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我躲在自己书房里的暗道里吗?这肯定是不行,不过梅为民既然能坐到一方父母官的位置,自然也不是草包之辈,眼睛一转,连忙说道:“刚刚红巾贼攻城之时,下官正在集合衙门里的衙役,准备出城跟红巾贼决一死战,但下官这下衙役平时使唤起来还算顺手,可偏偏这个时候却有些不听使,半天也没有集合好,等到下官好不容易把他们集合完毕,这洪门县之围,却被
小王爷给解了。”
梅为民这一番话说得是相当高明,不仅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迟迟没有加入到战场,另一方面也在不经意间悄悄捧了朱易一把,这回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说什么。
听完梅为民的解释,朱易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人家也没说不出战,只不过集合队伍的时候慢了些,难道还应该怪自己动手太快了不成?心里虽然察觉出梅为民是在为自己辩驳,可是一时朱易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理由来反击,只能是讪讪地哼了一声,然后指着那空空荡荡的城门处说道:“既然梅县令已经来
了,还是先把这城门修好才是,万一那红巾贼杀个回马枪,我可没力气再去冲杀一回了。”这算不算是自己已经过关了?梅为民忐忑已久的心终于轻松不少,连忙吩咐人去处理城门的事情,另外那些民团的尸体也要抬回去进行装殓,可以料到,这几天整个洪门
县都会处在一片悲伤之中。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梅为民却依旧陪在朱易的身边,甚至不动声色之间把何家安都给挤到了一边,一边跟朱易向县衙的方向走去,一边跟朱易细数着这洪门县的山山水水
,哪里是可以游玩的地方。
这父母官当的,就连何家安也有些看不过眼,自己慢慢缀到了队伍的后面,刚好看到一脸复杂表情的林满,不由好奇地问道:“林团练可是有事?”虽然林满不知道何家安的身份,可是自己却知道何家安在朱易身边应该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听到何家安问起,连忙说道:“何先生是这样,民团这次伤亡有些惨重,还有
很多事要等着我去善后,我想跟小王爷告辞,可是……”
顺着林满手指的方向看去,何家安立刻看到了紧紧跟在朱易身边的梅为民,哪还有林满插嘴的地方。
何家安也懒得理会这俩个人,干脆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不跟他们打招呼,我跟你去一趟,有什么事的话,我也能帮一把。”
既然这位何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林满也没有跟梅为民打招呼,领着何家安还有唐林小小一起向刚刚的战场走了去。
死者统一地抬到了城墙下面,忙碌的人一边低声哭泣,一边裁下大块的粗布盖到了尸体上面,而更多的伤者却都聚集到了另外一面,等待着郎中的治疗。
伤者足有几十人之多,可是郎中却偏偏只有两三个,那些小徒弟也都被带了出来,就在这大街上支起了锅,开始煎起药来。
眼前的场面看得何家安一阵的心酸,可是偏偏自己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碰了碰林满的胳膊,轻声道:“何某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林团练尽管吩咐。”
需要帮忙的事情很多,可是林满却并不想让何家安却干那些粗笨的活,一琢磨倒是真的有件为难之事需要何家安去做。
“先生大义,这些粗笨之事我们去做便可以,倒是……”林满犹豫了一下,下面的话顿时就咽了回去。
何家安一听,这还是有事求自己呀,立刻说道:“林团练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这也算是一同上过战场之人,有什么事不好说的。”既然这样,林满便干脆地说道:“何先生不知,这民团其实是我们老百姓为了防山匪自发建立起来的组织,并不在官府的名册之中,平时没个饷钱也就罢了,可是这回这么
多人为了保卫洪门而战死,我想官府是不是该发些抚恤的银子。”
听林满这么一说,何家安也反应过来,林满这个要求的确很正确,毕竟大家都已经为了洪门的安危受过伤卖过命,给死人发些饷钱也是应该的事情。可是何家安又一想那梅为民的嘴脸,自然就明白过来林满所求之事为何,自己缓缓地点了点头,正色道:“林团练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总不能让英雄们流血又流
泪。”
“那就多谢何先生了。”“谢字就不要说了,林团练还是先让人把受伤的人治好,至于药钱也不能让郎中们白拿。”一伸手,何家安从自己腰间抽出两片金叶子,往林满面前一递,大方地说道:“这
两片金叶子你先拿去,等到官府的饷钱下来,一切就好了。”
自己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金叶子长什么样,这钱林满自然不敢收,连忙就把金叶子推了回去,又被何家安呵斥道:“是伤者的生死重要,还是你林满的脸面更重要?”听到这话,林满终于不在推让,把金叶子收了起来,看着何家安渐渐远去的背影,自己不由轻轻一叹,要是何先生能在这里当知县该有多好,恐怕也许就不会有这种惨事
发生。殊不知,此时的何家安也在为难之中,那梅为民的嘴脸自己可是亲眼看到过的,想从他的手里扣银子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第261章 计上心头
何家安往回走没多远,就遇到朱易派出来找自己的人,原来梅为民领着朱易到了县衙之后,朱易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何时何家安却不见了踪影,他还以为是因为梅为民一直
跟在自己身边让何家安有些不喜,所以才独自走掉了,又害怕城里会有山匪的余孽在,连忙就派人出去寻找何家安。朱易的表情和动作全都被梅为民收在眼底,心里也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那何家安说他只是一普通的教书先生,怎么他一不见,这小王爷就是如此的担心呢?更何况还派出
了自己的侍卫前去寻找,难道这俩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当脑海里生出这个想法之后,梅为民就很难抛弃掉,请朱易坐到了上座,自己装做不经意地打听道:“小王爷一路从南昌府来,恐怕也辛苦得很,倒不如在这洪门县多休息
几日。”朱易当然是想休息,最好是不去那个什么鬼永乡才好呢,可是现在自己说得也不算数,一切都得何先生发话才行,他说住就住,他说走……自己不也得老老实实地往前走嘛
。
尴尬地笑了笑,朱易并没有答应梅为民的请求,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事还是等到何先生回来再说吧。”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梅为民心里察觉出何家安在整支队伍里的地位来,原来这队伍里地位最高的人并不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王爷,而是那个何家安,他说自己只是
一教书先生而已,那他的学生是谁不就是很明显了吗,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朱易呀。心里已经有了谱,等何家安终于回来的时候,梅为民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开了花一般,一口一个何先生叫着,把何家安都搞得一头的雾水,不解地看了看梅为民,又看了看
朱易,也不知道刚刚朱易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来时正想着该怎么让梅为民相信自己呢,这枕头就给自己递了过来,此时的何家安也不像刚刚那般的不容人,一脸推心置腹的表情拉着梅为民,俨然
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好兄弟。倒是一旁的朱易,看到何家安露出这样虚伪的笑容时,自己心里就已经有数了,跟了何家安这么久,别的没学会,这笑他可是学得够多的,什么冷笑、微笑、大笑、嘲笑
、讥笑、假笑……,何先生那张脸就像是会变戏法一般,只要他想,笑容就能代表他此时的心里。
现在这个笑,一看就是假笑,八成是何先生又要坑这位梅县令,朱易也不想给梅县令提什么醒,自己在一旁偷偷地看着何家安的表演。不多时,接风的宴席就摆了上来,何家安也没有说什么煞风景的话,直接就坐了下来,看到朱易也没有什么其它的表示,梅为民心里更加的确定,这位何先生肯定是不凡
之人。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喝过一些酒之后,何家安原本白皙的脸上早已经变得通红,嘴里也不时地透露出一些宁王府里的密闻,有的就连朱易也都没有听说过,一脸好奇宝
宝的样子盯着何家安,不时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说着说着,何家安的话风一转突然说到这洪门县来,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梅为民的肩膀,叹气道:“我说梅老兄,你这么有本事的人怎么能在这小小的洪门县里窝着
呢,最起码也得换一个上县才行呀。”上县和下县之间的差距梅为民心里自然清楚,他不是不想从这下县换到上县去当官,可是自己朝里没人难办事,要是在这么继续下去,别说上县,恐怕连这洪门县的知县
自己都没办法能保得住。
不过,眼前这位也许就是自己的机会,梅为民微微苦笑道:“何老弟不知,愚兄是寡妇睡觉……”
“怎么讲?”
“上头没人呀。”
“噗嗤!”一旁听得仔细的朱易却被梅为民的话给逗笑了。
“小王爷别笑,下官说的真的是实话。”接下来梅为民就把自己多少年寒窗苦读,然后进京赶考,幸运的是第一次他就进士及第,可是偏偏在选官上被卡住了两年,等到好不容易有了个空缺时,却被分配到了这
洪门县。洪门县就洪门县,大小也是个知县,可是他在这位置上一坐就是五年,别人都是三年一考,然后继续往上升官,自己的屁股就像是被粘在这里似的,五年了都动的意思都
没有,而且最让梅为民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京城有同窗给他稍了个口信,让他快想想办法往上走走门路,就连他的位置都已经有人开始惦记上了。
要是有门路可走,梅为民不就是早就走了吗,还能等到这个时候,接到同窗的口信自己就一直上火,正当自己火烧眉毛的时候,偏偏把朱易送到了自己面前。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自己抓不住的话,那这辈子真的活该被人挤下去。
所以梅为民早已经想好了,自己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才行。朱易早已经不胜酒力,被人搀扶到后面去休息了,屋子里只剩下梅为民跟何家安两个人,看到时机已经成熟,梅为民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来到一个架子上取来一个小
木匣,然后一脸为难地说道:“我跟何老弟一见如故,现在愚兄有些小忙想请何老弟帮上一帮,不知老弟能否答应?”
“哦?”戏肉来了,何家安瞄了木匣一眼,笑着说道:“梅兄怎么这么客气呢,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梅为民并没有开口,而是把那木匣推到了何家安的面前,笑道:“这是一份小意思,还请何老弟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