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艾边走边看已经逐渐远离县城,即将抵达目的地时,袭杀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赵方从跟着谢艾出县城就一直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直是到袁快出现,他从只言片语中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说,他们放弃行动了?”
“侯爷,小人的儿子在他们手中,请侯爷救命啊!”
谢艾招来自己的侍卫低语吩咐了几句。
侍卫也不知道是得到什么命令,心里之后就是快步离去。
“官上……”赵方既是后怕也是庆幸,不敢表示不满,问道:“这是?”
汉国的地方官只有民政权,反正是管不到暴力机构,治地理藏着歹人之类归罪不到县长身上,赵方才能知道情况之后那么镇定。
玉门县的县尉没有在场,那就是赵方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事实上汉国的县尉权力很大,监控地方的活就是由县尉来干,因此县里的暴力机构就是掌握在县尉手中。县尉从职责上面不需要对县长(县令)负责,是直属郡尉。关系好又没涉及到保密倒是能告之县长(县令),显然的是玉门县的县尉没将今天的事情通知赵方。
张耽那伙人很是小心谨慎,发觉事不可为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就放弃行动。他与裴恒分别再聚首,不超过一个小时就再次分别,仅是带着铁杆心腹进行转移,压根就没有通知其余人。
很快,谢艾这边得到了消息反馈,袭杀没有发生是张耽和裴恒不见了之后,那批人疑神疑鬼……也真的是有人心里有鬼,一番争吵下来,心里有鬼的人露出马脚,内讧就毫无意外地爆发。结果是暗地投靠了官府的人被全灭,内讧中得胜的乱党找不到张耽和裴恒也就放弃袭杀分散逃亡,李匡正亲自指挥进行追捕。
“继续行程。”
“这……,诺。”
谢艾对于袭杀没有发生并没太多余想法,对于张耽和裴恒的警惕心那么高也不觉得意外,要是能随随便便就设局抓捕或是剿灭,他才会觉得意外。
官府与乱党的对抗从来都是经年累月,尤其是有架构的乱党消灭起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相反是一些明晃晃举旗去干占山头的群体对付起来没太大的难度。
“呼啸山林或有,占山为王却是未有。”赵方被问到相关问题的时候,虽然不是他的职责范围,却也没找县尉的难堪:“只是……若情况继续恶化,无甚良策的话……下官以为或会发生?”
哪个朝代没点在逃罪犯?那是怎么都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要是发生占山为王的事,就是官方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到危险的警戒线,也预示着从大体方面来讲这个朝廷不是那么得人心。
很明显的事情,西北人对汉国还没有多么强的归属感,又发生了旱灾,真要让他们活不下去的话,就是汉军兵势再威赫,该聚众的还是会聚众,怎么都要拼出一条活路来。
“何为良策?”
“调配粮食前来,或无偿分发百姓,或维持低价贩售予百姓。”
谢艾就多问了一句,得知赵方是学《论语》的儒生,立刻露出恍然的表情。
儒家的典籍很多,每一本都有自己的核心价值观,又自己分裂成为派系,什么派系都能有自己的主张。
要不是谢艾看赵方是个干实事的人,不像学《论语》的其余儒生只会空谈,真没有欲望继续交流。
事实上,儒家学《论语》的人只会空谈真不是什么污蔑,后面还会出现“半部论语治天下”这种言论,但这个学派除了理想主义者和只会讲克己复礼之外,算得上是众儒家学派动手能力最差的一个。
第744章:有人欢喜有人愁
袁快的儿子被发现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作为被报复是被进行了残忍的分尸,就是那种四肢和脑袋被肢解,过去的人进屋就看到躯体被分别挂在房梁,场景非常瘆人的同时,地面上的血迹也充斥着血腥。
对待合作者谢艾必须给予袁快一个交代,与李匡商议后让袁校以阵亡待遇记录官方,官府追捕乱党砍了一些首级,分出三颗给袁快,源于汉国对西北的特殊政策,袁快就从一介白身成了上造。
一颗敌军甲士的首级会成为二十等爵中的公士,按汉律可以得到百亩田和一名仆人,同时官府也会出人出资建造一“宅”的屋子。每个时代的一“宅”都有自己的规格,今汉一“宅”就是合约三亩的宅子,含房屋和必要的前院、后院。
汉国登记的总人口数量刚刚过一千七百万,拥有爵位的人不超过三十万,以第一级的公士数量最多,公士基本上不是常备军一员就是地方上的基层公务人员。在汉国想要担任什么职务首先考量的不是所拥有的知识,是本身的爵位达到几级,尤其是军中任职最为严格。
每五十七人才产生一名有爵位者,这个还是国家刚刚建立没有多久,国家的战事爆发也频繁。
要是观看数据,三十万有爵位者主要是集中在元朔元年到元朔六年。
元朔六年之后产生的有爵位者是断崖形式的下降,以目前的情势来看的话,想要获得爵位是越来越难,也预示着国家发动战争的频率和次数在降低。
失去了嫡长子换来了上造的爵位,袁快很难分得清是赚了还是赔了,不过他倒是成了汉国的利益既得者之一,为了自身安全也为了家族不受报复,只能是更加配合官方对乱党的剿灭。
其实死人对于当前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算什么,主要是要死得其所,简单点说就是死了也要有相应的价值。
有了袁快作为榜样,再来也是乱党显得弱势,更多人选择与官府进行合作,被发现并消灭的乱党数量一直都在增加,就是后续的人没袁快获得的超规格待遇。
“消灭的乱党大部分是凉国的旧势力,却是一直没有找到张耽和裴恒的踪迹。”李匡没有掩饰失望情绪,更多的是感到困惑:“难道两人已经逃远?”
说了,张氏在西北并没有失去民心,国家也是军事实力上顶不住才被灭国,有民心基础再加上官僚体系不甘心,必然是会在国家被从军事层面上消灭后存在反抗势力,一般也是由原先的官员来充当头目。
有民心基础的反抗,就是一再损失人手也能获得补充,反抗组织的头目想要藏身的话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掩护,尤其是一些身份无比的重要的人更是如此。
谢艾还是挺在意剿灭不服势力,那些人的存在会让汉国对西北的治理难度无限增加,西北人有那些人的引导舆论和搞事也会增加与官方的矛盾。
结合起来就是在对抗中矛盾一再增大,情势变得越来越糟糕的同时,西北人越来越痛恨官府,官府也越来越不照顾西北人,导致不管是西北人还是官府其实都是受害者。
谢艾算得上是汉国的高官之一,站在一名知识分子和高官的层次,很清楚一旦国家决定在有益政策倾斜方面无视掉某个地区,那个地区不会是变得越来越好,相反是会因为国家的无视越变越糟糕。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差事,还是因为出身的关系,谢艾很想解决当前的困难,才有可能在这一次中枢的政策倾斜下让西北人获得好处,将关系缓和下来的同时,出于利益的挂钩使西北人对汉国产生归属感。
“发现一个必然消灭一个,只是……”谢艾苦笑说:“还望承基把握力度。”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西北全面发动之下,记录在被消灭名单的人数已经多达一千四百人,被抓捕入狱的人超过两千人。被消灭和被捕的数量每天都在增加,有些必然是站在汉国立场属于该杀该抓之人,但绝对存在被牵连者和真正的无辜者。
很多时候的大势之下,被牵连的倒霉蛋并不完全单纯是倒霉。某些层面来讲他们可能没犯多大的事,可是被官方视为对统治有威胁的对象,趁着时势就干脆一块收拾了。至于真正的无辜者,那是很难说清楚的事情,大势磨盘的碾压之下,冤屈和无辜总是很难得到及时的伸张,后面会不会得到平反也属于未知。
李匡能说什么?要是事情发生在长广郡老家,他要是参与其中也不愿意看到无辜的家乡父老遭难。他与谢艾的交情非常不错,现实的时局下还是利益共同体,该给谢艾的面子会给,实在给不了面子也不敢充大头,只能是微笑应对却不会给予什么实际承诺。
“各地汇集阳关的青壮已经多达三万众,可见百姓还是相当踊跃。”谢艾自己改变了话题:“征西中郎将对西强山之战结束,便会率军北上阳关。”
李匡与被转调御史府的谢艾不同,身在军方体系可以相隔一段时间获得一些邸报,对每一处正在爆发战事的地方都能得到消息,就是消息明确到什么地步看的还是自身的职务高低。
“谢中郎(将)到来前,匡需得最大程度做好相关准备。”李匡所知谢安率军入西强山正在拉开地毯式的拉网,捣毁的羌氐残余窝点不少,消灭的数量却不可观:“匡以为,近月便可使第一批人手出发前往西域。”
谢艾要说的也是这个。他所知道的是,前往阳关的民间骁果少量自备武器、马匹和干粮,绝大多数人却是不得不向军方赊欠,又以原本属于张氏凉军体系的青壮居多,很担心在别有用心的人谋算下出什么事,并且一出就绝对会是大事。
“明达是怀疑张耽和裴恒可能前往阳关?”李匡本人也有相似的猜测,认为要搞事的人真不会放过那样的绝佳机会:“阳关聚众三万,一旦出事,便会是惊天大事。”
“艾已经让亲朋故旧多加留意。”谢艾不免还是忧心忡忡:“虽说如此,却是心绪难宁。”
所以说咯,中枢制定相关政策只是会出于大方面,细节都是执行者和地方上进行完善。也不是中枢丢锅,是视野角度上面的不同,也就导致动嘴皮子的制定者轻松,实际执行的人忙成狗的同时担着重大关系。
李匡知道谢艾的担心不是杞人忧天,那么多原来张氏凉军的将士汇集在阳关,本身就是给阴谋者搞事的机会。他们先在全局动手,某些方面来讲是震慑阴谋家,但也仅能是做到震慑,有阴谋的人真要搞什么也仅是能做到最大程度的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