接闪袭姑臧,达到攻下姑臧而后灭亡张氏凉国的目标。
这不,至少一两个月之内大军别想渡河,黄河北岸也是不断有张氏凉军汇集而来,好好的渡河闪袭战略只能是停留在纸面上,等待中枢回复关于抽调柔然山部队的答复之前,就该转过头来好好地与金城守军较量了。
一声拖着尾音的“报——”在帐内被吼出来,来人向中军大帐汇报,说是黄河北岸发现了张祚以及张天锡的大旗。
重要人物都会有自己的将旗,那不止是为了彰显身份,主要还有提振士气,使众将士名目有跟随对象。
名将的旗帜所指方向,麾下将士必会效死攻击。
军队主帅的帅旗更是能够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再危机的时刻只要帅旗不乱,军心其实就还能稳得下来。
谢安收拾了一下,率先站立起来:“可以一观。”
汉军的军大营是在金城东侧,离黄河其实是有个十来里的路程,期间还要绕过金城的城墙附近。
“太守,汉军主将旌旗出现在城防附近!”索孚最近很是得到重用,发现情况立刻找到张冲:“大将军和中领军一到,汉将必是要是黄河边上,不如……”
张祚和张天锡的大旗出现在黄河北岸,金城这边其实也是发现了,城头城内早早就是一片欢呼之声。
张冲就是亲自过来城北观看,因为张祚和张天锡的到来,早先有些紧迫的心也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是啊,绝好机会!”易揣接过索孚的话,彪呼呼地说:“何不派军出城以截杀?”
汉军主将的军旗其实很好认,红底黑字一个大大的“漢”字,旗面边上还会写下官职,比如谢安就是“汉,征西中郎将,谢安”。所以该是有资格持旗的汉将,从旗面写的字就能分辨是多大的官。
张冲却是眯起了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汉军主将一伙人仅是五百人不到。”
“正是如此,才改出城截杀!”索孚没去搭理易揣,是非常急迫地吼:“绝好机会啊!”
“一军之主将,随行者将校众多,仅带五百护卫不合常理。”张冲嘴角勾了一下,像是在嘲讽:“此等伎俩,是想设下埋伏,诱使我军出城。”
索孚愣住了。
易揣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张冲来了个话锋一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搏小利而忘大事,谢安身为主将却以身为饵,本太守大可成全于他。”
金城之外其实是已经没有张氏凉军驻扎,仅是必要的时候才会有张氏凉军出城而战,要不是一些没被发现的坑道还能时不时输送点人袭扰,等于是金城实际上已经成为一座孤城。
索孚如愿了,他得到张冲划拨了三千骑兵,虽然大部分依然是西域人,可他们是近期以来金城出击最大规模的一次。
一座城池不止有四个城门,越是大的城池,它的城门其实是越多,那是因为城墙太长,需要的进出口必然增加。
作为军事重镇的城池,它的城门数量其实更多,要不然一个方位仅是一个城门,城内需要向外出兵该是慢到什么地步?同时,有正规的城门,那就还有一些紧急出兵的通道,一般平时是用厚实的铁门或是钢门给闸死还会从里面堵上,要用到则会开启。
谢安骑马而行,耳朵里听到一阵战鼓声,金城方向也是传来了阵阵的呐喊,扭头看去是能够看到打开的三处大门,一些城墙也是开启了一些比起正规城门要小得多的矮洞。
城里不断涌出骑兵,他们是在工事可以骑马的地段弯弯绕绕地前行,人没到出工事就已经是一片的喊杀之声。
几乎是在金城有部队出城的一瞬间,汉军的营盘是一阵苍凉号角被吹响,辕门大开不断涌出骑兵。
黄河北岸,鼓声和号角声先后远远地传来,他们也离得很远看到了对岸的动静。
“张太守遣军出战了。”宋秦多少是感到诧异:“末将在北岸待了近小半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太守主动出击。”
张天锡就纳闷地说:“张冲如此贪生怕死?”
“有坚城不守?”张祚毫不客气地瞪了张天锡一眼,问:“难道要放弃地利去与汉军野战?”
张天锡却是不服气,就指向原本该有卫城的地方:“城外的子城接连被汉军横扫,张冲却是毫无作为。”
事情就是那么一回事,汉军仅是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将金城外面的卫城全给变成了废墟,期间张冲还真的没有出兵进行过策应,仅是撤回驻守卫城的兵力减少伤亡,说是畏战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个……”宋秦觉得有必要说一下自己的见闻:“好像也怪不得张太守?汉军攻城器械无比犀利,弓弩亦是极强,以快著称的胡骑尚且难以接近,金城守军大部分为步卒……”
张天锡冷笑了一下,阴森森就说:“兄长到来,他倒是武勇了一把?却是不拿将士的小命当命了。”
相比起好像心气不顺的张天锡,张祚却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事实上,张冲不是张祚一派,也不是张天锡的人,认真算起来张冲就是个保皇派,谁是凉王就听命于谁。张重华在的时候,张冲理所当然是听命于张重华这个名正言顺的凉王。等待张重华被俘,然后张祚成了张氏凉国的话语权代表,张冲也就一直按照张祚的命令行事,那么就会让张天锡认为张冲已经投靠了张祚。
“这个……”宋秦也不算是谁的人,只能低声说:“那不是还没有分出胜负嘛……”
索孚率军出城,他们还没有靠近谢安等将校两里地,刚刚出了城池野外工事圈就撞上了前来应战的汉军骑兵。
交战场地是在金城野外工事圈附近,两支骑军交战的时候,还是有胆大的人会想着帮自己的友军一把,只不过他们压根就不敢跑出工事,只是拿着弓弩抽冷子来那么一箭。
“调来强弩。”谢安是皱了皱眉头:“覆盖之。”
张冲派出部队交战,是为了向刚刚到来的张祚和张天锡表示,金城的士气有保证,并不畏惧与汉军交战。
谢安过来与张祚等人隔江相望,一是观察到来的张氏凉军,二来则是存着向他们示威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