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能臣 第92节

“好!好!都很好!”先是用手搀扶起大牛和马六,而后张济开始仔细观看眼前的萧逸,物是人非啊!当年的小道士如今变成了统帅数千雄兵的统领,自己也从一个落魄的臭皮匠,变成了西凉大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时间果真改变着一切!

“请!”

“好,请!”

第八十九章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路走过,张济借机察看起‘玄甲军’营地里的情况,只见营寨扎的颇有章法,出入有门,进退有路,既显得灵活自由,又让人一时间看不出里面的虚实;各营的兵器也是码放的整整齐齐,都放在士兵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巡夜的军士更是一队接着一队,穿梭不息,各处还不时的响起盘查口令的声音,整个营地戒备的极其森严,看得出,这是一支时刻处于战备状态的军队,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出去征战厮杀。

“萧郎带的好兵啊!军容严整,士气高昂,最难能可贵的是胜而不骄,真有古之良将风范!”张济常年征战沙场,自然能辨别出一支军队战斗力的强弱,看到妙处,不由得开口称赞,但在心里却是吃惊不小,看向萧逸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萧逸会念经,会治病,会围棋,会酿酒,会经营酒楼,会骑射武艺,可谓是博学多才,知识面丰富的吓人,如果说前面那些东西还有可能是老道教的,那么在统兵征战上的本领却又从何而来呢?张济可以非常的确定,‘出尘子’老道虽然学究天人,却生性慈悲,对于战场杀戮之道是从来不去研究的,就更不会教给萧逸了。

难道说真是天授吗?

萧逸的一切在众人眼里就是个谜,没人知道他从那来,也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卧虎山上的小道观里,萧逸也从来没谈起过自己的家人和来历,大家也没人去问,一开始是不想问,而后来却是不敢问!

“也许只有仙逝的‘出尘子’老道才知道一二吧!”看着已经完全变成个彪悍军人的萧逸,张济心中暗暗想到,对这个少年他是越发的看不透了,因为萧逸总是在各种截然不同的角色中巧妙转化着,“天真可爱的小道士,诡计多端的阴谋家,心狠手辣的屠夫,能征善战的将军对了,还有那不可思议的预见力,仿佛能看清未来的神奇本领;每当你自以为已经看清他的面目时,你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家伙又一次从脸上撕下了一层面具,露出一张你永远也不看清真假的小脸,也许这些脸都是他,也许都不是他!

正在张济心里回荡着无数个‘也许’时,中军大帐到了,没错,就是中军大帐,现在玄甲军将士一致把萧逸的这个帐篷叫做中军大帐,所有的作战会议,军中事务都到这里来禀报处理,至于太守张杨的帐篷嘛,那也就是顶帐篷而已了。“请!来,上酒!”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中军大帐里此时已经是空空如野,故人重逢叙旧,不相关的人等自然要回避的,所以其余的校佐全都各回本部,按照萧逸的军令小心视察防务去了。

性如烈火的无愁酒,配上炖的熟烂的小鹿肉,众人左一碗,右一碗的喝着,负责管理军中后勤的粮草官曹胖子,也就是原来的‘无愁居’大掌柜,在一旁给几个人倒酒舔肉,作为当初幸存者中的一员,他是有资格站在这里的。

萧逸本来想请他也坐下饮酒,可胖子死活不同意,按照他的话来说,自己本来就是个酒楼掌柜的,倒酒舔肉原就是他的本分,做人一定要知足,不能乱了本分!

这番话一出,听的张济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同时对这个一身肥肉,总是笑脸迎人的胖子高看了一眼,是呀!人应该守住自己的本分,守住本分就是守住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活的长久!

没人说话,只是不停的喝酒,无愁酒,本就是他们卧虎亭的特产,如今已经卖到了大汉九州所有郡县,南到百越,北至大漠,到处都有这种浓烈的酒香,可当初的产地‘卧虎亭’却在一片大火中化为了灰烬,命运?气数?一切甘苦都在酒里了

张济不说话,应为他不知道说什么,董卓派他来的目的是为了说服萧逸投靠过去,可他心里知道,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被利诱蛊惑的萧逸,还那是萧逸吗?

萧逸也不说话,因为他知道张济要说什么,当初看着那只因为救自己而被箭簇射废了的手掌,他说出了‘西凉董卓’四个字,从那时起萧逸就知道,自己把张济推到了一条复仇的血路上,同时那也是一条不归路!

不归路,还拉的回来吗?

至于大牛和马六二人,只要萧逸不说话,他们也不说话,‘信萧郎,得永生!’就是他们的人生信条!

“萧郎以为,当今天下大事如何?”明知不可为,却又不能不为,张济决定从天下大事说起,一则是想以此为突破口,进行说服,再者,他也想听听萧逸对天下时局的看法,要知道,这个少年对天下大事的预见力和把控力都是相当惊人的。

“汉灵帝驾崩后,宦官和外戚两大集团内讧,互相残杀,结果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如今少帝年幼,何太后又是个没主见的女流,虽然有一些死忠的汉室老臣拼命辅保,但也无力回天了,如今并州、西凉两军在洛阳城下争锋,一场大战下来,无论谁胜谁败,朝廷都是个威信扫地的结果,而中枢一旦衰落,那些隐伏在各地的豪杰必然趁势而起;届时就是个诸侯割据,纷乱不休的局面啊!这天下就是一堆干柴,只要有一个火星溅落,立刻就是个烈焰冲天的结果,很不幸,你、我,都成了那颗溅落的火星,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事论事,萧逸并不介意谈谈自己对当下时局的看法,虽然与张济没站在同一个阵营里,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交流心得,敌人也是人,更何况最了解你的人,恰恰就是你的敌人!

“是呀!汉室将倾,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听到萧逸对未来的可怕预见,张济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相反的,他的双眼中露出的全是兴奋的光芒;推翻汉室朝廷,报自己的血海深仇,这些不就是他一直期盼的嘛!这次可真是苍天助我啊!

“那萧郎以为董卓此人如何?”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济也就不再顾忌什么。

沉默!长久的沉默!张济这句话一出,也就意味着双方情谊的破裂,两军相争,各为其主!这本是萧逸一直设法回避的话题,可现在看来,终究是避不过去的了。

“董卓此人也算是一方豪杰,手下众将大都能征惯战,西凉兵马更是堪称精锐,可惜此人有大略而无雄才,再加上为人残暴嗜杀,做起事来全不顾及后果,虽能呈一时之雄,最终却难免会尽失人心,这样的人,只能成为祸乱天下的枭雄,早晚会死于非命!“萧逸对董卓的评价可谓十分公道,这样的人只能祸乱天下,却不能治理天下,如今的大汉朝就像一座破败不堪的房子,必须要拆倒它,然后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一座新的大厦,而董卓就是一辆推房子的铲土机,用他来拆房子,自然干劲利落,可要想让他去盖新房,那就不是他所能胜任的了。

“萧郎投靠过来,与我一同辅助董公如何?只要你肯来,董公说了,无论何物,只要是他军中所有,只要是这洛阳城里所有,只要是这天底下所有,萧郎可以尽管开口索要!”对董卓的评价,张济是非常认可的,那就是一把杀人的刀,可越是如此,他的心中就越是火热,与萧逸考虑整个天下的安危不同,张济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或者说他整个生命也就是在为了一件事而拼搏,那就是复仇,满门被灭的血海深仇。

沉默不语,在萧逸心中董卓这样的残暴之徒绝不是自己的良主,虽然是一名穿越者,可他身体里流的也是汉人的血脉,是纯纯正正的中国人,他要做的是振兴这个民族,而不是毁灭!

“只要萧郎肯过来,以你的文韬武略必然会深受重用,届时在西凉军中,甚至是整个天下,你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无上地位,无上的权势,唾手可得啊!”看到萧逸沉默不语,张济以为他已经有些心动,立刻开始加重筹码,他知道,只要把这个妖孽般的少年拉过来,那么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就都会变得可能,“而且在董公之后,西凉军中没有能执掌大局的继承人,若是萧郎有意,我愿鼎力辅佐,日后就是那至尊的宝座,也未尝不可窥视一二啊”

权倾天下的地位,甚至是通往至尊宝座的道路都摆在了面前,面对如此的诱惑,谁能抵挡的住?萧逸知道,张济说的不是空话,以他们两个的本事,如果能在西凉军中联起手来,那就是无敌的存在,甚至想办法暗地里把董卓给阴死,自己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啊!

道路就在眼前,是进?是退?又该如何取舍?难!难!

“多谢先生好意,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刚才心中确实有了那么一丝犹豫,但萧逸回答的却是斩钉截铁,张济给开出的条件虽然诱人,可那不是自己的梦想,人可以背叛君主,背叛神灵,却不能背叛梦想,背叛梦想就是背叛自己的灵魂,那样的事,萧逸绝不为之!

第九十章格杀勿论

“好!好一个萧郎,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口将碗中的烈酒喝干,张济不再劝说了,说了也没用,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萧逸这个人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根本不会被言语所诱惑;想要说服他,除非已经仙逝的‘出尘子’老道死而复生才有那个可能。

“大伙久别重逢,来,喝酒!喝酒!今天这酒可是我曹胖子特意珍藏的好酒,里面还放了从山里采摘来的桂花瓣,闻起来那是异香扑鼻啊!”无论任何场合,当遇到冷场的时候,就需要一个油滑的家伙出来打破尴尬的局面,而曹胖子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选,常年打理酒楼生意的他,最擅长的本领就是插科打诨。

“对!对!咱们今天只喝酒叙旧,不谈国事!”一旁的大牛、马六也连忙出言劝解,虽然无论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萧逸,站在他这一边,可张济毕竟是他们的叔父,那种感情是抹杀不掉的,所以他们并不希望双方有一天会兵戎相见!

萧逸和张济二人互视了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果然,随后大家自觉的把话题都放在了叙旧上,只谈论一些前尘往事,对当下的时局再也不提一个字了;故人相见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说道高兴处,大家抚掌大笑,笑的都流出了眼泪;说道伤心处,又一个个黯然神伤,当年那一场血战,多少亲朋好友都和卧虎亭一起,化成了焦土,死者已然安息,生者却要一辈子都活在那场噩梦里,所以很难说谁才是真正的幸运者,死了,不见得是坏事,活着,也不见得是好事!

论起喝酒,萧逸那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自从穿越来以后,还真没碰到过能在酒桌上和他一较高低的对手,可今天张济却像发了疯一样,左一碗,右一碗的敬个不停,只要萧逸喝一碗,他就必然陪上一碗,无愁酒的厉害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虽然身为武将的张济酒量也还算不错,但很快也喝的脸色发白了,那只端着酒碗的左手更是颤抖的不停,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把酒碗放下,依旧不停的一碗接一碗的拼命往肚子到,就好像这是喝的这辈子最后一次酒似的。

看到张济的异样,萧逸到是并没有多想,许久不见,每个人的遭遇各有不同,在性格上发生一点变化也没什么稀奇的,再者说,男人嘛!宁可喝死,也不愿意喝输!

长夜漫漫,但只要有酒,有朋友,也就不再孤单了,终于黎明时分,当天空中只剩下最后一颗启明星还在闪耀时,张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胃里的酒水就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直愣愣的眼眸中勉强聚集起最后一丝清明,对着萧逸说了一句,“对不起了!”随后一头栽倒在地,彻底昏睡过去。

“不好!”同样喝的有些微醉的萧逸浑身酒气四散,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恐怕是中计了,缓兵之计!

“报!启禀统领大人,并州军大营里突然一片混乱,似乎是发生了内讧,丁刺史的帅旗也被砍倒了,还有大量的士卒正在四处逃散,其中有一部分向我们这里冲过来了!”正在萧逸狐疑不定时,一名满身露水的侦察游骑兵冲入大帐,为他解开了谜底。

“原来如此!吕布,吕奉先!你到底还是走出那一步了---弑杀义父!”以萧逸敏锐的心思,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并州军和玄甲军的大营相距仅仅十余里,互成犄角之势,一方出事,另一方就可以立刻出兵救援;这样的攻守联盟是极难打破的。

想来那董卓肯定是派出了两名使者,一个去说服吕布反水,另一个就是张济,来游说自己,能成功那自然是最后,如果不成,就用故人相见,把酒叙旧这件事把自己给缠住,让自己放松警惕性,为吕布那边的行动争取时间,“好一招缓兵之计!果然是洞察人心,利用了自己‘念故人,重情义’的弱点,这次真是被结结实实的阴了一把!”

“传我命令,擂起聚将鼓,所有人马立刻整军戒备,另外收拢在外的侦察游骑,全部归营,没有我的军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踏出大营半步,违令者,斩!”既然已经无法挽回,萧逸果断的选择了放弃,当断不断才是兵家大忌,先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说吧!

“诺!”传令兵飞快的跑了出去,很快大营里就响起了急促的聚将鼓声,顿时间,原本沉寂的大营就像一头从熟睡中苏醒过来的猛兽一样,露出了锋牙利爪,随时准备饱食血肉!

萧逸随手抓起自己的宝剑,迈步向大帐外走去,情况复杂,这样的阵势他必须亲自去营门坐镇才行,刚刚走出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复杂的看向醉倒在地的张济,难怪他要拼命的喝醉,这是把自己的性命都交到萧逸手上了,没有解释,也没有掩饰,生死随你!

“好!不愧是射雕手张济,手虽然废了,可内心依旧骄傲!”一手握着腰间的宝剑,一只手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巴,萧逸开始犯难了,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个昔日的战友,今天的敌人呢?杀?还是不杀?

看到萧逸开始摸下巴,大牛、马六二人齐齐地用祈求、哀告、的眼神默默的看着他,他们确实害怕萧逸一怒之下把张济给杀了,虽然双方现在已经处于敌对状态,而且刚刚还被阴了一把,可立场是立场,感情归感情,这二者之间,不可能讲的那么清楚!

“把他抬到我的后帐去休息,好生照料,等一醒过来,立刻送他出营!”长叹一口气,萧逸终究还是没能狠下杀心,虽然他杀过很多的人,可他绝不会杀自己的朋友,尤其是一个曾经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过箭簇的朋友。

玄甲军大营外,此时已经是人声鼎沸了,成百上千名并州溃兵正聚在这里,一个个衣衫褴褛,狼狈至极,许多人身上还带着红伤,让人看上去忍不住的心生怜悯,此时这些溃兵正大声鼓噪着要入营躲避,而且招数可谓是五花八门

“快点开门,吕布那个贼子弑杀了丁刺史,我们不愿与这样的无耻之徒为伍,特来投奔萧统领,还望大人收容啊!”这是义正言辞的士兵。

“对呀,都是并州来的兄弟,看在家乡父老的份上,求求你们,开门吧!”这是打亲情牌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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