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844节

郝康竟然能让脱脱都率直的表示赞赏,还是赞赏郝康正面的行动……玉昔帖木儿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与郝康结交一下。

此时的郝康并不知道这么多蒙古大人物都在考虑他,躺在船舱中的铺位上,郝康想着回到元国之后怎么办。这次他决定接受老爹的愤怒,所以之后日子未必好过。真的送到一个小职位上‘磨砺心性’也不是郝康所愿。想着想着,郝康就把主意打到北边和东边去了。

钦察汗国攻打元国的时候并非一家动手,他们也联络了北方的罗斯人。如果自己领着部众前去讨伐北方罗斯人,想来也不至于遭到反对。有了在大马士革的经验,郝康觉得面对王爷们的时候有了些自信。原本郝康以为王爷们都是如强大的大宋那样有着坚定不移的理念的男子汉。真的与王爷们近距离接触之后,郝康才发现那些王爷们都是胆小如鼠之辈。

郝康不过是把大马士革当地最强大的王爷五马分尸,其他王爷们立刻望风而降。最令郝康气结的是,他原以为王爷们之所以画地为牢,是为了避免其他王爷掠夺而主动放弃一部分经营利益。真的一个个问过来才知道,王爷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经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科学与科技。能够画地为牢的经营田庄,已经耗尽了王爷们的智力与能力。

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群蒙古好汉,现在发现自己面对的竟然是大宋报纸连篇累牍讲述的‘蛮夷’。想到这些的郝康拉过被子蒙在头上,只觉得羞愧到无地自容。这也太羞耻了!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用力捂着脸捂了一阵,郝康猛然坐起身,把棉被甩到一边去。这已经是不知道几十次面对如此问题,郝康的羞耻感发作一阵后开始麻木。羞耻还在,郝康终于可以在承认的同时勉强接受羞耻感。

自己十几年来始终在反对大宋正确的宣传,一厢情愿的给蛮夷们涂脂抹粉。郝康现在终于承认,他给蒙古人描绘的英伟身影居然还是以大宋对宋人的描述为基准。好学、有文化、有理想、有气节。在大宋的时候郝康看到这些描述就觉得恶心,可在描绘心中蒙古人形象的时候却完全照搬。

见识到了真正的蒙古人之后,郝康才觉得以前看上去太油滑的脱脱大哥反倒真诚的可爱。至少脱脱是认为自己比蒙古人高明,而是他也真的比蒙古人高明。其他的蒙古人甚至根本没有‘蒙古人’这个概念。在整个蒙古朝廷里面,除了老爹之外大概就只有脱脱才知道什么是蒙古人。老爹是反对当蒙古人,脱脱则是力求当一个堂堂正正的蒙古人。

第180章 砸锅(一)

海域越收越窄,从广阔的水域变成了一条宽阔的河流。这条宽阔的河流就是黑海进入地中海的要到博斯布鲁斯海峡。从望远镜中能够看到高大的城墙,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连绵数里的城墙背后就是整个黑海到东地中海最宏伟美丽的君士坦丁堡。

几艘打着东罗马旗帜的军船靠过来,经过一阵旗语交流,船长跑过来对郝康说道:“小王爷,君士坦丁堡那边请我们到金角湾靠岸。”

“哦。”郝康随口应道。除非是大宋欧罗巴行省最大的船只,其他船队经过博斯布鲁斯海峡之时都要到金角湾停靠补给。

船只驶入这片天然良港,就见泊地的船只并不多。没多久,就有东罗马船只过来请求登船。一位东罗马官员顺着窄窄的跳板上到船上,稍微询问一下就向郝康行礼,接着送上一份书信,“尊敬的公爵日安。鄙国巴塞勒斯请公爵前往王宫赴宴。”

郝康愣住了,负责卫队的李铁牛立刻问道:“这位官人,我们只是路过。”

官员连忙解释道:“下官只是奉命而来,并不知道鄙国巴塞勒斯如何得知公爵阁下在此船上。”

郝康打开信件一看,果然是东罗马帝国皇帝的诏书。上面除了希腊文,还非常体贴的写了汉语。看完信件,郝康笑道:“既然巴塞勒斯愿意招待在下,在下也没理由拒绝。不知何时前往?”

“若是公爵阁下方便,请现在随我一起前往皇宫。”

李铁牛有些紧张,他看了看轻松应承下来的郝康,就听郝康笑道:“好,容我换了衣服再说。”

跟着郝康进了船舱,李铁牛立刻说道:“小王爷,我觉得这不妥吧。”

“我也觉得不妥。不过咱们不去,他们只怕不让咱们走。”郝康边说边换衣服。他倒是有点知道怎么回事。为了尽快走人,郝康直接动用了四方联盟的特别手令。这个级别的手令只在极高层才有。若是东罗马帝国使用这种手令调用元国船只,郝康也会知道事情不简单。更何况郝康直接把自己的大名签在手令上,在元国里面可没人敢这么冒名顶替。

“万一东罗马帝国对小王爷不利,我们承担不了。”李铁牛紧张的建议。

“既来之则安之。”郝康说了结果,却没说原因。他也考虑过危险,发现此时他也没啥好选择。毕竟是东罗马皇帝的邀请,不去的话的确有点失礼。更何况郝康早就想去君士坦丁堡看看。

带了二十四名卫兵,郝康在李铁牛以及元国翻译陪同下下船。此时岸边已经有前来陪同的东罗马御林军。在御林军保护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皇宫。

东罗马皇帝位郝康举办了一场相当规模的宴会,先是简单的接见,众人随即入席。在一众人中,郝康很快就看到个高个男人。那白皙的皮肤与东罗马人完全不同,只是看过去就知道定然是宋人。仔细看去,就见那宋人三十岁左右,刮了胡须,在众多长胡须、短胡须、大胡须中显得非常年轻。在他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盛装东罗马女子,两人都看向郝康。见郝康看过来,宋人还向郝康挥手打了个招呼。

郝康忍不住就走了过去。两人见面就问好,“你好,我是谢松。”“你好,我是郝康。”

地道的江南平原地区普通话让郝康与谢松都露出笑意,谢松笑道:“听闻小王爷在大宋留学数载,这口音让我想起老家松江。”

郝康没有说自己的江南口音是从老娘包惜弱那边学来的,只是听到谢松竟然是松江人,也算是半个老乡。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见谢松介绍身边的欧罗巴女子,“这位是希拉姑娘,我们欧罗巴办事处的当地买办。”

“你好。”郝康向希拉问好。

希拉连忙给郝康行礼,用东罗马腔的汉语说道:“尊贵的公爵阁下,您好。”

“希拉姑娘身为贵族,怎么会当了买办?”郝康俯视着希拉饶有兴趣的问。在大宋与元国,王子这个称号就是贵族头衔。在欧罗巴没有王子这个爵位,等同的爵位就是公爵。能准确使用汉语表达欧罗巴头衔的东罗马人定然是贵族,一个买办竟然是有文化的贵族,还是个女贵族。郝康觉得有点稀奇。

“我家只是个小贵族,没有爵位。”希拉的声音混合着骄傲与遗憾。

“原来如此。”郝康口头应道,心里还是不太明白。大宋官员中有许多女性,基层官员中女性比例很高。甚至还有胡月莲这样的女性中将。大宋官方宣传中赵官家‘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经常出现,元国全面学习大宋制度的时候照抄不误。一个有文化的女性竟然没有去当官而是当了买办,实在是难以理解。难道当买办比当官更有收益不成?

谢松说道:“小王爷,我们收到了郝仁丞相的电报,丞相要我们把小王爷送回蒙古。”

“东罗马帝国竟然有电报?”郝康惊了,以前可没听说东罗马居然如此开化。

谢松笑道:“嗯,还没铺设到东罗马与蒙古边境。不过还有飞鸽传书这个办法。丞相为了能留下小王爷可是费了心力。”飞鸽传书很快,却有个问题。鸽子沿途会遭到各种袭扰,特别是猛禽的猎杀。现在电报最东已经延伸到了安卡拉,有七只鸽子抵达目的地。这意味着中继站就要放飞至少四十只以上的鸽子。光是把这么多鸽子从安卡拉运到中继站,就要花掉许多力气。从巴格达放飞鸽子到中继站又要有许多折损。看得出郝仁是铁了心要把郝康追回去。

郝康终于明白为何东罗马皇帝会请自己赴宴,即便他当时不同意下船也走不了。本想着回到元国再老娘的庇佑下抵抗老爹的愤怒书信,没想到老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

瞅着郝康失落的表情,谢松笑道:“小王爷若是不想回蒙古,何不先在君士坦丁堡待上一阵。”

“可以这样?”郝康忍不住问道。话出口,他就后悔了。强行装作没事般干笑道:“算了,我还是回蒙古。”

谢松正准备再劝两句,就见一位内侍快步走来对郝康说道:“公爵阁下,巴塞勒斯请您过去说话。”

希拉看着高挑的郝康随着内侍离开,走出去好远还能看到他上半个脑袋。再扭头仰视同样身材高挑的谢松,却发现谢松不知道何时走开了。随便一招就看到谢松正被几个东罗马贵妇围着说话。

失去了依靠之后,希拉只觉得心中一阵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有东罗马皇帝主持的宴会,这里面所有人她都不认识。虽然希拉家是个地位高于平民的小贵族,在眼前这帮男男女女面前却处于最底层。带着女性特有的敏感扫过这些人,就看到人人身上的饰品都是金银珠宝,希拉唯一和他们一样的就是衣服的丝绸布料,这是希拉利用她买办身份弄到的大宋上等丝绸。除此之外的金银饰物是包金镀银,首饰则是大宋景泰蓝,虽然色泽样式配色都极具艺术品位,却还不是宝石。看着那些富有的男男女女,希拉低下头,心中说不出的纠结。

“你是希拉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希拉抬起头,就见到一个白胡子挽着一位梳着长发辫的美丽中年贵妇停在希拉身边。希拉不认识白胡子,连忙问好。不等白胡子再说话,白胡子旁边的贵妇问白胡子,“这个小姑娘是西塞留斯的妹妹?”

“是的。”希拉连忙答道。她很是讶异自己哥哥啥时候与这样的贵人熟识到连自己都被贵人听过名字记得相貌。

中年贵妇把希拉从上到下打量个遍,这才笑道:“我是凯瑟琳的姑姑。”

“哦……您是利奥家族的人。”希拉惊了。利奥家族是东罗马帝国的名门,祖上曾经出过皇帝。虽然是很久远前的王朝,现在并不算显赫,却是货真价值的大贵族。也不知道自己母亲到底找了什么人谈,哥哥西塞留斯的未婚妻就是利奥家族的女儿。

白胡子笑道:“我是提比略阁下的朋友。你小时候我见过你,你和你哥哥西塞留斯长的真像。”

希拉有点明白了。提比略是大学问家,哥哥西塞留斯就师从这位历史学者,希拉也曾经好多次见过提比略阁下。然而却完全记不得有这么个白胡子。她能记得的只有提比略阁下那个大鼻子。

“你父母有来么?”利奥家族的贵妇问希拉。

“只有我接到了邀请。”希拉掩盖住自己的不安,尽量用平稳的语气答道。

“哦。没想到。”贵妇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让希拉不那么高兴的表情。

正说话间,又有一对贵人走过来和白胡子打招呼,随即聊了起来。希拉乖乖的离开,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没想到因为哥哥的联姻能在皇帝的宴会上遇到有关系的人,希拉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东罗马帝国上层到底有多么疏远。和他们谈什么呢,上个礼拜大宋运来一匹上等丝绸,希拉拿到的价格比市面上便宜五成?还是谈论今年安卡拉地区开始尝试种植辣椒,如果这帮贵族愿意在自家田庄种植,会有非常好的销路?希拉能和这帮人什么都谈不了。

这么无助的站在宴会厅中,希拉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站到哪里。来这里之前,她以为会看到各种上层的仪式,却没想到上层根本没有仪式,大家就这么平平常常站着说话,根本不在乎别人看他们,也不在乎旁边有什么不关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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