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书生,何家安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最后干脆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以自己无言的动作来对抗着众人。
场地中再乱,也终于有平息下来的那一刻,毕竟这些书生还顾及着自己的脸面,没有做什么太过份的事情,闹了一阵之后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倒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往前站了一步,怒视着何家安,侃侃而谈道:“何家安,这次的事情是你做贼在先,所以这一局要判你输才可以。”
“对,判他输。”
“让他道歉。”
“呵呵。”听了这么多的理由,也许这句话才是他们想说的吧,何家安忍不住开始笑了起来,笑声渐渐的变大,渐渐把对方吵杂的声音全部都压了下去。
书生们心里本来就没有底,毕竟季昀出题,何家安答了上来,就算自己非得往贼上扯,那又能怎么样?琴曲作出来自然要是给人听的,就算何家安听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当众人看到何家安仰头狂笑的模样,心里却是更加的没底,却嘴硬地喊道:“何家安,你以为你笑就能改变事实的真像吗?你越是笑就越是在掩饰,掩饰你的慌张。”
“我慌张?”何家安突然停下笑声,大声地反问了一句,然后冷哼道:“最应该慌张的应该是你们吧,怎么,我刚答上来一曲你们就都慌了?一个个满口的之乎者也,却连是非都不能分辨,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圣人弟子,你们想跟我辩,我今天就跟你们辩上一辩。”
说完,何家安大步从琴桌后面走出,来到场中央时停了下来,目光从众学子身上转到了季昀的脸上,沉声道:“季老头,你刚才说这首曲子是你好友刚刚作出来的,可曾是真?”
“当然。”季昀点了点头。
“那我就奇怪了,这首曲子明明就已经出现在世上,怎么还会有人说这曲子是他作的呢?难道……”顿了顿,何家安重重地说道:“他是抄袭?”
“不可能。”季昀下意识地便喊了一声,只是接下来他却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的好友分辨才是,当时好友给他弹琴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是新得一曲,那难道这个新得……是自己理解错了?不是他新作的曲子,而是刚刚得到的不成?
季昀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时候后悔却已经晚了,接着又听何家安说道:“再者说,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这清江浦,从未去过南京,更不要说认识你的什么好友了。”
就算心里已经认定何家安并不是在好友那里听来的琴曲,可季昀还是咬牙说道:“空口无凭,你又怎么证明你没有去过南京?”
“那还不简单。”何家安冷笑地回过头,目光却落到了陈月英的身上,轻声道:“从彩楼抛绣球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月,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新婚燕尔之时,难道我要抛弃娇妻,去什么南京不成?”
终于,季昀被驳得无话可说,只能是深深地吐一口气,岔开话题道:“好,就算你没去过南京,不过你也不要以为你就稳赢,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那就听听看了。”何家安笑着一摊手,自己重新又坐回到了琴桌后面,深吸了一口气,就在人们以为他马上就要弹琴时,何家安却突然冲着季昀抛了个媚眼,接着揶揄道:“我说季老头,你可准备好,我真的要弹了。”
“快快弹琴,那来那么多的废话。”季昀心气更加的不顺,冲着何家安挥了挥手,意思他快些弹来。
只要坐在琴前,何家安便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先是平复一下呼吸,接着便开始弹奏了起来。
曲子是早已经想好的,刚刚季昀说他弹的曲子是好友所做,而这首《笑春风》却是当年何家安学琴时亲自写的曲,当时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为了追求一同学习的小师妹而已。
曲子是写好了,可是他却下手慢了一步,同屋的小师妹却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娘,但这首曲子却成了他纪念自己青涩青春的最好纪念,而此时,在这大明朝的天空下,再次弹起这首笑春风时,何家安的心里却是一阵的感慨万千。
琴音空灵,可是在季昀听来却是无疑要了自己老命一般,适才他心里还报着一丝侥幸,以为自己也会像何家安那般的走运,一定能听出对方弹奏的曲子,只是,当琴音刚刚响起,季昀的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
几乎是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季昀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敲鼓一般,咚咚咚地敲个不停,震得自己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一曲笑春风终于弹到了结尾,当最后一个琴音刚刚落下时,何家安便听到对面的季昀突然大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便栽倒在地上。
第28章 草草收场
季昀这一倒不要紧,顿时让现场之人都慌乱了起来,就连苏红袖也都慌了神,听说过被气死的、被吓死的、被骂死的,今天到是新鲜,出来一个听曲听死的。
只是人死在哪里都行,却不能死在这里,毕竟人是自己邀请过来的,要是真的死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也不小。
为了以防万一苏红袖早就在诗会上准备了郎中,没想到现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叫过来之后,先是一阵的切脉,结果脉还没切完,季昀到是自己便醒了过来,初时看到这么多人围着自己的时候还有些纳闷,等到苏红袖跟他讲完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的老脸顿时臊得通红,直接丢下一句‘我不知’之后,捂着脸便跑掉了。
这应该就算自己赢了吧。
等到季昀跑得不见了踪影,何家安这才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那堆银子前,自己也不客气,直接就拿包袱包了起来,一边包,一边还不忘提醒道:“谁写的欠条都自觉点,三天,我就给你三天的时间,立马送到陈府去,要是不送的话,可别怪我姓何的不讲情面。”
接着把银子包好,往后背上一背,拿着陈月英写的那张欠条来到她的面前,伸手递了过去:“今天这事真是谢谢你了,没有你恐怕我也赢不到这么多钱。”
此时,陈月英看着何家安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若不是有今日之事,自己还不知道何家安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手,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独身一人过下来,可是自己却没想到,老天爷却把一才子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下两个人之前的关系可就有些尴尬了。
随手接过何家安递过来的纸条,陈月英看了一眼之后,便伸手把纸条给撕掉了,毕竟这种东西万一落在别人的手里,就成了自己欠帐的把柄,想来想去还是撕掉的好,只是两个人之间做完这件事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才好,相互愣了有那么一会,何家安突然说道:“要不……回家吧。”
“呃?”陈月英眨了眨眼睛,随口问道:“为什么?”
何家安一指自己的后背,苦着脸说道:“有点重,背着太累。”
……呃,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笑容出现在陈月英的脸上,这时她也觉得这个诗会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起来,毕竟何家安跟季昀两个人闹了这么一场之后,恐怕大多数人都已经没了兴致,倒不如早些回去。
在场跟陈月英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可是就在陈月英刚想告辞的时候,苏红袖却跟其它几个女子一并走了过来,到了两个人近前,用着夸张的表情盯着何家安,玉手却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何家安的肩膀,一脸夸张地说道:“妹妹你可知道刚才我的心有多么的紧张,简直都快要蹦出来了,还好妹夫技高一筹,让那什么琴圣都吃了憋。”
有了刚才的经历,此时陈月英对苏红袖早已经产生了那么一丝警惕,装做没看到苏红袖刚刚拍何家安的那一下,自己笑着说道:“苏姐姐说的对,刚刚也确实吓到了我,这不刚巧我夫妇两人想去找你,你就过来了。”
“找我有何事?”苏红袖眨了眨眼睛。
“刚刚家安耗费了太多的精神,颇有些疲惫,所以我俩打算先回去了。”陈月英一边说一边瞄了何家安一眼。
当陈月英说完,何家安立刻配合着换上了一张筋疲力尽的表情,一脸辛苦的样子,倒像是刚刚的赌斗把他累到一般。
“哦,原来是这样呀。”苏红袖怀疑的眼神在何家安身上扫来扫去,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才好,犹豫了一下,强笑道:“这诗会还没开始,妹妹就要回去,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要不再待一会,总得听过几首诗,之后再走也不迟呀。”
她这么一说,身边的那几个女子也纷纷地拉着陈月英的手连声地劝着,目光有时大胆地落在何家安的身上,揶揄地问两个人回去是不是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要做。
本来主意都打定了,可是被这些闺中好友一说,陈月英的脸顿时红了起来,这时候要是再坚决地走掉,岂不是正像被她们说中了一般,想了想只能向何家安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弹。
见到她不走,何家安自己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掉,只能把银袋放在自己的脚边,目光随意地看着其它的方向,看到那些书生的目光忙不迭地躲闪着自己的时候,何家安的心里这叫一个畅快。
琴棋书画,除了画画何家安不太善长之外,其它的三样何家安都是比较的拿手,但作诗这方面,自己却跟个文盲也差不了多少,听着那些才子一个个地压着什么韵脚,自己就跟傻子一样,懵懂地听着天书。
正在何家安苦苦地熬时间的时候,身边不知何时却突然多了一道人影,看着萧雨儿那张明艳的面容,何家安心里顿时一阵的恍惚,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打开了银袋,特意从里面挑了一锭十两重的大银递给了萧雨儿,连声谢道:“刚刚多谢萧姑娘的信任,到是何某忽略了,差一点把萧姑娘的银钱也一并地卷走。”
十两银子虽多,但比这个全身都是迷一样的男人来说,还是太轻了些,萧雨儿抿嘴一乐,揶揄道:“难道何公子以为我是为了这银子而来的吗?”
“呃?难道不是?”何家安傻傻地回了一句。
萧雨儿不由得气馁,但凡见到自己的男人一个个都是油嘴滑舌一般,只有这个家伙,自己巴巴地凑了过来,他居然以为自己是为了这银子而来,难道自己的容貌在对方眼里真的是那么不屑一顾吗?
“何公子骗得奴家好苦,你明明就会弹琴,怎么还来潇雨轩来学琴?难道跟其它人一样,也是……贪恋奴家的容貌吗?”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大胆,萧雨儿说完之后,目光异常大胆地直视着何家安的眼睛。
这……