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还没有无线电的时代,即便是八百里加急,对于最新战报的知晓也总是有所延迟,这使得朱由检这个操盘者很难随时随地知道前线的局势,这也是他放权让各省督抚自己搞的原因,他不能做到高效率统筹全局。
但朱由检也不想把自己这么关在宫墙之内,他不想等着清军到了南京城下时,他才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确是失败了,他也想看看传说的金钱鼠尾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与汉人相,到底要强壮多少,到底有多悍不畏死,有多残忍粗暴。
只觉眼角有些充血困乏的朱由检不由得再次闭了眼,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即便是常见的风寒,也只能卧床静养,但一想到前方的战事,朱由检还是下了旨意,要明日启程去河南。
湖广有李岩和堵胤锡,且湖广即便丢了,还有江西。
但河南若是不保,清军多铎部便可直入都凤阳或是山东地界,而现在守备河南的乃是前兵部右侍郎吕大器,算是一位带兵的老臣,且也算是较有气节的大臣,这也是朱由检虽然知道他是东林党也敢让他做河南总督兼总兵官的原因。
不过,河南并未有强兵猛将驻守,只有吕大器在河南招募的乡兵与部分归附大明的官军,再加河南作为四战之地,也没有经济基础做支撑,因而朱由检也知道河南迟早都是要丢的。当然,即便要丢也要丢的慢些才好,最好能让多铎在兵进河南的时候遭受到一定损失。
武百官们与后宫妃嫔们都不希望朱由检在这种时候还带病去河南,在他们看来,这是没有必要而且很危险的事,毕竟谁也不清楚,河南到底什么时候会落入朱由检手。
但现在的朱由检不是一个闲的住的人,他不喜欢瞻前顾后,在他看来,自己以帝王之尊突降河南,至少可以给河南的官民增加一定的士气,让河南的战事持续得更久一点。
而对于他的生命安全则不是他考虑的事,而是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李若琏与近卫军第二军总兵官何新考虑的事。
总不能帝王想做什么事还得先得到底下人的同意,按照正常的规则,则是底下护卫的人则要根据各种复杂的环境确保帝王朱由检的安全。
这日初晨,正是阳光和煦之时,朱由检披裘衣在一双泪目的注视了车辇,看着缓缓后退的南京城,朱由检不知道自己这会不会是人生之唯一的一次巡视河南之旅。
夏允彝所带的近卫军第二军第一步兵营(甲种营)与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李若琏的五百缇骑组成銮舆护卫队,这算是较高规格的护卫,当然,毕竟是去河南前线,谁也不能确保会不会遇到突发情况。
因新科状元夏完淳也在夏允彝步兵营担任把总,因而朱由检便将夏完淳叫到了龙辇,与自己同行。夏完淳虽年仅十五,但对崇祯帝朱由检已有莫大的忠诚,毕竟他也清楚,能让他连三元,成为大明继黄观、商辂之后又一科举巅峰人物,这种荣耀只有当今陛下才能给。朱由检自然是给了夏完淳极大的知遇之恩,即便夏完淳没有和朱由检太多接触,但现在一到朱由检御前,夏完淳便凛然起敬意。
193.第193章 朱由检问夏完淳
朱由检的身体有些恶寒,困倦而头昏身重,还好的是,在随行太医的调理下,鼻塞之症好了些。
看着一旁风华正茂的夏完淳,朱由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过而立之年,再也不是昔日那个青葱少年,也难怪这次不过是偶感风寒,也以前难好一些。
年轻真好!
朱由检或许能改变这个时代,但却不能改变是自己渐渐步入年的身体。
年仅十五岁的夏完淳还没有做出《别云间》这样的慷慨悲凉之诗词的时机,或许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有慷慨悲凉之感,因而如今只有一身朝气,而半点因国破家亡而生的半点颓废。
“微臣见过陛下!”夏完淳朝朱由检躬身作揖,虽仍旧难掩稚气,但其蓬勃之朝气也非朝堂一干老臣所有。
“坐下吧,坐朕近一些”,朱由检说着便看向夏完淳:“你是本朝第一个从事武职的状元,有觉得委屈吗?”
“回禀陛下,微臣不觉得委屈,状元是陛下给的,武职是微臣自己选的”,夏完淳说着便紧咬着唇齿,拳头捏得很紧,明显是有些紧张的。
朱由检见此只是微微一笑,他让夏完淳陪同自己,只是想借此机会与一些优秀的青年军官拉近一下关系,毕竟帝国改造的原动力来自于他们。
而现在夏完淳既然如此紧张,朱由检只好自己主动把气氛调得轻松些,便问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你虽年仅十五,但在当今也算可谈婚之人,可有意的女子?”
朱由检这句话等同于后世长辈一见晚辈便问你谈女朋友了一样。
夏完淳也不由得羞涩地笑了笑,脸红了一半,之前更显局促,也不好责怪陛下瞎问些这样的问题,当然他也没想到陛下朱由检召见他不问他国策,却问他这个。
这好像不是君王应该关心的话题吧!
夏完淳此时或许心里是这么想的。
“不可诓骗朕!”
朱由检很严肃地拿起手里的奏疏指了指一脸呆滞之色的夏完淳。
夏完淳有些难为情地张了张嘴,犹如秋之月的脸此时已红透得如桃花一般:“回禀陛下,有的!”
朱由检额了一声,故作淡定地看了夏完淳一眼。
一开始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已是八卦之心大起,古人的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而夏完淳有倾慕之人不敢表白也是情有可原。
但夏完淳这么一回答,朱由检大起了八卦好之心,他着实没想到年仅十五的夏完淳还真的萌动了春心,有了暗恋之人。
夏完淳说着两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朱由检,他以为陛下会问是谁,但见朱由检没开口,夏完淳一时也只得把到了喉咙边的话吞了回去。
毕竟夏完淳不知道自己说出来后,会不会导致自己或那个被自己爱慕的女子受到陛下责罚,毕竟这有悖于礼制,哪有未得父母之允寄情于她人的。
朱由检内心里着急死了,见夏完淳半天不自己说,便只得再开他帝王之尊口:“是谁呀?”
“徐昭华,前大司马商公之外孙,现户部右侍郎祁公夫人之内侄女,于南京时随父拜访祁侍郎时瞧得一眼,只觉此女只应天有!”
夏完淳说完低埋下了头,忙又躬身作揖,慌张地道:“还请陛下恕罪,微臣并非有意违背军纪,擅闯祁公内宅,而是因家姐(夏淑吉)相邀前去给祁夫人讲近卫军之事!”
“既是亲朋故旧,私下接触,倒也犯不着军纪!”朱由检说着便看向近卫军总军法官何新:“何新,你说是吧。”
御马监太监何新正在偷偷暗笑陛下逼得人家新科状元自陈情事,一时没注意到朱由检在问他,当朱由检突然问起时,他才恍然地点了点头:“是的,不算违纪。”
眼下春风和暖,再加身体微感不适,而军国之事已基本大定,只得等前线战报,因而朱由检也干脆此继续撺掇起夏完淳起来,当放松一下。
朱由检便看向史可法:“史公,你也是江南名门世家出身,可知徐昭华此人?”
“回陛下,徐昭华乃今科榜眼徐咸清之女,徐咸清之妻乃前大司马商周祚之次女,素有国色,其女如今已到将笄之年,微臣同此女也曾有过师生之缘,已出脱得绝色之姿,且在其母容之,再加承母训,也自是秀外慧!新科状元爱慕此君,倒也算是良配。”
史可法还以为皇帝陛下要赐婚给新科状元夏完淳,而且还会让自己做主婚人,便说得详细了些。
不过,朱由检听了后只是对夏完淳说道:“这样的名门贵女可不好得其芳心,非有大功业不可,素来嫦娥虽爱少年,但这样的少年也得是如后羿那般壮志凌云之英雄人物才行,明白吗?”
夏完淳内心里有些失望,只差没说:你堂堂陛下没事逼问自己感情的事,结果只是为了这个?难道不是应该赐婚,用皇权促一段姻缘,留下千古佳话吗?
不过,夏完淳还是凝重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朱由检所说,夏完淳自己也觉得要配徐昭华这样的天之娇女,空有个状元头衔是不够的。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微臣明白!”
听夏完淳这么一说,朱由检不由得一瞪眼:“你这是气恼朕没给你赐婚才说这样的大话?臭小子,这世的女子哪有靠别人赐予的,得自己去争取!不过朕倒是可以帮你一帮,以免徐咸清那家伙刚了榜眼一高兴喝醉酒把自己女儿许配出去了!”
说着,朱由检让对锦衣卫指挥使同知李若琏吩咐道:“派人回京告诉皇后,让她下道懿旨,以徐咸清之女徐昭华品貌端正,才华卓越为由,收进宫为皇后义女,教习礼仪!”
“微臣谢陛下隆恩!”
夏完淳自然是喜不自胜。
“别急着欢呼雀跃,一听见朕把她召进宫,想到能和人家双宿双飞了不成?如何争取到人家的心,还得靠你自己在外带兵能建起多大功效,你可以写一封表达爱慕的信,我让人给你传递到她面前,到时候你在外建功立业,朕也会帮你转达一下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