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540节

直到新的防疫理论出来,朝廷搞起了‘爱国卫生月’,加上接种各种疫苗,传染病才被有效限制。这些官员们不得不承认官员和百姓在瘟疫面前没有分别的事实之后,对于不治理民间的做法就非常反感。上层卫生状况普遍姣好,真正危险的恰恰是民间。

杨从容心中不快,大宋大使也不快地答道:“你认为瘟疫还分人么?得了病,都会死。”

“百姓死了多少,只要皇帝还在,贵族还在,东罗马就不会灭亡!”宦官的回答同样非常不快。

杨从容心中一惊。那本《社会契约论》开篇就谈及的核心问题是‘到底是现有国家还是先有人民’,赵官家很明显是中国文化继承者,中国文化里面认为先有人民后有国家。孟子甚至主张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在东罗马帝国的上层的理解与孟子恰恰相反。明显是‘君为重,社稷次之,民为轻’。好像投降蒙古的临安朝廷也这么想……

“东罗马也不是没人到过大宋,我们的爱国卫生月每个年都搞,想来东罗马应该知道一二。对我们来说,城市卫生无荒地。若是你们不能用我们的法子,就另请高明吧。我们只会这种包括整个城市的办法。”

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宦官愤愤然而去,大宋使团这边也处于非常不高兴的状态下。杨从容忍不住问道:“这是故意的么?”

“故意个屁。”大使怒道:“我家里人就有五个人死在瘟疫上,我最受不来的就是这种嘴脸!”

杨从容不敢吭声了。事关别人亲属,那就没什么好谈。以前的时候觉得瘟疫是瘟神带来的,大家不得不屈从与瘟神的神力。现在得知瘟疫只是些细菌入侵人体带来的结果,人类完全有能力自救。这时候许多人对于卫生防疫就有了强烈的态度。杨从容有同学就是这样。这种情绪化的事情别说商量,就是提出任何不认同的意见都会爆发冲突。

之后众人就继续讨论怎么撤走。大多数人都支持走埃及,最后大使不愿意,众人不得不给大宋发了个消息。赵嘉仁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大宋326年4月的事情,这就更加激发起了赵嘉仁对于黑死病的想象。

历史上的黑死病是不是鼠疫,还是鼠疫的某个变种,这个在医学界有争论。但是黑色病本身的可怕令人胆寒。据说黑死病是蒙古西征时候带去欧洲的。但是也有说法,东罗马早就遭受过鼠疫的泛滥,死伤惨重。

当墨西拿港开始爆发瘟疫时,一位名叫迈克的芳济会修道士正在那里的教堂当牧师。根据他的记录,当时“如果有人染上瘟疫而死,那么所有拜访过他、和他做过生意甚至把他抬到坟墓里的人很快都会步其后尘。”瘟疫传染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装满尸体的车子像洪水一般涌向教堂,以进行最后的基督教仪式。

据另一位修士的记载,威尼斯城情景同样恐怖:“因为这种恶疾是借助呼吸道传染的,故当人们交谈时,即从一人传染至另一人。所有患者皆感觉剧痛难忍,有的人浑身颤抖;结果臂部及股部皆会呈现豆核状脓疱,它们感染并贯穿至体内,至使患者猛烈吐血。此种可怖症状医治无效,持续三日后即告死亡。不仅与患者交谈可招致死神,就是从患者那里买到、接触到、拿到任何东西,都能受传染而死”。

面对突如其来的瘟疫,人们无法解释,更无法治疗。为了寻求寄托,人们便纷纷来到教堂,期望得到神灵的保护和安慰。在牧师的带领下,他们一起祷告,祈求上天阻止这种瘟疫的蔓延。但是他的祈祷没有任何结果。相反,死者越来越多,人们日夜不停地掩埋着送来的死者,仪式变得非常简短。为了阻止瘟疫的扩散,死者的房子被封闭,没有人敢踏进它们一步。然而瘟疫却仍如洪水猛兽,又扭头向周围的乡村扩散,没有人能够躲过此劫。那位名叫迈克的修道士开始相信,这场瘟疫是上帝的惩罚,人类是无力与之抗争的。于是他便开始绕着西西里岛考察,希望一路给人们以精神的寄托。他看到,每天黄昏,就有人推着独轮车,手里摇着铃到处喊:“收死尸了,收死尸了”,于是家家户户就把死者的尸体抬出来,搬上车,推到城外焚烧。人们甚至已无心将死者送入教堂,为死者举行葬礼,而实际上许多牧师也已命丧黄泉。

整个欧洲死了两三千万人口。赵嘉仁发现如果事情真变成这样,大宋向欧洲发展的战略本身就错了。

第109章 经济合作(八)

一位五十岁的男子跪伏在大宋礼部尚书熊裳的面前,额头抵在地板上。光从这谦卑的姿态上就能看出屈服。但是即便摆出这样的姿势,男子还是说道:“请尚书相助,让我能拜见官家。”

“王谌,官家不会见你。”熊尚书说的从容淡定。居高临下的看着高丽贵人苦苦哀求,带给熊尚书非常正面的自我认知。作为大宋的礼部尚书,熊裳很想多体会一下这样的感受,却还是继续自己的差事。如果被人评为‘轻佻’,对熊裳的影响会很大。

“你身为蒙古高丽行省的丞相,对抗大宋许多年。现今大宋依旧让你做三韩行省丞相,总管三韩行省诸事。这有什么不妥?”

“上国削减高丽国土地太甚。”前蒙古征东行省丞相王谌声音低沉。翻译还得把话叽里咕噜的给翻译过来。自认为有权继承华夏一切故地的大宋只给高丽留下了三韩旧地,甚至剥夺了高丽这个称号,对于高丽王来讲,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下。王谌继续说道:“大宋乃是华夏正朔,自然有上国的气派。如此欺压小国,怎么能让万邦来朝。”

“这就是说,你不愿意做三韩行省丞相喽?”熊裳根本不去辩解什么道义,要是道义有用,就无需赵嘉仁解救大宋。面前的这个王谌还是敌人,大宋饶他不死已经是仁至义尽。

王谌听了大宋礼部尚书充满威胁的话,心中一紧。高丽已经被蒙古祸害的惨不忍睹,完全没有能力再与大宋对抗。熊裳的神态和语气让王谌回想起那些残暴傲慢的蒙古大臣。那些蒙古人是真的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大宋靠暴力把蒙古人撵回草原。

“只请朝廷慈悲。”王谌做着最后的努力。

“那就是说你不想做三韩行省丞相喽?”熊裳做着最后的威胁。大宋对于王谌不熟,更没有非得王谌不行的想法。如果这厮再如此纠缠不清,熊裳就会选择换人。

两个小时之后,熊裳前去给赵嘉仁汇报,“官家,王谌已经答应接掌三韩行省丞相。”

“很好。”赵嘉仁应了一声。

“我们礼部有些奇怪,为何官家不干脆整个吞下三韩。还让他们苟延残喘。”

“三韩乃是家奴,不能变成家人。我们觉得朝鲜乃是华夏故地,实际上我们已经六百年没有统治过那里。留下三韩,让那些不满我们的人有个去处,算是穷寇莫追网开一面。给人余地,自己才有余地。”能够彻底解决三韩的问题,赵嘉仁心情不错,声音也温和许多。

熊裳有些讶异的看着赵嘉仁。赵嘉仁的态度温和的如同文人,所有他试探的着问道:“官家名礼部关注倭国,在石见银山那边倭国守护想购买些铠甲刀剑。”

“红巾军那么多铠甲武器,正好卖给倭国。”赵嘉仁淡然说道。熊裳从这话里面感觉到那个熟悉的赵嘉仁。灰吹法流入倭国,大大提高倭国金银产量,引发倭国人口膨胀导致的矛盾。面对这样的倭国,赵嘉仁选择给已经开始冒火星的柴堆上增加易燃物。

“不过这有原则。我们不能主动推销,须得倭国自己来找咱们买。”赵嘉仁继续吩咐。

“为何?”熊裳真的很好奇。

“镰仓幕府不是傻瓜。咱们主动卖,镰仓幕府肯定知道。咱们因为图钱,被动卖。镰仓幕府才会觉得咱们对镰仓幕府没有恶意。”

眨了好几次眼睛,熊裳试着理出自己对赵嘉仁思路的想法,“官家,你觉得倭国的会内乱么?”

“倭国已经内乱了。我们没有吞并倭国的打算,也没有帮助倭国平乱的道理。从里面赚点钱就好。”赵嘉仁也说的非常实在。如果大宋想搞殖民,有无限广阔的空间可以去,入侵人口密度这么高的倭国会得不偿失。

“明白。”熊裳应了一声之后就告辞。他得回去赶紧送新任三韩行省丞相王谌赴任。等这家伙在三韩行省开始执政,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工作,将三韩百姓送去三韩行省。空出朝鲜四郡的土地安置汉人。当然,如果有人肯移民前去朝鲜四郡的话。

刚回来,就见到兵部有人在礼部大院等着。见到熊裳之后,大校说道:“熊尚书,官家将向倭国出售兵器的事情交给你们来办。倭国的伊予水军想要些兵器,还得请你帮忙。”

熊裳在之前知道这些,就笑道:“其实这种事情兵部来做岂不是更好?”

“我们问过官家,官家说兵部杀心太重。礼部这边知道外国局面,能够整体盘算。”大校并没有逾越分寸。

熊裳其实也不清楚赵嘉仁为何要让礼部处理这样的事情,但是礼部尚书比较清闲,有个多出来的差事也不错。他知道伊予水军的事情,就问了需要多少甲胄武器。得知只需要两百套,熊裳当即表示同意。在文件上签字,并且委派海事局的人员与兵部一起押送武器去倭国。

物资并不在杭州装运,而是在直沽寨装运。船上除了武器之外,还装了精致食盐与大量面粉、玉米面和菜籽油。这是秦明轩请求的物资。蒸汽船在灯塔指引下直奔四国。船只进了濑户内海,发现原本内海入口处的灯塔竟然熄灭了。这可是大宋好不容易得到倭国同意修建的少数灯塔。没有了指引,船只就得谨小慎微才行。

好在蒸汽船有自己的动力,濑户内海算是风平浪静,总算是谨小慎微的完成了航行。到了伊予水军的港口,船长立刻问起前来接船的人,“濑户内海的灯塔怎么灭了?”

截港的人员也不清楚,反倒是疑惑地问道:“怎么把内海南边的灯塔给灭了?”

没办法,船长见到了赵鸣人出现,就赶紧上去询问。赵鸣人知道的消息多,就给解释了一下,“好像是那附近的领主听闻幕府正在剿灭安达家的同党,生怕有灯塔指引,会让幕府军快速经过。”

领主的死活根本不在船长考虑范围内,他恼怒地问道:“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开?”

“那得问领主。短期内是不用再想。”赵鸣人提供了比较真实的回答。安达家的覆灭在倭国引发的冲动很大,赵鸣人很久没回来,这次正好以送大鱼为理由接触了濑户内海附近的领主们的圈子。所有领主势力都非常忌惮北条家的行动。

船上的东西卸下来,很快就送进食堂烹调。当天晚上,众人一起吃饭。采取的是倭国模式,大家席地而坐,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下面带小台子的托盘。做厨工的女人送来分好的食物。船长坐在榻榻米上,心情非常不快。习惯了灯塔之后,大宋的船长很难适应黑黢黢的海岸。暗礁、浅滩与暗流,黑色波涛下隐藏着无数危险。根据赵鸣人的话,这些事情大概是没办法解决了。

就在他低头不爽之际,不算大的托盘上已经放上东西。倭国人使用的都是木碗,漆器在倭国很流行,那就是木碗外面涂上漆制成的器皿。可这种流行绝非在伊予水军这样的地方,那些木碗就是简单的木碗,木质很一般。

四个碗里面一个装了碗海带汤,海带还没切丝,一大片墨绿色的海带在清寡的汤水里纤毫毕露。另外有一碗凉拌青菜。在一个小碗里面有量不大的肉,看着像是叫花鸡。剩下的一碗是浓粥,看着里面黄色的颗粒,应该是面汤玉米粥。

船长又等了一阵,没见新的饭菜送上来。倭国人则做了个合十的动作,然后就吃喝起来。船长是个体面人,知道这大概就是所有饭菜。他不愿意在倭国人面前显得馋。只能和其他倭国人一样吃了起来。

海带汤里加了盐,有着海产品特有的咸腥气。蔬菜是热水淖过,加了盐调味。有着新鲜蔬菜的感觉,就是菜腥气与土腥气都很充足。浓粥还算老实,就是熬了粥。却感觉有些火候不足的意思。

尝了新鲜之后,船长最后吃起了叫花鸡。不经意间,鸡就吃完了。船长停下筷子,用不满的眼光看着空荡荡的鸡肉碗。他吃叫花鸡都是一次买一只,作为饭桌上的一道菜而已。在少年时代,船长倒是有过吃不饱的感觉,投奔了赵官家的航海行会之后就再没了这样的情况。没想到此时竟然勾起了少年时代的难忘回忆,船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中对参加倭国人的聚餐行为十分后悔。

不过毕竟少年时候饿过肚子,以那时候的标准,这顿饭决不能称为刁难。看到那些倭国人个个吃的心满意足的模样,船长也端起饭菜吃了个干净。放下筷子之后他就准备找机会溜走。早点回到船上的话,还能让大厨给做点东西吃。哪怕是蒸个香肠也行。这顿饭吃的已经感觉嘴里淡出鸟来,那两三口肉还不如没有。

吃完饭,女仆撤下那种小饭台。然后送上茶。喝茶用的杯子好歹不是木质,而是陶器。船长本想溜走,可还是心有不甘。有些事情是必须见到伊予水军的头头赵鸣人才能谈的事情。耐着性子听着完全听不懂的倭国话,船长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就拿起陶杯喝上一口。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船上就上前与赵鸣人打招呼。赵鸣人立刻就引着船长前往密室,两人坐下之后,船长率直的开口,“我带了银币过来,咱们这里能换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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