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宋 第880节

不仅是老爹,伯颜只比老爹大了四岁,虽然没有老爹通天彻地的科学知识,却也达到了这样的通达境界。同样是远离战场,伯颜对两河流域战争的判断依旧能与精英集结的大宋参谋部媲美。那帮豪杰所达到的高度真令人肃然起敬。

顺着豪杰们的思路想下去,赵谦觉得蒙古只怕要糟糕。以伯颜的聪明自然知道蒙古朝廷能用的好护的住郝仁就不用他自出马,蒙古朝廷连郝仁都用不了护不住,他前去巴格达就与送死无异。没有伯颜指挥,蒙古旗军顶多和奴隶王朝半斤八两。奴隶王朝到现在的表现证明他们有非常出色的统帅,这个统帅抓战机的能力应该在蒙古朝廷之上。

赵谦把目光从报告书上移开,他决定不再关心这件大概想明白的事情。大宋在那边的利益并非靠这场战争,而是靠东地中海的经济圈。欧罗巴行省若是坚定执行赵谦制定的方针,就得考虑不依靠元的基础上维持现在地中海的和平与贸易。

正在想,秘书通报卢柏风求见。两人见面之后卢柏风直接问道:“太子,要不要再派人前去雅典强调一下方针?”

“不用,他们都做到这个即便,该说的也都说了。说更多只能让大家心生反感。”

卢柏风盯着赵谦看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若是他们不肯依照方针,太子准备将他们都撤换不成?”

赵谦的确这么想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见赵谦如此,卢柏风也只能起身告辞。没有乘车,卢柏风步行回外交部。几年下来,道路两边的泡桐树已经能提供给行人树荫。树荫下的很阴凉,干热的风吹到身上也不是那么难受。更难受的是卢柏风的内心。

太子与官家太像了,官家是马背上的皇帝,手段刚烈也不稀奇。太子在官家安排下在基层工作许久,却也如此不体恤官员的辛苦。这父子两人都不是暴君,也谈不上是独夫。但是他们两人都不容许反对他们方针政策的官员继续在之前的位置上。这实在是令卢柏风无比遗憾。正在想,一辆马车在卢柏风身边放慢速度,卢柏风扭头看过去,看不清里面是谁。马车却停下了。门一开,民政部长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卢部长,大热天的怎么在路上走。来来,上车,我送你。”

卢柏风本想拒绝,但是走这么久也一头汗水。他上车后说道:“我回外交部。”

车动了起来,民政部长不解的问:“你的车坏了?”

“没坏,就想走走。”卢柏风叹道。

“遇到……是太子又说了什么不成?”

大家都知道太子最近在管外交部与理藩部的工作,民政部长猜到这些也不奇怪。卢柏风心中本来就不爽,此时忍不住就把心里的不快讲了讲。民政部长没有因此打趣,而是跟着叹道:“太子做事太不留情了。”

听到这话卢柏风想起当时洛阳王全乐的事情,王全乐自己倒是光棍,把所有责任都给扛起。但是这等人并不多见,大宋制科大大量毕业的现在,官场上的上级下属关系早不是以前科举科那种师生的密切关系。一些家伙为了官位可以非常密,也可以转眼间就什么都不认。有些官员就说民政部长是王全乐的靠山,理由是王全乐据说私下跑到开封求见民政部长。好在王全乐当时是偷偷从洛阳跑来开封,他自己又坚决说没有。这件事才不了了之。当时引发这件事的就是太子赵谦,民政部长这么说也能理解。

也许是王全乐够光棍,当时也算是随机应变,除了绝不攀咬之外还快刀斩乱麻的杀了那些漏网的蛮夷。所以王全乐只是没了前程,却没被罢官。洛阳官场上可就惨了,好多人丢了牵扯,许多人被革职、开除、下狱。本来好好的西京弄到人人自危,抬不起头。卢柏风觉得如果赵谦当年肯出来说几句话,应该能保下不少人。这么做不仅让大家都好过,还能收得一批人心。为了那些道义,就让这么多官员遭殃。的确太不仁厚了。

正在想,就听民政部长继续叹道:“以官家的英明,他说句话大家就明白了官家知道了,自然会自我纠正。官家才智无双,事必躬太辛苦了。官家乃是星宿下凡,太子虽然努力却没有官家才干。只是太子行事却一味模仿官家,也是事事都要定下方略。这非社稷之福。”

卢柏风觉得这话非常合心意,为何非要如宰相般行事。官家是宰相出身,又兼了太尉。而大宋朝廷几百年也从来没出过能执掌大权三十年的丞相,这本就是异数。太子却要学官家,若是这对父子先后这么干,太子还年轻,父子两代官家持续执政六七十年,真的不是大宋之福啊。

第223章 破口(十二)

“娘,我来了。”赵谦在客厅门口说道。不用老娘再招呼,赵谦就这么进了客厅。只见到客厅里面放了不少盒子,明显分作几堆。自家妹妹赵若水正坐在老娘身边,摆弄着……一盒子珍珠?

见到赵谦,赵若水立刻嚷道:“大哥,你终于来了。娘好不容易主动叫你一次,你这么磨蹭。”

“哦……”赵谦很随意的应了一声,从这些珍珠的数量来看,应该是秦表哥送来的。秦表哥原本在倭国的四国岛养殖珍珠,之后生意交还到朝廷手中,秦表哥回了大宋。回国之后的秦表哥还在继续珍珠生意,从养殖海水珠转为在江南广阔的湖泊中养殖淡水珠。看样子自己又有珍珠和珍珠粉拿回去给老婆萧美美啦。

“那一堆是你的。”

随着老娘手指的方向,赵谦拎了拎扎好的盒子。入手沉重,也不知道表哥到底在里面装了多少东西。

“大郎,你表哥本想亲自问你,我拦住他了。我来问你,你能否帮你表哥找些路子将珍珠卖到东地中海。”

赵谦对自家表哥的能力有相当的肯定,就问道:“他难道不能自己找商务部和海事局?”

“你表哥到倭国去办差的时候搭乘的可是大宋军舰。你以为在东地中海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商务部与海事局真的会帮他引荐么。”

赵谦觉得老娘的话有道理,可最近些年珍珠市场变化极大。人工养殖珍珠技术的快速普及,让珍珠供应量何止增加了百倍。据说现在一年的产量是而是二十年前的五万到十万倍。大宋普通家庭的女子有个珍珠手链已经完全不稀奇啦。以国内这价格,大票人想去海外去销售珍珠。自家表哥这么做是不是太晚了。

就在疑惑间,见老娘向他招招手。赵谦走过去,就见老娘摘下珍珠耳环递给赵谦。接过金黄色的珍珠耳环放在手掌心,赵谦就听老娘说道:“这是三佛齐附近出产的南海金珠。”

赵谦用手摸了摸,珠子入手滑润,呈现出的金色不是包金或者涂上去的,竟然是原本颜色。正觉得珍珠果然有不同之处,却觉得眼前有异光闪过。仔细一看却不见了。赵谦来了兴趣,慢慢变动珍珠与灯光的角度,果然看出不同来。在某个角度下,原本只是美丽赤金颜色的珍珠又出现另外一种光,如同火焰般的颜色从珍珠上升腾而起。

看了一阵,赵谦怕自己真对这玩意生出兴趣,连忙还给老娘。老娘没吭声,但是眼神中的锐利让赵谦觉得自己被看透了。随后就见老娘从打开的盒子里拿出两颗珍珠,这珍珠比鸽子蛋都大,虽然色泽以及泛光不如老娘手里那颗惊艳,至少也有格外不同的地方。

“这两个哪个是表哥的?”赵谦不解的问。

“你现在手里那颗。这么大的珠子若是没人给引荐,送到海外也卖不出去。你表哥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求到你门上。”

“这个,我想想办法。”

“切。你爹当年搞航海行会,搞那么大也没见他愁眉苦脸。你做什么都会有人反对,何必忧谗畏讥。这时候就该学你爹。拿出你的正气。”

赵若水不吭声,却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老娘训斥傻乎乎的大哥。大哥从小就这么傻乎乎的,总是想做正确的事情。大哥好像从来就不明白,做了之后才知道是对是错。正在想,却见大哥脸上的表情变了,从迟疑突然就变成了果断。接着就听大哥说道:“娘,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帮表哥。”这下赵若水倒是有点惊了,大哥怎么变了一个人。

如果赵若水能听到赵谦在想什么,大概很快就觉得赵谦其实没变。因为赵谦坐进马车没多久,就想起了倭国的事情。之前倭国的镰仓幕府曾经对大宋的上船做了些很不友好的举动,赵谦想起此事,心中就开始盘算。

而赵谦并不知道,此事一支伊予水军的船队正在靠近濑户内海本州岛附近停泊。粗大的船锚抛入海中,小船开始在大船外围游弋,防备可能的进攻。在船队正对的本州岛那边,已经得到消息的镰仓幕府军已经安下营寨。

夜晚过去,天色拂晓之时船队的大船上开始放下小船,四国探题赵博人下令登陆。这个消息立刻传到镰仓幕府的营中,镰仓幕府此时并没有授予赵博人四国探题的官位。听闻伊予水军要登录,将军们立刻让众人吃饭。

士兵挤在锅边,平日的菜糊糊粥变成了菜糊糊浓粥,他们都想多吃两碗。将领们则位于大帐前用幕布围起来的空地上,每个人盘腿而坐,面前的托盘上则是一条秋刀鱼,一碗米饭。还有一小壶清酒。大将对众将说道:“大家饱餐战饭,一会儿把那些海贼们都杀回海里。”

赵博人此时已经乘坐小船上了海岸,岸边架起大锅,从大锅上盖着的竹笼屉中飘出馒头的香味。一个个野战厨房前,队长、大队长们巡视着早饭。后勤厨师熬着大锅的玉米南瓜浓汤,用大铲翻炒着腐竹炒猪肉,土豆炖牛肉。有些厨师的手法不让这些军官满意,军官叱骂之余干脆亲自上阵制作菜肴。已经更名为四国军的这帮人努力学习大宋军制,大宋士官提升为军官的最后一项考验就是进入炊事班干六个月。大宋赵官家认为,吃饭是军队中重要的事情都,更何况军队伙食也不追求高级饭店的水准,搞不定这些的军人没资格当军官。

得知军队已经开始吃饭,赵博人才开始命令将校们开始吃饭。赵博人从小就在大宋长大,所以能理解军队里面要让士兵先吃饱的道理。肉菜里面都勾了芡汁,用馒头蘸了香浓的汤汁,吃起来格外舒服。虽然也可以在船上吃饭,但是四国军中的大宋人员还是建议尽可能在岸上吃饭,这么做可以减少一些因为晃悠产生麻烦的几率。

倭国打仗还比较传统,双方吃完饭,整理好队列,接着就是骂阵。四国军这边找了几个投奔过来的大嗓门关东人,操着镰仓口音高喊:“源赖朝杀害亲兄弟源义经大人,遭了天谴。源氏绝嗣。到让北条家捡了便宜。我们四国军乃是伊予水军一脉,伊予水军乃是跟随源义经大人的正牌官军。你们这些镰仓幕府的人听清楚,我们可比你们正统的不能再正统!若是识相,就赶紧逃回去告诉北条家的小子,他若是再不答应我们四国军的统领当上四国探题,我们就杀进镰仓去,砍了北条家小子的脑壳!”

对面的镰仓幕府军自然大骂伊予水军这帮海贼竟然想当探题,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总之,双方先宣称一番自己的正统性,接着就开战。镰仓幕府这边派出了猛将道明寺,这位兄台手持长柄大刀,他的部下也都是这种长柄武器。之前与四国军打了这么久的仗,镰仓幕府军知道四国的海贼们兵器锋利,短兵相接非常不利。清一色的长柄武器能比较有效克制武士刀。

等道明寺冲上来,旌旗密布的四国军阵中的棋手们突然举起旗帜推开,原本由他们围成的阵列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口子。位于口子之后的四国军从里面冲杀出来,迎着道明寺的部队就杀了上去。

安达寅一郎就是这支部队的一名队长,他全身钢甲,左手是内衬皮垫的铁盾。因为168的身材在倭国人中十分高大,又因为冲在最前面,对面的镰仓军挥刀长柄大刀向着寅一郎砍来。寅一郎左手盾牌连挡带卸力,大刀砍到盾牌上继续下落,直接砍在地面上。寅一郎抢进大刀刀柄的距离内,挥动右手钢斧,一招就劈进了敌人的脑壳。

这把军官用的斧头乃是大宋提供的第三代战斧,因为内部镗孔以及刻丝工艺的突破,钢质斧面以及钢质手柄已经可以通过丝扣拧上。拧紧丝扣的时候再用上生胶带,斧头简直如同焊在手柄般结实。随手一起,就从敌人脑壳上拔出斧头。寅一郎迎着第二名敌人就杀了过去。

镰仓军算对了敌人会用短兵器近战兵接战,却没想到这帮近战兵用的不是武士刀,而是盾牌与战斧。他们的大刀对付不了铁盾,四国军的战斧却能轻松砍开竹甲,劈开脑壳。接战不久,道明寺的第一阵就被杀的七零八落,后面的军人见势不妙,发生喊扭头就跑。

然而菜糊糊能提供的热量太少,与土豆炖牛肉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四国军第一阵的体力连消耗都谈不上。见到敌人逃窜,四国军呼啸着追杀,没等镰仓幕府的第二阵出动,四国军就撞上了镰仓幕府的军阵。

以死相博的战斗中没人能喊出完整的长句,回响在战场上的大概就是‘八嘎’‘西奈’‘啊’‘啊啊’之类的短词。不过这并不重要,这场各有两千人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四国军仅仅是第一阵冲锋就击破了镰仓幕府军的本阵,冲着大将所在位置杀了过去。再过二十分钟,大将逃跑,整个镰仓幕府军土崩瓦解,一哄而散。

之后的几天,四国军一路北上,直奔镰仓而去。北条家此时正和足利家内战,只能临时调集两支部队前去迎敌。这种仓促调集的部队并不是四国军斧头兵们的对手,都是半日内就被击溃。

眼瞅四国军已经到了距离镰仓三天路程的位置,镰仓幕府被吓坏了。既然打不过,那就谈。很快就有镰仓幕府的使者到了四国军这里。先发现这些打着大旗的队伍的正是寅一郎,他立刻上前拦住,却也没要刁难他们的意思。寅一郎好歹是安达家的人,光是看旗帜就知道这帮人是使者。

两边打了照面,寅一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位于核心位置的那位竟然是松冈敬二。这边松冈也颇为紧张,盯着面前这帮钢甲军人目光都不敢移开。却见为首那位摘下头盔喊道:“出使的可是松冈阁下?”

瞅着这名四国军官有些眼熟,再看身高,松冈惊喜地喊道:“是寅一郎阁下么?”于是几年前的卖肉现行犯与吃肉现行犯在这样的局面下意外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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