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雪山之下，有一座没被积雪完全占领的城。城市不但巨大宽广，建筑也颇具特点。这些建筑同样有数层的高楼，不过顶或圆或尖，积雪再多压在上面，也不容易将房屋压塌，体现出人类不凡的智慧。
城市的外围被一堵高墙堡垒包裹着，在它的最中心处，有一座较矮的山，山上布满一幢幢建筑。山顶之上仿佛被人为铲平，在上面只有一金碧辉煌的建筑，哪怕风雪再在，也无法将它从天地间抹去。
建筑里面更是寸雪不沾，地面为白玉石镶成。从四周十多堆旺烧着的火堆中，散发出一股股炽热，驱散空气中的寒意。殿内如春来临，仿佛和外面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个大殿格局很像大唐的大明宫，只是比起大明宫来要显得简陋些。在里面有一座数米高的台阶，龙椅之上坐着一个大鼻红脸、穿耳戴环、相貌威严的年青男子。这个仪表不凡的年青人，正是土蕃的赞普赤德松赞，也就是土蕃的皇帝。
在他下方左右，有近百人盘坐在毛毯上。此时站出来和他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脸型瘦长的老者。老者双眼深邃，站在殿中如一颗老松纹丝不动。
“赞普，唐皇刚不久派李怀光镇守朔方，现又派郭子仪来河东。不说郭子仪，那李怀光算得上大唐最年青的大帅。此人军事才能只在李抱玉之上，十分难以对付。要是他和郭子仪联手，我土蕃恐怕会有大麻烦。”
“大相太看得起他们了，”一个身高体大的大汉从左边站出来：
“上次因为伏完指挥不利，让李晟袭击了我定秦堡，临退时还送三万将士性命给他们，我土蕃不全是伏完那种傻瓜。这些年只有我们攻占唐领土，他们根本就没还手之力。要是大相怕郭子仪李怀光来袭，不妨让我马尔瓦先去会会他们，我敢保证，他们非但无法占我土蕃一寸土地，还要将他们灵州变成我土蕃领土。”
老者是土蕃第二把手尚结悉，连回身看大汉一眼都没有，退回自己的位置。赤德松赞看着大汉：
“马尔瓦，郭子仪和李怀光皆是大唐屈指可数的名将，非等闲可比。上次之事也不能全怪伏完，是我们太仓促了，当时朔方有李抱玉、李晟等人在，我们根本不应该去围灵州。春暧之日，恐怕就是他们有所行动之时。大家不要提进攻，先要避其锋芒，想想要如何应对。”
马尔瓦不满地哼了一声退回去，右首坐着一个肤黑体大、灰须齐胸的老者，老者十分精神，双眼大而凌厉，看起来绝非是刚才那位大汉可比。说话并没有站出来，在原地向赤德松赞行了一礼：
“赞普，河东朔方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万人。郭子仪再是无敌，也不敢放弃河东或是朔方兵合一处。如果他们这样做，我们哪怕不守，也要攻击他们薄弱之处直取长安。现在大军难行，不妨分兵派出将士驻扎在河东、朔方两地边城。我想这寒冬之时，他们也不会进军，只要能拖到开春，防守并不怕他们来攻。”
“赞普，都元帅言之有理。”尚结悉附合：
“听说唐权臣鱼朝恩被杀，他们的军队也虽整合。并且除少数地方节度使，许多并不愿听朝廷调遣。他们能调动的军队也不过二十来万，我土蕃几倍于他。可遣使者说通英义可汗，就算不能说通对方进军，只要向边界增派军队，至少能牵制他们一部分兵马。到时别说守，就算是进攻也大有可为。”
赤德松赞双眼一亮，想了一会站起来说：
“就照两位爱卿的意思，萨伊，你领五万大军分兵增援中宁、同心两府。暂时不可进军，只需注意防守，等待命令行事。”
一个身穿盔甲、高大壮实的中年男子站出来：
“领赞普旨意，臣这就去准备。”
……
何浩然陪了两位老婆两天，冒着风雪带领五百兵马赶到叶升。李怀光对他很不错，派吴默和一个叫吴承雄的两员猛将给他，同时给了三百弓箭兵、骑兵枪兵各一百。
他最终没能越过雷池，并不是没机会，他并不愿做违背两个老婆意愿之事。临走时李雪韵和舒小红都想和他一起伴夫出征，被他以管理酒坊为由拒绝。
在地图上对叶升县比较熟，来到这里才知道，一个县只两千人。城的面积一眼能尽收眼底，可以说十室六七空，全都逃难到其它地方去了。
叶升县是个小县城，军队标准配备是一千二百人，实际只有八百。现在这八百人和叶升县县令楚大为，就站在他面前。
八百士兵，除了三个低级军官比较威风，全都像是失去信念混生活之人。最精神的是楚大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青人。长得高高大大，身体上的肌肉也比较结实，看起来至少像半个武官。
楚大为第一眼看见何浩然时，又惊讶又激动。原本何浩然的品级低他两级，他是正七品下，何浩然是从七品下。但看见何浩然，就像看见大领导似的。
现在的何浩然太有名，不说那几个对朝廷非常有影响的军策政改。只说他能杀了鱼朝恩而让文武百官求情，这种事情在大唐好久没遇到了。
天上还在下着雪，原本何浩然不想将大家集中起来晾雪。楚大为包括吴承雄几人相劝：
“将军初来叶升，必须要将大家组织起来见个面，这样大家也有个主心骨，对我军的气势也是一种鼓舞。”
平坦的操场上积雪近尺，天上还在飘着鹅毛。他倒一点不冷，身体最里面，穿着舒小红在长安给他买的绒毛内衣。李雪韵给他买的防寒帽没带，带的是很凉爽的铁头盔。
原本想一个个认识的打算取消，他的手一挥，站在后面的几个临时亲兵，从主营厅中抬出一个个大木箱。马上一种奇特的见面礼，就会发给他的这些新手下：
“各位弟兄，我叫何浩然，在朔方军营也呆了一年，论熟悉这里不敢说同许多弟兄比，但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之人。叶升对面就是被蕃军占领的瞿靖，对面的敌人至少比你们至少多一倍。就凭你们这八百将士，敢在这里镇守而不为所惧，这就足以让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面前站着的一共有一千三百将士，不说那五百个随他一起来的。这八百将士，起码有一半都听过他的故事。
这番话让许多容易满足的士兵感动，他们的军饷虽不曾被克扣，但被派在这里来的人，基本上都是爷爷不亲奶奶不爱那种。
有些开小差的士兵看见，那些亲卫从木箱里面抬出一个个缸。这一部分人已经不再听他说的废话，心思全都放在缸子里面。
“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守城，真要是有敌人来攻，大家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它事情有我。也不要怕立功无赏，只要你立了功，我随时可向大帅、甚至向皇上举荐。你们中可能有不少人知道，和我一起的几个人，一年前还是普通士兵，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们已经成了八九品的将领。”
他这番话说完，许多人都看向吴默，这家伙向后看了看嘿嘿一笑。吴默是个活样板，他以前没遇到何浩然时，其坎坷经历不少人都知道。就如何浩然所说，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居然成了八品武将，这绝对不可思议。
李怀光要分人来叶升时，有不少人向他毛遂自荐，吴默就是其中一个。他知道，跟着何浩然只要不死，升官就像吃白菜那样简单。
这样的激励比什么都好，那些心不在焉的人也都打起精神，昂首挺胸看着何浩然，他满意地点点头，说出最后一番雪地里的话：
“从现在开始，必须要服从将令。每日两练不可缺，生活一日三餐大家尽管吃饱。我为大家带来一份见面礼，我酒坊酿的米酒。大家去准备盛具，一人两斤，无论你什么时候吃，但绝不可耽误操练。解散。”
“多谢将军。”
一千多人发出一声大吼，飞快朝各自住处跑去。旁边的楚大为信心十足地说：
“有将军在此，我叶升定不让蕃军有尺寸之功。”
第五十六章 岳父的关怀
第五十六章岳父的关怀
何浩然和众将士在叶升渡过第一个新年，他除了新年没有操练，比所有士兵更勤。已经很了解他的楚大为十分感慨，也曾对他说过韩滉那样的话：
“将军何苦如此，唉！也不知朝廷是怎么想的，将军满腹治国之策，却被遣到这么一个凶险之地。”
他没有这样的感慨，知道有些人可能不安好心，但总算是很对他的胃口。不做则以，一做就要将其做好，甚至对楚大为说出一番惊人之言：
“真想让这些该死的雪快快融化，对面的瞿靖是我大唐领土，我想带领众将士将它夺回来。”
楚大为为了配合他，可谓是吃尽苦头，将全县为数不多的中青年男子组织起来，给他做木工活。还好的是这些人也不挑剔，包吃住，只给少量的工钱也很满足。
这天他和众将士一起在操练方阵，他的胆大再一次体现出来。一千三百个士兵，除五百个弓箭兵外，全都握着一根四五米的竹杆，连吴默也将大斧插在马上，拿着一根更粗更长的竹杆。
竹杆有两种，小碗口粗，顶端削尖半米，铜黄色，被什么东西浇灌过。竹身是黄色，里面的水分已经被烘干，前方有两段被小铁环套住，中下部也绑了些麻线之类的。
整根竹杆虽长，不过只有四五斤，对于普通士兵来说，也可一手任意挥动。他们现在组的是个等腰四边形阵型，手下五个将领顶在前方，两侧有两层是骑兵，一共二百人。他们除了单手拿竹杆，一手还拿着个两指厚的轻型木盾。木盾不小，如果放在前方，能将马头也遮住。
中间外侧和前半部是双手握竹杆的步兵，竹杆有六七米长。前两排的骑兵一直在做抽刺动作，他们暂时并没有什么事。后面的是弓箭兵，不时射出一支支弓箭，在阵型左右前方几十米范围，数百个草人身上已经插了不少。
向前推进了几十米，阵型变了，左右两翼向外散开，两百余骑排成一字型，后面的步兵有事做了。在每匹马的屁股后面，有至少两个步兵。双手刺出的距离，和马上的骑兵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