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场上,干掉政敌夺取政敌手中的政治资源和政治地位,就能够开始推行自己的政治理念,尝试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看得出,这帮人试图解决大食商人的目的只是为了大食商人手中掌握的那些商业资源。或者说,这些人看上了大食商人手中的商用土地和商用建筑。
也许是司马考自己就是被政治打击的对象,所以司马考心中忍不住生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想法。
带着这样的情绪,司马考进了大礼堂。在位置上稳稳当当坐着的徐远志看到司马考竟然毫无激动的坐到了位置上,沉稳的等待着上面的人开始讲话。徐远志率先开始问道:“你在外面见了什么人么?”
司马考点点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徐远志并没有继续询问司马考到底遇到了什么,他语气轻松地说道:“本来就是如此。我等不肯学,只是因为我等不虚心。”对师侄做了这般教育之后,徐远志就沉默下来,轻轻扇着扇子,等待主席台上的人发话。
然而说话的并不是主席台上的一众负责人,这帮人坐定,一位司仪大步走上前台,用有些浮夸的风气对台下的众人大声说道:“诸位投资人,我们期待的投资人大会终于开始了!现在大家能够看到,咱们航海行会的干事们在干事长袁弘杰先生的带领下就位,现在,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袁弘杰干事长发言!来诸位,掌声响起来!”
在这样的引导之下,热烈的掌声瞬间响起,大礼堂里面顷刻显得无比热闹。在这样的气氛中,袁弘杰站起身。看到自己要分到的红利马上就要揭晓,掌声自然而然的更加激烈起来。
第107章 不外流的大宋货币
“三成……”徐远志若有所思地说道。
走在徐远志旁边的司马考沉默不语,脸上有些失落的表情。投资人大会准备的很久,真正宣布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句话。航海行会干事长袁弘杰宣布,此次投资人会议分成是三成,接着就宣布分组开会。司马考所属的投资人类别是全包,投资人只管出钱,拿钱。其他统统不用管。
因为在学校里面很容易得到一些内部信息,司马考得知的出海普通水手的获益比都比这个三成高很多。所以离开的时候司马考满脸的失落,堂堂进士只有最低分红比例,司马考很失落。
“三成全部是给现钱。有趣。”徐远志对司马考说道。
“何意?”司马考对徐远志的着力点不太理解。
当过知州的徐远志有些讶异的看了司马考一眼,这才说道:“三成比放债的利息低一些,可放债只怕是拿不到多少现钱。”
司马考是判官,听了这话之后马上明白过来。大宋缺钱,放债之后收回来的很可能是田地、店铺,又或者啥也收不到。因为大宋官府不许因为欠钱而掳人,这时代的黄世仁发动‘穆仁智催债’技能,大概也是弄不回来喜儿的。因为喜儿若是去告官,掳人的黄世仁大概就得人财两空了。
航海行会给现钱,投入交钞的就给交钞,投入铜钱的就给铜钱。若是只是给关键投资人也就罢了,这可是对所有投资人返还本金与利润。这是牵扯几百万贯纯粹的钱财往来,如此规模,在整个大宋大概也没人能有如此手笔。
想通了这个关节,司马考马上就不想抱怨。他此次投了一万贯交钞,能拿回来一万三千贯交钞,这笔钱不用纳税。其实司马考已经准备再从家里弄些钱,凑够两万贯,明年这时候他大概就能收入到两万六千贯。
就在司马考勾勒着美好想象的时候,就听徐远志再次开口,“这样的回报能持久么?”
真的是一言上天堂,一言入地狱。司马考觉得自家师叔的话真的是莫名其妙,从前面的讲述来看,徐远志很佩服航海行会的能力。怎么突然间就开始给航海行会敲丧钟了呢?想到这里,司马考问道:“师叔,你之前不是还想投些钱到航海行会么?”
“现在我也想继续投钱进来。”徐远志答道。
司马考用不解的神色看着徐远志,对自家师叔的判断大惑不解。若是怀疑航海行会的回报无法持久,那为何要坚持投钱。不过司马考也不敢问太多,毕竟他的官只是做到判官,他师叔徐远志做过福州知州与广州知州。论见识,徐远志总是比司马考要高那么一点点的。
徐远志看了看一脸不解的司马考,他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向这个鄂州判官做解释。赵嘉仁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赵嘉仁现在弄出来的兴旺局面也并非前无古人。其实徐远志自己也没办法做出详细的解释,不过历史书上早就讲过很多次,一个地方只要有大量的钱汇集,就一定会出现各种问题。哪怕是汴梁或者临安这种京城,也会承受不了如此冲击。历史上其他朝代都是采取重农抑商的方式强行打击商人,而大宋不禁兼并,不歧视商人,所以很多问题爆发的时候更加激烈。
在看到了这次投资人会议之前,徐远志只是挺好奇。见识了投资人会议之后,徐远志觉得好奇心更是无法按捺,既然没办法和司马考谈论,徐远志说道:“我们一起去见见赵知州。”
两位进士联袂而来,即便赵嘉仁很忙,他还是接见了两位。赵嘉仁重视进士,是因为进士有很大影响力。当年向士壁马光祖身为进士,在本地振臂一呼,就能募集到几千民团去和蒙古人打仗。
如果徐远志与司马考真的肯加入赵嘉仁的队伍,他们就可以在他们家乡召集富人给赵嘉仁投资,召集穷人来为赵嘉仁的体系注入劳动力。可以说好处多多。若是极端情况下,譬如临安朝廷灭亡。那时候本地进士的号召力就更显得珍贵。
徐远志不爱打官腔,他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司马考听了师叔的话,整个人都懵了。这位鄂州判官并没有想到师叔竟然是以天下的角度,以历史的角度来提出问题。这题目已经不是个知州的范畴,而是朝堂上相公们的领域。
赵嘉仁听了之后倒是没有觉得奇怪。要是用21世纪的话,徐远志质疑赵嘉仁的船队某种意义上有些类似庞氏骗局,或者是老鼠会。因为赵嘉仁支付给投资人货币,而不是支付实物。徐远志认为这么做就会无法维持可持续发展。
当然了,徐远志用词中牵扯了不少与货币有关的内容,听着很是有些唬人。听的旁边的司马考一愣一愣的。
既然两人如此,赵嘉仁也矫情,他答道:“想给徐先生解释这个问题,就得先把货币的概念弄清楚。我觉得给徐先生和司马兄两个人讲没效率,所以我准备开个班,讲大课。两位先回去等消息,大概明后天课程表就能排出来。”
赵嘉仁从来不说废话,果然到了后天,课程表就排了出来。第四天,赵嘉仁先到衙门,行了官文给左翼军统领夏曦,让离开福州半个多月的夏曦赶紧回答迁移是否开始。把这件事弄完,赵嘉仁才赶往学校。
此时航海行会的干部们都已经返回,加上两位进士,三十号人都等着。
“货币就是一般等价物。”赵嘉仁上来就将大学课上的内容撂出来。看着干部们愕然的脸,赵嘉仁板着脸说道:“这次的课我要考试,所有讲到的基本理论全部要考试,而且必须条条过关!”
这么强硬的命令下来,学员都傻了眼。不等他们继续浪费时间,赵嘉仁对司马考说道:“司马考学员,你来当学习委员,所有学员笔记的事情必须检查。”
赵嘉仁态度虽然坚定,不过内容倒很灵活。中国历史上的货币是制钱,金银一直不是中国最主要的货币。这点上就不怎么符合马克思资本论那句‘金银天然就是货币’。不过赵嘉仁也不在乎这些,他在大宋好些年,终于能理解到大宋的很多问题。
首先就是大宋货币外流问题,所谓良币驱逐不等于货币外流。大宋和外国海商做生意,支付给外国海商的是铜钱。在这帮外国海商眼里,铜钱可不是货币,而是一种货物。每次出海的时候带走几千斤铜钱,一来这玩意是价值很高的商品,二来还能当做压舱物。何乐不为,不知不觉之间,大宋本土的货币就大大匮乏起来。这也不能说是海商恶意这么做,而是因为他们的国家就没有货币概念,更没有一般等价物概念。
现在赵嘉仁领导的航海行会就彻底改变了这样的问题,大宋船队出航的时候不携带大宋货币,而是携带大量商品,以商品换商品,在扩大了大宋海上贸易的同时,还杜绝了大宋货币外流问题。
将自己的功业大大讲述一番,赵嘉仁高声说道:“而且这些商品还换取到很多金银!诸位,这些商品还换到了很多金银!”
一众人里面只有仁达钱庄大掌柜齐叶与齐叶的两名手下才知道赵嘉仁为何这么激动。齐叶的嘴角已经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而其他人则不知道赵嘉仁为何这么激动,都讶异的看着赵嘉仁。
赵嘉仁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两个钱袋,对司马考说道:“你把里面的硬币一个人给两个。下课之后让所有人签了领取记录。”
司马考过来拿起钱袋,讶异的发现两个钱袋竟然沉甸甸的十分压手。伸手进去,摸到的好像是制钱,掏出来之后却发现这是圆形无孔的硬币。有金币,有银币。金币与银币的大小不同,金币与金币之间的大小则是完全相同。
每一个学员都领到两个,正好将金币银币给分完。徐远志看到金银币边缘很光滑,却都有很精致的花纹,硬币正面中间是‘壹两’,还有其他的图案,背后则是‘仁达钱庄’四个字与图案。金币整体样式差不多,只是因为个头比银币小,所以上面的文字更精致,花纹则与银币不同。
几个月前,仁达钱庄的大掌柜齐叶就拿到了这些贵金属货币,在货币设计时候,齐叶同样出力甚多。他与其他学院不同,只是把沉甸甸的货币拿在手里把玩,而眼睛并没有看着金银币。齐叶很清楚赵嘉仁想说的内容,赵嘉仁不仅通过航海行会阻止了大宋货币外流,现在还通过进口金银能够发行某种货币。
在当下的大宋,金银已经承担起货币的责任。只是因为金银数量太少,所以没办法大规模的发行而已。仁达钱庄依托了航海行会,终于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钱庄,作为仁达钱庄的大掌柜,齐叶也觉得有荣焉。
“原来的时候我们是输入商品,输出货币。现在局面变了,我们变成输出商品,输入货币。有人曾经认为我们给投资人直接发货币会难以维持,我认为这是多虑了。”赵嘉仁扫视着一众干部学员,最后目光从徐远志身上一扫而过。
徐远志并没有觉得面子受损。他饶有兴趣的听着赵嘉仁所讲的内容,觉得‘朝闻道夕可死矣’这句话真的是古人诚不我欺。
第108章 夏璟统领的反击
当赵嘉仁在讲堂上把自己对大宋的贡献慷慨激昂的讲出来,进而开始向那些同样有些激动的干部学员灌输‘一般等价物’概念的时候,殿前司左翼军并没有在出现在赵嘉仁心中。实际上就算是赵嘉仁一般的时候也不会想起这支军队来。
以赵嘉仁的官职角度,他是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抚使,只要福州治下没有出现暴动或者叛乱,他就没有大事。以赵嘉仁本人的视角,福建路的内陆山区并非重要的地区。此时赵嘉仁关心的是福建路沿海地区。
然而从殿前司左翼军统领夏璟看来,在福建路能向他提出要求的官员中,官位最高的就是赵嘉仁。在整个福建路公然威胁夏璟的更是只有赵嘉仁一个人。半个多月前满怀屈辱的离开福州,夏璟觉得自己的人生貌似都被否定了。进士看不起军人是一码事,夏璟自己也不觉得进士赵嘉仁有什么非要看得起夏璟的理由。
但是福州知州兼福建路安抚使威胁殿前司左翼军统领说,要是统领不听话就把统领给弹劾到丢官,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不管进士比军人地位高多少,夏璟都准备和该死的赵嘉仁斗争到底。
一路上夏璟就在想办法,回到驻地后,夏璟就把师爷给找来商量。师爷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办法,和夏璟想的一样,师爷提出给夏璟在朝中的靠山写信,将赵嘉仁的恶性讲述清楚,并且恳求在朝廷的靠山能够弹劾赵嘉仁。
写完了这封信之后,夏璟用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出去。看着背起行囊出发的官方信使,夏璟心中也有着一些期待。大宋各地方上的官员都是流官,如果这帮人没有犯罪或者重大失职的话,他们都是三年一任的不断在各个职务上调动。就如赵嘉仁虽然在福建路待了快十年,可赵嘉仁的职务历经莆田县尉、临清县尉、福建路提点刑狱、泉州知州、福州知州,十年就有五个不同职务。一般来讲,左翼军统领则会在福建路待上很多年,只要再熬过两年,夏璟就可以看到赵嘉仁离开福建路。现在夏璟需要的只是熬过这个时间而已。
大宋官方邮政系统的效率还不错,信使们虽然没有神行太保戴宗那种贴了神符就能跑几百里的能耐,却也尽心尽力的将信送往目的地临安。并且在十天左右送到了目的地。就在信使进入临安的时候,赵嘉仁催问夏璟的信才送到了夏璟手中。
看完这封傲慢的信件,夏璟愤愤的抬眼向天,期待自己在临安的靠山能够赶紧运作起来,制止赵嘉仁的无礼暴行。夏璟统领的第三房小妾偷偷看到了夏璟的气氛,她连忙到了厨房开始张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