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是在秦人连基础生活都无法保证的前提下,为了响应勤王大家伙其实很多人连衣服都没有,然后就是为了表示同仇敌忾,以当时的现实情况作为背景而被创作出来。
其它《国风》的诗歌在秦帝国覆灭之后基本不再作为军歌,独有《无衣》一直是被继承下来,西汉、东汉、两晋、隋、唐、宋、明都有将《无衣》作为军歌,像是诸胡建立的国家就没有视作军歌,其实不唱的本身也很足以说明问题。
西汉的终军在后世并不出名,事实上当时的刘彦听到歌词的时候,知道班定远是谁,却对终军十足陌生,还是特地去查之后才知道终军是刘彻时期的一名外交官和政治家,先后出使过匈奴以及南越,却是在西汉即将对南越开战之前出使被南越相吕嘉杀害,牺牲时仅是二十一岁。
崇敬终军,是他年少而于国有益、有功,又是一个遇事敢于担负责任的人,简单的描述就是有“请缨”的精神和勇气。
部队已经驻营,该布置的岗哨,遭遇什么事又有什么应对,一切都已经办好,作为前线主将的刘锐和随军长史范进,才能得空讲古又展望未来。
既然是前来西域作战,肯定是要更多的了解西域。至少刘锐已经知道鄯善是受汉室影响最深的西域国家,又有疏勒、尉梨、危须、且末等一些部族可以争取。
“拉一批打一批,汉人征战西域历来如此。”范进需要做的功课更多:“联军遣出部队来袭,千余人便发现两三百鄯善人。”
赤哲鲁率军出动,一直严密监控的汉军自然是有情报回馈,他们出营之后没有多久,刘锐这边就得到了信息。
鄯善人离汉室太近太近了,又是西汉时期第一个靠拢向汉人的西域国家,得说的是汉人对鄯善真的不薄,带去了先进的农耕技巧,同时也帮鄯善训练过军队。
数百年过去了,鄯善从楼兰改为现在的名字,一直到东汉政权崩溃之前,汉人军官帮鄯善训练军队才停止,导致的是鄯善的军队有着很明显的诸夏风格。
时间的流逝让鄯善忘却了许多,说的风格是在服侍上面,他们是西域少有的有强迫症的族群,再穷也会将部队的战袍形成统一颜色,还一直都是红色为主调,自然是非常好认的。
“他们最好是今夜袭营。”刘锐一身的甲胄没脱,营盘之内是三班倒的有三分之一的将士保持清醒,外围营地甚至是刻意被防空:“让他们来得了,出不去。”
范进矜持地笑着,可是从模样来看也是在期待。
今夜是月牙野,没有云朵的天际繁星点点,就是提供的光线很有限。
风在吹拂着青草,草叶互相摩擦之后发出“唦唦”的声音,分布很广的地方才能看到一颗孤零零的树,它的枝丫随风摆动,黑夜之中就好像是一头怪物在张牙舞爪。
赤哲鲁牵着缰绳就站在一颗矮树旁边,他远远地眺望过去,看到的是一座庞大的营盘,栏栅外围每隔五十米左右布置一处篝火,再往里面亦是有着每隔十米左右的一个被木头架起来的火盆,能够看清一个个帐篷有序地排列着,还能看到每隔一会就走过的巡逻队。
站在旁边的是阿加帕和拉巴迪,他们同样都是牵着坐骑的缰绳。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矮山包后面,有数十个骑兵下马安静地等待。
“找遍西域的所有国家,没人能像汉人办到这点。”
赤哲鲁说的是有科学的建造营盘,比如栏栅该是怎么布置,帐篷又是那么整齐,栏栅与帐篷合理的布置下其实就是营盘内的一道道防线,偌大个营盘本身也是一个阵势。
“怎么能比呢。”阿加帕苦笑着说:“小国寡民,便是想学也学不来。”
拉巴迪沉默不语,他在西域被称呼为粟特人,其实正确的民族称呼是塞种人。
塞种人目前是处于波斯人的统治疆域之下,拉巴迪并不是从小在西域长大,是等待成年之后才来到西域。他见识过波斯萨珊的军队,也有幸见过罗马人的军队,有自己的评判分数线。
“西域的确没有国家能办到这一点。”拉巴迪是沉默了有一小会,有了一些感慨才说:“就算是萨珊也办不到。以前我以为罗马是最厉害的国家,现在或许要加上汉国。”
赤哲鲁随意地问:“要不要试探一下?”
阿加帕不吭声。
拉巴迪“呵呵”笑了几声,说:“我拒绝自己的手下去试探这样的营地。”
汉人的营地外围就有篝火,明显就是提供足够的光线视物,前去攻击压根就没办法抵近到营区。有这样的布置,没道理不会有弓弩手值夜,就算是骑兵冲击速度再快,起码也要事先挨上三波箭雨,能不能冲破栏栅还是一个未知数。
赤哲鲁看向阿加帕,笑呵呵地说:“你呢?”
阿加帕很犹豫,他之前已经小小试探了一下赤哲鲁,内心有期盼也有忐忑。期盼是赤哲鲁跟自己想要站在汉人那边,忐忑当然也是担忧赤哲鲁发现鄯善这一次选择站到汉人那一边。
赤哲鲁一语双关地说:“给你一个机会。”
阿加帕听懂了,可是他真没有足够的勇气,再来是派往长安的使节也没有传递消息回来,还不清楚汉人究竟愿不愿意重新接纳鄯善……
第768章:恐“汉”症
长久被殖民的历史注定了西域人不会有什么“煌煌国民意识”,任何人和国家只要能够生存下去,别说是做骑墙派,就算是干更没有尊严的事情都行。
鄯善人想要重新抱汉人的大腿,是在以往的历史中,他们抱了无数的大腿之后,也就汉人对他们相对好一些,其余像是匈奴、疏勒、车师等等的势力,真没有汉人表现出来的那么够意思。
诸夏文明在向外开拓的时候,其实每一次都是有着“名份”。
当然了,名份其实也就诸夏在意罢了,其余文明基本就是想打就打,想灭就灭,压根就不需要有什么借口。
问题是,诸夏的扩张相比起其它文明真的会显得温和很多,至少就没干过屠杀谁全族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使用温和的文化融合手段。
阿加帕不知道赤哲鲁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是怀疑赤哲鲁也想要抱住汉人的大腿,他对于这一点没有什么觉得意外的地方。
由西汉开始诸夏一直就是一个庞然大物,谁面对东方的那个庞然大物都会觉得发怵。历史已经证明任何与之作对的人或国家都不会有好下场,汉人有心胸开阔的一面,也有宁死都要怼的倔强脾气。排场最大的当然就是汉匈之战,草原帝国与农耕帝国打了一场长达一百三余年的战争,双方死在那一场漫长战争的军民不知道有多少。
“已知的世界中,只有四个民族会进行那么漫长的战争。”拉巴迪骑跨在马背之上,炫耀着自己的知识:“东方有汉人和匈奴人,西方有罗马人和波斯人。”
由于谁都不想去攻打一个看着就难打的营盘,他们已经走在撤离的路上。
“波斯人和罗马人的战争从几百年前就在打,现在还在打。”拉巴迪其实也不太清楚太久远的历史,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听我的老乡讲,罗马人和波斯人都在争取汉人成为自己的盟友。”
西域并不是一个消息闭塞的地方,他们与中亚各国有着繁荣的商贸往来,可以从中亚得到非常多的消息,其中就包括汉军都已经攻下整个中南半岛,进军阿三的海洋,与笈多王朝正在进行海上交锋。
“丁零人南下,鲜卑人还在抵抗,草原上也还有很多不愿意臣服汉人的部族。”赤哲鲁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汉人有了那么多的战场,还派遣军队来到西域。”
联军之中就有丁零人,是苻洪从西高车那里带着来到西域。
苻洪本人并没有在白龙堆,他是待在龟兹的首都延城,代表西高车的大汗与龟兹国王商谈盟约。
“是啊,也就只有汉人能同一时间开辟那么多的战场。”阿加帕感慨地说:“他们从来都是这样,只要国内没有发生内乱,就能够轻易地应对国境外或边境线的任何战争。”
天空的月牙已经处于偏西的位置,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天色就将放亮。
他们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离营,靠近到汉军前驱建设的营盘应该是午夜时分,偷偷观察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决定撤离又远离汉军营盘七里之后就到了这个时间点。
一夜中,一千两百骑兵来回奔波,抱怨白跑的人一听汉军营寨构建立刻闭嘴,他们是为了发财而来,可不是想要保家卫国。
一心想发财的人会疯狂,可是也要看什么时候,面对什么人,处在什么环境。只有活着才能发财,死了一个铜板都赚不到,明知道有极大可能性会死,他们才不愿意冒险。
保家卫国就不一样了,别说是没有钱财可得,就算是明知道会死,有必要的话也要上。
策马缓缓行军的三个头领,后面谁都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赤哲鲁对于毫无所获就撤离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又不是龟兹人的爹,是看在赏金的份上才过来投奔,没有收获大不了也就没有赏金,要是罗夏想要处罚他绝对就敢反抗,叽叽歪歪的话也会拉着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