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期待他们做的更深入,我也不期待他们真能做到。你明白么。”
赵谦愣住了,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官家的说法总是这么妙。”
“你能把此事抛诸脑后了么?”
赵谦连忙答道:“能,一定能。”
从老爹这里离开,赵谦品味着老爹处理事情的手段。在官场上混,抬头不见低头见,提意见的事情各种顾虑。对于老家伙们来说就没这个顾虑,他们心情不爽就要骂,下头各种事情可以骂。很多事情赵谦不知道么,老爹赵嘉仁不知道么,部长们不知道么。这时候缺的就是有人出来骂。有人开头,很多事情就方便动手。这帮前部长到县里还是部长,下头那帮人拿他们没办法。老爹做事情是真的够狠。
想完了老爹的事情,赵谦想起老爹临走前给赵谦的建议。‘你最好对那帮倭国人进行军训,至少是完成队列和基本的走、站、停。掌握了这个技术,倭国劳工就可以快速登陆,快速摆脱有可能的攻击。’赵谦觉得这么干比较费事,仔细想就感觉这个建议挺合理。
铁道部现在计划要修的铁路有六千多公里,老爹向赵谦透露的规划是未来二十年修建五万公里铁路,靠幕府与德川家抓来的这点人挖土得挖到啥时候。想让倭国人心甘情愿来挖土,就得让他们明白到大宋来不是单程票,干完半年就可以带着不少钱回到倭国过上比其他倭国人更好的日子。根据工地上的观察来看,倭国人身体比宋人弱,预计需要超过五十万的倭国劳工工作。死在大宋还是死在回乡的道路上对于在倭国村里的那帮人没分别,都是出村就莫名其妙的死掉。这时候就得很注意才行。
赵谦回去继续完善各个环节,作为大宋代言人的四国军为了完成招募人手的工作继续努力。安达家旧日领地上的新首领是北条家的人,得知四国军中的将领安达寅一郎带着老婆孩子回到这边的消息颇为惊讶,立刻做出了调整。
安达寅一郎对陪同他一起扫墓的武士并不在意,这帮人没胆子对安达寅一郎等人动手。那些埋伏在远处的武士更无所谓,到底是安达寅一郎怕他们还是他们怕安达寅一郎,这个问题很值得讨论。作为镰仓幕府定性的逆贼,安达家的子孙当然也是逆贼。内贼们的尸体被草草掩埋,在一片荒地上随便立了个木排,写上‘逆贼安达之墓’。
本以为自己看到这些会愤怒与不甘,安达寅一郎发现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情绪。并非他不生气,而是他只感觉到悲哀。安达家被定性为逆贼后灭门,将安达家定性为逆贼的罪魁祸首平赖纲之后同样被定性为逆贼后灭门。负责剿灭安达家的大将被安达寅一郎刺杀。时候寅一郎仔细回想事情经过,觉得要干掉那厮的并非只有足利家,幕府也存在如此企图的人。
在这个时代里面所有人都仿佛被一只捉摸不定的手掌在玩弄,那些人旋起旋灭,都不得善终。投奔大宋之时寅一郎甚至怀疑这个幕后操纵者是大宋,后来他自己也否定了如此猜测。大宋从不搞阴谋,因为觉得阴谋效率太低。大宋骄傲的认为消灭敌人必须是光明正大,这样才能让敌人明白违逆大宋是什么下场。所以寅一郎心甘情愿为大宋效力,跟随这样的主公至少不会死非其罪。
足利彩云和足利彩霞带着孩子们给安达家的葬身之地叩拜,因为没有神社,完成了这个流程之后她们两人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寅一郎说道:“走吧。”
姐妹两人虽然不解也没有拒绝,跟着寅一郎离开了这里。寅一郎觉得这已经够了,能让罪人的子孙公开前来祭奠就算是北条家对安达家这个亲戚最大善意。回到镰仓,松冈敬二已经准备好酒席,前卖肉现行犯和前吃肉现行犯开始代表背后各自势力新一轮谈判。
“幕府对于四国军出售给足利家武器非常不满!”松冈敬二态度强硬。这不仅是幕府的态度也是松冈的态度,他作为主要将领已经和穿着同样钢甲手持战斧的敌人打过仗,那是松冈这辈子遇到的最惨烈之战,若不是敌人的大将力气比松冈小些,钢斧砍破的大概就不止是松冈的铠甲,而是松冈的胸口。
“那得怪幕府不答应我们的要求。足利家已经完全答应了。”寅一郎毫不示弱地答道。
“四国军乃是幕府的臣下!”松冈大声提醒道。
“如果四国军不看源义经大人的面子,就不会卖给幕府军装备。”
松冈最怕的就是这个。现在两边能依靠的都是四国军贩卖钢甲与战斧,双方完全依靠精锐野战军作战,之前激烈的战局已经开始冷却。如果四国军中断给幕府军的供应,足利家迟早可以集结起歼灭幕府野战军的兵力,野战军覆灭就意味着足利军将在幕府的地盘上任意横行。就在松冈思考该如何说服寅一郎,就听寅一郎说道:“我们愿意提供给幕府修城的帮助。”
“修城?这能有多大帮助?”松冈没多大兴趣。
“你们在前线的三木川设置了营垒,何不试试看呢。”
“能帮助我们守住三木川?”松冈不太敢相信。三木川营垒位于足利家地盘的包围中,这个位置可以攻击足利家好大的领地,也会遭到足利家重兵围剿。镰仓幕府不得不让一部分精锐的野战军守护这里,相较于更容易调动兵力的足利家,幕府感觉越来越吃力。之前已经有人多次建议放弃那里,让野战军可以更自由的运动。
“这种事情试过之后才知道。”寅一郎淡然说道。这就是大宋做事风格,用事实说话。钢甲和战斧如此,吃肉也如此。等反对者明白这些的重要性,反对就变成了支持。那些被迫改变的人还是会说三道四,大宋对那些口头的东西从来不在意。
“需要多少人手,修建多久?”松冈决定试试看。
“现在驻守三木川营垒的人都得干活,再多加几百人就够。”
“这点人就够?”
“我说了,现在三木川的守军也得干活。”
讨论结束,松冈向幕府禀报。第二天松冈就跑来说道:“先修完营垒再说付账的事情。”
“可以。”寅一郎果断答道。
寅一郎回到四国的松山城,足利家的人已经等在那边。见到足利家的姑爷回来,立刻带来足利家的请求,“我们想再买一千套盔甲和武器。”
“我之前说过,你们打下的那片地上的人要被我们带走用半年。半年时间快到了,他们就要回到故乡。足利家不能再向他们出手。”
“好。”足利家的人果断答道。他们原本以为大宋要那些人是往死里用,本就不在乎那帮人死活。此时大宋把他们送回来正好可以让足利家让那帮人种地纳税,收到两次好处,又能购买武器,美滋滋啊。
商议妥当,足利家的人赶紧回去禀报。四国这边也赶紧向大宋传递最新消息。赵谦看完之后没说啥,这些事情已经吸引不住赵谦,倭国的战争与蒙古和奴隶王朝之间的战斗相比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今年一整年蒙古与奴隶王朝都在不断攻防,损失都不小。就在大家以为两边要跟去年一样对峙过冬之时,奴隶王朝对蒙古掌握的巴士拉发动了猛攻。战斗非常惨烈,大宋军方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头。
放下倭国报告,赵谦拿起那边的报告。报告里对于这样战斗的理由非常不解,各种看法都有。赵谦看完之后干脆联系军方开个讨论会。去见军方之前赵谦换上他退役军人的军服,进了会议厅,一众嫌疑军人和赵谦这个退役军人就讨论起来。
“我觉得大概是奴隶王朝的粮食不足,手下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干脆把他们消耗在战斗中以减轻后勤负担。”刚上来就有人提出这么激烈的观点。
赵谦知道这是以前战争中高层黑暗面的内容,也是蒙古人最爱用的手段。也就是大宋才干这么讲的如此直白,因为大宋军方相信自己永远都不会使用如此黑暗的手段。这个说法让不少将领皱眉,却意外的得到了不少认同。
“奴隶王朝拉了不少人,这帮人要吃要喝,还想夺取战利品。可战线始终没有进展,他们应该是急了。”
“咱们不确定他们到底在消耗哪部分兵力。”
“肯定不会消耗他们的精锐。精锐消耗在巴士拉,之后奴隶王朝怎么办?蒙古旗军打了一年,应该长进不少。”
赵谦听着这帮人各种猜测,心里面有些失望,他此行的目的是来听这帮家伙做出准确解答。所以赵谦赶紧引导议题,“不管是消耗还是攻打,巴士拉若是被攻下,蒙古会怎么选择?”
“巴士拉不能丢。太子,丢失了巴士拉之后奴隶王朝就可以沿河而上,直奔巴格达。那时候奴隶王朝就可以利用他们强大的兵力优势围困巴格达。原本蒙古利用巴士拉为基点的战线还有一个纵身空间,巴格达算是后方。蒙古甚至可以暂时不顾巴士拉,派兵对奴隶王朝主力实施侧击。一旦前线变成巴格达,奴隶王朝就可以围点打援。逼迫蒙古旗军前来救援巴格达。战场的主导就全部转入奴隶王朝手里。”
“你这么说是咱们大宋的军事看法,蒙古人懂围点打援么?”
“襄阳之战里面蒙古人不就这么干了。只是他们准备好打击援军的时候遇到的是官家,那时候官家突破了封锁,重创蒙古人。若是贾似道当时不是瞎搞,官家能解了襄阳之围。”
知道历史就有这个好处,随时可以拿出证明来。这个证明又如此有力,让之前的发言者一时无反驳。
不过一时无法反驳,反驳还是要反驳滴,“那时候蒙古有人,大宋积弱。现在局面反转,蒙古无人,又处于劣势。他们只怕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关键,若他们明白了,定然要包抄奴隶王朝的后路。”
赵谦觉得这些讨论开始有意义了,便认真的听下去。
“当年我蒙古围困襄阳,宋国各路人马拼死来救。宋国官家击破了我军东部防线,险些让围困破局。此时我等该如此行事。”巴格达蒙古皇宫里面,安格玛元帅大声说道。
蒙古丞相脱脱神色冷漠,等安格玛大帅说完,他说道:“我军火药耗尽,军船没办法如当年宋国犀利。宋国是水陆并进,我们难道只走陆路不成?”
安格玛元帅立刻答道:“我军军船完全仿造当年宋国军船,就算缺乏火药也能压倒奴隶王朝。”
“我觉得还是背后包抄为好。”脱脱提出自己的看法。
这话说完,安格玛元帅神色有些动摇。过了片刻后才说道:“奴隶王朝已经把精锐摆在外围,我只怕他们设下埋伏,与我军纠缠之时用一部分攻城兵力牵制城内兵马,其他兵马包抄我们。”
脱脱被这种设想弄到微微叹气,他并不想抨击安格玛元帅,以前襄阳之战,蒙古可以征发大量汉人。此时作为防守一方的蒙古旗军别说征集其他军队,就连蒙古王爷们都袖手旁观。好像他们和巴格达的朝廷毫无关系一样。
第279章 联动(八)
蒙古丞相脱脱离开朝廷之后急急忙忙赶回父亲家,进了门立刻询问医生:“大夫,我爹今天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