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
“不要。”李云果断拒绝了弟弟的要求。
“为什么,军队不是缺人么?”李光着急的问道。
“现在的军队已经完全不同,就是良家子,只要不符合规定,我们统统不要。身上有一个刺青就不能当兵,更不用说那人犯了案子。”
“哥!我那朋友是被冤枉的,你把他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问案是法院的事情,调查是调查局的事情。我不管。军队里面有规矩,任何罪犯和犯罪嫌人统统不在征召范围之内。”
“哥,你就不能帮个忙么。”
“不能。”
“我都已经和那朋友讲过了,都打了包票。若是这么告诉他,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那就想办法说出口。我这边告诉你,绝不可能。”
“哥!”
“天晚了,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说完,李云也不管那么多,自己施施然直奔楼上而去。
“大哥!大哥!你就不肯帮我么?”李光在客厅里面喊道。
李云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却还是没停下。他大步上楼,准备休息去了。
刚上楼,李云的夫人就拦住了李云,“官人,是不是帮一下三郎。”
“我都已经出了主意,还要我怎么帮他。”
“官人莫着急,我在妇联的时候也听些心理课程。圣人说光给结果不叫帮,那叫做命令,或者是宠溺。帮,是让三郎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你去帮他吧。我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让我后悔的选择。我只能告诉他,那么做不行。”
李云声音很大,在下面的李光听着,也忍不住来了火气,他对着楼上大声说道:“大哥,我只有这么几个朋友,我不帮他们,谁还能帮他们。”
“他们爹娘都不管,你管什么?”李云居高临下气呼呼地说道。然而从上面看下去,李云看出些端倪。他又问道:“他们爹娘来求你了?”
李光不吭声,李云的敏锐让他不知道该说啥。但是他能感觉到,大哥就要和老爹一样坚决反对。
“你若是真觉得那是你朋友,你就去找他们,告诉他们,老老实实交代,把干过的事情讲清楚。最关键的是,他得知道自己错了。我见过太多这种人,他们的逻辑不是因为他们犯了罪,所以罪行暴露被抓。他们的逻辑是因为有些意外导致他们干的坏事被发现,所以被抓。三郎,我问你,咱爹什么时候交给咱们过这种逻辑?你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也接受过不少学社教育,朝廷什么时候讲过这种逻辑。你若还是觉得那些人和你是朋友,你就仔细想想,你和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路人。你们看问题的逻辑是不是一样。我只说到这里,你自己回去想。”
撵走了弟弟的第二天,李云从爱妾的房间醒来。他拨开美人的手臂,快速起床。刷牙洗脸的时候李云抬起头看着镜子,只见镜子中的自己神色阴冷,仿佛笼罩在一层黑气下。伸手抹了抹镜子,李云看着好像明亮些的自己,低下头继续刷牙。
到了总参谋部,还没来得及开会,外面就传来雨滴落地的声音。宋历四月中旬已经进入梅雨季节,天就跟漏了一样,不停的下雨。李云的心情也变得更加糟糕。他开始怀念起在北方的日子,北方的气候虽然干燥,但是每次下雨都让人觉得十分心情舒爽。如果能够回到北边来逃避梅雨,大概会非常开心。
烦躁了三天,终于传来了最新消息。看着电报的时候,屋外的天空依旧阴暗,雨哗哗的下,李云却觉得自己眼中仿佛看到了明媚的阳光。遇敌宋军表示,他们已经击败了蒙古军。斩首过万。之前没有遇敌的宋军则通过信鸽发消息到野狐岭以北的据点,告知他们如同之前预测的那样,沿河行动的时候遇到蒙古军,并且与蒙古军开始战斗。
遇敌的宋军战斗力在三万骑兵中并非顶尖,如果连他们都能砍瓜切菜般的获胜,其他宋军一定没问题。如果出了问题,最大可能就是宋军自己轻敌松懈。考虑着轻敌导致战败的可能,李云发现事情如果真走到这个地步,他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战败导致的惩罚。他在这方面真的做到问心无愧的程度。
接到总参谋部的报告,赵嘉仁也很乐观。宋军以前如撵兔子一样在跟在蒙古部落后面穷追不舍,现在蒙古部落则是不得不主动与宋军接战。宋军的战斗力值得信赖,蒙古部落更值得信赖。
接下来赵嘉仁就展开地图仔细看起来。这几年大宋边疆的战火从来没有熄灭过,夺回整个四川之后,宋军继续向西攻击,在川康地区和当地人以及蒙古人打得热火朝天。向西北,宋军进入河西走廊进入汉代的西域,沿途与吐蕃部落进行着不停的战斗。北方的战斗终于让大宋抓住了要点,看现在的局面,大宋有可能先在这里获得决定性胜利。
终于有机会解决一个重大问题,赵嘉仁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心中充满了工作成功带来的心理满足感。
日子过的很快,大宋的国庆日到了。五月初六,梅雨季节还是没有结束。雨水让阅兵根本没办法实现,这让赵嘉仁心中很是遗憾。他派人询问通济渠工程进度如何,得到了一个让他欢喜的结果。再有一年时间,通济渠就可以挖到开封去了。两年内,通济渠就可以恢复旧日河道。
有了运河,开封就再也不是孤零零在中原的城市。而是一座与江淮完全互动的城市,赵嘉仁突然就生出了立刻迁都的强烈冲动。他不得不用极大的意志力才把这个冲动按捺下来。现在只是恢复了迁都的一部分条件,迁都的时机还没有成熟。
在国庆日这天,大宋所有官方部门、各个国企以及学校、医院等事业部门都升起国旗。驻蒙古使馆的院子里也升起了大宋国旗,大宋立国的时候觉得自己是火德,赵官家定制的赤色旗帜并没有受到任何反对。只是上面黄色星星稍微引发了一些讨论。但是也只是少许讨论而已。
看着这面风格简洁明快的旗帜,驻蒙古大使馆的人员都非常有归属感。升旗,唱国歌。仪式刚结束,就有人带来消息,“在和林的蒙古王爷派了求援的使者到了巴格达。”
第204章 向上蔓延的对抗(五)
只要和林来了使者,巴格达各个势力都知道一定是与大宋有关。忽必烈大汗静静的听着使者的咏唱,虽然巴斯巴国师创造了蒙古文字,但是放弃了汉化的蒙古朝廷对于汉字的依赖依旧全面超过新的蒙古文字。而咏唱的模式也更加适合忽必烈大汗的胃口。
哀怨的歌声描述着凶猛的宋军沿着河流滚滚而来,为了保证正常放牧,蒙古健儿们不得不飞蛾扑火般发动了进攻。写歌者亲眼见过残酷的战斗,描述出杜鹃啼血猿哀鸣的感染力。
忽必烈大汗不用看地图就能在脑海里构建出战争地区的地图,那是大草原与阴山之间的地区。这片地区上分布着山岭、平原、丘陵、河谷、湖泊。地形很复杂,又很简单。蒙古部落春夏秋,在水源附近放牧生活。到了冬天,他们会在适合的山谷居住。在山谷入口处筑起城墙,利用山谷两边的山体,很容易就建成一个能容纳数千乃是数万牧民过冬的居所。
等使者唱完,忽必烈大汗心中叹气。他能理解为何和林那边孛儿只斤家的王爷立刻用八百里快马传送消息。宋军抓住了作战的要诀。以前的宋军还是在汉地那套,修建兵站,修建炮楼。军队在这些基点中运动。与这些地方占领的那片土地相比,蒙古部落有无限广阔的空间可以行动,汉人控制的地盘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现在汉人开始用蒙古人的方法行动,局面就完全不同。忽必烈让人把王爷送来的马刀呈上,真正的八百里快马只能送文书和物件,使者若是每天跑八百里,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接过马刀,忽必烈又放下马刀,戴上眼镜之后再次拿起刀来。根据禀报,蒙古军最大战果就是用极大代价歼灭了不到十人的宋军侦查部队,这把刀就是极少的缴获之一。抽出刀来,阳光照射在刀身上,在忽必烈大汗的身上映照出明亮的光影。
这把刀也就是三斤多重,入手非常轻盈。忽必烈大汗站起身,握着这把刀舞出几个刀花。大殿里面群臣的目光都被忽必烈大汗手中银色的光线所吸引。随手抓起一份奏章抛起,大汗唰唰两刀将奏章砍成三份。
如此身手自然让群臣发出一阵喝彩声。忽必烈收起刀,坐回到金色龙床上。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衰弱到什么程度,如果是年轻的时候,这么趁手的家伙可以在极短时间里面挥出五刀,而不是这慢吞吞的两刀。
“和林那边说南蛮子人人都佩戴这种刀,我觉得不太对。刀且不说,这刀鞘制作的如此精细。只怕不那么简单。”忽必烈表示了自己的质疑。
“大汗,大宋运来的刀剑,这两年都是这种皮革做的刀鞘。他们制作皮革的手艺好像突然就变好了。”负责税收的大臣马上答道。
忽必烈倒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事情,他刚才仔细查看马刀,感觉刀鞘入手很光滑,是品质上乘的皮革。这种皮革在蒙古草原上价格不菲,南蛮子更不该有。所以这把军刀应该是少数大宋军官才有的家伙才对。歌曲里面宋军人人使用的锋利马刀也许只是夸张。
“和林那边有多少人口?”忽必烈询问大臣。
“应该有三百万。”
蒙古人口百倍于宋军,这个数量让忽必烈大汗感觉安心不少,他命道:“让和林那边先与宋军周旋,到了秋天宋军撤军之时再围歼宋军。”
说完之后,忽必烈大汗想起什么,他命道:“让萨满和新任教皇为已经战死的勇士祈祷。”
大汗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在巴格达的十字教教廷。上一任教皇本就年老体衰,活着到了蒙古大汗面前,遭受了大汗的斥责之后没多久,教皇就蒙主召唤。接下来教廷按照规矩,由红衣主教们选出了新任教皇。
听大汗的使者宣布了命令,新教皇低下头表示答应,但是低垂的目光中满是屈辱带来的愤怒。愤怒归愤怒,教皇依旧遵照了蒙古大汗的命令开始准备安魂弥撒。如果罗马教廷真的是一群从不低头的人,罗马教廷大概早就被成了一个名词。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未来。
弥撒开始了,先是一群唱诗班的小孩子发出天籁般的咏唱。教皇抬起头,看着领唱的那个叫金金的孩子,他有着光滑细腻的黑色皮肤,与欧罗巴人不同,皮肤上根本没有浓毛。看上去格外的可爱。
金金这孩子是被蒙古人从教廷一并抓来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上一任教皇。想到自己那些生死不知的孩子,新任教皇只觉得悲从中来。他低下头,开始念诵起经文,“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仁慈的上帝……”
祷告声在巴格达的十字教教廷响起,在差不多的时间里面,那些真神教的教徒们也在礼拜。大票的信徒们经过场地入口前,都要缴纳十文钱的交钞。这是蒙古针对真神教定下的‘礼拜税’,每天五次礼拜,每次礼拜要缴纳两文钱。五次下来正好十文。如果这帮人自己在家偷偷礼拜,就不用缴纳这笔钱。只用进礼拜场所,就得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