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心里有些小感动,水琉璃对他的这种无条件信任是难能可贵的,他搓了搓脸颊,忽然一掀被子,坏笑道:“哇,好白白哦,”
“啊,你……”水琉璃一声惊呼,又急又羞慌忙拉着被角遮住身躯,
徐子桢却忽然转为正色道:“赶紧穿衣服起來,咱们找你师父和穆东白那小子去,”
“现在去,”水琉璃一愣,
徐子桢点头:“对,现在,人体生物钟证明这个时间点是人最困的时候,咱们趁黑摸出去找不容易被人发现,”
水琉璃一头雾水,什么生物钟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大致意思她总算明白了,当下再不多说,伸手摸到衣裳在被窝中穿了起來,沒多久穿戴停当,又在脚踝边缚了把短剑以防万一,
徐子桢早已收拾好,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走,”
正如徐子桢预料,营中早已一片漆黑,许多篝火都已熄灭,只剩下零星几处光亮,值守夜营的金军也三两成堆躲在避风之处打着瞌睡,这里是大营深处,沒人能毫无动静地摸到这里來,他们自然不会太过警惕,
两人无惊无险地顺利溜了出去,水琉璃本就身手极高,当初徐子桢认识她时就见过她在屋顶上飞來飞去的,而现在徐子桢身具内力后虽然不会飞,但起落脚时也根本听不见半点声响,
晚上的时候徐子桢观察得很仔细,这座军营的绝对掌权人是完颜宗望,但是穆东白被俘后却是由兀术的亲兵带下去的,也就是说很可能人犯归他管归他审,所以他决定先从兀术的大营找起,要不然这茫茫数万大军里找两个人还真得把他愁死,
兀术目前并无具体军职,但是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大金国四王子殿下,所以他的营帐并不难找,徐子桢和水琉璃借着夜色潜行,只半个时辰光景就看见了一座硕大的营帐矗立在不远处,摸到近前看去,营外一队精神抖擞的值夜近卫正环帐而立,看这样子要靠近前去听壁角是不大可能的了,
徐子桢正在琢磨着寻找牢房的办法,却见营帐的帘子一动,两个金兵押着个浑身血淋淋的身影走了出來,水琉璃一声轻呼,那人正是穆东白,她一眼就认了出來,
“小心些,跟过去看看,”徐子桢一拉水琉璃,悄悄沿着黑暗处跟了过去,不过他心里却更对兀术起了戒心,身为王子却勤于公务,夜色已经这么晚,整个大营内除了值夜的几乎都睡了,可他还在连夜提审人犯,光这份勤勉就让人佩服,联想起傍晚时他那处变不惊的态势,徐子桢不由得暗叹,果然不愧为金兀术,要不是自己的出现,这货还得祸害大宋好多年,
可是自己的出现真的能有改变历史的作用么,徐子桢身处在这茫茫金营之中,心中难得地浮现出了一丝迟疑与不安,
两个金兵押着穆东白出了营帐后将他丢上了一辆车,在车轮的辚辚声中往北径直而去,徐子桢远远跟着,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营中,好在一路平安,并沒有被人发现,
车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已來到了大营的北端,不远处能影影绰绰看得见巍峨高耸的真定城墙,徐子桢心中暗暗着急,他担心穆东白被押入城中,可城门口有金兵把守,车能过他和水琉璃却过不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车并沒进城,而是一个拐弯绕入了营中的西北角处,徐子桢跟去一看,眼前的情形让他愣了一下,
这里地势平坦四下空旷,中央位置有一座砖石砌出的院子,看这造型倒正是牢房,可徐子桢奇怪的是这里居然守卫得并不严紧,牢房四周连鹿砦等物都沒铺设,
眼看两个金兵将穆东白带了进去,徐子桢一咬牙也要跟进去看个究竟,水琉璃却一把将他拉住,低声道:“小心,有埋伏,”
徐子桢一惊,顿时停了下來,借着微弱的月光四下仔细看了一圈,果然,在四周的黑暗中隐隐有不少身影潜藏着,自己要是贸然上前恐怕只会换來一个万箭穿心的结果,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座牢房的建造用意,
“难怪看上去不设防,斡离不这王八蛋是想拿玄衣道长他们当饵來钓人啊,这里四周空旷平坦,真要有人來营救的话先上一拨埋伏的,要实在顶不住恐怕立马就得上骑兵了,”
徐子桢心里暗暗思忖着,越想越是心惊,若真是这样的话怕是來的人有多少灭多少,经过几次战场洗礼后他已经明白了,战争与江湖是两个概念,功夫再好的武林高手在面对如山如海的骑兵时也将无计可施,
很快那两名金兵就回了出來,穆东白已经交接了进去,水琉璃有些着急:“现在如何是好,”
徐子桢望着两个金兵的背影,灵机一动:“别走开,等我,”
话音刚落,他就伏低身子蹿了出去,
第971章:呼什烈勃林
辽阳府守备叫呼什烈勃林,是呼什烈部落的猛安补乃大人的族弟,补乃曾在国相撒改谋反案中有救驾之功,之后一路高升,以至于他族中也受了不少好处,这勃林就是一个。
北苏州港算是辽阳府治下,但这里也算是个水军营地,并不完全受勃林管辖,所以赫伦听说呼什烈勃林忽然带了几千人马过来,顿时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赫伦赶紧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衣襟还是湿的,快步迎了出去,才刚出门就看见远处一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当先一人正是辽阳府守备呼什烈勃林。
“下官赫伦参见守备大人!”
赫伦急忙上前行礼,可是勃林却没理他,而是手一挥,喝道:“去两个人察看库房中军需可足够,其余人全都给我去码头准备着。”
“是!”
那几千人马迅速散开,扬起漫天尘土,赫伦一脸尴尬,不知道勃林是什么意思,可又不敢就这么上前去问。
这时呼什烈勃林才下了马来,沉着脸问他道:“今日可有不明来历的船只经过?”
不明来历?什么意思?赫伦更是一头雾水,今天一天他都在营房里,上午睡觉中午喝酒,下午继续睡觉,睡醒继续喝酒,他哪儿知道有什么船经过。
可是上峰开口问到了他也不敢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大人,未见有甚……”
还没说完,勃林就挥手打断道:“没有就好,算来他们也没这么快到。”说完见赫伦一脸懵的样子,有点耐烦道,“你这里有多少战船?”
赫伦赶紧回道:“共有六艘。”
勃林皱了皱眉:“六艘?那顶个屁用。”
赫伦愈发迷糊:“呃……大人之意是?”
勃林索性不再理他,叫来亲兵:“去丹东港,给我将那里的战船调来。”
“是!”亲兵应声而去。
赫伦再也忍不住了,问道:“大人,调这许多船来可是要去打谁么?”
“打个屁,徐子桢要来了。”勃林一句话让赫伦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徐子桢?那个大杀星?他来这里干什么?
勃林见赫伦一脸煞白的模样,不耐烦之下更是鄙夷,说道:“你且退下,这营地由我主使了。”
“是是是!”赫伦回过神来,赶紧应下,徐子桢这三个字就是个恶梦,许多女真人虽然没和他照过面,但是他那些事早就传开了,就跟个恶鬼一样,谁都不愿跟他碰面,既然勃林要接手营地,那他自然是巴不得了。
勃林开始分派人手准备迎敌,岸边开始堆砌工事,一捆捆羽箭开始搬上岸边的战船,营地上一片忙碌紧张的景象。
远处的一片林子里两个汉子正望着营地,嘴里低声交谈着,他们就是刚才从老彭船上先下水的,两人是亲兄弟,也是登州人氏。
兄弟卞充看着远处的营地,咂了咂嘴道:“哥,金狗的速度还挺快,咱们离开登州没多久呢,消息就传来了,咱们给老彭报信?”
哥哥卞超看了会摇头道:“这才哪跟哪,那营里就只有几十号人,现在来的也没多少,还早。”
卞充嘿嘿一笑:“就是因为还早,所以咱们得先露个脸,要不然金狗慢慢腾腾不知道多久才来,那不是耽搁徐先生的行程么?”
卞超愕然回头,一拍脑门:“我倒糊涂了,还真是……我先去营地里放个火热乎热乎,你等会儿发信号。”
“好。”
“走了。”卞超借着林子掩护身形,快速朝营地而去,天已经黑了下来,今天的月色又不甚明朗,倒是给了他潜行的好机会,兄弟俩都没说废话,也没抢谁去放火谁报信,反正不管是做什么,最终都很难逃回去船上,这一点兄弟俩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