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考对众人说道:“诸位,这是奶酪火锅。大家不用客气,喜欢什么水果,就直接夹了,在里面蘸了奶酪来吃。”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觉得心里面也没有谱,尝试着按照司马考说的做。等到满口香浓散发开,众人登时都被这味道迷住了。没人不喜欢甜食,区别只在于甜度和甜味而已。对于大宋的人们,这种精处理的奶制品中添加了足量白糖,足以让食客们生出欣快感。
奶酪火锅就是用水果,面包片等蘸了融化的奶酪来吃。七月,水果虽然已经上市,然而果子酸味还比较重。有甜奶酪配合,被弱化的酸味反倒更加促进食欲了。
至于牛肉干与朗姆酒同样得到了大多数姑苏人的认同,这一顿饭下来,众人都觉得吃出了真正的爽快。
通过新鲜食物成功摆谱,司马考接着就开始对与会者进行了游说,“诸位,这几年姑苏的丝绸卖的应该比头些年好很多吧。”
与会的人看着司马考,不少人心里面腹诽。司马考家这两年就是购买姑苏丝绸的主力,看得出这家伙是找到了门路。
司马考也不讳言此事,他甚至果断的将此事向一众与会者做了解释。“原本南海航路掌握在大食商人手里,他们为了能多赚钱,故意每次少带东西往来两边。物以稀为贵,他们少带东西,自然能卖高价。自从赵知州掌握商路之后,两边的贸易总量大增。诸位都知道香料的价格这几年一直在下降。这就是因为我等的努力……”
听完了司马考的解释,这帮姑苏当地有钱人提出了个问题,“司马官人想让我投钱进来,我们倒是明白了。可我想问一句,若是生意做得越大,岂不是香料价格越低。那我们赚到的钱岂不是越少么?”
正因为与会的人都能理解物以稀为贵,所以这个质疑得到了其他与会者的赞同。
而司马考听了之后呵呵一笑,他带着同情的神色问道:“若是搞物以稀为贵的手段,诸位不会有机会来投资航海的买卖。就是因为赵知州要把买卖越做越大,诸位才有机会投钱到这里面来。不然的话,这姑苏只要有我一个人做这买卖就足够了。”
被司马考如此嘲讽,有钱人们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们对此也颇有疑虑,即便进士司马考非常有可信度,他们对于投资也同样很是谨慎。
司马考原本也不想强迫这些人,他就邀请这帮人到福州到泉州去亲眼看看那些船队。真正见识过那些船队的规模,这些人才能知道投资到底有多大的空间。
八月,参观团抵达了马尾。参观了三层小楼,参观了供水的人工喷泉,参观团都忍不住大呼小叫。这样的建筑真的让众人开了眼。甚至不用看福州,也不用看船队。只是看看通过海上贸易养出这么多的富人,姑苏有钱人的参观团就明白航海的利润到底有多大。
马尾地区的新城区总面积有二十平方公里,其中住宅区有十平方公里,一平方公里上大概有9000栋三层小楼,也就是九万户。每户现在平均有六七口人,总人口有六十万之多。这六十万人即便以姑苏的标准,也迈入有钱人的行列。
航海行会的对于投资模式的解释清楚明白,代表团们弄明白了自己的机会到底在哪里。赵嘉仁的生意简单明快,就是走量。纯色的绫罗绸缎卖给大食商人和天竺商人,他们愿意怎么加工就怎么加工。姑苏的手工业非常发达,刺绣等加工之后的商品大概是可以敞开供应的。
听了姑苏有钱人的建议,负责招待的航海行会干事长袁弘杰也率直的表达了意见,“这种刺绣能否卖上高价,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至于那帮大食商人与天竺商人到底喜欢什么花样,喜欢什么花纹,我们这些年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如果诸位愿意合作,不妨今年派人和我们一起到天竺与大食去,和当地商人进行面对面的接触。而且诸位的刺绣能否卖上更高的价钱,我们也不能保证。咱们谈好投资与分成的模式,这就可以合作下去啦!”
看着姑苏有钱人面露为难的表情,袁弘杰用爽快的声音恐吓道:“诸位,我们每年十月就要南下,现在可都八月啦。诸位要抓紧,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可是很快呢!”
牵扯到钱,事情就进行的很快。到了十月份,来自姑苏刺绣业的商业代表们携带着大量的刺绣样品乘上了船,满怀不安的情绪与船队一起南下去了。
这帮刺绣代表离开姑苏的时候是咸淳二年,咸淳三年五月,他们就回到了姑苏。所有人都晒黑了,所有人都瘦了些。然而所有人回到姑苏,和当地的亲人朋友重逢的时候都无比兴奋。
见识到了真正的异国风光,这些远行者有无数的话要和自己人讲。他们骑过大象,他们看到了在遥远的南边天空中竟然有一个十字形的星座。而想看到那个南十字星座就必须航行到足够靠南的地方去。在那里,四季都是盛夏。有着在姑苏从来没见过的各种奇花异草,以及各种不同的水果。当然,还有各种奇装异服的外国人。
至于投资,那些刺绣,特别是大幅刺绣在外国的确引发了很大的购买欲望。有些土王甚至开出高价,他们做好了图案,要姑苏的刺绣师傅刺绣。这帮人给的价钱远比同样刺绣在大宋能卖的价钱要高的多。还有能大量生产的花纹刺绣,只要稍稍改改花纹,也有大量的买卖。还有某个特别富有的大土王,甚至开出高昂的价格,购买整套花纹的大批刺绣。
在遥远的天竺,真的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第135章 我有新制度可赚钱
“诸位,我想你们大概都听说了,赵知州想把土地集中起来使用。这样可以很有效的缴纳公田的粮食。”司马考板着脸,声音也很冷。
参加会议的一众地主们听了这话,脸上差点就要浮现出寒霜来。提到公田改革,这些人心中除了负面情绪还是负面情绪。若对面不是让他们赚到不少钱的司马考,这帮人当中脾气暴烈的只怕就会骂出声来。
司马考见会议的局面还能控制得住,他继续说道:“我提出这个要求,不是要诸位为贾似道效力。这是赵知州的请求。论爱国爱民,朝廷里面只怕谁都比不上赵知州。”
下面的与会者本来就对公田改革十分恼怒,听到司马考的解释,众人就爆发了。
“若是赵知州真的爱国爱民,就该把贾似道那奸贼给除掉!”
“爱国爱民!俺们难倒就不是民了么?”
“除掉贾似道就是最大的好事!”
……
等叫嚷声稍落,司马考笑道:“你等跟着赵知州难倒没赚到钱么?”
屋里面安静下来,所有与会者都变了脸色。司马考的话里面威胁的意味太重,没有人喜欢被威胁,尤其是在赚钱的事情上。
为了缓和情绪,司马考露出了个笑容,他带着笑容大声说道:“赵知州从来不威胁别人,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只是诸位有没有去过嘉兴府,赵知州在嘉兴府搞了集约化农业。当地所有地主的日子都比以前好过。你等若是觉得赵知州在丝绸与刺绣上让大家赚钱,何不在种地上也听听赵知州的意思。”
这话降低了敌意,让一众人等的表情舒缓了些。然后司马考继续说道:“诸位,若是想扳倒贾似道,就得有于国家有大功的人才行。贾似道有今日的地位,不就是因为他在鄂州立下大功么。若是诸位能够听赵知州的话,把地方上搞好。赵知州有了功劳,岂不是也能升到丞相的位置么。那时候……呵呵!”
这么一说,地主们露出了理解的表情。司马考脸上的笑容则是更加灿烂起来。因为地主们不知道赵嘉仁的政治观点,而司马考则是非常清楚。贾似道为了解决财政困难搞公田改革,赵嘉仁的土地理念比贾似道激进的多。在一众干部的学习会上,赵嘉仁公开表示他反对地租,支持土地国有制。也就是说所有的土地都该归国家所有,那些想种地的百姓从国家那里租用土地耕种。
想象着地主们知道赵嘉仁的理念后会有什么反应,司马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地主们看着司马考极具感染力的笑容,也觉得坚决不合作的信心莫名的被动摇。反正嘉兴府距离姑苏没多远,几万里外的南海都派过考察团,几百里外的嘉兴府有算个毛呢。
对于地主们来讲,他们并不理解土地国有制。然而赵嘉仁却是明白的,这也是他没办法因为贾似道搞砸公田改革而讨厌公田改革。土地国有制的后续一般都是集约经营,集约经营的核心就是土地成片化的效率经营。
在农业时代,劳动力是最不值钱的。漫长的农业周期,频繁发生的自然灾害,哪怕是稻子成熟,没有来得及开镰割完,一场暴风雨过来就有可能煮熟的鸭子乘风而去。
风险如此巨大,每一个环节都立刻用货币支付的话,从长期统计学计算结果,完全靠种植成果牟利的农业投资者必然破产。农业是第一产业,工业是第二产业。第一和第二的区别并不是经济学家拍脑袋制定出来的,在中国大学学习过社会主义经济学这门必修课的赵嘉仁就把嘉兴府的富余劳动力给转移到了手工业与饲养业中。
当然,土地主们理解不了这种深层理论,给他们巨大触动的是他们能理解的现实。赵嘉仁在江边修了不少水力设备。舂米机是其中之一,还有与船厂的木料加工有关的设备,还有对煤进行加工的设备。
这些机器没有对土地主参观团开放,土地主们看到的是搓绳机与碾压机。稻草鞋是大宋很常见的用品,芦苇席是大宋人民家家户户都有的产品。参观的土地主们就见到水力设备源源不断的生产出适合打草鞋的稻草绳,晒干的芦苇被碾压机压成非常方便使用的扁片。很多女性就在设备附近的工厂场地上手脚麻利的在那些定制模具上打草鞋,或者编芦苇席。
因为采取了流水线模式,每个人都只负责其中的一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人负责检查,按件付费。虽然也有土地主偷偷看大群的女工当中是不是有长相好看的,大多数地主还是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倒了产品上。
不怎么熟练的农夫从搓稻草绳开始,一天也许能打一双草鞋。就地主们的观察,这些力气远不如男人的女人仅仅在一个时辰里面,平均每个人都至少生产了一双草鞋。从存放最终产品的箩筐里面拿出草鞋来看,地主们发现这就是从去年开始在姑苏以良心价出售的草鞋。不管是质量或者样式都胜过普通农户生产的草鞋,这玩意彻底冲击着姑苏的市场,让姑苏本地草鞋业基本崩溃。看完了草鞋之后再看芦苇席,地主们确定在姑苏热卖的良心价芦苇席同样是这里的产品。
离开工厂之后,带队的司马考告诉地主们,这些女工每天的薪水是会子一百文。
听了这个消息,参观团所有成员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司马考。司马进士容貌即便不算是美貌,至少也是相当正常。现在大家才发现司马官人的心比锅底都黑。
在姑苏城,一个工人一天能挣到一百文铜钱,就算是温饱了。公田改革之前,因为战争时期大肆发行交钞,那时候交钞与铜钱的比例是交钞一贯可以换220文铜钱。现在贾似道疯狂发行交钞,现在的交子价格在实施公田改革的地区一路暴跌。一百文的交钞能换十文铜钱就算是阿弥陀佛啦。以这样的手段进行盘剥,土地主们对司马官人的手段是真心的佩服。
“那些女人在家里待一天,一文钱都赚不到。”司马考的声音里面理直气壮,仅仅是这般自信就让土地主们觉得自己有点理亏的感觉。
“嘉兴府的地主们手里有交钞,但是花不出去。而我们给他们找到了能把交钞花去出的办法,就是兴办工厂,用交钞支付劳工的费用。诸位当中做丝绸或者刺绣买卖对于土地被收走当然生气,不过你们赚钱的难道是靠种地?你们种一辈子地,赚的钱能有运一船刺绣到天竺和大食赚的多?”
说到这里,司马考停下言语,锐利的目光在一众地主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接着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语气说道:“诸位,你们若是只懂得怄气的人,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必须对你们说,怄气是没用的!”
参观、开会、再参观、再开会。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率先屈服的是家里有丝绸与刺绣产业的地主,接下来屈服的是那帮养蚕的。随着越来越多的姑苏地主与有钱人选择合作,种桑树的地主们也屈服了。最后剩下些完全的土地主,虽然他们不想屈服,然而也没谁真的把这些人当回事。司马考对他们提出了最后的条件,答应让这帮土地主所有孩子都赵嘉仁办的学校里读书,包吃包喝还不要学费,有多少人收多少人。除了极少数的顽固份子,那帮土地主也屈服了。
徐远志对赵嘉仁这种手段表示不解,“赵知州,你都说过强扭的瓜不甜,这么搞法必然有大量后患。”
“这里面肯定有不少人会跟着我们走,到了后患爆发之时,把那些无法合作的甩掉就好。而且就算是退一万步,合作全面失败,我们好歹还赚到了不少孩子么。”赵嘉仁神色从容,看着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