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在闽江上没什么用处。”谢无欢提醒赵嘉仁。
“造了再说。”赵嘉仁没有说太多。
交代完了这件事,赵嘉仁就回到了自己的学校。一路上赵嘉仁心情并不好,他活了这么久,干过很多事情。这等私掠还是第一次。为了避免麻烦,船上那些人都被海葬。即便知道应该不迁怒不贰过,赵嘉仁依旧在心里嘀咕,‘要是大宋并没有这么讲法律,大概那些人还未必一定要死’。
大宋对于海商有很细致的法律保护,如果此次行动被抓了现行,赵嘉仁大概就会丢官发配。试图掩饰自己的罪行就是在强调自己犯了罪行,赵嘉仁的良心被这种提醒弄到非常难受。
到了学校,见到了战利品之后,赵嘉仁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这两艘上装载了大量的香料、犀角、白银。若是拿到市面上,价值得有上万贯。这些香料可以加工成配制香水的原材料,赵嘉仁原本知道想配出好香水,这种香料也不能少。但是他却真的不想买。
除了价值万贯的香料之外,这艘船上还运载了两万贯铜钱。这让赵嘉仁非常讶异。结合被俘的四名倭人,赵嘉仁觉得有些明白过来了。
就在八月,都省言:“倭船入界,禁令素严;比岁庆元舶司但知博易抽解之利,听其突来泄贩铜钱,为害甚大。”癸卯,诏沿海制司于滨海港汊严切禁戢。
就是说倭人到大宋来做生意,他们经常夹带铜钱到倭国去。为了保证大宋的铜钱供应,特别禁止倭人搞这样的生意。想到自己解决掉的是违反大宋法律的奸商,赵嘉仁觉得心情更平复了一些。
分红利的时候,赵嘉仁首先板起脸,“从今天开始,你们谁都不许到外面喝酒。大家喝多了就嘴不把门,有些事情被别人听到并不好。你们明白么?”
众人看着桌上堆积的大堆的铜钱,都欢喜的应道:“明白!”
赵嘉仁还是面色严肃,他大声说道:“班长,纪律委员。你们的工作就是维持秩序,若是有人敢偷偷出去喝酒,你们也有连带责任。把他们看好!”
班长和纪律委员一听这话,知道赵嘉仁对此非常在意,他们收起笑容起身答道:“明白。”
赵嘉仁知道这种轻飘飘的话根本没用,他在这般年级的时候,也是以破坏纪律为乐事。但是这话也不能不讲,他再次对众人说道:“我在这里说清楚。若是抓到有在外面喝酒的,打二十军棍。你们现在重复一遍,打多少军棍?”
众人都是一愣,赵嘉仁再次大声说道:“我问你们,若是抓到在外面喝酒的,打多少军棍?”
“二十军棍。”想到吃屁股炒肉的滋味,众人也严肃不少,回答的声音中也有了对军法的敬畏。
看这帮人知道了厉害,赵嘉仁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他挥挥手,“来,开始领赏。”
处理完此事,赵嘉仁就开始烦心起怎么处理四名倭寇。这四人被雇来是给违法海商们做保镖兼翻译。遇到危险的时候这帮人倒是果断选择自保,但是赵嘉仁觉得他们并不靠谱,不想放过他们。只是已经海葬了好多远方海商,赵嘉仁的良心不能允许他继续这么干下去。
叹口气,赵嘉仁命先把这四人给关起来。他感叹良心这东西就是痛苦的来源,不过据说没有良心的话会更痛苦。赵嘉仁不希望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
八月和九月之间,连续有八艘船只消失在茫茫大海上。九月,赵嘉仁麾下六艘三百吨的船只一起北上。去华亭县往福州运输棉花。学校里面大部分学员都随船出发,这是一次难得的演练。
赵嘉仁在学校里视察,突然听到警报声。他挎着剑直奔警告地而去,自打开始解决不法商人之后,他就很自然的开始佩剑。
追过去之后,就见四个身材矮小,满身脏兮兮,衣服破破烂烂的家伙被一众警备人员围住。他们几个人手里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捡到的木棍,摆出了砍人的姿势。原来是那四名日本人越狱了。
赵嘉仁抽出腰间的刺剑,大踏步向日本人走去。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几名日本人反倒不在吆吆喝喝,而是摆出有过丰富实战经验者特有的姿势。
“有趣!”赵嘉仁边低声给自己说,边停住脚步。他手臂低垂,剑尖指向地面。然而,赵嘉仁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此时他的良心终于得到了平复,如果是战斗之中杀人的话,那就不是滥杀了。
第015章 赵嘉仁团队的日常
木棍被当成倭刀,对着赵嘉仁劈面砍来。这是一个所谓大上段的劈砍,赵嘉仁轻轻后撤,利用刺剑的长度,给对面的倭人来了个刺击。锋利的剑尖轻盈的刺入那家伙右臂大概一厘米深。
只一合就中剑,对面的倭人大惊。受伤那位身法还算灵活,他连退几步,再次和其他三名同伙组成了四人背靠背的阵势。围着这四名倭人的学员们则是精神大振,有人已经喝起彩来。大家围捕这四人的时候,没能如此轻松的战胜他们。若不是学校的警卫布置给力,最近还在强化安全意识,加派岗位。倭人只怕还能跑掉呢。
“我等只是想投奔你们家赵殿下,绝不是想和你们厮杀。”其中一名倭人高喊起来。
赵嘉仁一愣,倭人怎么想起来投奔自己了?自己在倭国绝不可能如此有名。听了这话,有些学员还是紧盯着倭人,有些学员的目光则看向赵嘉仁。那些倭人也感觉到这里面的异样,面对赵嘉仁那位连忙喊道:“这位阁下,我们只是被雇来的,与占城人并非一伙。我们现在只想投奔赵殿下。”
“那……你们跑出来做什么?”赵嘉仁问。
赵嘉仁方才刺伤的那位刚才就将木棒换到左手,和另外一个人换了位置。现在面对赵嘉仁这位还挺能说会道,他连忙回答赵嘉仁的问题,“我们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哀求,可消息如同大海沉石。我们觉得要是这么下去,大概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不想死,这才逃出来。”
实话总有感染力,如果这四名日本人乖乖待在牢里。等下次有人汇报和他们有关事情,心情平静的赵嘉仁大概就会下令给四个倭人办海葬。现在眼瞅这四人拼死逃出来,并且亲口表达自己不想死的强烈愿望,赵嘉仁不能不为之感动。
“你们都姓什么叫什么?”赵嘉仁问。他准备等对方报上姓名之后就招呼学员一起上来痛下杀手。这四个人关了一个多月,身体已经非常糟糕,解决他们不困难。
“我们没有姓。我叫佐助。”面对赵嘉仁的那名倭人答道。
“你们都没有姓氏?”赵嘉仁觉得有些莫名的感动,他再次试图确定这个问题。
“是。”倭人给了明确的回答。
“好。我就是你们想见的赵殿下。”赵嘉仁边说边把刺剑收回剑鞘。
对面那名日本人一听这话,先是愣了片刻,接着抛下木棍,恭恭敬敬跪伏在地。“不知是赵殿下,还请赎罪。”片刻后,其他三人也一起跪下了。
在日本,穷苦人等都没有姓氏。赵嘉仁见这四人如此坚持自己的出身,心也不由得软了。“给他们吃东西,换衣服,然后带到我那里。”说完,赵嘉仁转身就走。之前想除掉这四名倭人的理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不想泄漏自己的行动。此时饶了四人性命,赵嘉仁觉得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重担被抛开。良心终于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又过了几天,月莲随着押运满船的棉花回到福州。一回到学校,生活委员就告知她的第四队多了四名成员。见到这四名倭人,月莲并不反感。她觉得这几个家伙的身手很不错,能派上用场。
等到人员交接结束,又卸了货。在福建宋历九月的阳光明媚的下午,月莲坐在江边的小坡上询问自己的新部下,“你等为何会给蒲家卖命?”
“这……蒲家一直与我们日本海商有很多往来。我们几个只是想混口饭吃,就做做帮着联络的事情。”佐助盘膝而坐,回答了队长的问题。
月莲吃过好几年海上饭,对倭人如此洗刷自己的话嗤之以鼻。海上的确有人比较老实,那是因为他们不得不老实。蒲家这种强者一直没有老实的必要,与蒲家合作的人更不会是什么老实孩子。月莲没好气地问道:“既然已经加入我们,那就全说清楚。你们真的以为我们不知道倭人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佐助连忙解释,“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这几年从泉州到占城的买卖都在蒲家手里,他们总不能打劫自己的船队吧。蒲家自己就是占城人,用的还是占城人居多。我们日本人在蒲家看来都是外人。若不是遇到蒲家自己对付不了的,他们哪里会给我们饭吃。”
“那你们以前一直跟着谁在干?”月莲也觉得蒲家手下的倭寇数量极少。
“我们以前和山东做买卖。山东都督李璮兴建水军之后,我们做不下去。高丽人一直堵不许我们到他们那里做买卖。到大宋海上来也不过是最近两三年的事情。”佐助继续回答队长的提问。
“起来干活啦!”“快点起来干活啦!”附近响起了吆喝声。
当当当!当当当!从船上办下来的警钟在这里被当作号令钟,被敲响。月莲原本就认些字,当了赵嘉仁的部下之后对于阅读能力越来越强。抬头看了看后面悬挂的布条上的纸,只见长长的横向布条幅上从左到右写着‘大干快干,为我们的船厂建好新家。’
站起身,月莲招呼自己的部下一起投入到马尾船厂的建设中。马尾在福州城东南40里处,在闽江北岸。福建路提点刑狱赵嘉仁很慷慨的给福建的经总制钱贡献了一笔,他在马尾买下好大的地,将船厂放到了马尾。
基础建设工程的工作量极大,特别是马尾这种穷乡僻壤。赵嘉仁现在将近五千人的手下一起干活。拎着锄头,月莲开始平整土地。只干了一会儿,她就觉得腰酸背痛。回头看部下,大家也都一样神色凝重,满脸是汗。只是相当一部分男生都能熟练的使用锄头和铲子这样的工具。在乡下的时候他们就有丰富的经验。月莲忍不住在心里面哀叹道,这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哇。
虽然心里面哀叹,月莲却也没办法说啥。因为工程开始之前就已经划分了区域,确定了工作量。分到体力活的不仅有普通人员。成年人,所有成年人,包括赵嘉仁在内,都要划片,分到自己的工作额度。当福建路提点刑狱赵嘉仁以及各个船只的船长在内的家伙都挥汗如雨的埋头刨地的时候,月莲实在是找不出自己抱怨的理由。
开会不仅是要分派任务,还有动员会。经过讲述,大家也理解了新船厂修好之后,对大家都有好处。船厂后面大片土地都被买下,赵嘉仁在这里要种树,种植。那些和航海无关的人同样能得到更多工作。话都讲到了这样的程度,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而且对月莲这个级别干部的动员会,赵嘉仁讲述的更直白。原先的船厂在福州城边,虽然有诸多便利之处,却很难掩人耳目。这一段夺来的船都得非常麻烦的才能掩人耳目送去拆除。新船厂设在马尾,那就方便的多。赵嘉仁在这里买下大片的土地,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趁夜将船运进船厂藏起来。和蒲家的战斗刚开始,以后有的是船要改造。
擦了擦汗,月莲继续埋头工作。她负责区域已经干了一半,再咬咬牙干两天,就可以全部完工啦。有再多的苦,知道为什么要吃苦,知道何时结束,便都能忍耐。
第016章 赵嘉仁亲戚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