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几天的辛苦劳动,留下人看守棚子和木料,赵嘉仁带着其他人员前往庆元府修整。众人在庆元府的住处大睡几天,逐渐恢复了体力。吃饭的时候,曾经和赵嘉仁一起去过扬州的水手吞吞吐吐的问:“提点,反正也没事。我们能不能去扬州玩。”
说完之后他又怕赵嘉仁不答应,连忙补充:“提点以前说过会带我们去扬州。”
“这有何不可?”赵嘉仁笑道。旅行是个很好的休息手段,能让大家释放压力的话,对工作大有好处。
说完之后赵嘉仁对身边的赵勇,“赵勇,咱们一起去。”
“……”赵勇没有立刻回答,停了片刻,赵勇问道:“三公子,我们一起去姑苏吧。”
“去姑苏?”赵嘉仁觉得这个建议莫名其妙,他不解地问道:“去姑苏做什么?”
“这个……我们一起在姑苏坐过船的。”赵勇的声音罕见的羞涩起来。
赵嘉仁努力搜索着记忆,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确和赵勇一起坐过船。然后赵嘉仁上下打量了赵勇一番,“没想到,你还是个……你还没忘记船上的头牌。这都六年了。”
和赵嘉仁一起去姑苏的时候,赵勇也不过20岁。一转眼他已经26岁了,却还没有婚配。虽然宋代结婚普遍晚,26岁也属于晚婚年龄。赵嘉仁原本是以为赵勇想多挣些钱,娶个有身份家族的女孩。现在看这意思,赵勇竟然是心有所属的模样。而赵嘉仁早就忘记了画舫上的头牌到底啥模样了。
听召集人提到头牌,赵勇立刻摇头,“不是那位小姐,不是她。是个穿青衣的姑娘。她说她叫婉儿。”
“哦!哦!哦!”经赵勇一讲,赵嘉仁立刻就想了起来。的确有那么一位当时看着十六七岁的姑娘,她是画舫上的青衣。那位小姑娘还到过周兴师傅的铁匠铺,在炸炉的危难关头表现的颇为镇定。对于头牌什么的,赵嘉仁并无印象。对这么一个开朗能干的女子,赵嘉仁发现自己也依旧有些印象。
这下,赵嘉仁对赵勇的品味大大认同起来。赵嘉仁对那个姑娘并没什么想法,但是他对那个姑娘的评价挺高。他连连点头,“那位小娘子的确不错。”
见到赵嘉仁也对‘婉儿’有印象,赵勇连忙说道:“这里有两位班长在,有他们带队,应该不会惹出事端。三公子,我们趁此机会一起到姑苏去看看吧。”
“可是……”赵嘉仁很想说,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人。对于去画舫上的汉子而言,不管是多么精致的‘美味’,吃久看久也会乏味。为了保持自己对周围男人的吸引力,画舫上的妹纸们是经常要换地方的。
然而看着赵勇的表情,赵嘉仁也不忍心拒绝。等梅雨季节结束,赵嘉仁就要进入忙碌的阶段。那时候他根本没空去关注‘婉儿’的事情,赵勇也得留在赵嘉仁身边办事。
想到这里,赵嘉仁叹道:“便和你一起去姑苏。”
第024章 梅雨季节小出行
“咱们去到姑苏,大概是找不到人的。”赵嘉仁靠坐在快船船舱内,语气温和的对赵勇说。
“我晓得。我晓得的。”赵勇看似慨叹,情绪中又没有丝毫的失望。
赵嘉仁觉得明白这种心情,见不到妹纸,不会让赵勇绝望。这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只要有机会去找,赵勇都会继续找下去。
“两位官人……你们带的是琴么?”旁边同船的那位开口问道。
赵嘉仁扭头看了看这位穿绸裹缎的中年人,他长相普通,气质沉稳,目光明亮,有些读书人的意思。这年头的快船就跟21世纪的豪华游轮一样,票价不便宜。自然而然的就筛掉了穷人。
这位中年人所讲的琴,指的是赵嘉仁和赵勇带的吉他。吉他放在一个木提箱里面,猛一看和出行的箱子差不多。赵嘉仁心里面颇为惊讶,这位难倒有透视眼么?他怎么就知道箱子里装的是琴而不是别的东西。
“是琴。”赵嘉仁饶有兴趣地答道。
“哦!”那名中年人明显来了兴趣,他试探着问道:“可否一观。”
赵嘉仁也不废话,直接把吉他拿了出来。那位中年人看了片刻,讶异地问道:“这琴……看着与琵琶颇为类似。只是……比琵琶声音低些吧?”
见到这位居然是个懂乐器的,赵嘉仁便让赵勇演奏一曲。从听过的曲子数量来讲,赵嘉仁无疑是1259年整个地球上排名第一的人。他一个人听过的曲子数量,也许比此时整个地球上的正式音乐曲目都多。
但是听过这么多曲子并不等于赵嘉仁就精通乐器,以吉他而言,赵嘉仁能弹一弹,但是只学了四五年的赵勇的水平就远远在赵嘉仁的弹奏水平之上。天份这种东西真的和见识没关系。
见有人要演奏乐器,整个快船上的人都来了精神。1259年,也就是开庆元年,人民的娱乐活动真的很少很少。赵勇也没有不好意思,他抱起吉他稍微调了调音,随手弹了一首带华彩的《爱的罗曼史》。
赵嘉仁听着已经颇有西班牙味道的华彩,想起带琴的目的。去画舫上的项目之一就是唱和,那些词牌的曲子都是固定的,头牌妹纸弹琴伴奏,上画舫的家伙们唱。就跟KTV一样。
还有少数精通乐器的家伙自己也能弹曲,只要表现的好,更容易得到妹纸青睐。赵勇是去见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妹纸,虽然赵嘉仁已经做好了掏钱帮那个婉儿‘赎身’的打算,甚至有强抢民女的心思。不过赵嘉仁觉得,若是能按照画舫上的规矩办事,让那个婉儿能对赵勇生出好感,事情可能更好办。
当然,这都是赵嘉仁自己臆想出来的。而赵勇对画舫更是一窍不通,赵嘉仁怎么出馊主意,他就怎么听。没想到还没和妹纸唱和,倒是先娱乐了大众。
曲子风格与大宋不同,和上层那种山水画般只讲意境的音乐更不相同。不过《爱的罗曼史》本身就有很强的节奏,颇具感染力。等曲子完结,一船人也是大大叫好。
刚开始与赵嘉仁搭话的那位看上去颇为感动。不过感动消退之时,他问道:“两位官人,你们可是临安人?”
“我……这是何意?”赵嘉仁不明白了。
“半年前,临安来了一位官妓步如烟,真的是琴棋书画尽皆精通,我有幸曾上船一会。听步小姐弹过与此类似的曲子。虽然这位官人弹的曲子有诸多不同,我能确定是步小姐弹奏的曲子。”说完这些,那位中年人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赵嘉仁说:“我还听闻那位这位步小姐在那位唐安安的引荐下服侍过官家呢……”
当今官家第一次纯洁的玩三陪,是宝祐三年,也就是四年多前的事情。此事在上层里面传开的时候,也一度引发了轰动。现在大家懒得再提此事,毕竟这帮士大夫们上画舫玩乐的次数比官家多得多。在画舫上搂着妹纸,温香玉软间抨击官家不道德,的确需要很大勇气。赵嘉仁听说过唐安安的名字,不过他没想到当今官家居然还把这项娱乐活动给长期化了。若面前这位中年所讲若是真,官家玩了四年还没玩腻。
赵勇则是眼睛发亮,此时他与赵嘉仁正在前往临安。在这么一个梅雨季节,从庆元府(宁波)去姑苏,走泥泞遍地的陆路是疯子才会做的选择,乘船前往才是正途。赵勇知道这首曲子在福建的学校里面流行过,另外就是赵嘉仁几年前在画舫上用古琴弹过。那位步如烟大概就是当时画舫上的头牌。
就在赵勇想追问的时候,赵嘉仁去拉了拉他,两人找个去嘘嘘的借口走出船舱。赵嘉仁说道:“你是想去临安吧?”
“是!”赵勇答道。
赵嘉仁叹口气,“唉……我没办法陪你去了。”
“为何?”赵勇大感意外。
“我现在是福建路提点刑狱,让人知道我跑去临安上画舫,我没法交代。”赵嘉仁率直地答道。
“那可怎么办?”赵勇只是跟着赵嘉仁到过临安,让他自己独自到那个陌生的城市,还要去从未去过的画舫上找人。赵勇觉得非常不安。
赵嘉仁拍拍赵勇的肩头,“我知道此事不易,不过你只能靠自己了。”说了这话,赵嘉仁又怕赵勇失望,他用充满信心的声音说道:“此次就去。找不到也不怕。到了明年,我无论如何都会帮你上画舫找人。现在是真的不行。”
“我晓得。我晓得!”见赵嘉仁如此坚定,赵勇连连点头。
“到下一个码头,我就下船寻回去的船。你自己路上小心。若是有人敢为难你,就大胆的说我的名号。”赵嘉仁叮嘱道。
“三公子,你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赵勇为难地说道。
见赵勇去临安的心思这么坚定,赵嘉仁笑道:“我这次出来可是带了剑,想打劫我,只怕那些歹人是找错人了。”
半个时辰之后,在一处小码头,赵嘉仁下了船。船只启动,赵勇挥手道别,又觉得不放心,便高喊道:“三公子小心!”
赵嘉仁左手撑伞,右手举起刺剑向赵勇挥动。既是告别,又是让赵勇看到赵嘉仁有武器傍身。
梅雨季节天色昏暗,船只开出去几十米,即便是目力强劲的赵嘉仁也开始看不太清船上的赵勇。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重色轻友’,赵嘉仁把刺剑挂到腰间,转头去码头上的小客栈等待回庆元府的船只在这里停靠。
浙东运河船只往来繁忙,刚进了客栈没多久,就有船在这里停泊。赵嘉仁只想尽快回去,也不管船只很不怎么样,赵嘉仁硬着头皮上了船。到了第二天中午,船只便回到庆元府。
在庆元府待了几天,就进入宋历七月。随着东南风拨云见日,梅雨季节终于结束。赵嘉仁告别父母回到华亭县。那些棚子下面的木料依旧湿润,却没有刚从船上拆下来的那种往下滴水的模样。对这些木料进行了半个月处理,花了七八天就造出第一艘内河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