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赵嘉仁喜欢天竺的秘药,法海大师真的愿意与赵嘉仁合作。搞寺院经营需要噱头,法海大师无心参与海商,但是很想从天竺请回一些舍利等佛陀的遗宝。甚至不用请回真的舍利,只要灵隐寺宣称他们请回了真舍利,那些佛教信徒自然就信了。那时候香火钱少说也多赚好几倍。
见赵嘉仁有合作的意思,法海大师带着大资本所有者历练出来的从容镇定答道:“赵施主所命,灵隐寺必然遵从。还请赵施主多来鄙寺盘恒。”
虽然不知道灵隐寺方丈法海有什么盘算,赵嘉仁觉得已经在利益上达成了互通有无。印度辛香料杀菌保健,对于延年益寿有作用。天竺的医药学很发达,香料医术非常完备,属于经验体系,可以整套引进。那句‘干了这杯恒河水’绝非嘲讽,赵嘉仁真的认为印度三哥不是傻子,若是咖喱没用,他们不可能如此坚持食用两千年。
去年从狼牙修国返航的时候,船队上的船员们也吃咖喱饭,也有人不怎么喜欢这个味道。可大家普遍认为,吃了咖喱,牙就不流血了。还能下饭,而且咖喱汁浇到饭菜上,在颠簸的船上也不会弄洒。
意外得到了如此助力,赵嘉仁欢欢喜喜的在法海大师的陪同下参观了灵隐寺。与寺里的长老们亲切会面,并且见到了寺里懂梵语的高僧,祝愿高僧们强化梵语知识,通过使用梵语来为国家的事业为佛教发展添砖加瓦。
此时天色已晚,赵嘉仁索性在法海大师的邀请下在寺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就带人回家。走到大门,就见有一队人竟然早早就到了门口。看服饰竟然是内侍。
没等赵嘉仁分辨出是哪位押班,就见轿帘掀开,从里面走出个高高瘦瘦的内侍。此时有小黄门跑了过来,行礼之后尖声问道:“请问这位官人可是赵嘉仁赵知州。”
“正是。”赵嘉仁侍卫答道。
得到确定答复,小黄门立刻说道:“董押班有请赵知州。”
赵嘉仁此时已经看到了那个高瘦的内侍,确定那位就是董宋臣。老爹赵知拙说过董宋臣回京,赵嘉仁只是没想到这位董宋臣回来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这位竟然回到临安之后就跑到灵隐寺烧香拜佛。
上前与董宋臣相见,不过是三年时间,董宋臣看着衰老许多,头发都变得花白。眉眼间再没了那种锐利如刀的感觉,看上去就是个老人。
“赵知州,咱家谢过赵知州还敢过来与我相见。今日你我在此偶遇。却不知道朝中那些大臣们知道之后会怎么编排呢。”董宋臣声音里面颇有感慨。
而赵嘉仁听了之后哈哈一笑,“哈哈!董押班,以我的愚见,要说什么的人无论遇到什么都要说。我等既然问心无愧,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
“赵知州说的是。倒是我自寻烦恼啦。”董宋臣脸上也露出了点真正的苦笑。说完之后,他又正色说道:“上次那玻璃暖房的事情,还没当面谢过赵知州。此次正好多谢。”
见董宋臣要行礼,赵嘉仁再上前两步拉住董宋臣的手,顺道靠近董宋臣,低声说道:“董押班,你看得起我,让我帮忙,我怎么能不帮。此次董押班回来,我也有事。”
董宋臣听了之后神色立刻就严肃起来,方才那种疲态顷刻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仿佛是一把蒙尘的利刃被拂去岁月的尘土,再次露出本来面目。不过董宋臣的声音也不大,他这等人自然知道该做怎么做,“不知赵知州有何事。”
“我泉州知州的任期已经到头,我要做福州知州。”赵嘉仁低声答道。
“要做?”董宋臣低声询问着他认为的重点。
“对。我要做。”赵嘉仁强调了他的想法。
“咱家刚回京,已经不能如几年前那般。”董宋臣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我会请人推荐。”赵嘉仁答道。
见赵嘉仁如此识相,董宋臣满意地答道:“若是官家有意,咱家定然不会让别人当了福州知州。”
简短的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下。两人都是很谨慎的人,见面之后一句话不说不合适。若是长篇大论也不合适。此时正好,两队人就各自去办自己的事情。
赵嘉仁回到父母家,就给自己放了个假。除了给临安商铺驻守人员拜个早年之外,他就在家里看书写计划。虽然元旦到正月十五之间也有些应酬,却都是些场面的事情。真正忙碌的则是赵嘉仁的老爹,既然儿子想做福州知州,按照大宋的规矩就得由临安的大人物来推荐。赵嘉仁无法出面,身为老爹的赵知州就得出面。
把故旧拜访了一圈,到了正月十四,赵知拙高高兴兴的回来。把赵嘉仁叫到面前,赵知拙宣布,“户部尚书马光祖觉得三郎你能让泉州市舶司安定下来,可以留在福建。即便不能做福州知州,好歹也可以再做一任。他答应我,等正月十五之后就上表推荐。”
“多谢父亲。”赵嘉仁心里面也大大松口气。贾似道是不是靠得住不好讲,董宋臣是不是靠得住也在两可之间。不过两人只要有一个能够出力,赵嘉仁的差事就不难。
想到这里,赵嘉仁忍不住追问:“爹,这位马尚书有没有要求什么。我管市舶司,只要马尚书肯投点钱,让他有些回报也是应当的。我知道马尚书在蒙古南侵之时出银万两,你说他又在赈灾里面花了几十万贯。再大的家底,若是只出钱,也扛不住吧。”
赵知拙满意的看了看儿子,“这些话你该在见马尚书的时候亲自与他讲。”
“我们何时再去拜访马尚书?”赵嘉仁果断的问。
赵知拙自信地笑道:“哈!明日正月十五。我请马尚书到家里来饮酒,你只需好好准备。可千万不要让马尚书心中不快。”
时间过的很快,马光祖在傍晚时分抵达赵嘉仁家里,赵家开了正门迎接。
见到赵嘉仁,马光祖上下打量了好一阵,才转头对赵知拙说道:“果然是仪表堂堂。”
“也就是个子高大而已。”赵知拙谦虚地说道。
“光靠高大可没办法断绝蒙古军于大江两岸。”马光祖继续讲述着他对赵嘉仁的印象。
赵知拙见气氛融洽,就请马光祖进厅内。此时已经摆了一大桌酒菜,赵知拙笑道:“此次是家宴,马尚书也不必再想着朝政与百姓。我们便喝几杯尽尽兴。”
第079章 宴请尚书马光祖
户部管财政,乃是极为重要的部门,可以说仅次于吏部。户部尚书马光祖自然是极受器重的一位。赵嘉仁打量着这位微胖的老头,对他能扛住贾似道的打击而暗自佩服。
身为长辈,马光祖先与赵嘉仁的老爹赵知拙说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光祖放下酒杯,询问起赵嘉仁,“看福建路所报,嘉仁所在的泉州竟然恢复的如此之快。嘉仁可否告知我用了何种办法。”
用了何种方法?老子挤出所有铜钱搞投资,赚到的每一分每一厘都用在再投资上。赵嘉仁心里面嘀咕。但是这话可不能对马光祖讲,赵嘉仁的投资中有一部分现在不能见光,甚至以后也尽可能要隐藏在阴影里面不为人知。譬如现在让赵嘉仁得到巨大收益的济州岛。有了济州岛,赵嘉仁的造船成本暴跌,可在有心人的眼里,这就是私自开疆拓土,属于近乎谋反的事情。
“须得讲人和。”赵嘉仁开口了。
“人和……”马光祖对这个词有点意外的样子。
赵嘉仁从容答道:“赵氏在泉州百年,好歹有些人望。此次我令人南下,就有赵氏宗亲参与。虽然实际上他投钱不多,却让他看着像是个大户。马尚书,虽然泉州商人未必喜欢赵氏,可他们知道赵氏最怕做赔钱买卖,若是没有十足把握,赵氏不会这么显摆。所以才有人肯跟着一起去。等到大家赚到钱,再去的时候就不用打着赵氏的旗号。”
因为牵扯到对赵氏的嘲讽,赵嘉仁忍不住露出了些苦笑。赵知拙见儿子竟然这么讲,他是摇头叹气。赵夫人则与坐在旁边的马夫人一起抿嘴微笑。
“这倒也是个法子。”马光祖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非常就事论事的做出评价。思忖片刻,马光祖觉得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他继续问道:“却不知嘉仁为何要领了福州知州的差事。”
“此次去的乃是泉州商船队。福州商船队对此心有疑虑,并没有多少前去参与。我若是能做福州知州,就能发动福州船队加入船队。船队去的越多,赚到的钱就越多。”赵嘉仁发挥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对着马光祖侃侃而谈。
从心理学角度,所有被欺骗的人都是因为骗子说中了被骗人的内心渴望。是被骗的人自己有期待,然后他们寻求能与他们期待类似的东西。如果通俗点说,高明的骗局就是九真一假。
在所有细节上,赵嘉仁说的都是真话,至少是赵嘉仁在交谈中认为的大宋文人们对海上贸易的看法。
在关键的那一点上,赵嘉仁说的事情与事实完全背道而驰。什么泉州商队去得多,福州商队去的少。实际上是以福州为母港的赵嘉仁船队带动了许多福州船队南下,反倒是泉州本地船队去的少。
赵嘉仁的目的是要做福州知州,所以他需要说服能支持他的人。马光祖是个名士,大概也会是个名臣。不过马光祖毕竟是个大宋的文臣,大宋文臣有实际做官的经验,却没有更高水平的认识。这就让他们难分真假。至少马光祖就没关心最关键的问题,赵嘉仁的船队凭什么就能穿行在无垠的大海上,准确的找到目的地。
如果马光祖这么问的话,赵嘉仁已经准备好了理由,‘找到了识途的老水手’。赵嘉仁相信马光祖一定会被这个理由说服。虽然从逻辑上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如果有老水手,为何以前就没能如此。当然,赵嘉仁对此也有准备。
果然,听了赵嘉仁的话,马光祖不由自主的微微点头,同时说道:“若真的能如此,那也不错。”
见马光祖有了信心,赵嘉仁继续说道:“马尚书。那反贼蒲家本就是占城人,他们勾结蒙古之时,心中有鬼,就让他的二儿子与四儿子带着家眷返回到占城。蒲家几十年垄断大宋到占城的贸易,现在虽然大宋船队开通了南海商路,可蒲家在占城的余孽只怕心有不甘。我担心他们袭击大宋船队。所以我想在福州再干一任。毕竟福州知州的差事兼了福建路安抚使,能节制殿前司左翼军。有左翼军的话,大概可以用水师护送一下大宋商船。”
话说到这里,赵嘉仁把自己准备的内容说全了。他并不担心马光祖能看破这里面的问题,大宋官员中99%都不清楚占城在什么地方,那附近的海域是个啥情况。赵嘉仁曾经对福州市舶司与泉州市舶司,乃至对广东市舶司的官员做过测试。这帮人对于南海的理解只能用‘不知所云’来形容。
倒不是这帮官员们真的相信天圆地方,而是这帮官员根本没有地球的概念,所以基于这个理念的经纬度绝不可能在他们脑海里出现。既然如此,他们的地理方位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